進錦州城裡,韃子也不失禮,安排他們入住賓館,卻是招待北虜貴酋之用,住得不錯,馬紹愉住進了上房,而其他兵丁則住大通鋪,不用在野外露宿。
吃的也很好,居然都是南朝的菜式。韃子自建立了政權之後,漢化從胃開始,他們以前吃白水煮豬肉,這是人吃的嗎?
環境艱苦,沒辦法,等有了地盤,奪取了漢人奴隸,漢人的菜式一下子就把韃子的餐桌給佔領了,以致於正宗的白水煮豬肉變成了給韃子祖宗專用。
不僅菜式。八旗中就有不少人學會了抽菸喝酒,八旗諸人終日飲酒習以爲常,還涌現出不少大煙槍-----華人世界最大的菸草商、酒商正是東南府的顏大少,韃子從東南府進口不少的糖菸酒,他們也試圖種煙,但陽光實在不行,質量也差,那滋味又嗆又辣,本地土煙只有窮人才抽,富豪都是東南煙,至於酒,沒大量的糧食去釀酒,而東南府的朗姆酒是甘蔗的副產品,有多,目前大中華區喝的都是朗姆酒!
除了享受糖菸酒,八旗還愛漢人的絲綢布匹、珠寶首飾的玩意兒,嗯,北虜大豪代善還找過東南府代理商進口了蘇杭的兩個戲臺班子給他……
附提一句,東南府襲擊北虜海邊,兩邊貿易中斷,受不了的反倒是北虜,下文有交代。
在錦州住了一晚,第二天出發前往遼陽(韃子改名爲東京,做了老野豬皮幾年的都城)。
原來韃子前線戰事由多爾袞負責,韃子皇帝已經回盛京(瀋陽)去了。
見是明軍裝束,路上不時有北虜騎兵過來檢查,還要過關卡,即使有兀良迷開路也同樣檢查得一絲不苟。
他們的工作態度值得贊,馬紹愉卻是心驚不止,他看慣了明軍的防務,除了京城與邊城好一點之外,其餘的防軍都是非常的吊二啷噹。
在同行的那隊辮子兵的帶領下直入東京城內,馬紹愉冷眼看去,卻見街市上人羣熙熙攘攘,還挺熱鬧的。
大街上行人、小販、行商、還有那黑龍江流域各族人等身着怪異服飾昂然行走於街市,除了各人腦後都拖一條大辮子外,這東京城顯是比北地的漢人城市顯的更加有活力,那種新興皇朝的氣勢,遠非日薄西山的明朝可比。
見着明使,竟無人理睬,哪怕是漢人亦是如此,顯示出已經認大清爲已國,讓馬紹愉心中又是感嘆:“入蠻夷則蠻夷之,入華夏則華夏之。”
擱在以前,他還要加多一句“活該了!”
在老野豬皮時期,對漢人極不客氣,稍有觸極女真人利益便動輒被殺,漢將漢官也如同狗奴一般,想打想罵,隨心所欲,各處漢人人心惶惶,街道都不敢上。
黃臺吉登位後,他清楚事理,約束韃子親貴,對漢人如同上賓,那些漢官漢將們都被賜予家丁親兵,又准許擁有田產土地,不過幾年功夫,到弄的比一般女真人還威風,各地的漢人這纔敢大膽上街走路。
因此馬紹愉一行順利通行,抵達盛京,離城二十里外,即有二位韃酋率隊相迎!
索尼,出身正黃旗,根紅苗正的韃子,通曉滿、蒙和漢語,實爲談判的主力。
佟養性,隸屬漢軍正藍旗(這傢伙是遼東漢人)歸順後金後,老野豬皮妻以宗室之女,爲帶路黨一枚。
兩酋與明使拱手致禮,說奉吾皇旨意前來歡迎大明特使,十分熱情,倒讓馬紹愉受寵若驚,畢竟大清在武力佔優。
雙方客氣一番,並騎而行,韃子騎兵在前開路。
盛京瀋陽到了!
瀋陽原本是遼東第一重鎮,先前的遼東總兵官李成樑鎮撫遼東數年,一直駐節瀋陽城內,將瀋陽建的雄偉廣闊之極,無論是面積還是戰略地位,皆是當之無愧的遼東首城。
待老野豬皮起兵,先於薩爾滸打敗明軍主力,後揮師攻陷撫順,接着便引兵攻瀋陽,當時瀋陽城內有明軍五六萬人,後金軍主力亦不過此數,瀋陽城頭雖無大炮,城外卻是深溝木柵,又有遼陽方面援兵,如此態勢,後金軍想要強攻實屬不易。
如果萬衆一心,明軍長於守城,必讓老野豬皮把辛辛苦苦拉起來的隊伍給活活地砸沒了。
可惜堡壘從來都是從內部被攻破,雖有雄城又如何!
那瀋陽城內的蒙古降人與後金軍裡外溝結,趁着明軍出城做戰不利,混亂中打開東門,後金軍一擁而入,明軍大潰而逃,雄城失陷!
老野豬皮遂率八旗由赫圖阿拉遷至瀋陽,自居巡遼東巡撫衙門,後稍加擴建,成爲宮殿。
黃臺吉登基爲皇帝后,汗宮成爲皇宮,平行空間即是瀋陽故宮是也。
進城後可見街道開闊,人流如鯽,竟是一派興旺無比的樣子。
建築物以漢式爲多,十分齊整,道路乾淨,韃子還是花費了不少心機來治理自己的國都。
他們被帶進一處賓館,先行歇息,當晚,韃子大酋尼堪連同索尼、佟養性一起。
尼堪者,三十出頭,非常年輕,老野豬皮之孫,被封爲固山貝子,粗通漢語,此次會議以他地位最尊,過來是打醬油和見世面。
加上索尼和佟養性這樣陣營顯示了黃臺吉對和談的重視,在盛京的諸酋聽聞明人派來使節想要和談,無不嗤之以鼻,還是黃臺吉力排衆議,說要聽聽明使有什麼說的好,遂派了尼堪三人來。
大家平等地見過禮,尼堪即時請明使吃飯,得,看來他也知曉明人禮節中吃飯最大。
只是到得賓館餐廳,雙方分賓主坐下,馬紹愉卻犯了難,桌上擺的卻是烤好整隻的羊、鹿、野豬之類,烤的焦黃,整個房間皆散發出肉香,再一看,還有幾罈子酒!
尼堪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們去你們那裡,你們用最好的東西來招呼我們,我們也用最好的東西來請你!”
佟養性陰陰笑道:“若是貴使覺得不習慣的話,我們可以派人重新整治!”
還能怎麼着,只好硬着頭皮上,尼堪自盤中取了把餐刀,割了一塊最好的裡脊肉,足有上斤重放進了馬紹愉的盆子裡,再把餐刀往盆裡一送。
他叉的,沒有筷子的哦。
不得已馬紹愉自己取刀切割,切成小塊,用手拿來吃。
果然是蠻夷,馬紹愉心中暗罵。
吃到嘴裡一嘗,卻是烤得極好,外酥裡嫩,調料得當,口感相當好!
漢人手勢,韃子廚子根本沒這本事。
再看其他人,尼堪和佟養性都是整塊來啃的,倒是索尼象他這樣子切成小塊進食。
吃上幾塊,尼堪招呼一聲,侍者給四人送上一人一罈酒!
沒杯子!
尼堪拍去泥封,舉壇放近嘴邊,就那麼把酒當水來喝,滿室皆香,馬紹愉嗅到是朗姆酒的味道。
大大地喝了一頓後,尼堪把壇放下,就那麼用手袖抹過嘴角的酒沫叫道:“痛快!”
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放肆得很,惹得馬紹愉向他瞪眼,倒是索尼明白爲什麼,原來東南府封鎖貿易,這朗姆酒本來就貴(糖菸酒三種出口產品,東南府對朗姆酒控制得最嚴,不可能讓韃子喝着朗姆酒去衝鋒的,在東南亞朗姆酒是普通的酒,但在北虜卻是價格昂貴),現在貴到連貝子爺都喝不起的地步,借這次招待之機,尼堪喝個痛快。
再看其他人,索尼和佟養性都是這麼喝的!
馬紹愉也來學,舉壇喝下,可是他喝不到幾口就被嗆鼻,大咳起來,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他不敢多喝,讓尼堪很是不屑。
“嘿嘿,酒風就是作風,這明狗連酒都喝不了,還想與我大清談和?!”
他當晚回去向黃臺吉彙報,說明使不足爲慮,黃臺吉卻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