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民衆的激情被朱由檢點燃。
諾大校場之上,只有男兒的熱血和萬丈豪情。
恍惚間。
在此刻,沒有人是爲升官發財而來,沒有人是爲名聲利益而喊。
無論是民衆還是官紳都只爲家國。
朱由檢昂首挺胸地屹立在城樓之上,雙目炯炯有神的盯着眼前一眼望不到邊並因他的手勢而歡呼的人羣。
在此刻,他這個皇帝不僅僅是神權象徵也是信仰的象徵。
在此刻,他成了百萬大明子民心中的領袖。
或許這個數字將來會更大,不止是百萬,乃至千萬,甚至億兆!
朱由檢走下了城樓,並重新出了城門,朝御道兩旁的應徵者揮手示好。
顧炎武雖已三十而立,但此時,他卻已是滿含熱淚地看着大明皇帝陛下朝他走近。
從聽聞天子下募兵令開始,他便毅然從南京國子監趕到淮安,從了應徵者中的一員。
朱由檢也注意到了他,見他兩眼垂淚,拳頭緊握,讓人似乎看一眼便能看出其鐵骨錚錚一般。
“朕的好兒郎,但請報上姓名,朕要記住你!”
朱由檢拍了拍顧炎武的肩膀,並替其理了理衣襟。
顧炎武猛地一挺胸膛:“學生顧炎武,南京國子監監生,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陛下此話深受學生欽佩,請陛下收下學生,學生甘當馬前卒,爲我大明殺賊!”
顧炎武!
十四歲進學,留名青史的抗清仁人志士顧炎武。
朱由檢頗爲滿意,並點頭道:“很好,投筆從戎,男兒不墜青雲之志!”
朱由檢繼續走着,心裡卻已是頗爲興奮,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本就是顧炎武之作,如今自己拿來用在此時此刻且又收下如此熱血男兒,無疑是自己一大收穫。
朱由檢這時看見一體格瘦削如竹竿,手指白嫩纖細如女人玉手的男子,便也停了下來:
“也是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焉能安邦立國?”
“學生乃湖廣壬午科鄉試第五名舉人王夫之,陛下此言謬也,學生雖手無縛雞之力,卻有殺賊之心,請陛下賜學生以戈矛,不殺盡胡兒不還鄉!”
朱由檢不由得心情大爲愉悅,這一次來淮安議軍政,本只是順便給新參軍者打打雞血,卻沒想到直接認識到兩位大能已加入自己的天子親軍陣營。
這王夫之乃後世思想巨匠,一生堅持抗清,如今毅然以舉人之功名投入武夫之列,也可足以看出此人風骨不一般。
“好,好一個不殺盡胡兒不還鄉!”
朱由檢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向前走去,隨意問着這些應徵者,並順便說幾句鼓勵話。
其中依舊有不少飽學之士。
“學生毛聚奎!”
“學生董志寧!”
“學生華夏!”
“學生張夢錫!”
朱由檢問了這幾個人,更是不由得大聲叫好,暗歎:“寧波六狂生都來了!”
接着。
朱由檢對淮揚巡撫李明睿低聲吩咐道:“剛纔那幾個人密切關注着,朕將來有大用,但不可讓他們知道自己被重用。”
淮揚巡撫李明睿點頭稱是。
……
朱由檢的招賢令和募兵令一下。
錦衣衛指揮使吳孟明便立即遣派錦衣衛於各處北方敵佔區乃至中間地帶張貼告示,暗中聯絡北方士子有才之士南下江南。
與此同時,東廠提督王承恩則派出東廠番役,在南方四處搜索賢明之士和有才之人,無論是士子官紳還是有一技之長的工匠乃至其他職業者,都在搜索之列。
而各地官府也開始張貼告示,宣佈陛下聖諭,號召有志之士繼續投國從軍。
此時的福建南安,鄭氏老宅。
鄭森(鄭成功)跪在了東南海盜頭子鄭芝龍面前:“父親,孩兒不孝,如今天子下招賢令,孩兒不能不從,請父親成全!”
“你曾師從反賊錢謙益,不怕陛下遷罪於你?”鄭芝龍問道。
“不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可以棄臣,臣不可以棄君,是父親從小教育孩兒的道理,我鄭家世受國恩,當此國難之際,即便爲使我福建得保安寧,孩兒也得從軍隨天子護國纔可,若如天子要殺孩兒,孩兒也只能從命!”
鄭森此時到底只有二十年紀,在朱由檢的令一下,便是滿腔熱枕,鄭芝龍也知道攔不住,也只得擺了擺手,同意他隻身前往淮安。
松江府華亭縣。
後來的抗清名臣夏允彝與陳子龍將僕人遞上來的告示一看後,不由得大喊起來:“好,好一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陛下既有意重振華夏,我等忝爲臣子,怎能在此吟風弄月!”
陳子龍將茶杯往地上一摔:“當年我爲功名棄如是(柳如是),如今我陳子龍斷不能再棄君父!夏兄,少陪,子龍這就趕赴淮安!”
“稍等,在南京做一閒官有何意思,老夫雖年近天命,但也有少年凌雲之志,待我寫封辭官疏,與你同赴御前!”
夏允彝說着便擼起袖子,準備拿筆就寫辭官疏。
而此時,年僅十四歲卻已能通詩文經史的夏完淳跑了進來:“父親大人在上,恩師大人在上,孩兒也要與您們一起參軍!”
“端哥兒(夏完淳乳名),有志氣是好事,可你才十四歲,還是先求學爲好!”
陳子龍乃夏完純的授業恩師,素來極喜自己這位聰明乖覺且有神童之稱的弟子,如今見他也要從軍,雖然頗爲滿意,但也不忍毀他前途,畢竟在他看來,以夏完淳之纔是可以中狀元的,即便不能中狀元也能中前二甲進士。
“恩師與父親常常教導孩兒,當以家國爲念,上忠天子,下愛黎民,如今北都淪陷,外寇肆掠我華夏,孩兒怎能置身事外,獨坐書齋;當年,班超尚且還能投筆從戎,立不世之功,孩兒雖年幼也要做夏家寶樹,做千古忠臣,至於讀書,軍中也可讀之,孩兒不會荒廢,功名二字既能在文章上取,也能馬背上取!”
夏完淳說着便直接跪了下來:“請父親與恩師成全!”
“好,既然如此,你便與我們同行,去與你母親告別吧,也算臨行前儘儘孝道!他日也不知是馬革裹屍還是錦衣還鄉。”
夏允彝說着便開始揮筆寫起了辭官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