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天成回到家裡,過了一夜,第二天便趕回登州去了。
其實他已經預料到,陳新甲帶領邊軍,征伐後金韃子,結局很有可能不好,但只要關寧錦防線按照他的部署來固守,就算是陳新甲一敗塗地,問題也不是太大,至少後金韃子無法攻下大淩河城、錦州城,無法威脅到遼東,如此的情況下,自己對旅順發動攻擊,必將令後金震動,令皇太極大爲驚恐。
至於說皇上要求他帶兵征伐後金韃子,這樣的事情,蘇天成是不會幹的,他很清楚,皇太極不可能不知道這一次的進攻,遼東的軍士調整,肯定會引發後金注意的,而且皇太極不可能沒有情報網,有一點陳新甲的擔心是正確的,那就是大量進入到遼東的漢人,不一定都是那麼單純的,其中有後金韃子的眼線,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遼東的一切舉措,都有可能被皇太極得知,陳新甲大量的調集糧草,精明睿智的皇太極豈會無動於衷。
有些事情,只有遭遇了血的教訓,才能夠從教訓之中,吸取到經驗,蘇天成想到了一個故事,說是這失火的家裡,感謝前來幫忙救火的人,但往往忘記了提醒他注意家裡有失火危險的人,穿越之前,自己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遇見洪災或者是火災了,那些涌現出來的救護英雄,被大肆的表揚,但前面提出來治理隱患措施的人,被忘記的乾乾淨淨,沒有誰會注意到他們,既然這樣的情況普遍存在,那就讓這一場的教訓早點來臨。
和皇上的交談。蘇天成完全能夠感覺到,皇上對這一次的征伐,有着極大的信心,而且心目中領軍征戰的主帥,就是陳新甲。儘管說陳新甲有關征戰的部署,漏洞百出,帶有極大的危險,但這樣的冒險舉措,與皇上的心思是相似的,如此的情況下。皇上對陳新甲的期望更大了,自己提出來了反對意見,要不是準備充分,根本就無法打動皇上,就更不用說到遼東去擔任主帥了。
蘇天成還想到了,根據渠清澤蒐集來的情報。在遼東存在一種思潮,那就是貶低江寧營,貶低自己,其中以錢謙益爲代表,總是想着處處抹掉江寧營與自己在遼東的影響,這一次征伐後金韃子,就是他們最好的機會。這種心思,瀰漫在遼東,有着極大的危害,很有可能導致征伐後金韃子的戰鬥崩盤。
蘇天成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準備發動的對旅順的進攻,規模遠遠大於遼東的進攻,產生的影響,遠甚於遼東的進攻。
來到登州之後,之所以要組建水師。之所以不惜一切的代價,蘇天成想到的就是從登州向後金韃子發動進攻,兩相比較,就算是自己準備充分了,從遼東對後金韃子發起進攻。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畢竟後金的都城就在瀋陽,皇太極登基,建立了大清國,定都在瀋陽,這裡就是後金的核心地帶,需要嚴防死守的,哪裡說攻破就可以攻破的。可從登州發動攻擊,效果完全不一樣,這叫做鈍刀子割肉,給予皇太極的,是刻骨銘心的痛楚。
進攻旅順的計劃,蘇天成更是不會泄露出去的,他不敢保證,皇上能夠守口如瓶,不經意之間透露出去了,江寧營就要付出更大的犧牲。
內閣大臣悉數集中在養心殿。
已經是四月上旬了,這一次需要討論和定奪陳新甲提出來的戰役部署,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開始進攻了,必須要討論出來具體的作戰部署了。
楊嗣昌帶着衆人進入到養心殿的時候,內心有些複雜,遼東準備開展的進攻,迄今爲止,是絕對保密的,不準有絲毫的泄露,陳新甲有關戰役部署,他也仔細看過了,總覺得有不對的地方,那就是對於關寧錦防線的守衛和防禦,是不是太薄弱了。
養心殿外面,錦衣衛守着,不準任何人靠近。
“今日商議陳新甲提出來的戰役部署方案,諸位愛卿要言無不盡,此次征伐,關係我大明能夠狠狠打擊後金韃子,至關重要,朕不多說了。”
按照道理,首先開口的,應該是楊嗣昌,但先前內閣大臣商議之時,楊嗣昌已經提出來了,衆人都說過之後,他最後說。
首先開口的是唐世濟。
“皇上,這一次征伐後金韃子的戰役,乃是我大明教訓後金韃子的最好時機,臣以爲,陳大人熟悉遼東的情況,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具體的戰役部署事宜,還是以陳大人的意見爲準,這樣也能夠便於前方征戰,主帥更好的做出來部署和調整,歷史上的教訓是很多的,皇上定下了戰役的任務,其餘事宜,交給陳大人自行決定,故而臣以爲,陳大人所提出來的作戰部署,完全可行。”
唐世濟不經意的看了看上首的楊嗣昌。
“至於說江寧營都指揮使洪承疇大人,若是不服從陳大人的調遣,臣的建議是,朝廷將洪承疇調離遼東,免生禍端。”
朱由檢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其實他也在思考,究竟該如何的決策,目前爲止,他內心還沒有完美的方案,眼下需要看看內閣大臣有着什麼樣的建議。
傅冠、薛國光、劉宇亮、劉宗周等人都開口了,這一次劉宗周還是比較聰明的,同樣認爲陳新甲身爲主帥,應該是全面決定戰鬥的部署。
衆人都說之後,還剩下楊嗣昌。
“皇上,臣以爲陳大人的戰役部署,基本是可行的,不過有關遼東的防禦部署,存在一些問題,關寧錦防線,於我大明來說,至關重要,這麼多年過去,後金韃子無法逾越,陳大人所提出來的防禦方案,傾向於以前的局面,那個時候後金韃子囂張,邊軍只能固守山海關和寧遠,阻止後金韃子於關外,但遼東的局勢早已經發生變化了,如今的局勢乃是固守大淩河城、錦州城,這樣令山海關和寧遠更加的穩固,如此纔是最好的辦法,儘管說陳大人帶領大軍征伐後金韃子,但遼東的防禦,不能夠有絲毫的疏忽。”
說完這些之後,楊嗣昌同樣看了看唐世濟,從容開口了。
“臣以爲,洪承疇身經百戰,有着豐富的經驗,大戰之時,還是應該留在遼東,若是有關戰役部署方面,存在分歧,這是好事情,衆人可以商議,拿出來更好的辦法,戰場瞬息萬變,臨濟決斷的事情,數不勝數,關鍵時刻,洪承疇還是能夠發揮出來作用的。”
養心殿裡面很是安靜,楊嗣昌和唐世濟的意見不統一的事情,不止一次的發生,這沒有什麼稀奇的事情,自崇禎九年以來,內閣相對固定,人員的調整也不是很多,這標誌着大明王朝正在逐漸的走入正軌,以前那種時常更換內閣閣臣的事情,不會出現了。
從內閣的意見來說,唐世濟是佔上風的,同意唐世濟意見的偏多,先前內閣議論的時候,不少內閣大臣就認爲,不應該過多的干涉陳新甲,讓陳新甲有着更多的施展空間,若是陳新甲在前方征戰,後方不熟悉戰場上的情況,發號施令可能令陳新甲無所適從。
儘管楊嗣昌是內閣首輔,大家也認爲,皇上多半是會堅持讓陳新甲有着充足的權力,指揮這一次的戰役的。至於說楊嗣昌提出來的擔心,皇上最多也就是在聖旨裡面,要求陳新甲多多注意就是,況且身爲主帥,陳新甲應該是注意到這些問題了。
朱由檢看了看衆人,慢慢開口了。
“諸位愛卿說的都是有道理的,朕很欣慰,陳新甲熟知遼東的情況,戰役部署也是詳細謀劃的,朕本不應該多說什麼,不過朕也想到了,陳新甲帶領大軍出征,固守關寧錦防線的事宜,不能夠有絲毫的疏忽,洪承疇和錢謙益兩人比較起來,錢謙益從來沒有經歷過征伐,不一定熟悉征戰事宜,朕看着固守遼東的職責,還是洪承疇負責,至於說如何的安排駐守的軍士,也一併按照洪承疇的要求來做,不過朕也要提醒洪承疇,遼東的主帥是陳新甲,不管洪承疇做出來什麼安排,都要及時稟報陳新甲。”
唐世濟的神色發生了一些變化,他萬萬想不到,皇上會這樣說,關鍵是皇上直接改變了陳新甲做出來的決定,要求洪承疇負責防禦的事宜,這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很快,唐世濟想到了,兩天之前,蘇天成從登州趕到了京城,恐怕就是因爲蘇天成回到了京城,皇上才改變了主意的。
楊嗣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也明白了,皇上今日說出來這番話,肯定是與蘇天成有關的,皇上能夠高度重視遼東的防禦,沒有一味想着進攻的事宜,這其實是大好事,這樣才能夠兩頭兼顧,洪承疇和錢謙益兩人之間,只要不是傻子,都會要求洪承疇負責全面防禦事宜的,至於陳新甲爲什麼會要求錢謙益負責全面防禦的事宜,這樣的貓膩就不用多說了。
散朝之後,內閣很快依舊朱由檢的意見,擬出了聖旨,這份聖旨,是絕不能夠耽誤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