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下來，幾人若無其事地進入了大都會地鐵樞紐。門開着，往來的市民從這裡進進出出。幾人的造型雖然相當顯眼，但也不至於引起恐慌。畢竟他們都沒有穿禮服，只是穿了軍裝而已。小龐培穿的是軍裝中的便服，其他人都是戰鬥服。
“搭前面的電梯就能到了。”法厄同在信道里私聊他。
“哪個？前面好多電梯。”
“不是公用電梯。去往炸彈層的地方在後面的貨梯裡，那一層沒法用普通的電梯過去。畢竟，那裡通往更深的地方。”
周圍搭乘地鐵的市民人來人往。天已經黑了，不過地鐵會一直營業下去。燈光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光亮得能照出來往的人影。
雖然從很多地方能看出羅馬人刻意在營造一些威權感——比如所有標語全部都是拉丁文，比如所有的邊角都是直角，比如周圍看不到一個可以讓人停歇的椅子，所有的景觀實際上都在天花板上，如此種種還有一大堆
雖然，這確實就是個現代神殿，但這裡人還挺多的。坐地鐵人其實也包括羅馬人，商洛偶爾能看到些黑髮的羅馬人也從這裡經過。而羅馬就把炸彈埋在真下頭，多少是有些惡趣味了。
【你們往拉斯維加斯丟炸彈也沒好到哪去吧。】
“你搞清楚，那地方根本就沒什麼人住在那裡，那裡就是個開發還沒十幾年的賭博窩點，酒店比公交站還多。而新安條克這地方不但住了幾百萬人，而且還是你們自己的城市。你們要是光炸蠻子也就算了，我可以認爲羅馬人是壞人。但你們連自己都炸，而且首先炸自己。怎麼說呢我是覺得很厲害的，什麼夜戰八方藏刀式.”
【所以羅馬人才這麼少啊.】
“不過我倒是真的很感興趣，羅馬人到底打算怎麼炸死自己。我來之前還以爲會做成水晶吊燈的樣子呢。”
商洛擡頭看了看——大廳中央確實是有個巨大的水晶吊燈，風吹過時還有當啷噹啷的響聲。這是確實是大都會該有的體面。但那要是個高懸頭頂的炸彈，那就太.
【啊這.你猜對了。】
“真的是頭頂那個？”
【不那個，是另一個。你下去就知道了——據我所知應該是這樣。】
“她說得沒錯。”法厄同在信道里回道，“那枚炸彈有很多名字，畢竟太可怕了，‘綿綿白雲鄉’又太惡趣味，我們一般都不直呼它的名字，都用別名替代。最常用的就是‘水晶吊燈’，你看到了就知道了，真的很像水晶吊燈。”
走過人潮往來的大廳，走到一臺角落的貨梯前方，小龐培加快了幾步。
“請各位稍等。”小龐培微微躬身，然後把手按到了電梯按鈕上——商洛能注意到，在他按上去的時候有一道紅光急速得閃過，似乎是在檢測召喚電梯之人的身份。
等電梯的空擋，小龐培看了後頭：“這電梯裡坐不下太多人。所以我的羅馬王，伱的衛兵可能得在這裡止步。不過不用擔心，有法厄同閣下，還有您這位貼身的‘鍊金人’的保護，那裡是絕對安全的。”
“嗯。”商洛回頭招呼了一聲，讓跟着進來的幾位在門口稍等下。
很快，隨着吱呀一聲響，電梯開始從下層往上運動。
叮電梯從下方升了上來，開了門。內部縱深很大，像個貨梯。不過地面上鋪了光亮的紅地毯，紅地毯的每一根絨毛都乾乾淨淨不沾一絲灰塵。左右兩邊也是像鏡面一般擦得透亮的不鏽鋼，正對大門的乾脆就是一面鏡子。
有意思的是，不只是地板鋪了地毯，天花板上也有裝飾用的毯子，而且同樣是一塵不染。整個電梯對稱得極爲工整，就像真空中的球形雞一樣苛刻。
早就有人站在了電梯裡。這個“人”，或許更適合打個引號。
一名自動機站在電梯裡。剛啓動時零件有些吱呀作響，似乎很久都沒有啓動過了，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似乎由陶瓷製成，自動機的外殼泛着柔和的白光。關節的結構巧妙得嵌合在一起，看不到接縫。手腕和膝蓋被禮服的上衣和裙裝擋住，面容則有着舞者般的端莊和沉靜。琉璃的眼珠在面具般僵硬面殼之後顫動着，觀察着，僅能張開有限角度的機械下頜裡播放了早就錄製好的聲音：
“歡迎。請問您要去幾層。”
“去負一層。”小龐培回答。
“明白。請站穩。”上身旋轉了一個誇張的角度，那臺自動機回身按動了身旁的機械錶盤那是電梯的操縱檯。有意思的是，上面有兩排按鈕。目前是1層，往下卻是2層，3層，4層，然後是-4、-3、-2層，-1層則在最下方。
商洛隱約察覺到了什麼。直到電梯啓動，下降到了“4層”和“-4層”的交界處，他的猜想被印證了——電梯開始翻轉。雖然電梯內的重力方向依舊垂直向下，但從對慣性的感知依舊可以讓他察覺到，這臺電梯正在上下翻轉，直到和原來的方向完全顛倒。
其他幾人都不覺得有什麼意外，倒是小龐培看了過來：“您似乎察覺到了？”
“是不是倒過來了？”
“因爲我們正在前往鏡像層，這是這枚【奧特亞羅瓦】的特殊設計。根據任務目的的不同，每一枚【奧特亞羅瓦】都需要單獨設計。而您面前這一枚，雖然已經拆掉了，但從它的遺蹟中也能看出它的設計之精良。”
很快，電梯抵達了“-1”層。
“請您注意腳下。”電梯門打開後，自動機如是回答。
“哦謝謝。”商洛下意識地道了聲謝。
自動機的雙眼似乎震顫了一下。她張了張嘴，口中卻只有零件的吱呀聲，因爲她發不出沒有預製好的聲音。
“有意思。”小龐培問道，“你們震旦人習慣對家用電器道謝嗎？”
“我習慣對每個幫助過我的人道謝——不過話說回來，我確實經常和打印機道謝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