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確認一下。”商洛看着她，“你可以下線嗎？我指的是，你本人不是在房間裡面嗎？這機器吃飯又不等於你吃飯。”
“我可以下線，但沒必要。我本人已經進入‘不可接觸箱’裡，處在水晶靜滯態來操縱這臺鍊金人。這個機器裡面的解構爐吃飯，就等於我吃飯。所以我說我在適應這種生活嘛。”
“等下，所以伱們不會以自毀的方式進入果殼世界？”
“爲什麼要自毀啊！雖然內臟壞了可以移植別人的，但終究還是自己的身體最好用不是嗎？因爲自己的身體沒有排異反應。意識和容器也是如此，可以讓作爲容器的自己身體靜滯下來當然是最好的，這樣之後想要出來的話也也可以臨時出來一趟——不過，到時候每次出來，生命都會開始讀秒吧。”
“啊我明白了。”商洛點了點頭，“所以你們的方案是，宅在家裡不出門，因爲出了門就會開始計時？”
“我們保留了偶爾可以出來放風的機會——只要肉體沒有消亡的話。畢竟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們的民族還需要繁衍，我們不能在靜滯狀態下誕生新的後代。我們的孩子也需要成長，他們不能在冰箱裡面長大。嗯，這就是我們的方法了。像天人一樣肉身不朽是多麼讓人羨慕的事啊，但退而求其次把自己凍起來也是一種選擇。”
“那你們，選好地方了沒有？”
“這就是藏骨集團的事情了。”她望向了法厄同。
“嗯對，這有關的一整套技術都是藏骨集團在處理，理論上是我負責。但是.”法厄同摸了摸頭，“其實我只是其中一任負責人，藏骨集團的歷史從大航海時代之前就開始了，集團最早的任務是去新大陸尋找黃金國和青春泉。因爲根據奧術三定律的觸染律，不朽的特質可以從不朽的泉水中轉移到人的身上。”
“那最後呢？”
“最後我們發現那其實是其中一條大冥河的泉涌，其實浸泡之後就像阿喀琉斯一樣.你知道阿喀琉斯之踵吧？我們現在也有一支部隊使用了類似的技術。類似你見過的許德拉部隊。”
“他們也有‘阿喀琉斯之踵’這樣的要害？那爲什麼不全浸泡進去？”
“我也不想，但因爲原理是這樣啊——”她解釋道，“這種不朽的原理是：掉進大冥河裡的人算是死人，但如果抓住腳後跟，那腳後跟的地方就不是死人。泡過的人會處於生死迭加態，你不可能殺死本身就死過一次的人。就是腳後跟沒有泡過才能回來，全泡進去.那就死了。”
“那豈不是腳後跟還是會衰老？”
“對啊，所以侷限就在這裡。而且泡過之後整個人都會變成黑白色的！在什麼地方都只會呈現黑白色。除了打不死之外根本就沒有用，因爲腳後跟還是會衰老，以及被看破要害反而更容易死。阿喀琉斯的死因，就是最後一塊屬於活人的‘阿喀琉斯之踵’被擊中了，所以當場斃命。”
“那這還真是真是沒什麼用。”
“我們在漫長的歷史中無處次找到過類似的方法，但沒有一條可以通向真正的永生。但綜合了所有的發現和發明之後，現在的‘不可接觸箱’是個折衷的辦法。雖然還是會死，但是生命被延長了。”
“大概能延長多久？”
“嗯”法厄同搖了搖頭，“不好說，這其實要考慮到‘靜滯生活’本身的質量。”
她指了指維多利亞：“她現在這個情況，很難說的上是高質量的生活。”
“誒？我覺得還不錯啊。”維多利亞答道。
“那是因爲你纔剛進去而已。”法厄同看着她，“這套鍊金人的裝束，會讓人感受到難以忍受的冰冷。現在或許修改過，但我當時幾乎穿上一天就受不了了。因爲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一切真實的感官。如果不想發瘋的話，多少隔幾天還要出來一次——那最理想的狀態，也只是把壽命延長到二百歲而已，而且後面幾十年的生活毫無質量可言，因爲老邁的身體根本經不起反覆的靜滯和解凍。”
“那你們，爲什麼現在啓用了？”
“啊”維多利亞捂着額頭，“你這就觸及到我們這次要談判的話題了。因爲你已經提到過了，所以我可以談論有關你提到的這部分——我們認爲，可以用這種方式來等待。因爲我們一直認爲震旦方案纔是未來，可以讓我們所有人都登上半神的狀態。所以我們願意啓動這種臨時方案來延長自己的壽命，等待時機的到來。具體細節會在會議上談的，以及還有給震旦提供的交換之類。以及.”她望着商洛——但不不是在和商洛說話，而是在對阿波羅尼婭說話：“以及，阿波羅尼婭的狀態，纔是我們最終想要達到的。因爲雖然對我們來說，這套身體並不適配。但對阿波羅尼婭來說，她倒是可以完全凌駕於這套冰冷的軀殼之上。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玩太久啦，玩一會我就受不了了。”
【啊，那好吧。你可以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哦。】
“誒誒誒，我還沒答應呢，你怎麼就答應了？”
【那我求你答應？】
“行吧.”
【那不還是一樣。誒對了，幫我轉告她，要留下來的話我有個要求。做不到的話就自己回去。】
晚上，商洛換上了睡衣，坐到了牀上。
維多利亞的“頭”擱在牀頭櫃上，像個鬧鐘似的擱在那裡。這是阿波羅尼婭的要求，只有頭住下來。因爲只有頭，所以擱在哪都問題不大。
“哇！這就是你的臥室嗎！好小啊！好有安全感！”
“你這麼誇我，還真是謝謝了.話說，現在幾點？”
牀頭的屏幕變換出了時鐘，維多利亞的腦袋從屏幕邊角伸出來看：“現在九點多了。”
“那你怎麼不睡覺？你在這裡也能睡覺嗎？”
“時差啊時差。現在對我來說還是下午，我還精神着呢。那你.”
“晚安。”商洛熄了燈，僅用了一秒就進入了睡眠模式。
“切。”屏幕裡的維多利亞搖了搖頭，“怎麼老是躲着我。”
【因爲他已經意識到了吧.維多利亞，這真的是你嗎？或者說，你真的醒着嗎？這一點都不像是平常的你。】阿波羅尼婭也從屏幕的一端現身。
“啊被你發現了是吧。”維多利亞搖了搖頭，“我在做夢.我是在夢境裡面和你們說話，所以情緒完全展露在外面了。”
【這是最新技術嗎？】
“嗯，用夢境來作爲中介層，就是可以適應這臺鍊金身軀的辦法。因爲夢境中並不具有完全的感官，不會收到映像。而且醒來之後就會忘記，影響也不會持續但是，雖然忘記本身就是防禦措施，但我還不想讓自己的記憶變成日拋型啊，那和每天去死一次有什麼區別。我還不想睡覺，我想多體驗一會兒。”
【你應該直接說的，不要隱瞞，要不然他肯定不會當你是在夢遊，他不想多說話是說了你也不記得。但要是知道你的情況，他肯定會和你多說幾句.這樣吧，你稍等下，一會兒我們來點個外賣好了。不過沒想到你也有進到屏幕裡面的一天——既然都這個狀態了，我們先來打打遊戲怎麼樣？我推薦你玩這個合金蛋頭。來來，我們聯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