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商洛嘆了口氣。現在的他也沒有辦法給出更大的承諾，因爲一切都是未知數。
《論語》說“言必信，行必果”，他不是那種在做事之前就誇下海口的人，因爲萬一要是做不到，恐怕會讓對方更加難受。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代表的人也不只是他一個。此時的他身兼兩個世界的期望：對大明來說，如果他能築基爲天人，他將會成爲朝廷的柱石之一，更能開闢一條嶄新的道路；對羅馬來說更是重要。因爲如果羅馬失敗了，他們可能付出的代價將會極其慘重。要不是因爲儀式只能讓在場的這些人來，羅馬恐怕會調集大軍把整個內米湖圍起來，而不是現在只讓一個炮羣用炮口指着那裡。
所以在任務之內還好說。但在任務之外，他也沒有太大的決策餘地。
“不過.”他想了想，“我可以向你保證：‘知更鳥’是底線方案，不會再發生比這更糟糕的事。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在這個世上消失，這是我的承諾。以及如果我最後真的採用了底線方案，我也一定會另尋辦法，讓你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中。”
雖然不敢肯定最後能有什麼其他辦法。但無論是大明還是羅馬，似乎都有不少辦法能讓脫離形體的意識重新獲得認知能力。羅馬這裡似乎更加方便些，因爲有“夜”這一層獨立的環境存在，可以讓許多本不該運行的意識在這裡保存下來。他打算一會兒再飯後去諮詢一下提圖斯先生。
飯後，餐室裡只剩下商洛和提圖斯兩人。
“嗯所以這是卡琳小姐自己的想法？”
“是的。所以我想問問，是否有這樣的底線方案。一個無論發生什麼，都能把她的意識保存下來的方案。”
“嘖嘖嘖。”提圖斯搖了搖頭，“如果有這種方案，那我應該先把自己上傳。”
“所以，還是不能救她嗎.果然，事事兩全只是一種奢望。”
“不是，伱理解錯我的意思了。如果說到奢望，卡琳小姐現在的狀態纔是羅馬所奢望的。她不是人類，而是精魂，或者說精靈。”
“這裡面有什麼區別嗎？”
“嚴格來說她也是人，至少本質上算是人。我們認爲人類的靈魂來自至高無上的光，遠高於這個世界的造物匠。但不是所有的光都會變成人類的樣子，還有一部分遊移的光會得到另外的機遇，變成她這樣的精靈。換個角度來說，她的族裔是一型人類亞種，我們都有同樣的本質。”
“我們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本質上也沒有區別，你可以看到卡琳小姐也沒有什麼超凡的力量。而且因爲沒有真正地出生過，她對這個物質世界的感知會更加侷限，因爲精魂的世界纔是屬於他的地方。力量上，她也和凡人沒什麼區別。精靈中的超凡生類就是神靈了，普通的精靈與普通的人在能量層級上沒有什麼差別，我們都有着同樣的不幸。嗯就是他們有一點，很讓我們羨慕啊。”
“長壽？”
“長壽，長壽，這是羅馬人永遠繞不過去的難關。所以你一開始說，是否能把她上傳到黑夜裡——她根本就不用上傳，她本來就是上傳之後的狀態。反而是羅馬的許多人窮盡一生的努力，都未能讓自己脫離形體，成爲精靈。至於之後的事情，你可以告訴她。如果她願意，亞歷山大歡迎她的入住，我記得圖書館一直在招聘管理員，可以請她去那裡幫忙，找份適合她的工作。在那裡，她可以吃到冰淇淋，可以真正地體驗屬於她的世界。”
“等等.”商洛忽然想到：
“難道羅馬的夜，本質上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沒錯。客觀來說那是靈界，只是因爲在原理上是入夜，所以我們稱呼那裡爲‘亞歷山大之夜’。靈界遠比亞歷山大更加廣大，也更加捉摸不透，只是羅馬人在其中也只有寥寥數個據點，通過點燃燈塔創造燃燈場來覆蓋我們自己的規則。”
“那卡琳的狀態豈不是，在白日巡遊？”
“是的，就像我們入夜時是反常的狀態一樣，白日對她來說纔是反常的狀態，就像在海底穿着潛水服的松鼠，或者在岸上頂着魚缸來呼吸的海綿。邀請她搬到亞歷山大，對她來說未嘗不是更好的選擇。”
“那她自己知道嗎？”
“這就是，問題之所在.她知道。和我商談的時候，我已經把亞歷山大的情況都告訴她了。所以她和你說，她想要變成知更鳥，這並非乞求，而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抉擇。或許這就是我們區別於野獸的地方，野獸是趨利避害的。而人類，往往不是趨利避害的啊，有時候甚至不如野獸來得更加明智。或許，這就是‘情’吧，人類的萬般煩惱，都來源於一個情字，這纔是人類的本質。留在這裡只會害了她，但她終究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家人。”
“原來是這樣”
“是的。她願意對你傾訴，說明她很信任你，這是好事。有機會的話請幫我轉告她：亞歷山大也有不少精靈入住，甚至我聽說繆斯宮內都有精靈常駐，參與我們的研究。另外，圖書館管理員的月薪是510德拉克馬，比我的薪水都高。那天請你們吃冰淇淋我可是很肉痛的，你們還小就算了，等你們長大了可要請回來。”
“啊~~原來是這樣嗎，抱歉抱歉，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他仔細想了一下，好像確實很貴。因爲所有德拉克馬銀幣在古希臘時代都已經發行完了，和金礦一樣挖一點就少一點，不能隨便製造。現在用的德拉克馬，理論上都得去古幣市場收購才行。只是因爲當年的發行量很大，德拉克馬的幣值也不算太高，所以“匯率”也比較理想。只是和歷史進行“換匯”的感覺還真是有些微妙，也不知道市面上的德拉克馬什麼時候會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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