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不是一下子上來的。現在給你上的四鮮果、四乾果之類，是敖藏還沒回來之前的小點心。等他辦完了事，還有他一會兒要帶來的人都坐落之後，就要開始上前菜——前菜是四蜜餞、四小料，外帶四葷四素八個冷盤，配紹興酒。
“前菜之後是正菜，正菜一般9道大菜。頭兩道必然是魚翅和燕窩——所以燕翅席就是從這上面來的。魚翅有黃燜魚翅、黃扒魚翅，還有三絲、蟹黃、雞茸之類好幾十種做法，燕菜一般是清湯、白扒之類，也有幾十種做法，但會和頭一道的魚翅區分開口味。然後9道大菜依次，等你吃完了纔會上下一道。
“大菜一般有鮑魚、鱖魚之類，扒、燒、爆、炒之類的做法也儘量齊全地擺上來。每道菜之間都有清口茶。整個正菜環節，一般配敦煌酒。””
“最後就是甜品了，一般是清爽些的甜品，再配上些收尾的甜鹹兩套點心，配上些怡口的果仁茶之類——然後吃完了再重新上，從飯桌換到一個休閒的環境裡，再上四鮮果、四乾果和各樣茶。這後頭一般不算在正菜的49道里，不過照例也是得有的。”
“.”商洛愣了幾秒，“所以，我們吃得完嗎？”
“放心，燕翅席吃得很慢的——我不喜歡81道就是因爲吃一次要從下午吃到晚上。好傢伙，浪費我一天的時間坐在飯桌後面，腿都麻了。49道的話，五六個小時就吃完了。我看看時間啊：一會兒開始吃的話，大概晚上八九點能吃完。
“開頭的點心和冷盤你沒必要一次吃光，因爲點心是擺樣子了，冷盤之類的前菜不會撤。這之後就是正菜一道一道上，基本等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纔會一齊上下一道菜。一道一道上下來，把消化的時間都給你留足了，所以不用擔心吃不下去。其實份量也並不是很多，像燕菜大概也就一盅的份量，你肯定能吃完的。”
“原來如此.”商洛點了點頭，“原來你們這些高門大戶，宴請吃的是這些啊。”
“誒呀，這你可就搞錯了。真正的‘高門大戶’，可不吃這個。”
“你說的是，我師兄？”
“嘖嘖嘖嘖。”鄭世傑連連搖頭，“你說這萬歲爺，能吃點什麼呢？無非是肘子燒鴨之類，配上點麥茶綠豆湯。”
“原來我師兄沒吃過這些啊？”
“他真就確實沒吃過。因爲燕翅席是官府菜，哪個官府敢請他吃飯啊——而且他也確實不太感興趣。他們老朱家沒別的愛好，就是愛吃肉。我也不好說什麼.總之，這燕翅席和他們老朱家是沒什麼關係的，他們家要請客吃飯一般是吃燒烤、燒燉之類。啊還好他不愛請客吃飯。”
“那好像聽着還挺不錯？我還挺喜歡吃他們家的飯呢。”
“你要是習慣了是挺不錯，但實際上他們家食材的選材之單一令人髮指——肉，是照例只吃豬肉和羊肉，牛肉是不怎麼吃的。禽，照例吃鴨子和鵝，尤其是鵝，他們吃巨量的鵝，從上到下都愛吃。魚基本不吃，其他的山珍海味的珍奇食材更是不碰。幾百年裡頭唯一加進去的，就是兔子肉了，他們偶爾吃點兔子肉。野味裡面，他們甚至連最四平八穩的鹿肉都很少吃，也就冬天進補的時候略吃些而已。”
“啊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
“何止是有一點。然後你在想，這些菜要麼燒要麼烤要麼燉，要麼燒了再烤，要麼燒了再燉，顛來倒去都是那麼幾個做法，吃得人都要麻了。他們老朱家的人呢，一個都像吃不膩似的——我勸他們好歹把吃飯的理念先搞懂，哪怕多吃點雞肉呢？好傢伙，我記得有次一頓飯給我來4個鵝，燒鵝、滷鵝、臘鵝，還有個鵝湯，吃得我嗓子裡都要開始唸白毛浮綠水了，那個粗纖維撐的我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額他好像還沒請我這麼吃過。”
“那是，你是好了，你在他家也就吃點日常的飯食，不必吃他們家宴。這下面也是被他們家請怕了，纔有燕翅席。燕翅席裡頭，你什麼食材都能見到，唯獨是見不到鵝的。我也一直在想，大家都不吃，每天那麼多鵝都是誰在吃，多半都是老朱家和他們家的鳳陽府老鄉在吃，他們家吃的鵝也都是從老家來的。”
“那他知道我在這吃燕翅席，這不太好吧？”
“那是，你最好別讓他知道，要不然他肯定也要回請你一頓，他當年對我也是這樣的。”
“所以說吃席就是要吃燕翅席啊。”韓行知在點頭應聲道。
這話讓旁邊的文鴛，乃至陸良都在不住地點頭。
商洛忽然想起了什麼.
他想起第一次去陸槐陽家裡的時候，在他家吃過一頓飯。
那頓飯，全都是紅燒丸子、紅燒肉、紅燒魚紅燒排骨
“你想起來了是吧”陸良捂住了額頭，“我們家的家長，那些錦衣衛，天長日久的都被宮裡頭的口味帶歪了——有時候也確實是食材吃不掉，帶回去給我們來吃。然後我們也是紅燒紅燒，吃個把月。人都要吃成醬油色的了。”
“誒對了。”鄭世傑忽然想到，“所以商天君，你有請客的需要嗎？”
“我”
鄭世傑乾脆不問他，轉而問旁邊的文鴛一干人：“他請客一般請你們吃什麼？”
“金拱門。”文鴛直接報出了答案。
“只有金拱門呢了。”韓行知也點頭道。
“啊這.那商洛，你是否需要一個會辦燕翅席的廚師？因爲考慮到，你也可能有宴請需求什麼的。”
“這算是哪個菜系的廚師？”
“各家菜系辦燕翅席基本都一個樣。”鄭世傑答道，“燕翅席全國都是一個標準，不會怎麼變動的。畢竟也不怎麼吃，一年幾次辦好了就行了，再多加花樣反而容易出問題。所以商洛你要是需要的話，倒是也可以在家裡備幾個燕翅席的廚房。”
“那還算了吧——我倒確實是在準備徐福之後的事。嗯放心，到時候請客吃飯，我有數。金拱門擺一桌也好，別的四菜一湯也好，反正我肯定把場面給兜住就是。這個就是我的專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