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結賬。”坐在條凳上傅遠山掏出幾枚面值10文的老式銅板擱在桌上。這種銅板在幾十年前就退出流通了,但在這吃餛飩只能用這個結賬。
雖然今天很餓,但吃兩碗差不多就飽了。他之前還打包了幾碗。
肩上搭着白毛巾的老闆沉默不語地過來結賬。雖然不說話,但他還是向着傅遠山欠身,迎來送往的架勢都是標準的。
“老闆,你們這裡有什麼餛飩吃啊?”條凳的另一頭坐下了另一名客人。
老闆回頭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嘴,擺了擺手。
“哦抱歉抱歉。”對面坐着的那人又問,“那有沒有菜單?我看看菜單。”
老闆疑惑地看着他,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菜單這種東西,從來就是沒有的。這裡只有餛飩一道菜,當然也就不需要菜單。
“我說。”傅遠山回頭道,“都來這吃飯了,怎麼不懂規矩,誰叫你來的?”
“我就是這麼誒!您不是.”
他還沒說完,傅遠山就認出了他:“啊是你小子,有意思。”
他打量着對方:“我記得你是叫,方捷?開飛機追我那小子是吧?你這名字挺吉利。”
“對對對,就是我!您就是那位仙人吧?”
“你怎麼找過來的?”
傅遠山知道,這個餛飩攤子既在這裡,也不在這裡。要進來這這地方,得和西遊記裡面比丘國國師藏身的清華洞一樣,得用些“左轉三圈,右轉三圈”的法門才能進來。不只是傅遠山在照顧這裡的生意,薩天師也是經常來這裡吃的,他還帶商洛來過。
傅遠山確實給他準備測試了,他只是讓方捷去找商洛。沒想到他竟然能直接找到這裡來,這裡可不是測試的難度。
這是一處大隱隱於市的小小夾縫,算是福源道這一門的公共休息室。照理說不應該有人隨便逛進來——要是逛進來的人,那就是有福緣的。福緣道收的就是有福緣的人。
“找過來的?沒有沒有。我就是隨便走進來,然後坐下了。有人告訴我不要在街上找餛飩攤,要在巷子裡面逛一逛,這樣才能找到好吃的。”
“那你來得可真巧。你來遲個兩三秒,我人就走了。”說完,他意味地看着方捷,“你這小子,運氣確實不錯。”
他又坐了回來,另掏出一枚銅板:“老闆,給他也來一碗。”
老闆又欠了身,擦好了桌子把毛巾搭在肩上,把銅板先收了。
回到他那櫥窗後頭,他把一點醬油、一點醋、一點鹽,還有少許蝦皮、紫菜、蔥花、蛋皮之類擱在碗裡,又舀了一勺豬油,用爐子上坐着豬油衝開,就有一碗清亮的餛飩湯衝了出來。
餛飩是現包的,不招待客人的時候他就在櫃檯後面包餛飩。包好的餛飩擱在透氣的小抽屜裡,要煮的時候就用小竹板輕輕一掃,把餛飩掃到熱鍋裡。
餛飩煮得非常快。等皮煮成半透明,他餛飩撈起來放進之前的衝好的湯裡。擦了擦手,他就把一碗餛飩端了上來,前後不過一分鐘時間。飄在湯碗裡的餛飩小小的,餡只有一點點,主要是喝湯吃麪皮。
“這的餛飩不是打餛飩,不分餡料,只分個數——話說,這又不是應天的特產,這玩意兒不是到處都有嗎。”
“我們那的餛飩比較.比較連鎖店。這樣的小攤子我沒見過。”
“倒也是。早餐這玩意兒比較地域性,相隔幾十公里就是另一種吃法——那我問問你,你覺得這餛飩好吃嗎?”
他嚐了一口。
又嚐了一口。
再又嚐了一個口。
“.”他盯着餛飩看了一會兒,“感覺什麼都沒吃。感覺在喝湯,好像吃不飽。”
“那你要吃幾碗才能飽?”
“這怎麼吃也就水飽啊。至少來兩碗再加四五根油條吧。”
“???”傅遠山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方捷的身材,作爲飛行員的他看起來非常精幹,“所以你早晨吃這麼多的嗎?”
“嗯。我們中隊早晨有不限量的大肉包,有砂鍋那麼大,我能吃8個。”
“我的乖乖.這麼能吃的.”他暗自算了下。
他有些猶豫了。
“罷!罷!罷!”他猛得一揮手,袖口飛出六枚指甲蓋大小的杯茭。落地的杯茭兩兩排列成三行,全都是一正一反。
“好,就是你了。蹭飯的時候大不了我少吃兩口。你叫方捷是吧,我問你,你想不想成仙!”
“我想!”
“那麼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徒弟了。”
“那我中隊那邊的事.”
“我從會錦衣衛內部給你發調令的。你的軍籍會轉到大內,我以鎮守將軍的名義,在這現場給你點一個錦衣世襲百戶。等着敕書送到你家裡去吧。”
“這就有世襲百戶了?!!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你能找到這裡,就已經通過測試了。我剛纔其實是在算你的伙食費,超標了。”
“啊這,吃多了會有這麼大影響嗎?!”
“別的門派無所謂,我們這一脈修的是福緣,你多吃多佔就會分別人的福。本來我有些猶豫,但是我扔了個三聖盃出來問過祖師了,所以你可以進.總之,小子,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趕緊吃完,我們上路。有個大活等着我們去幹——你可走運了,進門就是這麼大一場活。到時候,讓爲師露一手給你看看!”
寧和號上。
“哦?”商洛看了看手機,“行動羣裡多個人。是傅前輩的子賬號?用的是他的備用設備。”
“誰啊?”法厄同問。
“好像是他剛剛收的徒弟.他竟然能收徒弟的?我記得他們福源道對徒弟的要求非常高。這得運氣多好才能被他看中。”
“阿嚏.”坐在對面的文鴛打了個噴嚏,“怎麼突然覺得鼻子有點癢癢。”
飛機在大氣層的高空以超音速的狀態飛行着。雖然這是足以把凡人顛得七竅出血的極限工況,但現在在座的所有人全都是練氣士了,這工況就屬於“稍微有些刺激,但還算能接受”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