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當然不缺煤,這地方是後世鄭煤集團的重要產區之一,怎麼可能缺煤?從鄭州往南,過新鄭、許昌直到平頂山,這一線一路往西,直到洛陽的偌大地區,全是煤礦分佈區,如果再加上洛陽西面的義馬礦區,整個豫西的礦區就包圓了。
當然,高務實根本不需要這麼多煤礦,他既沒有這麼強的開採能力,也沒有這麼強的消化能力,他只需要在新鄭開兩個礦就夠了——大致就是後世新鄭市的趙家寨煤礦和王行莊煤礦。
這兩個礦有幾個優勢:第一就是離新鄭縣極近,都在新鄭縣城以西二十里左右,肩並肩手牽手的挨在一塊,區位優勢明顯。
要知道在大明這個時代開礦,有礦不是關鍵,關鍵是你開了礦還得運得走,如果運輸困難,除非是金礦銀礦,或者再不濟也得是個銅礦,那纔不會蝕本。如果跑到深山老林裡去挖煤,一準能把內褲都虧掉。
第二個優勢是礦大。有多大呢?先不說王行莊煤礦了,就說趙家寨煤礦,後世的探明儲量是4.7億噸,開採能力是300萬噸每年,乃是河南最大的煤田。
高務實不指望什麼300萬噸,他沒那麼好的設備,但哪怕降低到後世的百分之一,也有三萬噸煤了……這可是在明朝,三萬噸就不是小數目啦。如果再加上王行莊,兩礦一起年產五萬噸煤,那肯定不在話下。
如果高務實有興趣在新鄭周邊大力開發的話,足以形成他除了京師煤礦(包括開平和京西兩部分)之外的第二個煤炭生產基地。
第三個優勢是有焦煤。中國煤炭雖多,但其中可以煉焦的部分,比例卻不太高,所以能產出煉焦煤可以算是一個優勢。
但具體到新鄭,卻有點尷尬,因爲新鄭只有煤,而沒有值得開發的鐵礦,至少高務實不記得新鄭有什麼值得一提的鐵礦。
本來放眼整個河南,鐵礦就不是主力資源,離新鄭最近且在大明當前的技術條件下多少有點開發價值的鐵礦,在高務實的印象當中,大概是許昌鐵礦。
然而問題在於許昌不僅有鐵礦,它自己也有煤礦,而且產量同樣不低。如果要在許昌鍊鋼,那根本無需從新鄭運煤,直接在本地就能搞定。這樣的話,從新鄭運煤去許昌鍊鋼,或者從許昌運鐵礦石來新鄭鍊鋼,以大明這個時代的運輸效率來說,完全是腦子有坑的行爲。
高務實深知自己只是個文科生,對於鐵、煤之類,全是靠在縣委工作時的一些接觸纔有所瞭解,讓他把大明的鍊鋼技術稍稍提高一下,達到不必用木炭鍊鋼,他還能勉爲其難試一試,可要再先進一些,甚至能牛逼到去玩鐵路,那可就太爲難他了。
所以在河南這種內陸地區提高運輸效能這種事,高務實自問是無能爲力的。
但高務實沒搞清楚很關鍵的一點,就是許昌鐵礦的具體位置——它位於後世許昌市建安區蘇橋鎮,此處在大明隆慶年間屬於長葛縣(新鄭和許昌的中間位置),離新鄭其實只有三十五公里——也就是七十里路。
這其實是一個完全可以接受的距離,可惜高務實不知道。
他左思右想,決定還是先把新鄭的煤礦開起來,就算不能鍊鋼,賣蜂窩煤也可以給家鄉創收——這個年代的人,其鄉土觀念極深,一個官員如果不想辦法給家鄉造福,甚至有可能捱罵。
隨便舉兩個例子:高務實的五伯從都督府致仕回新鄭之後,上疏朝廷在新鄭境內設置了郭店馬驛,以方便新鄭人出行,爲此他還主動帶頭出資、集資,結果僅高家五房(四房絕嗣,不算在內)的聯合出資就佔了地方出資的一半;郭樸致仕回到安陽之後,由於他是個標準的窮官,沒法在經濟上照顧家鄉,於是就參與編寫安陽縣誌等,也算是爲家鄉出了一把力。
所以高務實寧可暫時放棄在河南鍊鋼也要開採新鄭煤礦,主要是從爲家鄉造福來考慮——至少煤礦建立之後,不少人可以去打零工、賣些米麪、果蔬或者其他小物件給礦上的工人,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叫做帶動當地經濟良性發展。
他把這個構思說給張氏,張氏聽了之後,思索了一會兒,有些遲疑地問道:“那個蜂窩煤,在新鄭能賣多少?我知道你是想造福鄉梓,可這種事總要量力而行,可別挖了石炭沒地方賣,那可虧得很。”
高務實搖了搖頭:“我還沒考察過這一點,不過根據史載,前宋時期開封府就已經以燒煤爲主了,現在也有不少,而我這蜂窩煤的燃燒效率比燒煤球高得多,成本卻更低,如果我們能賣到開封府,那肯定就不愁銷路。倘若賣到開封府有點難,也可以先賣新鄭以及周邊諸州縣,我覺得虧本應該不至於……實在不行,光咱們高家每年,把燒炭改成燒煤,也能消耗不少。”
張氏不以爲然地擺手道:“做買賣哪能只圖個保本?你當是開善堂呢?不管你有多大的家產,如果一項買賣不賺錢,遲早會幹不下去,這樣的話,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做。”
咦,孃親你不愧是歷代商業世家出身的,這話有點道理啊。
高務實略微思索,便點頭承認了,然後又想了想,道:“我帶了兩具製造蜂窩煤的打煤機樣品,明天咱們弄點煤,我先讓人試製一些蜂窩煤給孃親看看效果,然後咱們再商議一下采煤合不合算。”
張氏笑了笑:“家裡就有煤球,不用明天了,一會兒得空就叫幾個下人來試一試,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好,咱們也是可以賣去開封府的——你可能不知道,開封自己不產煤,它那兒的煤都是從鄭州或者杞縣運過去的,這兩地到開封,不比從新鄭到開封近多少,頂多近個十幾二十里路,無關緊要。”
高務實大喜:“那可就太好了,只要能拿下開封府這個市場,這棋就算活了。”
張氏笑着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你剛纔說許縣鐵礦離得遠了些,這個爲娘倒是不太清楚,但爲娘記得你五伯前次提到過,他在家裡試製火器所用的鐵,就是從許縣來的,你明天既然要去縣城拜訪他,不妨在他那兒問問,看看許縣的鐵是自己挖坑煉的,還是從別處運來的,如果是自己挖坑,你可以問一下是在何處挖的,然後再算算路程,庶幾可以再做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