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師,內閣代首輔趙志皋接到陳瀚派人星夜兼程送來的加急奏報,立即與東閣大學士張位、兵部尚書石星商議應對之策。
內閣衙門文淵閣大堂內,趙志皋拿着陳瀚上奏的奏書道:“臺海遊擊將軍陳瀚八百里加急奏報言:日本豐臣秀吉發兵不下十六萬進攻朝鮮,已攻陷朝鮮釜山城,先鋒三大番隊正一路北上勢如破竹進攻朝鮮王京漢城。
更言及豐臣秀吉目標並非朝鮮,而是欲迫使朝鮮一同出兵北上攻我遼東,直入山海,攻佔北京,欲亡我大明啊。陳瀚奏請出兵浮海征伐日本,禦敵於國門之外。更提出願爲過朝大軍先鋒一舉攻滅日本豐臣秀吉政權,永絕倭患。”
張位當即怒罵道:“豎子膽敢危言聳聽”
“稟元輔,陳瀚所言恐非危言聳聽。”石星忙辯解道:“錦衣衛指揮同知許茂橓已派錦衣衛潛入朝鮮境內刺探,得知倭國與朝鮮早有往來,陳瀚言豐臣秀吉目標並非朝鮮,而是欲脅迫朝鮮一同出兵攻我遼東,如今遼東兵力空虛,不可不防啊。”
“東泉所言甚是”趙志皋深感贊同道:“豐臣秀吉進攻朝鮮應是確鑿無疑,不過還需得命錦衣衛偵緝覈實,另外需得讓遼東巡撫郝傑,總兵楊紹勳做好防備。”
石星忙道:“元輔英明,下官立即下令遼東總兵楊紹寬加強鴨綠江一帶防禦,防止倭軍偷襲。”
“如此甚好”趙志皋隨即看向張位問道:“洪陽可有建言”
張位對與自己一同入閣的趙志皋當上代首輔心中甚是不服,怎奈趙志皋如今深得皇上看重,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好在趙志皋也是臨時首輔。張位看了趙志皋一眼道:“沒有建言”言語中根本沒將代首輔趙志皋放在眼中
趙志皋一向性格懦弱,滿朝官員都沒將代首輔趙志皋放在眼中,趙志皋剛當上代首輔兩月,遭彈劾是在正常不過。
堂堂大明代首輔卻遭責罵,這要是張居正、申時行、王家屏一幫強硬首輔當政時,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趙志皋性格柔和懦弱,選擇忍氣吞聲,不予計較。
明廷剛調李如鬆爲寧夏總兵,抽調各鎮精兵前往寧夏平叛,平叛進展並不算順利,戰事曠日持久。哪知朝鮮又出事,豐臣秀吉不下十六萬大軍進攻朝鮮。
趙志皋這個代首輔當得有些倒黴,剛一上任就接連遇到兩場大戰,還是接連爆發,根本不給朝廷喘口氣調兵遣將。
趙志皋當即吩咐道:“準備票擬遞上去吧”
“好”張位應聲領命,隨即寫好票擬交由當值太監遞上去。
石星隨即稟道:“稟元輔,臺海遊擊將軍陳瀚前番上奏奏請朝廷准許西洋商行租借沈家門港、上海碼頭之事如何?”
趙志皋道:“吾已向皇上稟奏此事,西洋商行願出銀錢租借碼頭港口往來,亦能增加朝廷賦稅,同時還能協助東南沿海各省防禦倭寇海盜,利大於弊,皇上已准許此事,下撥防汛銀錢也省下不少!”
張位提議道:“吾以爲可將省出防汛糧餉用於打造水師戰船”
“去歲浙閩兩省官員已上奏劃撥糧餉打造戰船,下官認爲不必再劃撥糧餉。”石星從戶部尚書平調到兵部尚書,深知大明朝廷的稅收就那麼點銀子,不省着花,估計會加大財政赤字,忙道:“下官以爲省出來的糧餉需得用到急需之處”
“東泉言之有理,眼下遼東、寧夏都需要花費大量糧餉。”趙志皋欣然贊同道:“去歲河南大饑荒,饑民餓殍遍地。河南巡撫吳自新奏報,大批河南饑民南逃南直隸鳳陽府不知去向,也未接到鳳陽府官員奏報,此事頗爲蹊蹺啊。”
張位聞言出聲道:“倒是聽聞東南各省沿海有大量軍戶逃亡出海,皆爲陳瀚收納安置於東番,此事怕也與陳瀚必有牽連。”
趙志皋見張位針對陳瀚,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趙志皋接收了陳瀚派人送來的三大筐西洋特產夾帶一千兩銀子見面禮,自是要爲陳瀚說好話,忙道:“軍戶生存困難,早已大量逃亡,陳瀚接收安置逃亡軍戶並無不妥,若說陳瀚與河南饑民有牽連未免有些牽強附會了。”
張位不滿道:“吾倒是聽聞陳瀚名下西洋商行在南洋各國橫行無忌,連弗朗機夷都懼怕西洋商行,南洋各國更是對其稱臣納貢,陳瀚豎子,囂張至此,不可不查。”
“竟有此事”石星聞言也深感震驚道:“怕是謠傳罷了”
“不錯,市井之言豈能輕信。”趙志皋贊同道:“若果真有此事,錦衣衛怕是早已上報皇上了。”
石星贊同道:“元輔所言甚是”
乾清宮寢宮中,一名五十來歲身穿蟒衣玉帶身形微胖的老太監正拿着一個精緻的盒子呈遞給龍榻上的皇帝朱翊鈞稟道:“啓稟萬歲爺,這是老奴剛得到的靈丹妙藥,老奴急着趕來進獻給萬歲爺。”
身穿黃色袍服的朱翊鈞聞言在宮人攙扶着坐起身來問道:“田義,你這靈丹妙藥有讓人試過藥嗎?”
內官監太監田義是宮中老人,深得皇帝朱翊鈞器重,忙回道:“回萬歲爺,老奴親自試過了,老奴這老胳膊老滕疼痛都能緩解。”
“果真有如此神效”朱翊鈞忙拿起一顆丹藥吞服,隨即閉目養神,良久後欣喜不已道:“果真有止痛奇效,朕要重賞你,這丹藥從何而來?”
田義忙回道:“回萬歲爺,是東番遊擊將軍陳瀚派人送給老奴的禮物,老奴試過後見有奇效,纔敢爲萬歲爺送來。”
朱翊鈞龍顏大悅道:“田義忠心可嘉,欽賜內府坐橙杌,賞銀百兩。”
田義忙伏地叩拜高呼道:“老奴謝萬歲爺賞賜,老奴願爲萬歲爺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免禮吧”朱翊鈞看着一把老骨頭的田義下跪叩拜動作一氣呵成,這可不像以往那個腿腳不便的田義,盛讚道:“當真是神奇啊”隨即看向田義道:“田義,朕命你讓東番遊擊將軍陳瀚多送些止痛丹藥來。”
“老奴遵旨”田義忙稟道:“萬歲爺,送丹藥之人說這丹藥也不能過多服用,多則上癮。還說這丹藥沒有加入有毒丹砂煉製而成,絕不會有丹毒。”
朱翊鈞看向田義笑道:“想不到東番遊擊將軍陳瀚倒是很會送禮啊,借你之手給朕送來如此靈丹妙藥,難得他如此忠心。”朱翊鈞隨即看向一旁的陳矩問道:“陳矩,你可有收到陳瀚送禮。”
“回萬歲爺,奴婢也收到了兩筐西洋特產,都是些吃食,味道甚是不錯。”陳矩忙稟道:“奴婢哪裡還有一蘿筐,萬歲爺可想嚐嚐鮮,老奴這就爲萬歲爺送來。”
朱翊鈞隨即吩咐道:“給朕送來瞧瞧是何西洋特產”
“老奴遵旨”陳矩領旨躬身告退出去,帶着兩名太監去搬籮筐。
文淵閣值守太監隨即送來幾道加急奏書,寧夏奏書優先呈遞。
朱翊鈞看着寧夏平叛大軍監軍梅國禎咋奏書中言及寧夏平叛進展緩慢原因,加上又有韃靼松山部著力兔歹成臺吉入援,明軍一時難以全力對寧夏鎮城發起進攻。
朱翊鈞接着拿起另一道加急奏書,一看是臺海遊擊將軍陳瀚上奏,朱翊鈞看着陳瀚自稱臺海遊擊將軍疑惑不解道:“不是東番遊擊將軍嗎?陳瀚何時改任臺海遊擊將軍了。”
隨即看着陳瀚在奏書中奏明東番軍民皆是國朝子民,並非番民,因此更改東番之名爲臺海,請求准許。朱翊鈞深感滿意道:“所言不無道理”
“日本豐臣秀吉已出兵不下十六萬進攻朝鮮”朱翊鈞看着陳瀚在奏報中所言驚得不輕,忙道:“速傳張誠、許茂橓進宮”
“奴婢遵旨”兩名太監忙領命出寢宮去
朱翊鈞看着陳瀚在奏報中的驚心之言‘倭軍目標並非是朝鮮,而是欲迫使朝鮮一同出兵北上攻我遼東,直入山海,攻佔北京,亡我大明。’朱翊鈞龍顏震怒道:“豐臣秀吉小丑而已,竟敢藐視我大明天威。”
陳矩帶着兩名太監擡着一大蘿筐西洋特產前來,見皇上拿着一道奏書龍顏震怒,來得不是時候啊,原本還想與皇上分享西洋特產美味。
朱翊鈞看了一眼陳矩帶人擡進寢宮來的西洋特產就是一堆形似山藥之物,目光隨即看着陳瀚在奏報中言及朝鮮亡國旦夕之間,陳瀚奏請朝廷出兵浮海征伐日本,禦敵於國門之外。願爲朝廷大軍先鋒一舉攻滅日本豐臣秀吉政權,永絕倭患。
張誠最先趕來乾清宮伏地跪拜高呼道:“奴婢參見萬歲爺”
朱翊鈞隨即問道:“東廠可有朝鮮密報?”
“朝鮮”張誠頓時慌了神,東廠是在朝鮮設有情報據點,但東廠廠公張誠對朝鮮並不上心,張誠一心都撲在整人撈錢上,剛錯過剪大肥羊陳瀚羊毛機會,張誠追悔莫及,讓陳瀚直接派人向皇上進貢。
張誠沉思片刻稟道:“奴婢已派人查探得知朝鮮確實與倭國勾結圖謀不軌”
許茂橓隨後趕來參拜見禮道:“臣錦衣衛指揮同知許茂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翊鈞問道:“錦衣衛可有朝鮮密報?”
許茂橓見身旁的張誠看向自己,忙回道:“回皇上,臣已收到錦衣衛密報,朝鮮與倭國卻有往來勾結,在釜山設有備倭館,但也不排除豐臣秀吉還會出兵進攻國朝浙直沿海。”
朱翊鈞聽着兩人奏報甚是不滿道:“豐臣秀吉都已經出兵朝鮮了,自己看看吧。”隨即將奏書扔給兩人
張誠忙接住奏書打開看着,一旁的許茂橓也湊過來觀看,一看是陳瀚加急奏報,奏報中更是驚人之言:‘日軍攻下釜山,一路北上勢如破竹進攻朝鮮王京漢城。
倭軍目標並非是朝鮮,而是欲迫使朝鮮一同出兵北上攻我遼東,直入山海,攻佔北京,欲亡我大明。’
“皇上,遼東兵力空虛,這可如何是好。”許茂橓看着奏報驚得不輕
張誠也嚇得臉色慘白,陳瀚的情報太及時了,咱家手下東番番子都是吃乾飯的啊,連錦衣衛都不如:“奴婢這就增調東廠番役前往朝鮮刺探軍情”
許茂橓也跟着道:“臣已加派錦衣衛潛入朝鮮,想必很快就會有密報送來。”
朱翊鈞揮手示意道:“還不快去辦,給朕查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臣(奴婢)遵旨”兩人忙叩拜領命,退出乾清宮。
張誠快步朝着東華門外的東廠趕去,許茂橓緊跟在後,張誠看向許茂橓陰陽怪氣問道:“許同知也沒有收到陳瀚稟報嗎?”
“是,卑職這就去安排。”許茂橓忙告退出東華門直奔錦衣衛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