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兩個字一說出口,伍符眼睛一亮,態度一下子變了。“坐。”
立即有人將椅子搬過來,伍符說道:“說說吧,怎麼個談法?”
唐寅說道:“至少你也不能拿我們王爺當傻子啊。”
伍符說道:“好吧,你們王爺想要什麼?”
唐寅微微一笑道:“您應該知道,我們王爺這麼萬里迢迢的從北京來到這裡是爲了什麼?”
“知道。”伍符說道。縱然是地方官對北京的動態也是十分關注的,朱厚煌封藩這一件事情,也是一件大事,將一個藩王打發到蠻荒之地。是太祖之時到現在都是沒有過的事情。當然了,這麼一段時間,伍符與羅侖鬥法,鬥得正厲害的。沒有太過關注,是真的。
唐寅說道:“所有人都說,我們王爺是被髮配的。其實是我們王爺雄才大略,想將東雍化爲王土。”
“東雍,是哪裡啊?”伍符。
“東雍就是海對面的琉球島。”唐寅說道。
“琉球島。”伍符默默的唸叨這個名字,忽然想明白了一些,甚至往後面一靠,說道:“原來如此。”
能在官場之中混到布政使,伍符並不是一個笨蛋。他微微一琢磨,就知道朱厚煌想要的是什麼。東雍,也就是琉球島所在。伍符當了這麼多年的福建布政使,對東雍也算是瞭解。如果想在東雍大動土木,最好的支持就是來到福建。而作爲福建布政使。伍符有很多資源。
“雍王想要什麼?”伍符放鬆了精神,說道:“說吧,我能做到,絕不推辭。”
“是嗎?”唐寅說道:“我覺得不是我們雍王要什麼,而是你能給我殿下做些什麼,讓殿下爲你出這筆軍餉。現在着急的可不是我們殿下。”
伍符狠狠的瞪了唐寅一眼,說道:“好一個唐伯虎。”緊接着甩手離開了。
唐寅一點也不慌張,優哉遊哉的品着茶水。不一會兒,一個乾瘦老者,走了進來。頭髮花白,留着山羊鬍子,說道:“在下是伍大人的師爺,特地來和唐先生一會。”
唐寅露出一絲微笑,知道這事情已經成了。
作爲有頭又臉的朝廷重臣,這樣交易從來不會親自出面,而是讓手下出面辦理。這從來是慣例了。這裡面彎彎繞,不是文人不會太清楚。明明是刮底皮的手段。也有掛上清正廉潔的牌坊。明明是愛財如命,要錢不要命,也要扮成剛正不阿。
這個人就是伍符。
過了好幾個時辰。唐寅回來了。
“這一次兵變的起因,是羅侖向伍符索賄三千兩銀子,伍符覺得自己不會在福建多待,馬上要到浙江上任了。故而不給。羅侖要收拾伍符,所以就有了福州三衛的兵變。”唐寅在與伍符的師爺討價還價的時候,吳鳳儀也沒有閒着,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將兵變的前因後果瞭解的清清楚楚了。
“看來,這個伍符來是一個清官啊?”朱厚煌說道。
“不。”吳鳳儀說道:“據臣瞭解,他以前也是給羅侖行賄的,只是就是今年將所有孝敬一個人獨吞了。”
“哼。”朱厚煌冷哼一聲,不管怎麼說朱厚煌是姓朱的,如果伍符是一個好官,一個清官。多少幫助一下伍符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一聽到真相是這個,一時間只覺得有一些倒胃口。立即對自己的所做所謂,再也沒有負罪感了,轉過頭問唐寅道:“唐先生,你和伍符的師爺談的怎麼樣了?”
唐寅說道:“伍符答應的事情不少,第一,福州三衛的船隻,連同水手都劃給殿下。”
朱厚煌問道:“福州三衛的船隻多嗎?”
“有一點,但並不是太多的。大約有幾十艘船吧,都是海船。”唐寅說道:“這一點,需要許大人去一一覈對了,還有水手。連同水手家眷。”
朱厚煌點點頭,在東雍,不管是多少海船,都不嫌多。
“第二,糧食二十萬石。不過沒有現成的。”如果有現成的二十萬石糧食,將糧食發給福州三衛的亂兵,這叛亂早就平息了。“不過有福建布政使打得欠條,上面有朝廷大印。”
這東西,可有可無。朱厚煌微微皺眉,說道:“還有嗎?”
“還有福州三衛的亂兵,全部發配東雍。”唐寅說道。
此言一處,朱厚煌猛地站了起來,他立即意識道,與他想得不一樣,伍符有了錢,可不願意簡簡單單平息兵變了,而是想將福州三衛連根拔起,說道:“福州三衛到底有多少人?還有伍符到底想幹什麼?”
朱厚煌對人口最爲垂涎,其實他一路上一直在想去哪裡搞一些人口,只有有充足的人口,東雍纔有發展的可能。卻不想天上掉了一個餡餅。他也是太注重人口了,然後纔想到,福州三衛全部發配,是一個怎麼樣大動作。
“太祖制每衛五千二百人。福州左右中三衛,加起來一萬多人。再加上家眷餘丁,總共有五六萬人。”唐寅說道。雖然只是估計,但是八九不離十了。
朱厚煌聽了之後,先是一興奮,有這五六萬人,足夠他先期建設了,但是朱厚煌不是傻子,說道:“伍符到底想幹什麼?”
兵變在大明朝從來不是一個稀罕事,從來是自誅首惡,餘從不論。像福州三衛這樣的亂子,不過是將領頭斬首示衆,其餘的分發錢糧,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從來沒有說過成建制流放掉的。朱厚煌用腳趾頭想,就知道里面有問題。
唐寅的眼睛之中,露出一絲鄙視說道:“他想再撈一筆。殿下借給他的銀子,他不想分給福州三衛,而是要用來調鎮東衛平叛。只要有了銀子就有兵丁。平叛之後,與福州三衛的指揮使商議,將福州三衛的人全部送給殿下,他與福州三衛的指揮使,將福州三衛的地給瓜分了。”
“那福州三衛怎麼辦?”朱厚煌問道。
“福州三衛還在,福州三衛的指揮使都在,在朝廷看來福州三衛都還在。”唐寅說道。
“無恥。”朱厚煌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朱厚煌恨不得一刀劈了伍符,這是什麼人啊?雖然這樣作對他很有利,但是朱厚煌對福州三衛的士卒非常同情。這段時間他因爲打聽清楚了,福州三衛雖然上街了,也有不法之徒乘機劫掠,但是大體上,福州三衛的亂兵並沒有洗城。大抵是因爲福州三衛在福州附近居住近一百年了早就成爲本鄉本土的福建人,鄉里鄉親的,不願意得罪太狠。
“還有,伍符希望大王,能給他搭一條線,將福州三衛的土地分羅侖一份。算是賠罪,讓他能安安分分的去浙江上任。”唐寅說道。
“哼。”朱厚煌不陰不陽的說道:“孤爲什麼要聽他的?”
“三萬兩。只要三萬兩。”唐寅說道:“伍符只需要殿下出三萬兩銀子,這三萬兩銀子伍符將用他們說服鎮東衛出兵。快船一夜即到。而且殿下,這一件事情之後,您與福建官員有了交情,以後辦事是就容易多了。”
朱厚煌皺起眉頭說道:“三萬兩並不多?伍符也不是什麼清官,他不會連三萬兩都拿不出來吧。他的錢都去哪裡了?”
唐寅說道:“臣不知道伍符的錢去哪裡,但是想都知道,他浙江布政使的職位,也不是白白的來了的。”
朱厚煌閉上了眼睛,暗道:“我該怎麼辦?到底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