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廣西一省之力。決計支撐不起十萬大軍。
廣西是一個窮地方,從明清時代都是由廣東協餉。廣西遍地土司,被大明管轄的沒有幾個府縣,而且都是窮地府,根本支撐不起十萬大軍。
“土司?”王陽明一想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殿下可知,從北邊南下的大軍,其實有多少狼兵。”
朱厚煌說道:“孤記得,廣西狼兵數量極多。”
王陽明說道:“殿下,臣以爲東雍無恙,這次南下應該是廣西一省之力。”
“怎麼可能?”朱厚煌說道。
這是大明可不是大唐。
大唐可以能有節度使擅自挑起邊釁。大明的巡撫可沒有這個權限。根本不合大明的祖宗家法。
“臣也覺得不大可能。”王陽明說道:“但是現在情況唯一可能就是這樣。可能這私下之中,北京有旨意交給廣西。”
朱厚煌說道:“難道嘉靖與楊廷和之間有什麼默契嗎?”
王陽明想了一會兒,說道:“萬萬不可能,大禮儀之事,是雙方的死結。這一件事情不解決,當今與楊大學士絕對不可能合作,即便是合作,也是有限度的。廣西派兵南下,也許是雙方的合作的極限。”
“爲什麼?”朱厚煌說道:“孤自知不論是楊廷和,也嘉靖都視孤爲眼中釘肉中刺。他們爲什麼不先處理了孤。再做計較了?”
王陽明輕輕一笑,說道:“殿下不要妄自菲薄,殿下以爲大明想攻打東雍需要多少兵力?”
朱厚煌想了想,說道:“最少重兵十萬,而且並不是衛所兵那樣的垃圾,最少邊軍的水平,戰艦數百艘,否則根本不行。”
王陽明說道:“以東南沿海的實力,能湊這麼多兵力嗎?”
朱厚煌一時間啞口無言的。
東南的衛所到底糜爛到什麼程度,朱厚煌也是瞭解的。別的不說,海戰因爲戰船的原因,還有一點戰鬥力,但是陸地上衛所,簡直糜爛的一塌糊塗。不要說湊出十萬能邊軍水戰的部隊,連一萬都找不出來。
“殿下,楊慎曾在東雍待過,恐怕東雍的虛實已經在北京眼裡,想要攻克東雍,必然要調集福建浙江兩地人力物力。甚至南直隸也在其中。甚至還要調集邊軍南下。這樣的重權,當今不會輕易放出來的,因爲他不能保證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是他的人。”王陽明說道。
朱厚煌瞭然,原來不知不覺之間,東雍已經成長讓大明不得不正視的存在。
朱厚煌說道:“王師以爲當前局勢該如何應對纔好?”
王陽明說道:“殿下,臣以爲這一戰如何作戰,殿下早有成算。不許老臣多嘴,不過,有一點臣要告訴殿下,雍軍主力已經出征大半年了,將士們思鄉之心漸生,如果曠日持久,恐怕不利於軍心啊?”
“孤知道了。”朱厚煌神色凜然說道。
朱厚煌知道王陽明在隱晦的提示,雍軍不能久戰了。
雍軍雖然精銳,訓練也可以,但是到底還是新兵。沒有經過長年累月的征戰。韌性不住。這已經出征大半年了。如果戰局陷入曠日持久,朱厚煌不知道雍軍能夠維持多長時間,是一年兩年,還是更長時間。
所以速戰速決的,已經是最好的辦法。
朱厚煌心頭大事一去,頓時覺得一股疲累之極。
他本來被北面來軍一驚嚇,心神都在高速的運轉之中。緊張的思索戰局,雖然他自己不覺得,但他的心神都在急速的消耗之中。
再加上一日一夜的奔波。朱厚煌的體力急速消耗。要不是被心事吊着。朱厚煌早就撐不住了,此刻心事已了。他立即支撐不住。
朱厚煌眼皮緩緩的下落,頭也像是釣魚一下,一下一下的向下沉。
王陽明看着朱厚煌的樣子,輕輕的說道:“殿下,殿下。”
朱厚煌沒有答應王陽明,反而身子微微下滑。顯然是已經熟睡了。
王陽明看着朱厚煌的樣子,心中暗暗感嘆,剛剛見朱厚煌的時候,朱厚煌還有一點孩子氣,而現在的朱厚煌頜下已經長出一段細細的短鬚。已經有了幾分梟雄的氣質。
王陽明說道:“來人,服侍殿下下去休息。”
“是。”立即有兩個侍衛將朱厚煌擡了下去。
就在王陽明下去休息的時候。紅河北岸已經有千軍萬馬到打了。
“籲。”沈希儀一拉繮繩,看着眼前的滾滾大江,說道:“好一條大江。”、沈希儀已經帶着大軍到了紅河北岸。
紅河到了升龍以北,已經到了下游,早已豁然開朗。單單看滾滾之勢,不下於大明內任何一條長江大河。
由於阮世恩一路不住的催促。沈希儀也覺得要儘快升龍比較好,畢竟陛下的心思並不是安南,而是雍王。
所以如果可能,沈希儀也願意打敗雍王,博得上面的賞識。
只是他沒有發覺。不知不覺之間。嘉靖的任務已經放在第二位,建功立業反而成爲他的第一選擇。
“沈大人。”阮世恩說道:“是不是要渡河?”
沈希儀說道:“不用,暫時不用,等大軍到達。”
雖然一路上沈希儀一視同仁,但是經過長途跋涉,也分出高下來。
沈希儀麾下的親軍是明軍精銳,也許是南方屢起屢落,磨鍊出一支不下於狼兵的精銳。比起狼兵戰力上或許在戰鬥力上沒有差別。但是在耐力與紀律性卻遠遠的超過狼兵。
從鎮南關以南,到升龍城,是越往南往繁華。這些狼兵在窮山惡水之中。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繁華景象。更是收不住心了。
即便是狼兵的土司也約束不住大軍了,幾乎整個都散了架一樣,數萬大軍零零碎碎的散在一路。
這就是沈希儀不想進軍的原因。
如果不是阮世恩保證,紅河之上所有的渡船都已經被莫氏控制住了,一時間雍軍也沒有足夠的渡船過河。
沈希儀萬萬不敢如此大膽,但是沈希儀不管如何大膽,也不敢以區區五千士卒渡過紅河去抵擋雍軍數萬大軍。
沈希儀想來升龍有堅城守護,一時半會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他必須將大軍整頓過,纔會投入戰場之中。
不過,即便如此沈希儀也不會什麼也不做。
沈希儀說道:“阮大人。”
阮世恩說道:“奴婢在。”
沈希儀說道:“本官要你徵召附近州縣所有民夫,在此地建造一座大營,足以承載十萬大軍的大營。”
阮世恩立即說道:“是。”沈希儀交代的辦法根本不大好辦,一座大營並不是一時半會能建造出來的。而且聽沈希儀的話語,顯然時間催的很急,並不是很好完成的。
沈希儀說道:“剩下所有人都沿江點燃火把,本官紅河北岸烽火連天。”
在沈希儀的命令之下,無數士卒將一根根火把插在江邊,相隔幾十步,就點燃一處篝火,從南岸看過去。只見北邊有大片大片的火光,染紅了半個天空。
一時間紅河南岸,不管莫軍,還是雍軍都震撼於北岸的聲勢浩大。莫軍士氣大震,似乎有躍躍欲試的衝動。但是雍軍士卒看到這樣的情況,本來因爲順風順水養成傲氣,也消散了不少。全軍上下都充斥着一股緊張的氣息,他們心中都有預感,這將是一場苦戰。
安南的戰事,從紅河北岸的烽火開始,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只是不知道這個階段對朱厚煌來說,是好,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