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祠堂之中,朱厚煌跪在地面之上。
朱厚煌與吳氏談過話之後,不歡而散,朱厚煌就出現在祠堂之中。
祠堂之中只有一個牌位,就是朱厚煌的父親,雍王朱祐枟。
朱厚煌看着朱祐枟的牌位,整個人進入深思之中。他的目光落在不牌位之上。
朱厚煌穿越過來的時候,朱祐枟已經死在衡陽的瓦礫之中。朱厚煌幾乎沒有見過朱祐枟。不過朱厚煌看着眼前的牌位,想的是自己前世的父親。
他前世的父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而已,一輩子掙扎在底層,放在人羣之中也找不到的人。而前世的他也是如此。
他奮鬥過,掙扎過。平凡人做出不平凡的事業,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實在太難了。
這就是內心之中不甘的來源。
難道他這一輩子有上輩子的積累,還要做一個平凡到在史書之中,因爲血脈的原因,留下簡簡單單的幾行字的藩王嗎?是那種不精研歷史,根本不知道的藩王名字嗎?
不,他不甘心。
但是怎麼辦?
母親吳王后,這般處罰自己,定然不是因爲她看不過自己,而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只是他聽到的到底是什麼風聲啊?
“母親吳氏一般都在家裡面禮佛,不參與一般貴婦的活動。是從哪裡得到消息?定然是有人告訴他的。最近也沒有誰來往於雍王府啊?莫不是他?”
這樣的風聲,不是一般的朝廷重臣能夠知道的,與朝廷重臣有牽連的,最近出入雍王府的人,也只有他了?
朱厚煌心中低沉,暗道:“是他嗎?”
此刻夜已經深了,正德並沒有在後宮與美人嬉戲,而是獨自坐在書房之中,他臉色陰沉,再也沒有一絲輕佻之意,依舊在想着今天白天楊廷和所說的話。
“請陛下立雍王世子爲皇太弟。”
“何出此言,煌弟雖然不錯,但朕卻沒有心思將皇位傳給他。”
“陛下,心中不想,卻不妨礙天下人這麼想。陛下無子,而令雍王世子伴架,併爲之立幼軍。此次北征,有功於天下,天下人無不以賢王視之,加以時日,雍王世子羽翼雙全之時,縱然陛下有子,先傳於子孫,置雍王世子於何地?”
“楊先生,先前不是你要朕養王子於宮中?此刻卻有如此說話。”
“臣此言,皆爲大明社稷,如陛下有傳位於雍王世子之心,臣請陛下正名分,不然,臣請陛下厚封雍王世子。以全骨肉天倫,否則將來陛下有皇子出世。恐有不忍言之事。”
“容朕想想。”
“古人云:忠言逆耳。臣言雖苦,然置之不理。使雍王有皇太弟之實,無皇太弟之名。臣恐陛下親子出生之時,就是雍王世子喪生之時。縱陛下有意保全,也無濟於事。請陛下三思。”
“朕知道了。”
正德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縱然是皇帝,也行不得快意事。”
正德很欣賞自己這個弟弟,不管是行軍打仗,還是其他方面,對正德來說都有暗合之處。看見他,就好像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
只是如果一定要自己將皇位傳給他的話,正德卻不樂意了。
如果給了朱厚煌一個皇太弟的名號將來自己有了兒子,那才叫不可收拾。但是楊廷和說得也有一些道理。正德對朱厚煌的軍事能力相當的讚賞。
三百火槍手在戰爭之中的表現讓所有人都暗自稱讚。雖然正德在瞭解過火槍手的成本之後,放棄大規模裝備火槍的想法。但卻不會不賞識朱厚煌的軍事能力。只是此刻正德想起來卻更加不寒而慄。
是啊?如果單單是一個被文官欣賞的皇太弟,還在正德控制範圍之內。但是如果一個在軍事上有建樹,在軍方有支持者,又被文官欣賞的皇儲,就是皇帝也不能輕易動了。
而朱厚煌恰恰走在這一條道路之上,讓正德又怎麼不憂心忡忡啊。
他雖然相信朱厚煌現在沒有這個心思,但是權力是最容易改變一個人,正德又怎麼不知道嗎?劉瑾本來是一個伺候自己長大一個太監而已。自己讓他去對付文官,但是他最後卻有了尾大不掉之勢。
這一點讓他想起來,還有一點不能釋懷。
難不成,朱厚煌將來也是這個局面嗎?
但是現在就將朱厚煌遠竄遠方,正德又有些心中不忍,他還記得朱厚煌是怎麼來求自己的,很顯然,朱厚煌不想離開京城。如果強逼着朱厚煌離開京城。正德又有一點不忍心。
正德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其實正德也意思到朱厚煌的麻煩了,比如這一才北征朱厚煌的功勞,他還沒有處理的。雖然他賞賜了朱厚煌一些銀兩。但是他不覺得這一點錢財能賞朱厚煌的功勞。
朱厚煌在兩次關鍵戰役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這樣功勞,在一般人身上不要說封世襲指揮使了,就是再封一個伯,也不爲多。
但是朱厚煌已經是親王世子了,按照大明禮法,封王爺就是這一兩年之間的事情了。
如果封朱厚煌一個伯爵,不是獎賞而是侮辱,如果不能在爵位,或者官職上獎賞朱厚煌,單單賞些錢財,那麼又太輕了。
適合朱厚煌當的官職倒也有,比如說宗人令,專門管理宗室的官職,位置不低,但是給朱厚煌也太不適合了。
一般宗人令都是宗室之中德高望重的人來擔任的,而朱厚煌的年紀也太輕了一點,根本不合適。
想了半天,正德一時間也沒有想出什麼解決辦法,只能將整個事情暫時拖延。
第二日一早,祠堂的門吱吱呀呀的推開。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將朱厚煌驚醒了。
朱厚煌前半夜還是跪着,但是到了後半夜,不知道怎麼得堅持不住,渾渾噩噩的栽倒在地上昏睡過去,此刻聽到有人進來。急忙起身回頭一看,進來的只有一個人。正是吳氏。
吳氏先給朱祐枟上了一柱香。說道:“煌兒,今個在你父王面前,把話說清楚,你想明白了嗎?”
朱厚煌咬着牙一聲不吭。
吳氏說道:“你非得死得不明不白,才高興是嗎?”
牽扯到皇室陰私之中,一般死都不會明正典刑,而是暗地裡一杯毒酒了結了,對外說是病死了結。
“母親,皇兄對我很好,他不會這麼做的。”朱厚煌忍不住說道。
“很好?再好也是皇帝,伴君如伴虎這一點,你都忘記了嗎?看來你真得不知死活,原本我已經你夠聰明,卻只有小聰明,沒有一點大智慧,別人告訴我我還不相信。”
吳氏聽了朱厚煌這一話,臉色一下蒼白無比了,身子一晃,幾乎要栽倒在地上。
朱厚煌看見這一幕大吃一驚,立即起身扶住吳氏,說道:“母親,你怎麼樣?”
吳氏扶着額頭,只覺得額頭上已經暈乎乎的,但是此刻她不在乎這一點了,說道:“煌兒,早知道如今,當初我們就該留在衡陽啊?你到了現在,成爲皇帝近臣了,你還一點道理也不知道?皇帝從來就是皇帝,他不是你堂兄,與皇帝稱兄道弟,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豈能當真。你父王在世的時候,與先帝是親兄弟,也從來不敢有一絲敢自居是皇帝的兄弟,心裡想的只是君臣而已。你也是在京城長大,你看皇帝對劉瑾多厚,然後劉瑾的下場又是多慘。你怎麼能這麼天真,居然說他不錯。他不管對你怎麼樣,他都是一隻老虎,老虎就是會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