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船說是小船,其實與東雍建設的漁船的大小相差不大,上面還有好幾門佛郎機炮,對付海盜什麼的也都可以。
這些船隻突然衝出來,想靠上佛郎機的戰船。
佛郎機人立即明白這些船隻心思,不就是肉搏戰嗎?
說實質在,佛郎機人並不是不善於肉搏戰,只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用火炮發言更適合一點,而且佛郎機人也知道在數量之上,其實他們並不站優勢。
所以佛郎機船隻立即將火炮集中在衝過來的船隻之上。
一艘船四十門火炮集中打在小船,一時間幾乎船頭之上打成馬蜂窩,無數碗口大窟窿,連成一片,大片的海水蔓延開來,幾乎將海水吞掉船頭。這船沒救了。
噗噗通通的,無數水師跳進水中。
在這些船隻吸引佛郎機船火力的時候,大福船橫頭撞了過去。“轟”的一聲,雙船撞在一起,發出了咯咯吱吱的響聲。
雍軍船上的人早有準備,無數人已經通過撞在一起的地方,上了佛郎機船,一時間上雙方拼命廝殺。
這就顯示出雙方冷兵器用法上的不同。
佛郎機人大多是用長劍斧頭之類,再有就是火統。而雍軍所用的都是長槍,弓箭,火統用的少,雙方先是弓箭與火統對射,然長槍捅過去,再然後纔是刀槍之間的拼殺。
這就顯露出來雙方肉搏上是差距。所以一艘福船在肉搏之中,可以抵擋一艘佛郎機船,但是如果是火炮對射。一艘福船決計不是一艘佛郎機船對手。
不過這樣能撞在一起,更多的船隻只不過是打亂對付陣線,讓整個陣線變得凌亂起來。
還有一條條船隻從兩邊繞過去,從後面夾擊。
其實這些手段,許棟根本沒有想有什麼成果。許棟要的就是亂。這個情況之下,只有打亂仗,纔有取勝的機會。
其實許棟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如果他現在且戰且退,即便不能勝利,也能保全主力艦隊。但是他就是不服輸。許棟能有今天,他本身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如果他安分守己,他就是一個大商賈的次子而已。他如果安分守己。他也不會跟着雍王,也不會有現在的地位。
朱厚煌對他部下的分化瓦解,讓他知道。他不能在雍王體系之中不能肆意妄爲。特別是是他大哥對他的敲打。讓他收斂。
纔有他現在在朱厚煌面前的安分守己。但並不能說,許棟的性子並不會變得安穩了。反正骨子的冒險精神更加旺盛。
面對情況,許棟旺盛的冒險精神再次冒出來,所以他寧可選擇只有三成的勝算,而且不十成小敗的勝算。
爲了打了成亂戰。
雍軍艦隊,在許棟的指揮之下分爲兩幫。一路在v字內部與佛郎機火炮對射。而另一幫由魏瑞舟統領,大小船隻從北邊繞過,這一部分船隻的用意,並不是想對射,而是要將大戰打成混戰。
不過這一場大戰最辛苦的,不是別的。就是v字最底部。而在v字底部的第一艘,並不是別,就是鄭深。
鄭深前次的出色表現,讓朱厚煌對鄭深高看一眼,本來鄭深只是平衡許棟權力的一個舉動。而此刻,朱厚煌真希望鄭深能成長爲一員干將。
不過被朱厚煌看中也不是好事。
朱厚煌爲君日久,看待臣下的目光,越來越功利化。將人分爲有用,爲沒有用,越是看中,越要有用。
所以朱厚煌看中鄭深,就將鄭深放在最危險的地方上,如果成功,自然是大大讚賞,高升在即。如果身死,朱厚煌不過是撫卹上多上一筆而已。
鄭深此刻卻沒有心思想別的,他甚至連死都沒有時間想了,因爲他恐怕他想死的時候,會真的死了。
鄭深在站在船頭上,左右火炮轟擊。木屑亂飛,鮮血亂濺。
鄭深努力讓鎮定,他一艘船面對兩艘船隻的夾擊。面對四十門佛郎機炮的轟擊,幾乎每分鐘都有二三十枚碗口大炮彈砸了過來。
而鄭深二三十門火炮也不能全部發射,因爲在火炮的壓制之下。炮手也死的不少。
鄭深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或者這樣的局面,他一個人能力又能做些什麼啊?鄭深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像是一個雕像一樣,站在船頭。
一顆顆炮彈,在鄭深面前擦身而過。鄭深渾身僵直,仍舊在下命令,努力向前衝。只是他的好勇氣也到此爲止。
他忽然覺得船頭一沉,他整個人幾乎要栽倒在甲板之上。
這才發現,原來船頭是火炮聚集最厲害的地方。已經承受不住了。大本來修修補補的船殼,再也支撐不住,瞬間破碎開來。本來大大小小的碗口大洞,變成一個大缺口,纔有剛剛船頭一個沉下去。
鄭深立即知道,這艘船徹底不行了。
鄭深立即說道:“棄船。棄船。”
他立即冒着炮火衝到炮手那邊,說道:“快棄船,快棄船。”
所有炮手一直在開炮,他們的耳朵早已被火炮的聲音更震得嗡嗡響,再也容不下其他聲音了。而且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死去,不麻木。根本承受不住。
鄭深一個個安置炮手的肩膀大聲說道:“棄船。”
“大人,”一個水手說道:“殿下的命令,不允許棄船。”
鄭深當然知道,朱厚煌下過命令,不允許棄船,但是鄭深怎麼能老老實實的遵守,他船上的大部分人都是鄭家的老班底。是鄭深本錢。
“這是我的命令。有什麼事情算我的。”鄭深大聲說道。
鄭深說過他之後,再次向前走幾步,一枚炮彈砸在鄭深面前,鄭深身子一倒,砸在甲板之上,他一摸地面,發現是全是鮮血,不知道什麼時候,甲板上已經被大片大片的鮮血給染紅了,還有好學殘肢斷臂,彷彿之猙獰地獄一般。
咯咯吱吱的聲音傳開,船桅倒地,這個根船桅重重的砸在海水之中,讓本來就還要沉的船一下子偏沉。
大片大片的海水撲在在鄭深的臉上。本來固定在船舷上的火炮也支撐不住,轟的一聲。船舷上的火炮掉在海水之中。
幸好這邊的火炮掉下來,而那邊有火炮壓重,纔再次恢復平衡了。
不過這個時候,這一艘船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鄭深咬着進入船艙,卻發現底艙之中,早已水漫金山了。鄭深大聲喊道:“所有人都給我出來。棄船棄船。”
只是任鄭深如何努力,從船艙之中跑出來的人並不多,更多的人都已經葬身海水之中。、
鄭深在身邊最後一個人跳進海水之中,他回頭再看一眼,再看看他的船,此刻鄭深只剩下一根桅杆還豎立者。其餘的桅杆全部倒地了。
船舷一邊高一邊低,海水就滿在甲板之上了。鄭深知道不能再等了這艘船就要沉了。
鄭深深吸一口氣,聽着海面上連綿不絕,好像是滾雷一樣的炮聲。他只能祈禱這一戰雍軍能勝,否則他這些賴在海面上的人,不死也要變成俘虜。
這個時代俘虜待遇可不行。
不過,再怎麼想。這一場戰爭已經與他無關了。鄭深撲通一聲跳進海水之中。鄭深從小在海上長大,在海水之中泡上一整天,也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大海之中一片王陽。即便是鄭深有再怎麼會游泳,也不能游到海岸上,在這在海面上連方向都無法判斷,說不定追着追着就成爲一具浮屍了。
鄭深只能等了。等勝負,等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