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敏銳的看出來莫登庸的神色不對,說道:“今日之事,莫將軍想空口白牙從我這裡拿走這些東西,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不過,當初孤答應與莫將軍做生意,現在也不會拒絕,只是莫將軍能給孤一些什麼?”
莫登庸眼睛一亮,他也知道想要空口白牙的從朱厚煌這邊要走一大批支援,本來就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莫登庸來此本來就沒有想過這麼好的事情。
莫登庸說道:“哦,不知道殿下想要什麼?”
朱厚煌說道:“我想要什麼,並不重要,而是你能給我什麼?”
交易正是開始。
朱厚煌與莫登庸詳談,莫登庸能給出的條件並不多,不過是允許雍國的商船在海陽登陸,並且不收雍國商船的稅,並且保證凡是大明的商品,都能在莫氏的控制區域裡面暢通無阻。不徵收任何賦稅。等等。
大抵是一些特權。
其實朱厚煌對這些特權並不是太感興趣,無他,跑安南的利潤有限的緊,而且還沒有爆發工業革命的大明,貨源還是比較緊張的,雍國國內也沒有形成一個瘋狂向外擴張的勢力,所有朱厚煌即便是要來這些特權,一時半會,也沒有人會用。
不過是不甘心白白的送莫登庸一個大便宜。
不過朱厚煌沒有想到,他這個條件一出,海陽的華商都搖身一變,變成了雍國人,甚至隨着莫氏勢力擴大,這華商團體全部變成了朱厚煌的忠實支持者,這裡的牛刀小試,讓朱厚煌吞併安南有一塊堅實的支撐點。
朱厚煌對俞大猷說道:“安南這邊全部交給了,你也該知道怎麼辦?”
俞大猷說道:“讓安南不能統一,誰強誰是我們的敵人。”
朱厚煌能夠安心了,他長嘆一聲心中暗道:“不知道這麼多天,沒有回東雍,東雍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朱厚煌將安南所有事務都交給了俞大猷,他自己乘船離開了安南向東雍而去。
俞大猷按照朱厚煌的意思,留占城士卒鎮守海防府。
海防雖然是一府,但是所管轄的面積,卻遠遠不如峴港,或者說,俞大猷對海防的控制,不過是港口城池,以及城池附近一帶,更遠的地方,根本沒有沒有控制。
海防是升龍的門戶,朱厚煌現在與鄭氏的關係尚可,如果大勢擴張,恐怕會影響到鄭氏與東雍的關係,到時候就因小失大了。
所以說海防只是一個釘子,釘在安南咽喉的釘子,與安南交易的貿易據點。
然後俞大猷乘船回到了峴港。
還來峴港之後,俞大猷立即大施拳腳,規劃府縣,並且開始訓練府兵,總共訓練了一萬多府兵。朱厚煌又從東雍給俞大猷補充兵員,讓朱厚煌麾下的刀鋒營總共有六千之衆,也算是滿編了。
朱厚煌回到東雍,安南的種種一時間也無法顧忌了。
“臣等見過殿下。”以陸完爲首的東雍留守百官向朱厚煌叩拜。朱厚煌連忙說道:“平禮。”
朱厚煌見陸完的樣子,說道:“陸師要注意身體。”
陸完看上去蒼老了許多,讓朱厚煌不由的感嘆到,歲月如刀啊。原本陸完雖然看起來蒼老,但是有一股精氣神撐着,看上去神采飛揚,但是現在陸完瘦骨嶙峋,看上去形隻影單,好不可憐。
“殿下,咳咳咳。”陸完一說話,就連連咳嗽。朱厚煌連忙上前攙扶,好一陣子,陸完才平息了咳嗽,說道:“殿下,臣無事。”
這怎麼是無事?朱厚煌看陸完的樣子,立即問道:“薛神醫在哪裡?”
“老臣在此。”薛神醫從人羣之中擠了出來。
雖然薛神醫在朱厚煌的心中地位很重,但是他畢竟只是一個太醫,在社會上的地位,無法與讀書人相比,所以來迎接朱厚煌的時候,他根本走不到前面。如果不是朱厚煌叫他,他只好圍觀一下就回去了。
“陸師,是怎麼回事?”朱厚煌焦急的問道。
朱厚煌的焦急並沒有作僞。朱厚煌心中對陸完的忌憚是一回事情,但是對陸完的信任又是另一回事。
朱厚煌的懷疑與信任好像是不是一對矛盾的詞組,反而是各不相干的詞語一般,可以說,朱厚煌對陸完,既懷疑又信任。
懷疑是本能,作爲一個君主,如果沒有一點敏感度將來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可以這樣說,朱厚煌懷疑任何人,在他看來任何人都有背叛的可能,沒有背叛無非是籌碼不夠而已,所以朱厚煌一來努力做到不給任何人反叛的機會,另一方面朱厚煌又關注任何一個他看中的人,加重他不能背叛的籌碼。
而信任,卻是信任陸完的能力。
陸完在東雍處理政務,朱厚煌固然擔心東雍成爲陸完的一言堂,但是對陸完的能力,還是非常信任的,有陸完在,朱厚煌可以安心的出征,不管是安慶還是越南,但是沒有了陸完,朱厚煌根本不敢離開東雍一步。
“殿下,陸長史不過是勞累過度而已。”薛神醫微微捻着鬍子說道。
朱厚煌一聽,先是鬆一口氣,然後見薛神醫臉上眼睛閃爍不定,心中一動,就知道薛神醫有話沒有說。
不過現在人多言雜不是說話的時候。朱厚煌將這一件事情記在心中。
這一次並不僅僅是朱厚煌的回來,還是征伐安南士卒勝利凱旋。
不過船上第一批上來的,並不是士卒,而是一個個骨灰盒,一個士卒捧着一個骨灰盒。一連有千餘人走過了。
這就是雍軍的死亡人數,緊接着出來的都是一個個傷員,其實能回來的傷員都是好得差不多的傷員,真正嚴重的傷員根本不可能乘船回來。
然後纔是得勝將士。
朱厚煌早已安排好了,他已經下令一下船就可以解散了,這些士卒帶着自己的賞銀,各人的各有不同,平均在五十兩上下,至少朱厚煌屢次賞賜,大約賞賜了大四十萬兩銀子。可以說一個個都趾高氣昂的。
而且大員是朱厚煌的根本要地,大員於朱厚煌,就好像是海陽於莫登庸,江東於項羽。是朱厚煌隻身到此,也能羣起相應的地方。
所以朱厚煌即便沒有特地偏斜,但是雍軍的軍官有不少都是出自大員,此刻軍官將自己發財的消息傳播開來,一時間整個大員陷入一場沸騰之中。
還有很多士兵都是江西籍,他們可以說是剛剛安頓下來,他們都是流放之身,可以說身無長物。有了這些賞銀,都要趕着回家,與家人團聚。
朱厚煌的雍兵在碼頭都散開了,好像是一滴水,融入江湖之中,但是他們的引起的反應纔剛剛開始。
他們好像是一盆涼水潑在滾油之中,一時間各處的議論沸沸揚揚的。雍軍的種種措施,也傳到了百姓的耳朵之中。
百姓是最實用的人,之前他們還對當兵有牴觸心裡,但是此刻一聽軍中還教人寫字,而且賞賜大方,並且有功的軍官,還能轉任縣尉。
縣尉一官,對很多大人物來說,是一個小官而已,根本看不上眼,但是對百姓來說,只能能吃上公家飯,就是一等一的美差了。
所以噹噹兵的好處,多於讀書的時候,想當兵的人就多了,當打仗的好處,多於不大打仗的時候,想打仗的人也就多了。
朱厚煌的所做所爲正在影響着東雍的風氣,到後來這股風氣反過來影響到朱厚煌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