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怎麼辦?”朱厚煌心中想道,他大腦急速旋轉,頭上微微見汗。
放棄鄭路是最妥當的方法,但是朱厚煌絕對不想這樣做。並不是朱厚煌多在乎鄭路,而是朱厚煌不能讓自己屬下認爲自己的天性涼薄。
如果去救鄭路,很容易讓這邊的船隻也搭進去。
因爲朱厚煌所帶過來的船隻,大多是海船,這些海船在南京往下的長江之中航行,沒有一點問題,但是在南京往上的長江之中,就要小心了。
朱厚煌先前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但是此刻想來,真是一頭冷汗。
如果此刻去救鄭路,是不是,救鄭路的船隻也擱淺在哪裡?那時候損失就更大了。
不過一會兒,朱厚煌就有了決斷,暗道:“軍心爲重,縱然有些損失也認了。”朱厚煌立即命令兩艘三桅船去救鄭路,讓鄭路船上的人全部轉移,然後將船一把火燒了,將船上上的所有火炮都推進長江之中。
兩艘三桅船,小心翼翼的靠過去。他們一邊靠過去,一邊小心自己船隻周圍的水位。正在接近的時候。寧王的水師過來。
朱厚煌只能咬着牙,說道:“衝上去擋住寧王水師。”
因爲這一個意外,本來能全身而退的戰鬥,立即變得勝負未知。
雍國艦隊猛地向上遊衝過去。一時間火炮齊發。
轟轟的火炮之聲,壓制住了其他所有聲音,硝煙瀰漫之中,在江面上散出一層薄霧。硝煙的味道瀰漫開來。
雍王水師用兇猛的火力壓制住了上游的船隻。這一次寧王水師也拼了命,朱厚煌看見好幾艘小船紛紛被點燃。順水下面放過來。
是水戰之中,常用的火船。
對於火船,朱厚煌早有應對的辦法。
或者說並不是朱厚煌的辦法。而是福建水師傳承下來辦法,用長長的竹竿,猛地撐住火船,然後然後幾個人一起用力,將火船給頂開。
這火船並不是蓄謀以久,而是臨時採取的應對,這樣一來。還好對付。如果早就準備好的火船,就不會是一這四五艘船了。而是幾十艘火船。
就在雍國水師正在辛苦的與寧王水師戰鬥,甚至就要短兵相接的時候,鄭路這邊,也開始緩緩的撤退了。
兩艘三桅船並沒有直接與鄭路的船對接,而是遠遠的拉開距離,用繩索連接,利用五桅船與三桅船的高度差。一個個順着繩索滑過來。
鄭路是最後一個。他看着完好無損的五桅大福船,還有泛着冰冷光澤的佛郎機炮,心中不由有些不捨。
他是海盜出身,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好的船。這麼好的火炮,結果這一艘船還沒有剛剛到手,就立即面臨被摧毀的處境,讓鄭路怎麼舍的啊?
不過不捨的人,該怎麼決斷,還是要怎麼決斷的。鄭路拉出一道長長的火線,將一頭插入,堆積在一起的火藥包之中。點燃之後,頭也不回的順着繩索來到一艘三桅船上。
兩艘船稍稍離開遠一點,就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之聲。卻見這艘從中間,猛地爆炸開來,隨即燃起了熊熊大火,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炬。
這樣大的動靜,根本不用去提醒,整個戰場上都知道了。
“走。”朱厚煌立即下令。十幾艘船齊齊掉帆,順水而下,速度極快。
剛剛與朱厚煌激戰的船隻幾乎沒有幾個緊緊跟在後面追擊,無他,雍國水師兇猛的火力,讓他們吃了很大虧,每一艘船上不是屍橫遍野。船舷上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個大洞。有的還在咕咚咕咚的進水。
雖然一時間沉不了船,但是時間一長,這船隻難免要傾覆的。
不過,這些船隻不追擊,不等於朱厚煌一點事情都沒有,因爲朱厚煌的後面現在也有幾十艘船攔截。
狹路相逢勇者勝。雍國水師鼓滿風帆,直愣愣的撞了過去。相距較遠,先用實彈,然後再用散彈,再接近,就狠狠的撞過去。
福船高大的身軀,比起這些民船,就好像是座海上浮動城池一樣。而且這船隻建造的時候,都是嚴格要求的,超乎一般軍用標準,而寧王軍的這些船,根本就是民船,民船要求的是經濟性,而不是堅固。
這一撞高下立辨。
朱厚煌死死抓住了身邊的桅杆,只覺得身體猛地一震,身下的船隻好像是一下子高了起來,再然後重重的砸了過去。
朱厚煌再往後面看去,卻見一大片木頭碎片鋪滿了江面。
朱厚煌心中苦笑:“沒有想到打了半天,第一艘被擊沉的船隻,是被撞沉的了。”
十幾艘大福船,都是黯然通過了寧王軍的攔截,只是幾艘三桅福船,與寧王船隻的體型上的差距,並不是太大的。
“殿下,你看。”戚景通立即指着後面向朱厚煌說道。
朱厚煌抽開望遠鏡看過去,卻見六艘三桅船被重重圍在一起。雙方的船隻相距,不過數丈之遠,此刻寧王軍的火器也能用了。
不管是虎蹲炮,還是一窩蜂,還是其他亂七八糟的火器,一時間全部發射。與佛郎機炮發射散發出來的煙霧,混合在一起,一時間遮擋住了朱厚煌的視線,他眼中煙霧繚繞,看不真切。
朱厚煌雖然沒有看清楚,但是卻也知道,後面這幾艘船相當的危險。
“回去。”朱厚煌心中滴血。
他心中不由的暗地檢討,心道:“這一段時間,我過的太順了,以爲寧王軍的戰鬥力,還比不上海盜,但是大錯特錯。”
是的,寧王軍的戰鬥力雖然不強,但是韌性卻相當厲害。
如果現在羅列傷亡的話,就會發現,在這一次短短的接觸之中,寧王軍大量傷亡,船雖然沒有沉多少,但是船上的人卻死了不少。
但是即便是這樣,寧王軍依舊保持了前仆後繼,沒有後退。當然這也許是水流的原因,但是如果沒有有力的組織,即便是水流不利,也擋不住人求生的慾望。
至少海盜打不了這麼傷亡慘重的勝仗。
雍王軍的傷亡並不多,但是朱厚煌的本錢小,經不起損失。
特別是雍王水師本部,可以與朱厚煌的親軍相媲美。都是朱厚煌的心尖。是朱厚煌嫡系之中的嫡系。朱厚煌指望這些種子,將來能擴充出來稱霸四海的艦隊,怎麼能不心疼啊。
這一次雙方都是靠得非常近的近戰。幾乎能看見對面船隻上的人臉。
朱厚煌讓親軍之中的火槍手,上甲板列陣以待。
雙方的火器胡亂發射,一窩蜂好像一陣雨一樣噴射下來,奪奪的聲音,是弓箭射在了甲板之上,叮叮噹噹的聲音,是弓箭射在火炮上,與鐵甲之上,還有沉悶的入肉之聲。還有幾聲慘叫之聲。
還有咚咚的聲音,是實心彈敲擊在船舷之上。
不得不說 ,朱厚煌都是大船,船舷高,在水戰之中還是有大的優勢的,外面船隻的炮彈只能打在船舷之上,根本不能打在甲板之上,唯有拋射的弓箭什麼的能打在甲板之上,但是朱厚煌往下面的,卻是一打一個準,將下面的甲板清掃了,一遍又一遍。鮮血簡直將甲板染紅了。
再加上列隊的火槍說,一排排的向下面射擊,密集的彈雨,幾乎不留任何縫隙,將這個甲板給覆蓋住了,雙方交鋒不過一會兒,對面的船隻就承受不住了,紛紛推開。
不一會的功夫,朱厚煌的座船就與幾艘三桅福船匯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