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梅微微皺眉,心中不有些不忿,看上面的人視自己不過奴僕之流,滿心不舒服,聲音微微有些硬,地裡咕嚕的說了一番話,自然有身邊的通譯翻譯過來:“是真的,秉承上帝的旨意,將野蠻人拯救出苦難的深淵。爲野蠻人帶來光明。”
正德冷哼一聲,對他一聲一個野蠻人相當的不爽。
丘聚比正德更懂正德的心思,立即訓斥託梅,說道:“大膽,你說誰是野蠻人?”
“不服從主的安排的人,都是野蠻人。”
不提正德了,就是丘聚本人也被託梅的狂妄給嚇到了,這傢伙居然敢再大明皇帝面前,斥責大明皇帝是野蠻人。一時間氣得丘聚本人都不該怎麼說了。
站在門前的錦衣衛,幾步上前,將託梅的手扭到了背後,死死的按住他的肩頭。託梅只覺得雙臂疼痛無比,幾乎要叫出聲來。
朱厚煌見狀,立即出聲說道:“兄長,不可。”他向正德身邊湊了湊說道:“兄長,你就是想殺他,也等他將話說完了吧。”
“也好。”正德說道:“下去吧。前宋皇帝不以言罪人,我豈能不如。讓他說下去。”
託梅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立即變得老老實實的,一點刺頭也不敢冒了。問什麼說什麼。
丘聚將葡萄牙與西班牙的歷史全部都問了那一遍,雖然有些出入,但是與朱厚煌說得大差不差。問道最後,正德親自開口,問道:“佛郎機來東方,所謂何事?”
託梅聽到這個問題,立即正色回答:“我們爲了貿易而來。”
“貿易?哼。”正德冷哼一聲,甩手就離開了。
正德一走,所有人都跟着正德後面離開了,不一會兒,這裡只剩下託梅與他的翻譯。
正德下了酒樓立即上馬,疾馳回豹宮。立即說道:“叫楊先生過來。”
楊廷和正在內閣之中。
內閣不過在文華殿東邊的一排耳房之中,這樣的房子一般都是下人住的,可以說侷促的很。
不過內閣在成祖之時,不過是皇帝的秘書而已,直到後來發展到管理整個大明的最高管理機構,但地址一點都沒有變。
楊廷和正在處理各部各地發上來的奏摺。
除卻兵事之外,正德對任何事情都不是太上心的,這些事情都楊廷和處理的。
楊廷和是弘治皇帝選出來輔佐正德的臣子,他受兩代天子的知遇之恩,又是正德皇帝的師傅。不管正德多麼荒唐,對他的這個師傅還是一行信任有加。楊廷和本人也算是一個能臣,大明六部,十三行省,一千多個州縣,都在這楊廷和的主持之下。雖然說不能說天下太平,但也基本過得去。
“楊閣老,皇上召見。”一位中書舍人來到楊廷和身邊說道。
楊廷和吃了一驚,問道:“可是邊關有警?”
正德皇帝雖然信任楊廷和,但是一般無事不會召見楊廷和。除非是邊關有警,或者內地流民做亂。
“不曾。沒有聽說有什麼大事。”
楊廷和一時間,也不知道正德叫他過去到底有什麼大事。他連忙收拾一下,去豹宮了。
楊廷和來到豹宮之時,卻見正德一行已經在在一大殿之中,大殿之上,有一個大桌子,他細細一看,着一張桌子是不知道多少桌子拼湊出來的。一大大桌布將桌子矇住,上面有些沙土木屑,有幾個宮人戰戰兢兢的跪在桌子上,將弄出一片高地起伏的摸樣。上面還插着一片一片小旗,每面小旗上還寫着字。楊廷和瞄了一眼,發現有一面小旗上寫這京師兩個字。
正德正皺着眉頭說道:“怎麼回事?連一個沙盤都擺不好,不是都說是對京師一帶了如指掌嗎?還有你們不是說對邊塞,熟悉得就好像自己娘們一樣。怎麼了一個沙盤都弄不好。”
朱厚煌見今日正德對南洋起了興趣,正好一股作氣,鼓動正德攻伐南洋,不管將來如何,先將南洋收入版圖,說不得將來再有甲申之變,大明還能仗着南洋之地翻盤。只是朱厚煌不知道怎麼得一句話,竄到沙盤上去,結果這個想法讓正德大爲讚歎。立即下令左右擺上京師一帶的沙盤地圖。
只是不好看沙盤很好弄,但是弄出精確的沙盤,不是憑藉印象就能做到的。需要大量的計算與數學知識。最少不是眼前這幾個武臣與太監能做到的。
所以弄了好一陣子,還是一團糟糕。
楊廷和來到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
楊廷和先給正德見禮說道:“臣楊廷和見過吾皇。”
正德說道:“楊先生免禮。”正德急急忙忙說道說道:“先生,朕有一個想法,想要先生支持。”
楊廷和恭恭敬敬的的侍立道:“陛下請講。”
正德說道:“佛郎機攻我大明藩國,朕向出兵南洋,救亡存續。”
這麼多年,正德也不是傻傻的一點長進都沒有,最少知道,怎麼和文官溝通。
“反對。”楊廷和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是大腦之中跳出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反對。
第一,作爲一個儒臣,楊廷和天然反對一切戰爭,最好能讓大明永遠過太平日子,胡亂發動什麼戰爭,在楊廷和心中是亂命,處理朝政最好的方式就是鎮之以靜。
第二,如今正德皇帝重武臣與宦官,就已經夠荒唐,如果在對外征戰,如果不勝,勞民傷財,如果勝了,必然會讓這些武臣更加驕狂,如此一來豈不是更加糟糕嗎?
只是如何反對?卻是一個問題。
楊廷和說道:“陛下,知道佛郎機在何方?有民多少,有兵幾何?其王何如?”
正德說道:“佛郎機在極西萬里之外,有民數百萬,有兵數萬,水軍強盛,能征善戰,不過他們再佛郎機不過不足萬人,而且滿刺加剛剛覆滅,其民不服,我大明發數萬兵,弔民伐罪,一戰必勝。”
楊廷和心中知道,正德早已有所準備了,不能簡簡單單的阻止了。
楊廷和說道:“陛下府庫空虛啊,前幾年劉六劉七之亂,霍亂數省之地,特別是山東幾爲平地,而且去歲陝西大飢,小王子塞上爲亂,銀子花得如山如海,不可勝數,如今戶部到有幾筆錢,但是都有地方了。根本弄不出這一大筆錢來幹這個。至鄭和以來,我大明已經有近百年沒有船到南洋了,航路如何早已生疏。且陛下久習軍務,知道江南衛所都是個什麼樣子,要伐佛郎機,如果動用邊軍,恐邊軍不服南洋水土,如果動用江南嶺南士卒,臣恐不能揚威於南洋,反而使我大明國威受損。”
正德不由的陷入深思之中。
朱厚煌不由的有些急了,正要說話,卻正德看見,正德搶先說道:“楊先生的意思,朕知道了,讓朕多想想。”
楊廷和見勸住了正德,不由的微微鬆了一口氣。見正德有鬆客之意,立即起身行禮如儀離開了。
朱厚煌見楊廷和走了之後,忍不住說道:“皇兄,你就這麼放棄了嗎?”
“怎麼會?”正德忍不住用手指撇了撇自己的小鬍子,說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辦?楊先生說的雖然有些偏頗,但是有一點卻很對,就是想靠江南那些爛透了的衛所打勝仗,簡直是做夢,要想攻南洋,必須先整頓一下江南嶺南的衛所,否則到時候無兵可用。而且,有小王子在塞外牽制,朕怎麼能有心思,專事南方,想要南下,先解決小王子。”
正德眼睛之中,閃過了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