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再鏢見公主把寶劍刺來,急忙閃過身形。
公主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又衝到田再鏢近前,喝問道:“田再鏢,你來此究竟爲了何事?”
“哈哈哈哈!”田再鏢大笑一聲,說道,“好吧!你我既已結成夫妻,我也不便瞞你。我奉洪武萬歲之命,前來盜馬!”
“什麼馬?”
“就是你爹的那匹千里火龍駒。”
“你盜它何用?”
“公主非知。現在,元順帝偏居一隅,在沙雁嶺與明營頑抗。更有甚者,那惡道張天傑,在火龍溝內暗設機關,妄圖以火取勝。要克火龍溝,就得靠你爹的坐騎。爲此,我才喬裝改扮,更名換姓,到金馬城臥底。另外,再告訴你,跟我前來的那個把兒葫蘆繃,就是威震中原的雌雄眼常茂。公主,我已將真情講出。要殺要剮,任聽其便。”
公主一聽,氣衝斗牛。心裡說,既然如此,我是非殺不可了。於是,操起寶劍,沖田再鏢撲去。
田再鏢也不還手。把眼一閉,把脖子一伸,在那裡等死。
公主來到田再鏢面前,比劃了三下兒,沒捨得下手。她心裡合汁,洞房花燭之夜,行兇殺害駙馬,若傳揚出去,豈不讓人恥笑?可是,若不將他殺死,擺在眼前的事情,該如何處置呢?性情溫順的銀鈴公主,左思右想沒有主意,於是“鏘啷啷”把寶劍扔到地上,往桌上一趴,便放聲大哭起來。她一邊哭泣,一邊磨叨:“田再鏢,你真缺德呀!你是個騙子,你找我的便宜。”
田再鏢一聽,吃不消了。忙接話茬兒說道:“哎,公主,你可把話說清楚。常言說,‘大丈夫受殺不受辱’。你說,誰找你的便宜,我怎麼欺騙你了?是你們爺兒倆願意招我爲駙馬,又不是我自己找上門來!今天,你爲什麼反咬一口呢?公主,到底你殺不殺?若不動手,田某可要告辭了。”說罷,轉身就走。
“等等!”公主喝住田再鏢,心裡合計道,我已與他結成夫妻,他又是我的意中人。再說,我那姐姐胡爾金花,不也是嫁了明營大將嗎?得了,爲了我的終身,也顧不了那麼許多。想到此處,止住悲聲,說道:“田再鏢,你騙我也好,不騙我也罷,反正你我入了洞房。既然如此,我的終身就依靠你了。難道你就這麼狠心,願意將我扔下,自己揚長而去嗎?”
“這……”田再鏢一聽,立時啞口無言。過了片刻,這才說道:“公主,我下場比武,爭奪駙馬,爲的是進宮盜馬,並非找你的便宜。既然生米做成熟飯,我田再鏢怎忍心將你拋棄?”
“若是這樣,我就放心了。駙馬,休要着急,爲妻願從中幫忙。”
田再鏢一聽,喜出望外,忙說:“好,多謝公主。”
夫妻二人,言歸於好。坐在銀燭之下,商量盜馬之策。
銀鈴公主喜愛駙馬至深,因此,得向着丈夫。至於她爹呀,那就扔到腦後了。夫妻雙雙合計了好大一陣兒,公主突然說道:“有了。在我們這裡,講究三天回門,看望爹爹和王后。到那時,乘爹爹高興之際,我便如此這般對他曉說。若能如願,這寶馬何愁不到咱手?”
“太好了!公主,全靠你鼎力相助。”
到了第三天,小夫妻身着新裝,在宮女們的簇擁下,歡歡喜喜,趕奔內宮。
按照當地的風俗,三王和王后滿面春風,早已等候在宮內。他們見小夫妻走來,樂得兩隻手都拍不到一塊兒了。
公主和田再鏢來到父母面前,行完大禮,垂手站立在一旁。胡爾卡山手捻鬚髯,說道:“駙馬,女兒,快快坐在一旁。”
“多謝雙親。”說罷,小夫妻坐在一旁,便嘮開家常。
公主略談幾句,將話題一轉,歸入正題:“爹爹,母后,女兒有一事相求,不知二老可否答應?”
三王與王后,非常溺愛公主,尤其今天,更是如此,所以,忙說道:“兒啊,有話只管講來,何必如此客氣?”
“父母非知。駙馬是練武之人,生來好動不好靜。這三天,他呆在宮中,可憋得夠戧。爲此,他想到郊外去散散閒心。”
三王一聽,不假思索地說道:“噯,這算什麼?你只管陪駙馬前去。不過,眼前戰事吃緊,你們要多加謹慎。”
“爹爹,若我倆前去,還真放心不下。您不如帶領羣臣,到郊外賽馬。一來散散閒心,二來,也讓駙馬開開眼界。”
諸位,這賽馬、摔跤,是胡爾卡山的平生嗜好。每當遇到此事,他連飯都顧不上吃了。所以,聽了公主的言語,忙說:“賽馬?好,好得很。快將黑爾本宣來,讓他去做準備,明日就賽。”
簡短捷說。御前大臣黑爾本領命,急忙準備去了。
書中交待:金馬城北七裡,有個地方,叫七裡坪,地勢平坦、寬闊,是天然的賽馬場。黑爾本料理已畢,又按照公主的意思,將賽馬的音信告知把兒葫蘆繃,讓他屆時光臨。
次日天光見亮,田再鏢內披細甲,將渾身收拾緊襯利落。公主一邊收拾行裝,一邊合計道:這回,就要隨駙馬到中原神州了。唉,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與爹孃見面?可是,事到如今,不得不如此呀!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能守你們一輩子嗎?爹,你也別恨我;娘,你也別罵我。她嘴裡磨磨叨叨,也將東西準備齊備。
小夫妻出了內宮,紉鐙扳鞍,飛身上馬,朝宮門走來。
這陣兒,胡爾卡山和王后,已在宮門候等。
田再鏢定睛一看:只見三王身穿跨馬服,跨下壓騎千里火龍駒。好,果然是匹寶馬良駒。只見這匹馬;渾身上下紅如火炭,連一根雜毛也沒有。毛梢極短,緊貼着肉皮。若不仔細觀瞧,還以爲沒長毛呢!這馬身材高大:蹄至背,八尺五;頭至尾,長丈二。高蹄穗兒,大蹄碗兒,螳螂脖兒,竹籤耳,蛤蟆眼睛,往外鼓鼓着。往那兒一站,真有騰雲駕霧之勢。
田再鏢看到此處,心裡樂不可支,不枉我費盡萬苦幹辛,今日,就能夠得到手了。想到這兒,忙隨公主來見三王。
三王胡爾卡山見文武已經到齊,便傳下旨意,帶領衆人離開金馬城,奔七裡坪而去。
他們剛剛走出北門,就見黑爾本與常茂在那裡等候呢。田再鏢一看,只見常茂頭戴大尾巴風帽,把那雙雌雄眼都遮住了。看到這兒,田再鏢心裡明白,嗯,他是爲迷惑元人。
這兩天,常茂天天暗罵日再鏢心裡說,這個小白臉,難道把茂太爺忘了?不行,我得闖進宮去,非揍他兩個嘴巴不可。他正在發火,黑爾本前來送信兒,邀他參加賽馬。常茂一聽,立時就猜出了內情。因此,他把東西收拾停妥,按預定時間,隨黑爾本一起,到北門等候。
七裡地,眨眼就到。衆人到了指定地點,放眼一看,但見對面已支好了金頂黃羅帳。兩旁,還有銀披寶帳。帳內,鋪着地毯,設擺着桌案。桌上,又擺着豐盛的酒宴。什麼瓶酒、碗酒、把肉、馬奶……按照當地的風俗,擺得滿滿當當。
此時,三王下了寶馬,將僵繩交給侍從,說道:“好好飲飲、遛遛,一會兒還要賽馬呢!”說罷,領着王后、公主、駙馬,步入金頂黃羅帳內。
文武羣臣一看,也按照品級,到銀披寶帳內落座。
時過片刻,公主問道:“爹爹,什麼時候開始賽馬?”
胡爾卡山樂呵呵地說道:“此事由你主持,什麼時候都行。”
公主與駙馬相視一笑,說道:“爹爹,咱們一邊吃、喝,一邊比賽吧,以助酒興。”
“好,你就快快傳話吧!”
“好!”銀鈴公主答應一聲,站起身來,操起三角小旗,沖帳外搖了三搖,晃了三晃。
今天,前來比試的,有文武百官、宮廷侍衛,還有普通騎手,足夠一百餘人。因爲是賽馬,所以,不拘身份。凡願比賽者,一律准許。優勝者,還有重獎。
公主擺開小旗,一行人策馬站到指定地點。接着。“咚”!一聲鼓響,第一撥兒比賽開始。
常茂一邊吃着,一邊觀瞧。他心裡說,這些騎手,騎技高超,果然名不虛傳。再仔細觀瞧,只見有不少人,專練花活。什麼鐙裡藏身、金雞獨立、順風扯旗……每練一招兒,都博得一陣喝彩。
賽來賽去,那田再鏢可就坐不穩屁股了。他眼珠兒一轉,站起身形,衝着三王抱拳施禮道:“王駕千歲,看着人家賽馬,我心裡發癢。我也想去比試,不知妥當否?”
“好!駙馬.你先將馬遛遛。呆一會兒,本王與你比試。”
“是!”田再鏢走出帳來,跨上自己的照夜玉獅子,兜了兩圈兒,來到金頂黃羅帳前,甩鐙下馬,衝胡爾卡山說道:“王駕千歲,能不能將您的寶馬借我一試?”
千里火龍駒是胡爾卡山的命根子。換個別人,那是絕對不準。可是,田再鏢是自己的得意駙馬,那能駁他的面子嗎?於是,胡爾卡山說道:“好,看看它的腳力如何。”說到此處,衝侍從喊話,“來呀,將千里火龍駒牽來!”
“喳!”親兵答應一聲,將寶馬牽過。
田再鏢紉鐙扳鞍,飛身上馬。接着,衝公主遞了個眼色。他那意思是:我可先行一步了。
公主心領神會。就見田再鏢雙腳一點飛虎-,小肚子一碰鐵過樑,便策馬而去。真不愧是一匹寶馬呀!只見它鬃毛亂-,蹄跳刨壕,“希溜溜”一聲暴叫,搖腦袋,打響鼻,塌下腰來,如一溜紅線,衝向遠方。眨眼之間,蹤跡不見。
開始,胡爾卡山十分高興。他一手端着馬奶酒,一手擎着駱駝肉,說道:“妙,千里馬得勇士騎喲!你們看,人借馬力,馬借人力,駙馬爺跟飛騰一般。嗯,他果然身手不凡啊!”
時過片刻,三王又覺着不對勁兒。心裡說,哎,那賽馬是轉圈兒跑啊,他怎麼照直跑下去了?哎呀,是不是寶馬不聽他使喚呢?
胡爾卡山正在胡亂猜想,忽見常茂來到他面前,說道:“王爺,駙馬大概走錯道兒了,待我追趕他去!”說罷,飛身上馬,猛搖一鞭,“嗒嗒嗒嗒”,一溜土線,也奔前方跑去。
此時,公主心裡合計,好,這回該我走了。她來到三王面前,說道:“爹爹,他二人人生地不熟,說不定出什麼差錯。待我追趕一程,將他倆領回。”說罷,按着原定的辦法,飛身上了照夜玉獅子。
臨行前,三王囑咐道:“丫頭,你要速去速回,以免爲父掛念。”
“是!”
別看銀鈴公主嘴這麼說,可她心中卻猶如刀絞一般。爹,娘,咱們後會有期。只見她催開戰馬,如閃電一般,也跑上前去。
胡爾卡山坐在帳內,等着他們。左等也不回來,右等也不回來,眨眼間,就等了一個時辰。三王轉動着眼珠兒,琢磨了半天,站起身來,叫道:“黑爾本!”
“有!”
“你趕緊追去看看,他們到哪裡去了?”
“是!”
黑爾本得令,忙帶領五十名馬隊,急奔前方而去。
半個時辰過後,黑爾本滿頭大汗,帶領騎兵,來到黃羅帳前,說道:“回三王的話,他們三個人蹤跡不見了!”
“啊?”這回,胡爾卡山可動開腦筋了。他思前想後,覺着此事有些蹊蹺。心裡說,難道他們把我的寶馬拐跑了?
原來,黑爾本把糧草送到前敵,元順帝曾給三王胡爾卡山捎來一封密信。信中的意思是,張天傑在火龍溝密佈機關,要用火攻,來與明營決一雌雄。因此,命他嚴守金馬城,以防細作盜馬。
三王想到這裡,便大聲吩咐道:“來人,給我鞴馬擡刀,待本王將他們追趕回來!”
這回,馬也不賽了。三王胡爾卡山親領幾百精兵,催開戰騎,便緊緊追上前去。
按下三王領兵追趕不提,再表花槍將田再鏢。他跨着千里火龍駒,一口氣跑出五十餘里,來到一面小山坡下,“咯噔”將馬帶住,手搭涼棚,回頭觀瞧。沒過多久,就見遠處出現了一個黑點兒。接着,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眨眼間,來到了面前。誰?雌雄眼常茂。
常茂擦把汗水,喘吁吁地說道:“這馬真快呀,好不容易纔把你攆上。啊呀,差點兒把茂太爺累死!”
田再鏢問道:“公主何在?”
“在後邊呢,一會兒就來!”
哎,時間不長,公主也策馬而來。三個人湊到一起,商量道:“得趕快越過雁門關,不然的話,進不了萬里長城。”於是,又要催馬趕路。
可巧,他們剛一轉身,正碰着一支騎巡。這支騎巡,歸三王胡爾卡山轄管。帶隊的將官叫羅彪,外人送號“渾膽太歲”。這傢伙人高馬大,手使一對五刃鋒,在金馬城一帶,那是第一員猛將。
羅彪正領人巡邏,見遠處飛來三匹戰馬。到了近前一看,原來是公主領人前來。他把五刀鋒交到單手,抱腕拱手道:“對面是公主嗎?臣盔甲在身,不能施以全禮,望您見諒。”
銀鈴公主見羅彪攔住去路,嚇了一跳。心裡說,若被他識破真情,那可就過不去了、她眼珠兒一轉,說道:“喲,原來是羅將軍。”
“嗯,是我。”
“你在這兒做甚?”
“奉王爺之命,在此巡邏。”
“好!眼下戰事吃緊,理當如此。羅將軍,這位是我的駙馬,那位是駙馬爺的朋友。今日,天高氣爽,我們乘興到城外溜達溜達。羅將軍,請放我們過去。”
“這——公主,您可有三王的旨意?”
公主聽罷,杏眼一瞪,怒斥道:“胡說!你向我要什麼旨意?哼,我就是旨意,快把道路閃開!”
羅彪見公主發開了脾氣,也不敢再多言語。他馬上傳今,將道路閃開。
霎時間,三匹馬衝了過去。
羅彪望着他們的背影,心中納悶兒,這條大道通往雁門關,是禁地啊!三王早有旨意,不準隨便出入。哎,公主這是到哪兒去呀?又一想,管它呢,王爺若要怪罪,有他姑娘頂着。
正在這時,又見後面塵土飛揚,跑來一哨人馬。霎時間,來到了羅彪面前。渾膽太歲定睛一看,原來是三王領兵前來。
胡爾卡山氣色不正,衝渾膽太歲問道:“羅彪,你可曾看見公主?”
“啊,看見了。”
“在什麼地方?”
“剛過去。”
“幾個人?”
“三個。”
胡爾卡山聽罷,氣急敗壞地說道:“唉呀,你爲何將他們放走?”
“啊——回王爺,公主她暴跳如雷,微臣不敢不放呀!”
“呸,你真是個飯桶!那兩個人是明營的奸細,拐走了我的千里火龍駒。來人哪,追!”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