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重鎮徐州城守軍日防夜防,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沒想到到最後依然中了圈套,損失慘重,也因此,守城諸將,再也不願意出城迎敵,凡是請戰的都被壓下來,只是對峙。
他們也有觀望的想法,事實如此,燕軍鋒盛,此時不要得罪太狠,若是真讓燕王得了天下,論罪之時或許會小一些,甚至有可能自己還能在新皇之下混個大官噹噹。
當然這也是一廂情願的想法,燕王可不會管那些東西,難道你敢說自己明面上是假的抵抗,暗地裡放水,你就是故意放棄反抗,讓敵人進來的,你的忠心在哪裡呢,所以,自以爲是終究是自以爲是,永遠擺不上正席。
燕軍上下如此戲弄徐州守軍,還輕而易舉的獲得大勝,自然是乘勝南下,大搖大擺的從徐州城周圍過去,南下,一路坦途,燕王朱棣和姚廣孝甚是高興,若是如此,天下唾手可得矣。
應天府裡,府尹莫大人正在準備挑選新的場地,作爲方孝孺辯論講演的場地,皇帝的聖旨已經下來了,他和自己的師爺也就是幕僚孫可一,孫先生正在討論。
“老爺,陛下既然如此看中這次講演,說明定有咱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若是老爺,能夠很好地完成這次任務,想必皇上看在眼裡,必將會給老爺一個很好的獎賞,說不定老爺也就就此高升了。”
孫先生是一個儒生模樣的人,當年也是考中了舉人的,雖說三甲未中,但是還是有些本事的,與莫大耳朵也共事了多年,一直充當幕僚,每次提出的建議也都可行,深合莫大耳朵的心意,遂引爲心腹,也一起做了不少的事情。
“嗯,不錯,不錯,易元說的不錯,這件事情還得細細操辦,咱們再商量商量,一定要弄個萬全之策來,皇上把這個任務交給我了,一定不能辜負皇帝的期望,也要讓他們看看,我辦事,也還是有些能力的。”
孫先生,字易元,相熟之人也是這樣稱呼他的,水漲船高,現在圈子內也是知道有這麼個人,所以他還是很滿意自己的府尊的,況且現在府尊和方中愈方公子搭上了線,看方公子的表現,日後事情肯定很多,自己以後肯定會有大的用處,說不定自己還可以光耀門楣,封妻廕子。
今天天氣似乎有了變化,傍晚時分,一道橫亙天際的閃電在此刻垂落,將這座大城照耀得一片雪白,雨低落下來了,所有在外面行走的路人立馬尋找地方避雨,熱鬧的街道上頓時就沒有了慢慢行走的行人,大家都一窩蜂的擠在了可以避雨的地方,時不時還要抱怨一句,這雨下的也太不是時候了,還下的這麼大,晾在外面的衣服又要打溼了,明天可怎麼穿啊。
“先生,是否按計劃行事?”在某個不知名的小院子裡,有人強忍着震駭問道,因爲在屋子裡的角落裡,有一具屍體,躺在那裡,嘴角的血還沒有幹掉,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死的人他也認識,是和他共事多年的上司。
“傳令下去,按計劃行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教書先生模樣的中年人擦拭着手裡的匕首,但在說話之間,燈光中,看不清這個中年人的面目,但是他的眼神分外深邃冷酷,散發出一股震懾人心的陰冷氣息。
“是,屬下立馬去安排。”來人身體一震,行禮離去,離開的時候,他瞅了瞅那具屍體,眼角抽了抽,內心一陣淒涼。
大地上,整個應天府已被暴雨和暮色籠罩,入夜之後,城南城西的街道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個在雨中穿梭的身影,在這黑夜中,顯得那麼突兀,卻又那麼的貼合夜色,就像是他們本來就應該是夜色的兒子一樣,融了進去。
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哪裡,也沒有人知道這些人到底要做什麼,只是隱隱的感覺,這些人,並不是好人。
陋巷裡,那一處相當普通的小院,有一些肅殺的氣息漸漸散發出來,也許死神就會突然降臨,也許他們就代表着命運的審判,死神就是他們。
雨水順着房檐滴落,滴答滴答,混雜着閃電的聲音,掩護着那些人,分散在城中各處,就像是幽靈,在黑暗中隱去身影,默默地做着驚天動地的大事。
“先生,現在咱們……”身旁的僕人一樣的人,看着自家先生,忐忑的問道。
被稱作先生的中年男子微微挑眉,只是這一挑眉,他的面部棱角似乎突然就清晰起來,身上也讓人感到寒冷,又過了一瞬,氣勢一去,就像個普通老百姓一般,再無特殊之處,他的身上竟也開始散發出一種遲暮的氣息,似乎勞累的老人一般。
“走吧,咱們也該去做咱們的事情了。”他扭頭看了看,這個小院,他待了很久的院子,現在要走了,有些捨不得呢,就像個老農民一樣,在離開長久以來的家,念念不捨,目光流連。
“那他呢,先生?”似乎糾結了許久,這人還是問了出來,畢竟,把他扔在這裡,好像也不怎麼好。
先生頓了一頓,頭也不回的開了門,早有人等候在外面,幫他穿上蓑衣,帶上蓑帽,“扔在那兒吧,這也是他的命。”這也是他的命,未來也有可能是我的命,先生思緒翻飛,想着家裡的老母親,那正在學堂裡讀書的兒子。
僕人並沒有意外,有些人的命,就該如此,“是。”
他迅速穿上蓑衣,快速的跟上去,一行人在這夜色中,失去了蹤跡,那具屍體就那樣孤零零的躺在那裡,死不瞑目,也許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落到這個下場吧。
那些功績,那些出生入死,那些快意恩仇,就那樣消散了,再也沒有出現,天地之間只死了一個密諜,也許在某個地方,還有一位妻子,在盼着丈夫的歸來,也許還有個小姑娘,在等着父親回來,騎騎大馬,蹭蹭鬍子,咿咿呀呀,叫着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