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上行下效
陸皓山攜着嬌妻三朝回門,按着習俗準備了一擔禮盒,可是回去的時候,趙餘慶給的那些回禮足足堆滿了一輛馬車,大多是吃的,像各種乾肉、果脯、小食之類,讓陸皓山哭笑不得的是,裡面竟然還有一罈虎鞭酒,說是讓陸皓山補身用,這讓陸大官人極度的無言。
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暗示自己不行嗎?
做爲男人,哪能說自己不行呢?特別是自己還處於青壯,夜夜笙歌都捱得住,哪裡需要這種酒補身,可是趙餘慶硬是要塞,真是讓人哭笑不行。
不過他對趙敏的確沒得說,陸皓山也跟着沾光了。
“山哥,嫂子,你們終於回來了。”一看到陸皓山回來,劉金柱馬上迎了出來,一臉焦急地說:“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們了。”
“發生了什麼事?”陸皓山翻身下馬,連忙追問道。
劉金柱壓低聲音說:“都司府的人來了,要我們馬上去提火器,不過你不在,我就安排他先用一點酒菜,現在偏廳候着你呢。”
這麼快?
三天前才和都指揮同知韓文登談妥,要三百杆火器,七眼銃和鳥銃各一百五十杆,合計3600兩銀子,本以爲這位韓同知還需要一些時日把帳弄乾淨,沒想到僅僅是三天,他就是已經處理好,讓人催自己去提,也就是說,他催自己要銀子的。
陸皓山不知韓文登是用哪種方法插把這帳抹平,但是兩人商議好,韓文登是當成廢品處理給自己的下,貨銀兩清,不過後來大方了一把,給陸皓山贈送一批火藥和鐵丸,現在這麼急,有可能是趁過年前把帳弄好,把舊帳做成死帳。
“好,我馬上去見他。”陸皓山說完,又交侍趙敏回私宅先把子這些回禮處理好,這才往偏廳走去。
有了馬,再有槍,自己這支騎兵終於有了一個雛形,到時助韓文登拿下平叛的功勞,找機會把功勞轉化爲武職,這樣一來,自己靠着韓文登這棵大樹,一步步爬上去,最後割據四川,而那三百糾察隊員,就是自己的班底。
一邊想一邊往偏廳走,心想韓文登會派什麼人來,沒想到到偏廳一看,那個特使還是認識的,正是在婚宴上韓文登的衛隊首領,陸皓山出言請他們一起吃宴,當時這個人還對自己行了一禮,這個身高近七尺的彪形大漢,陸皓山對他記憶猶新,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種私賣國家財產,中飽私囊的事,自然是要找信得過的心腹處理,作爲韓文登身邊的衛隊首領,那絕對是心腹中的心腹。
“陸大人好,小人奉大人之命與陸大人交接。”那侍衛首領倒是彬彬有禮。
陸皓山笑着說:“免禮,請問這姓兄弟貴姓?怎麼稱呼?”
“不免貴,姓朱,名勇。”朱勇笑着說。
朱是國姓,還真是不免貴,不過他自稱是小人,應在軍中並沒有公職,是屬於韓文登的私衛,或者說是私兵,以韓文登的級別,是允許擁有一定的私兵,這些私兵只聽從他的命令,而俸祿是國家代發,如果不是私兵的話,跟在二品大員身邊的人,只怕那級別不比自己低。
“朱兄弟的來意,劉某已經知道,你放心,那錢銀一早就準備好,是現在交與你,還是到時去收貨時給呢?”陸皓山笑着問道。
朱勇毫不客氣地說:“現在先交,驗收無誤後,錢銀會交給我兄弟運回大人,而小的就給大人領路。”
說完,好像給陸皓山安心,朱勇壓低聲音說:“陸大人請放心,我家大人對陸大人很是看重,所給的火器,絕對杆杆都能打得響,絕不是什麼廢鐵。”
這樣還好一點,那姓韓的心太黑了,那銀子是進自己腰包的,還要翻了一番多才賣給自己,要是還給自己破槍、壞槍,那自己還真就把他給幹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陸皓山也沒什麼好說,馬上命人把準備好3600兩拿出來,交於朱勇清點,朱勇清點完畢馬上交給外面的人,然後陪着陸皓山一行前去提火器。
“這位朱兄弟,不知我們去哪裡提火器。”在路上陸皓山忍不住問道。
“石泉”
陸皓山吃驚地說:“石泉縣?沒聽說石泉有大型的軍器庫啊。”
朱勇笑了笑:“大人,這軍器庫有明的,有暗的,有登記在案的,有不登記在案的,你想想,石泉水最多外族人,他們經常鬧事,沒點後着怎麼行的,都司在石泉有一座秘密的軍器庫,貯藏了不少火器彈藥,這次就是去石泉提,也不引人注意。”
也許是在清點銀兩時,收了陸皓山10兩銀子的紅包,這個叫朱勇的侍衛首領顯得很熱情,對陸皓山的問題那是有問必答。
原來這樣,陸皓山暗自點點頭,這個說得也有道理,石泉少數民族據說有三十多個,這些少數民族可不太好管理,在民情複雜的地方秘密修築一個軍器庫,若是叛亂,有了軍器庫,也就能儘快鎮壓。
頓了一下,朱勇壓低聲音說:“大人,那管理庫房的,是一名姓陳的太監,此人性格有點怪,進門後,那紅包可不要省,你也知道,那太監不能盡人道,最愛就是那黃白之物,只要把他們哄好了,什麼事都好辦。”
這是一個很善意的提醒,陸皓山聞言,連聲感謝。
明朝皇帝對太監的的鐘愛,在歷史上獨一無二的,明朝有名的太監很多,有鄭和、王振、魏忠賢、劉瑾、汪直、馮保、黃錦等等,用太監侍候、用太監掌管特務機構、用太監監軍、用太監守倉庫、用太監斂財等,現在一座軍器庫也用太監蹲守,還真是成了萬靈藥了。
貪錢?
最好就是貪錢,只要你敢貪,我就敢賄,陸皓山嘿嘿一笑:說不定,自己有額外的收穫呢。
將近過年,朱勇想盡早完成差後回老家過年,一路快馬加鞭,第二天中午,就率陸皓山一行到一條隱敝的山谷,山谷表面是一處農場,實則內有乾坤,裡面隱藏了一座軍器庫。
陸皓山夢寐以求的火器就在這裡。
既然是軍器庫,守備很森嚴,就是朱勇也不能進,在門口把一封書信還有一件信物交由那守門的士兵拿進去,信和信物拿進去不久,一個些頭髮有些花白、皮膚白得有些嚇人的老頭走了出來。
唐甄在《潛書》中這樣描繪太監: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聽之不似人聲,察之不近人情,陸皓山還是第一次看到真實的太監,有些好奇,不由看清楚一些,只見這老頭白面無鬚,皮膚像女子,那喉結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走路時給人一種拿捏的感覺,那張臉沒一點生氣。
這就是那個什麼陳公公吧。
朱勇給兩人介紹了一下,然後讓陸皓山跟着這位陳公公去提貨,自己在外面候着,臨直時還不忘給陸皓山打了一個眼,示意他要討好這位太監。
那姓陳的太監讓跟隨陸皓山來的人留在外面,把陸皓山領進一間房間,指着那一排木箱說:“好吧,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驗收吧。”
聲音好像兒童一樣稚細卻不清脆,好像女人一樣尖細卻不柔媚,說它嘶啞但又能成聲,聽起來怪怪的。
陸皓山也不客氣,這可是花三千多兩銀子買的,自然要驗個清楚。
第一箱打開,只面上面全是七眼銃,拿起一看,陸皓山的眉頭就皺了:上面有破裂的小紋,仔細一看,有兩處地方還有沙眼,再看看其它的,大多相似,不是有瑕疵就是使用過多,快要淘汰的那種,陸皓山搖搖頭,打開第二箱,這一箱是鳥銃,槍雖好,可是過分的是上面已經有不少鏽跡,不知是壞了還是沒保養好。
陸皓山一箱箱打開,卻是一次次失望,沒一杆是完好的,這些槍,即使打得響,估計放不了幾槍就得報毀,那彈藥更是讓人無言,鐵丸三箱,火藥十桶,這點西能幹什麼?估計沒放二槍這彈藥就沒了。
“陳公公,怎麼全是這些,就沒有一些好一點的嗎?”陸皓山鬱悶地說。
尼瑪,比老子還要黑,價錢翻了一番多,價錢很美,可是質量卻不堪入目。
陳公公冷笑地說:“同知大人讓小的備槍,說要每一杆都得響,陳大人,你要是覺得那杆打不響的,小的當場打給你看,如何?”
打得響有個屁用,陸皓山心知肚明,這老貨是故意找碴,逼自己給他拿好處呢,難怪那朱勇給自己一再提示,這難爲他了,畢竟蒐羅這麼多接近報毀的火器還不是一件易事呢。
這銀子還真是省不得,據說有的太監極難相處,那敵人快打到眼前了,就是守着軍器庫不肯打開,爲了和敵人打仗,那些將士還要花錢收買他,這才能拿到想要的火器,就是打完仗,把武器歸庫時,還得接受他的百般刁難,例如哪裡花了,哪裡壞了等等,拿火器與敵人生死相搏,他以爲是放煙花呢,這就是所謂的察之不近人情吧。
上樑不正下樑歪,上行下效,有貪得無厭的同知,也同樣貪得無厭的守庫太監,大明,已經腐爛到骨子裡面,這不,這麼大的房間就只有自己和這太監,這不是創造行賄的機會嗎?
陸皓山拿出一袋銀子,笑着塞到陳公公的手裡說:“陳公公,初次見面,給你帶了點江油的土特產,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公公多多關照。”
陳公公一拿到手,沉甸甸的,用手輕輕一捏,不用打開就知是銀元寶無誤,用手掂了一下,馬上就眉開眼笑:至少有一百兩。
本以爲能弄三五十兩就不錯了,畢竟對方走的是韓同知的路,背景可不小,現在自己還沒有暗示,就已經識趣地送上了這麼多銀子,陳公公那張老臉就像一下子就笑了,一笑,那臉的皺褶一層層打開,猶如一朵菊花一樣。
“陸大人真是太客氣,對了,陸大人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那個陸某是來提火器的。“陸皓山識趣地說。
陳公公一拍自己的大腿:“你看看,小人年紀大,記憶也差了,陸大人明明是提火器的,怎麼一糊塗帶大人來看這些快要報廢的破東西呢,陸大人,這邊請,我們到庫房裡挑,保準你挑到合適的。”
收了銀子,態度馬上就不一樣,剛纔還冷冷地說陸皓山認爲哪杆打不響,他當場演示,現在可好,翻臉比翻書還快。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