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祚趴伏在淺坑中,狂跳的心臟因爲缺氧的緣故,猶如擂鼓一般,使得他耳鳴頭暈,但卻仍是竭力的屏氣凝息,儘量將自己的呼吸放的極慢、極慢。
之前兩下里的突兀相見,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卻徹底將他安全撤離的意圖擊了個粉碎。
那如忽然拂去雲霧顯露出的,如冷月般的雙眸中,在那一刻讓他驚豔中帶着驚悸,就此深深的刻印在了心底。
原來自己的動向早被人料到了嗎?他有種說不出的頹敗。不過好在長久以來養成的冷靜,還是讓他在生死關頭迸發出了超常的反應。
趁着對方尚未完全鑽出林子的空擋,他毫不猶豫的加速衝向早已備好的戰馬。在翻上馬背的同時,連繮繩都來不及去解,只能揮劍斬斷。隨即便狠狠一抽馬臀,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身後傳來憤怒的大叫聲,在一聲淡然清冷的“追”字下,就此拉開了他的亡命逃竄之旅。
再想着直接往新城方向逃是不可能了,因爲之前選定這裡的時候,是算計着沒了追兵,或者說追兵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會出現的情況下選定的。
所以,從這裡到新城那邊,幾乎沒有任何遮蔽,真真的就是一馬平川,最適宜戰馬奔馳。
而現在,正是成也蕭何敗蕭何,他固然可以放馬而奔了,緊緊跟隨在身後的馬匪們,也是同樣不會再有任何阻礙。而相同的條件下,講真,徐光祚一點贏的把握都沒有。
他的騎術很好,但也就是很好那樣了。可要說能跟幾乎整日裡都在馬背上討生活的馬匪們相比,卻又差出了一籌。
再加上他此刻的狀態,完全沒有那個體力去控御馬匹,只能憑着馬兒的本能奔跑,這又如何寄希望擺脫追擊?
這就像是賽馬一樣,不單單要看馬兒的品質,更要看騎手的水平。若是騎手實力太差,便再好的馬也要敗給次一等的馬。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做出了判定。決不能想着依靠戰馬逃生,唯一的生路,就是轉向鑽入林中,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而之所以還要先騎上馬跑一段,一來是必須藉着雙方開始離着一段距離的優勢,在這個基礎上繼續加大優勢;二來,當他棄馬後,還可將馬放空,仍然將其往新城方向趕。
如果運氣好的話,馬兒能一直跑到新城那邊,一匹空鞍的戰馬忽然出現在城外,怎麼也能讓城裡人提高些警惕吧。而徐光祚相信,以蘇老大的狡猾,必定會引起他的注意。若能如此,那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所以,在沿着林子邊緣跑出一段距離後,他便果斷下馬,儘量的讓馬兒明白他的意圖,狠狠的給馬兒刺了一劍。然後,甚至都來不及看着馬兒跑出去,便一頭鑽入了密林之中。
藉助在馬背上短暫的喘息,好歹讓體力稍微有些恢復。這讓他在山林中的生存機率,便又大了幾分。
不斷的深入林中的同時,他心底不其然的對自家那位蘇老大越發的佩服起來。
平日裡大抵是如聽故事般的聽他說一些什麼野外生存作業,又給他們說一些什麼諸如怎樣在複雜地形,藉助環境進行阻擊、擺脫敵人等等的段子。
這些段子,誰也沒料到會終有一日能真的用上。可這一刻,徐光祚卻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奧妙。
是吧,雖然認真比較起來,蘇老大說的那些跟自己此刻真實的感受,仍是有些不一樣的細節,但總體而言,卻大抵都是能觸類旁通,給他提供一種明確的參考和方向,這才讓他得以在進入林中後,能一直堅持到現在。
越是密林之中,越是不要輕易往樹上躲!因爲你能想到的,敵人也會想到。地下,尋找一個合適的地下掩體,才能更大機率的保障生存!
心底流淌着蘇默當時的教授,徐光祚目光透過頭頂覆蓋的厚厚的枯葉間隙,看着不遠處幾個,時不時就用槍矛往樹上面戳來戳去的賊人暗暗慶幸。
換做以前的他,一進入林子,鐵定是要尋一顆最茂密的大樹,然後躲藏其中的。又哪裡會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挖個土坑將自己埋了,再在上面進行僞裝?這簡直就是標準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啊。
要知道這樣一來,一個運氣不好,被人一腳踩到,豈不是就會被發現,死的太冤枉了?
“…….一些密林之中,終年不見陽光,使得地面粗枝敗葉積累深厚,人踩上去便會有深一腳淺一腳的感覺。所以,即便真的踩到了,只要你自己不作死的叫出來,又或慌張亂動,大抵是沒有人會探究自己究竟踩到了什麼。除非是神經病,又或是某些有怪癖的除外……”
這是當時蘇默的解答。這個解答很蘇默,記得當時大夥兒都是將信將疑,只當是老大又再忽悠大夥兒玩呢。但此刻事實證明,蘇老大說的都是對的!
連續幾隊人相隔約有七八步的距離,次第拉網而過。時不時的便有人因爲腳下踩空而身形搖晃,但卻幾乎都是悻悻咒罵着拔出腳後,看也不看的躲開踩到的地方,換一處更適宜行走的地方去走。
徐光祚狂跳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呼吸的頻率愈發悠長細微起來。追來的追兵大約在百餘人上下,那個眸子如冷月般的女匪酋並沒跟進來,這也讓徐光祚暗暗鬆了口氣兒。
不知爲什麼,他心中此刻對那個女子極爲忌憚,甚至隱隱有種戒懼的感覺。或許,也就蘇老大那樣的妖孽,才能跟其爭鬥一番吧。他如是想着。
然而忽然又悚然而驚,怎麼在自己心中,這個女子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威脅了嗎?竟然能讓自己不知不覺中,將其與蘇老大相提並論了。也不知此刻蘇老大那邊有沒有發現異常,做沒做好準備……
暗夜的密林中,徐光祚滿心憂慮的擔憂着蘇老大。而被擔心的蘇老大此刻在做什麼呢?
答案是,蘇老大在組織人做遊戲呢。一個讓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哪裡有趣的遊戲。
從前些天起,鄂爾多斯新城的人便被分成兩部分。其中一部分仍是以構築城牆爲主,不斷的豎起一根根巨大的水泥柱,然後填充再填充,如同神蹟般的立起了高大的城牆。
這讓衆人震驚的目瞪口呆,也由此使得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中,滿帶着敬畏和震怖,從而對這位神奇的燕市公子的任何命令,都一絲不苟的徹底貫徹執行,不敢差出半絲。
而另一部分人,則在神奇公子的帶領下……是的,蘇默如今又有了個“神奇公子”的名號,這讓他很是得意。
好吧,言歸正傳。另一部分人在神奇公子的帶領下,加班加點的製作出幾個古怪的裝置,沒人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但是爲了做這些東西,簡直都快把幾位老工匠折磨瘋了。
在這個時代,要求把一堆堆的銅錢融掉,然後想法子拉成粗細均勻的長線,且不說其中的工藝,單就這種敗家的行爲,就足以讓所有人心疼的想要一頭撞死了。
大明此時雖然已經有用金銀小規模流通了,但是最常用的還是銅錢。這就使得整個國家,長久以來都處在一種嚴重缺銅的狀態中。
而蘇默竟然將一車車的銅錢都給融掉,然後拿來拉成細絲不說,還要纏成一個個的大軲轆,再然後讓人一直拖曳到城外去,就那麼平鋪成散射狀的行爲,試問如何能讓這些窮苦的手藝人接受?
蒼天明鑑啊,這些日子來如此耗費的數量,只萬分之一,就足以讓一個三口之家富足的過上一年了。神奇公子,你這不是神奇了,而是神經啊!
無數的老人們目光呆滯,嘴中一個勁兒的唸叨會被雷劈的,卻又在某人的強勢鎮壓下,不得不按照要求,一再的忍受這種心痛。
除此之外,這位神經公子……呃,是神奇公子,還讓匠人們用鐵也拉成絲,在城外一箭之地開始,繞着城池一圈,一連往外扯起七八圈鐵網來。
這些鐵網或半人高,或只是淺淺的只到腳踝高矮。兩種鐵網交錯開來,並沒有什麼規律。卻如同狼牙交錯般將整片開闊之處,全都籠罩其中。尤其那些低矮的,都讓人埋在地下,只在地面上露出淺淺的一層,然後在數個地方,與早先拉出來的銅線接駁起來。
再然後,便是又讓人做出一種有着一排腳蹬的輪子。長長的,皆以韌性極強的皮帶牽連一起,上方則已一塊塊平整的長木條相連。相比起之前的那些玩意兒,或許也就這東西勉強算的跟有趣兩個字沾點邊了。然而,也就僅只是沾點邊那樣了,其實很多人都是苦着臉被逼上去的。
是的,這玩意兒竟是讓人騎在上面蹬的。可問題是,蹬這玩意兒究竟有啥用?這費力氣的,一趟下來,且不說總是這壞那修的,單隻那一身汗吧,就讓人望而卻步了。
然而不行,神奇公子很鄭重的告訴大夥兒:生命在於運動。這是一種偉大的體育運動,必須儘可能的全民參與!
大夥兒心中哀嚎,卻只能接受。於是,在體驗了多次之後,經過了無數次的調整,今夜,神奇公子又來了興致,再次組織大夥兒開始了這種偉大的運動…….
ps:本章純屬胡謅,完全就是不講道理的yy,探究堂請繞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