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有皇帝給的腰牌,一路並無阻礙,只不過與所有人所料都不相同,他去的方向卻不是乾清門,而是直往後宮而來。
抽絲剝繭一番之後,背後的黑手已然露出端倪,但是卻仍有一團疑雲盤旋在心頭,始終未能釋懷。
李廣,出手的不離十,肯定是那個死人妖了。只是爲什麼?那老傢伙爲什麼要對自己下死手呢?
是,他曾經駁了李廣的面子,但兩人之間也僅僅只是很短暫的交集,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的仇怨。若說李廣只是爲了那麼點怨懟,便對自己出手,蘇默卻是總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更何況,這幾次事件,粗看之下各不相干,好似都是獨立事件。但是再仔細往深裡一想,卻能發覺,各個事件之間,隱隱似有條看不見的脈絡可尋。
不是蘇默看不起李廣,就憑藉他和李廣短暫的交集幾次,想要搞出這種隱秘詭譎的佈局來,李廣那貨的智商還真不夠看。
既如此,那麼顯然,李廣身後必然還另有其人。可那又會是什麼人呢?這一刻,蘇默忽然覺得自己又迷糊了,之前有些明晰的局面,再次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咦?蘇默!你怎的來了,哈,可是來尋我的嗎?”正自低頭思索着,猛不丁前面傳來一聲歡呼,擡頭看時,可不正是小太子朱厚照是哪個。
此時眼見蘇默看來,當即滿面歡喜的跑了過來。身後太監劉瑾臉上一陣陰雲閃過,卻不得不也趕忙倒着小步跟上。
蘇默將思緒拋開,無奈的停下腳步等他。待他撲倒跟前,懶洋洋的抱抱拳,撇嘴道:“太子殿下有禮。”
朱厚照毫不在意的擺擺手,一臉八卦的道:“免了免了,快說說快說說,跟你那個老丈人最後如何了?打起來了沒?”
蘇默臉色就是一黑,這特麼誰家孩子啊,嘴巴真是太臭了。有這麼說話的嗎,這尼瑪就沒盼着點自己好啊。
“託你的福,總算是沒弄砸了。”蘇默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道。
“啊?那老傢伙竟然被你擺平了,哎呀,嘖嘖。”朱厚照一愣,頓時一臉的失望,搖頭砸嘴的嘆氣。
蘇默鼻子都差點氣歪了,哆嗦着手指了指他,隨即轉身就走。媽蛋,他很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就此狠狠揍這小子一頓。
“誒誒,怎麼了這是,別急啊,等等我。”朱厚照還在遺憾呢,一擡頭卻見蘇默走出老遠了,趕忙在後急喊着又追了上來。
“你這是要去哪兒?哦,是去給我母后請安嗎?正好,咱們一起過去。喂,你給我仔細說說,是怎麼擺平你那個老丈人的?那老傢伙又臭又硬的,你倒是果然好本事……”
他一臉的不見外,伸手扯住蘇默衣袖,自顧自的問道。只是提及程敏政之時,臉上卻大有悻悻之色。特麼的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回吃了那麼大個癟,這讓小太子心中極是不快,留下好大的心理陰影。只是對於蘇默竟然能擺平對方,又是大爲好奇,若不問出個二五八萬來的,怕是睡覺都要睡不着了。
泥奏凱!蘇默使勁的抖袍袖,不想理你好不好。這尼瑪絕對的坑貨,還是那種往死裡坑的,可要離着遠點。否則一個不好,哪天說不定就得給坑死。
只是朱厚照豈是那般好甩拖的?也不在意蘇默滿臉的嫌棄,只死拽着不放,不迭聲的連連追問。
鼻涕水啊這是,蘇默也是醉了。無奈下,不由斜眼乜他,哼道:“先別說我了,說說你自個兒吧。你不是追你符寶妹妹去了嗎?怎不見她?”
聽到問起符寶,朱厚照頓時笑容一僵,臉色黯然下來,耷拉着腦袋悶悶不樂的懊惱道:“別提了,我當時只顧着生氣走的急,卻是沒顧上她。待到後面再想找她,卻不知去了哪裡了。我只道她定是回了觀裡,剛纔便是去尋她,誰知她那老道爹老子應是不肯讓我進門,說什麼要爲我父皇閉關煉丹,不能被打擾。唉,蘇默,你說,他是不是在騙我?這人心怎麼就突然都壞了?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欸,對了,你說會不會是你那個老丈人家有什麼不乾淨的玩意兒,我這去了不小心給粘帶了,所以才這麼倒黴?”
我特麼……算了,這天沒法聊下去了,蘇默聽着這奇葩理論,愣了那麼一霎霎,隨即果斷轉身就走。
特麼的到底會不會說話啊?什麼叫我老丈人家不乾淨啊?你丫的自己不招人待見,又關我媳婦兒家毛事?合着你特麼去亂攪合了一通,差點把小太爺的好事兒給攪黃了,這你還成了受害者了。
“欸不是,我說你急什麼啊,等等我。不用走那麼急,你這都定了親了,我御妹那你是沒戲了,你急也沒用……”
蘇默腳下猛的一個趔趄,好懸沒一頭撞地上去。這特喵的又跟你妹有個毛的關係啊?你還能不能靠點譜了?媽蛋,這話要是傳到你老子那兒,小太爺還要不要活了?
泥奏凱,離我遠點!蘇默簡直要哭了。腳下加速,風也似的衝進了後宮。
朱厚照看的呆住,半響才長嘆一聲,搖頭喃喃道:“卻不想也是個多"qingren",果然不愧本太子的知己啊……”
噗通!身後一聲悶響傳來,轉頭看去,劉瑾同學正狼狽的往起爬,摔的一頭一臉的土,臉上神色又是古怪又是尷尬。
這尼瑪是何等的神邏輯啊?人家那是怕了你了,被你嚇跑了好不好,又跟特麼多"qingren"和知己有個毛線關係?生平頭一回,劉瑾也有了嗶了二哈的趕腳了。
“劉伴伴,你又急個甚?你是個閹人,急不也是白急嘛,真是…….”朱厚照皺眉看了看他,搖着頭嘆氣道,隨即轉身一搖三嘆的也進了門去。
身後劉瑾張大了嘴巴,如遭雷噬。這完全是暴擊啊,一萬點傷害有木有?劉瑾忽然想屎。
宮裡面,蘇默一板一眼的跟張皇后施禮問安。旁邊小蘿莉太康眉開眼笑,歡呼一聲撲了過來,一把揪住他袍襟,嬌聲道:“蘇默哥哥,你終於來看太康了,太康好想你。”
唔,乖!都是蘿莉,看人家太康多可愛,從來不說謊。蘇默也是大喜,溫柔的使出了絕招摸頭殺。待要說句應景的話,卻猛的眼角餘光瞅到張娘娘正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
哎呦我去,差點得意忘形了。蘇默心下一凜,連忙咳咳了兩聲,僵硬的收回手,正色道:“臣不敢,多謝殿下記掛。”
太康公主就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迷茫之色。蘇默哥哥好奇怪哦,怎麼好好的,忽然就說起奇怪的話來了呢?
“秀兒,過來母后這邊,不可失了禮儀。”那邊張娘娘笑着開了口,對小蘿莉招了招手。
“哦。”小蘿莉戀戀不捨的鬆開手,應了一聲,邁着小短腿跑回皇后娘娘身邊,卻又轉頭看向蘇默,心下由是奇怪,爲什麼自己跟蘇默哥哥打個招呼就是失了禮儀呢?
“今個兒倒是日頭打西頭出來了,怎的登仕郎竟主動來見了呢?”張娘娘將女兒攬到了懷中,笑着向蘇默問道。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流露着親近寵溺之意。
蘇默心下尷尬,咳咳兩聲正色道:“娘娘這可不是冤枉臣了,內宮重地,豈是臣能多加流連的。此番來,一是給娘娘請安;這二來嘛,也是爲了小公主…….”
正說到這兒,忽聽一聲悶響傳來,隨即地面也隱隱似震動了一下,頓時將他的話打斷。
“呀,又來了又來了。”正依偎在張娘娘身旁的小公主忽的跳了起來,拍着小手叫道。小臉上滿是興奮之情,兩隻大眼睛都在放着光。
蘇默一愣,不覺心中隱隱有股古怪的感覺升起。按說在這內宮之中,最是等階森嚴之地。別說剛纔那種大動靜,便是尋常稍稍喧譁點,都要被斥責問罪。
但是眼下看來,不但皇后娘娘對此並無異色,連小公主似乎都習以爲常,甚至還爲此拍手歡呼,倒似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遊戲似的,這可是有些個奇怪了啊。
許是看到了他的神色,皇后娘娘微微搖搖頭,淡然道:“沒甚麼的,那是內侍們在萬歲山平整土地,欲建毓秀亭爲陛下祈福。聲兒有時候有些大了,太康初時害怕,後來倒是覺得有趣兒,便也由得他們去了。”
“是啊是啊,開始太康以爲打雷呢,好害怕。可是後來就不怕了,震震的,好有趣呢。”旁邊太康使勁的點着小腦袋,一副看我多勇敢,快來表揚我吧的模樣。
蘇默不由莞爾,彎下腰剛要說幾句滿足小蘿莉的話,猛然間卻忽的神色一變,咦了一聲,霍的踏前一步轉身,將張皇后母女俱皆擋在身後,目光卻遙遙看向方纔傳來響動的方向,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就在剛纔那一霎那,他忽然感覺識海中的生命元氣驀地大跳了一下。那種震動,幾乎與當日在上書房中,初次近距離接觸金丹的感覺類似。
只是這種感覺卻又不完全相同,似是而非之餘,若說最大的相同之處,卻是那股無形的波動,比之金丹更強了無數倍去。
蘇默在那一瞬間隱隱有種感覺,這股波動本身有什麼作用不好說。但卻似是有着某種催發的意味兒。這種感覺只能意會,卻難以用言詞表述。
而之所以更令他變色的是,那股波動方纔分明是針對着這邊而來,顯然絕不是無意中的形成。那麼,這其中,又有什麼貓膩?
建毓秀亭,平萬歲山…….他目光閃爍了下,心中似有一道靈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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