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
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
歌聲中是多美的壯闊景色啊,好吧,必須得承認,天蒼蒼這個有;野茫茫嘛,這個也有;風吹草低,好吧好吧,這個也可以有。 .可是,見牛羊呢?說好的見牛羊呢?
完全沒有啊!別說牛羊了,就是牛羊毛都沒見一根。有的,卻是時不時可見不可見的沼澤和爛泥塘。
只不過才進入草原不過十幾裡,一隊人便幾乎個個成了泥猴。這左一塊右一塊的,奧利塞斯等人還罷了,人家穿的都是草鞋筒褲。可是蘇默幾個可就難看了。
寬大的袍角在關內敞亮的大街上那叫個瀟灑飄逸,可到了這草原上被泥水一浸,好嘛,這汁水淋漓的,瀟灑?飄逸?飄逸個毛線球啊。
這且不說,時不時的隱隱聽到遠處的羣狼嚎叫,這就實在有點嚇人了。草原上啊,無遮無攔的,這要是迎頭遇上狼羣,別說就他們這點人,就是再多一倍,那也都是人家狼羣的菜啊。
嗯,很快還會變成便便。蘇默想想自己變成便便的樣子就感覺很憂傷,他一點也不想變成便便。
好在跟着的蒙家嚮導蒙馹(ri)很老道,一路上艱難是艱難了點兒,那狼羣倒是隻聞其聲不見其蹤,這讓一幫子菜鳥總算是稍稍安下心來。
除了狼羣的恐怖,還有一種東西被蒙馹不斷提及,讓衆人一個個都是面色發青,戰戰兢兢。
那東西就是大黃蚊。
何謂大黃蚊?就是嬰孩拳頭大小的一種蚊子。嗯,草原特產,獨家風味,實爲送親訪友的最佳禮品…….好吧,這是廣告,絕對不可信。
事實是,這種大黃蚊成羣結隊,比狼羣還要羣居的物種。每一羣都至少有數萬甚至上十幾萬、幾十萬的規模。
遇到獵物便是一擁而上,鋪天蓋地下來。等到離去後,獵物便大多隻剩下一張皮了……
“魔鬼的僕從,一點兒也不講騎士精神。”身爲貴族的佛朗西斯科忍不住低聲的咒罵道。
這個有些固執的西方人,對於一切不講規矩的行爲和人,都抱持着鄙視的態度。
這或許是被少爺欺負的後遺症吧,胖子等人在旁看着,默默的想着。
這個可憐的人一邊艱難的邁着步子,一邊緊張的東張西望着,極爲擔心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魔鬼的僕從吸成人幹。
至於爲啥他行進也那麼艱難?很簡單,因爲作爲一個貴族,他穿的也是長袍,甚至身上的零碎可謂整個隊伍中之最。
對此,心地比較厚道的猛子提醒他,可以考慮先把外袍脫下來。但是佛朗西斯科怎麼也不肯。
貴族的禮儀在任何時候都是不能放棄的!不得不說,這個格拉納達的胖子別的方面不怎麼樣,但這種堅守信仰的閃光點,還是有些被人佩服的。
嗯,雖然這種佩服雖然很短暫,然後便化爲譏笑。
只是,很快譏笑的人便笑不出來了。因爲,夜晚降臨了。
早穿皮襖午穿紗,裹着棉被過夜寒。
這句諺語在後世時,蘇默上小學時就聽說過。當時未嘗不讚嘆驚呼,對於這種神奇的天氣變化好奇不已。可是當真個身臨其境的這一刻到來後,他發誓,不好玩,這個一點都不好玩。
至於神奇?鬱悶個天的,誰再敢跟他提神奇兩個字,他表示保證不打死丫的。不知道平平淡淡纔是真啊。
神奇?媽蛋的!撒個尿小丁丁都差點僵了,這個神奇不神奇?
佛朗西斯科的貴族長袍在這一刻終於顯現出了威力,看着凍的瑟瑟發抖的奧利塞斯等人,他終於感覺到貴族的榮光再次閃耀了起來。
蒙馹尋了個背風的窪地,選着乾燥處指揮着衆人安營下寨。一通忙活,身上多少有了些暖和氣兒。
然後點起一堆篝火,用陶罐燒些熱水,就着肉乾吃了,這才漸漸緩和過來。除了幾個放哨的,衆人皆披着氈毯,就那麼圍着篝火眯瞪着。
“少爺,都過去了,何必再多想。”
夜深人靜,大多數人都睡去了。篝火旁,便唯有蘇默和胖子,以及蒙家嚮導蒙馹三個。眼見蘇默望着火堆發愣,臉上露出哀傷之色,胖子不由心中嘆息,忍不住出聲勸慰起來。
蘇默擡眼看了看他,嘴角咧了咧,算是擠出個笑容來。只是那笑落在胖子眼裡,卻不由的心中又是一抽。
這個被不知多少人敬畏着的神仙,平日裡總是一副懶洋洋、樂呵呵的少爺,又有誰能知,他心中實則也是藏着不知多少的苦?
都說神仙淡漠,不爲凡間俗情所累。或許別的神仙是這樣的,但胖子卻知道,自己的這位少爺絕對不是。相反,自家這位神仙少爺偏偏就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最是看重情誼二字。
妙芸的背叛和死去,少爺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來,似乎只是淡然的很,可是胖子卻知道,這件事兒對少爺的打擊,遠不像表面那麼淡漠。
果然,當如此靜夜之時,再無外人當面的一刻,少爺不可避免的露出了心思。
“瞎操心啥,我只是想到了些不可解的謎團,一時出神而已。”少爺拒不承認不小心暴露出的柔軟,胡亂支應着話題岔開。
胖子便也不再追着不放,從袖筒裡遞過一隻小葫蘆,賊賊的低笑道:“瞧,這是啥。”
蘇默眼睛一亮,一把搶了過來,拔下塞子仰頭灌了一口,笑罵道:“你這沒良心的,竟藏的這般好東西。你慘了,要是被虎子和猛子知道了,你就等着被修理吧。”
胖子臉兒都綠了,不帶這樣的啊。這完全就是吃孫喝孫不敬孫啊。您這喝着我的酒,反過頭來還要出賣我,少爺啊,咱能厚道點不?這樣完全不能做好朋友了哇。
“唉喲,省點兒,省點兒,就這麼一小壺,再沒了啊。您這……倒是給小的留點兒啊。”虎子猛子神馬的等明天再說,還是先顧眼下吧。胖子搓着兩隻肉墩墩的手,使勁吞嚥着唾沫急道。
蘇默就鄙視的斜了他一眼,抖手將小葫蘆向蒙馹扔過去,一邊口中道:“滾犢子,跟少爺玩心眼兒,你還早着呢。就你那尿性,這種葫蘆要是沒有個十個八個的,爺從此後拿着大頂倒過來走。蒙馹兄弟,喝點兒,去去寒。”
那邊蒙馹笑着接了,毫不客氣的仰頭就灌了一大口,這把個胖子心疼的喲。慌不迭的跑過去一把搶了過來,放在耳邊晃了晃聽聽,一邊不忘詆譭道:“沒有了沒有了,真心沒有了。哎呀我去,老懞你個混蛋,這一口這麼大,都快沒了……”
說罷,也不嫌棄,拔開塞子,一仰脖兒,咕咚咕咚兩下將剩下的酒盡數送下肚中,然後遺憾的再晃了晃,聽着確實沒一點兒水聲了,這才摸着肚皮舒服的打個嗝兒。只是臉上那肉疼之色,怎麼也是掩飾不住。
蘇默和蒙馹都是忍不住的莞爾,胖子這傢伙的德性,大夥兒都瞭解。那份心疼也絕不是裝模作樣,是真疼。但真在需要時,他從來都是毫不猶豫的先奉獻的那個。這就是兄弟,真正的兄弟。
胖子也在偷樂。雖然費了一小壺好酒,但是能讓少爺紓解,那便比什麼都好,比什麼都好。
“蒙馹兄弟,你咋起了這麼個名兒呢?這個真是……太威猛了哈。”被胖子打斷了哀緖,回過魂兒來的某人惡劣的性子也再次迴歸,閒的無聊之餘,便又指摘起人家的名字來。
蒙馹有些懵,胖子在旁卻是不由的哀嘆,一臉可憐的看着蒙馹,心中爲他默哀。他可是聽何瑩說了,曾經有個那麼可愛的孩子,就是因爲名字的事兒,不知被自家這個無良的少爺曾怎樣的摧殘過。
嗯,摧殘,就是這個詞兒。
“這個……那個…….”蒙馹生的頗是粗豪,只是此刻卻訥訥的不知該怎麼回答纔好。“爹孃給的,小人也不懂的。嗯,公子說這名兒威猛嗎?”
“威猛,那必須威猛啊!”蘇默使勁的點頭,認真的道:“你看哈,蒙馹蒙馹,可不就是猛日嗎?日啊,啥叫日?那就是幹!一個爺們,還有什麼比可以幹,而且還是猛幹更威猛的?你爹是高人啊。”蘇少爺一臉的高山仰止,表示無限仰慕之意。
蒙馹瞠目結舌,一張方臉上,那叫一個精彩絕倫。我去的,自己這名兒還可以這麼解讀嗎?似乎,好像,那啥,聽上去確實有些道理哈。不過,怎麼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呢…….
旁邊胖子渾身顫抖,肚子裡笑的快要打結兒了。壞,實在太壞了!自家這少爺愛捉弄人的惡趣味真是改不了了。只是您這樣捉弄人家蒙馹這樣一個憨直的人真的好嗎?會不會天打雷劈啊?
“嚴肅點,說正事兒呢,你笑個屁啊。”實在忍得辛苦,不由的露出點笑模樣來,結果被少爺一眼瞧見,當頭就是一頓噴。
正事兒?不行了,實在忍不住了啊。胖子那張胖臉上直抽抽,努力憋着打個躬,掉頭就跑。直到老遠,才嘿嘿哈哈的暢笑了起來。
這邊蒙馹似乎有些明白過來,目光幽怨的看向蘇默。
蘇默咳咳的乾咳兩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岔開話題:“那啥,日啊,你說說,咱們離着你們那藏兵處還有多遠?”
蒙馹快哭了,這名兒叫的,人家不想活了。有心糾正一下,然而不等開口,卻忽然猛地站起身來,隨即卻又迅速趴下,伏在地上傾聽。
“快,準備,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