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十二章 自己人

從文淵閣離去。

林延潮從東華門出了宮,這裡仍是皇城範圍,內承運庫,光祿寺都在附近,此外還有彈子房,篦頭房。

篦頭房,內設有近侍十餘員,專習爲皇子女請發、留髮、入囊、整容之事。按照皇宮大內的規矩,凡誕生皇子女,彌月剪胎髮,百日命名後,要按期請理頭髮,理成光頭。

所以皇子理頭髮是專人專事,嘉靖皇帝晚年時,忌諱有人言立儲的事,有人敢說一個字立死。

當時裕王還在潛邸,萬曆出生,裕王竟不敢將此事稟告嘉靖,宮裡也無人敢將這件事告之嘉靖,以至於萬曆出生兩個月後,仍沒有剪頭髮。

至於彈子房就是製作彈弓以及泥彈的地方,供給皇帝打鳥用的。

說起打鳥,宋朝皇帝趙匡胤在宮裡打鳥,有官員奏事,趙匡胤嫌煩用斧頭打落此人兩顆牙齒。這官員把牙齒撿起來。趙匡胤說,你把牙齒藏起來想控告我嗎?對方說,我控告不了皇帝,但史官會把此事記錄下來。然後趙匡胤慫了賠禮道歉。

太監將林延潮帶至彈子房裡,這裡設有掌房太監一名,還有數名製作彈弓的太監。林延潮來到彈子房裡,看見太監將製作好的泥彈都用黃布袋裝着,以供天子備用。

掌房太監給林延潮搬來椅子,這內監本是不需買文臣的帳的,但對方卻是恭恭敬敬,顯然並非是林延潮的緣故。

就在這時張鯨來到庫房裡,庫房裡的其他太監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立即跪下叩頭。

張鯨不耐煩地道:“出去!”

這些太監聞言立即縮頭離開。

卻說林延潮與張鯨有些日子沒見了。當年那個在馮保面前,大氣不敢喘的太監,現在已是位極文臣,不,是位極宦臣了。

司禮監掌印太監張宏年紀老邁,行事又知收斂,反而張鯨仗着天子寵信飛揚跋扈,權勢倒似在張宏之上。

雖說張鯨現在的地位沒有到王振,劉瑾的地步,但也是差不太遠了。

林延潮離座向張鯨行禮,這並沒什麼丟人的。張居正當年在馮保面前還自稱過‘晚生’呢。

張鯨坐在掌印太監的椅上,將帽子一丟按了按鬢間道:“咱家與林學士是老交情了,就不要鬧虛禮了。”

林延潮笑着道:“督公言重了,當年要不是督公扶持,我今日在哪裡還不知道。”

張鯨點點頭道:“誒,今日找你來是敘敘舊,當年張太嶽,馮雙林還在時,你我二人哪裡放在他們眼底,而今不過數年,哼,外頭人的已要看我等眼色行事。若是他們二人看到我們今日如此,不知作何感想。”

林延潮心想,我與張居正和你與馮保,怎麼好拿來比較的。

林延潮道:“我怎麼及得上督公,督公今日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咱家這些沒有根的人,不比你們文臣,一切權勢都是萬歲給的。你們得罪了萬歲,還有人幫扶着,聖上不喜歡你們,眼不見心不煩,讓你們出京任一方大員,權勢不減,再不濟回家養老,倒也是歸於山林。哪裡如咱家,萬一得罪了萬歲,身邊的人反而不會幫咱家,反而落井下石,爭着踩了上位。所以咱家眼下看得風光,其實一步退路也沒有,進是活命,退就是死!”

張鯨短短几句話,說的有幾分淒涼。

明朝太監就是這樣,如到了王振,劉瑾,魏忠賢這個地位,那真的是所有官員加在一起都奈何不了他們。

但失勢時候,也只是天子一句話而已。

這幾年林延潮也聽過張鯨不少事情,大肆收授賄賂,招攬爪牙就不說,干預吏部選官,縱容親信侵佔民田,還在民間收錄美女供給天子,名聲非常的不好。

太監也不是不能善終的,但張鯨如此行事,就是選擇了這樣的路,看起來眼前風光,但總有一天是要完蛋的,這就是別看今天鬧得歡,小心他日拉清單。

林延潮看向張鯨道:“督公,與我如此推心置腹,那麼我也有幾句肺腑之言,要稟告督公。”

張鯨目光一閃問道:“什麼話?”

在張鯨目光所視下,林延潮心底暗笑,你以爲我要說什麼勸你早日收手的話來?你張鯨幹這樣的事,皇帝肯定是知道的,若是張鯨收手,皇帝也就沒什麼保他的價值了,然後文臣們羣起攻之,他能不能保住命都不好說。

林延潮道:“正如督公所言,我等一切權勢都是聖上所賜,只要聖眷不減,那麼天下沒有奈何得督公,只是朝堂上有些清流欲不利於督公,我以爲此不得不防啊。”

張鯨冷笑然後道:“你說有清流欲不利於咱家,咱家不知這些清流是何人?是王錫爵,還是趙用賢,或者是你?”

張鯨仔細打量林延潮神色,卻見他表現出‘驚怒’的神色,顯然是在說‘督公咱們是自己人,你居然冤枉我’。

此刻林延潮心想張鯨在貢院果真有不少耳目。不過既然他知道了,那麼事情也好辦多了。

林延潮佯怒道:“督公,怎麼把我與那幫沽名釣譽的清流混爲一談,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誰也不願意看到,我與督公永遠是一條船上。不過督公既是這麼問,那麼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此事外面現在鬧得多大了,又有多少人知道其中內幕?”

張鯨尖着嗓子道:“外面鬧得再大,咱家也能壓的下。但你與王錫爵不在天子面前捅咱家一刀,現在已是通了天,怎麼壓得了?”

林延潮辯道:“督公,以爲就算我不說,王太倉就不知道此事了嗎?僅僅一房繳上來的‘通關節’的卷子,就是七八份之多,更不用說其他各房,又有多少卷子?更不用說外面有多少考生知道了消息,督公,我以爲你交代此事極爲隱蔽,誰知道竟鬧得天下皆知。”

“我不是不幫忙,當初就有考官就拿了卷子來我房裡質問,我是一心要替公公壓下去,哪知有人居然繞過我將此事告訴了王太倉,督公你說我該怎麼辦?”

張鯨恨恨地道:“不用你提咱家也知道,這個人是趙用賢!此人咱家斷然饒不過他。”

林延潮點點頭,‘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林延潮恨恨地道:“罷了,督公,此事也有我的錯。這趙用賢與我在翰林院時就不對盤。他不知從何處知道我有意壓下此事後,就故意將消息稟告給王太倉,當時我聽到風聲,是一晚上也睡不下,這王太倉是何人?連張太嶽也懼之三分的人物,天子對他之信任,還在我恩師之上,若他要掀了此事,誰按得住?”

“所以一面是督工交代的事,一面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我也是左右爲難。可是督公對我有恩,我是如何也要報答的,只是我想萬一此事,若是王太倉,趙用賢鬧到天子那邊去,就是一樁科場大案,朝野注目,那纔是遮也遮不住,壓也壓不下來。林某栽了倒是無關緊要,若因此牽連到公公身上,那真的是萬死難贖其罪了了。”

張鯨疑惑道:“這麼說你還是一心幫着咱家,那你既是主考官,幫我將關節處改過來就是了。到時候王錫爵還能說說什麼,但你卻幫我改了一卷,還將其他各卷交給王錫爵?”

你這麼說就是分明嫌少了?

林延潮道:“督公,那四個一字的關節,王太倉已經知道了,他必然會事後審卷,我改動的越多破綻越大。此人是書法名家,我改動一卷,他未必看得出,若多幾卷,就難了,到時難保他不會懷疑到我的身上。我被王太倉懷疑到是無妨,但他一旦知道我牽涉到鬻卷的事,很可能因此猜到公公身上。”

聽了林延潮這一番話,張鯨露出釋然的神色道:“原來如此,宗海放心,咱家從頭到尾都沒有怪你的意思,都是手下那般夯貨,嘴上沒門的恨不得將此事說的滿京城人都知道,咱家非扒了這幾個人皮不可。”

林延潮心底冷笑,張鯨明知道這事鬧得滿京師考生都知道差不多了,還要我繼續幫你幹。此人做事只考慮自己,根本沒有顧慮到他人,如此怎麼讓別人給你做事。

這一點張鯨真心要跟同處於一個位置的申時行好好學一學纔是。

林延潮道:“此事陛下已是知道,督公有何對策?”

張鯨得意地道:“什麼對策?陛下已是讓咱家查案,隨便抓幾個人就是,北鎮撫司的三木之下,石頭也能開口。”

林延潮心想自己真是白替張鯨操心了,但他也是表示‘關心’一下。不過這樣的人,自己還是離他遠一些。

林延潮道:“原來聖上將此事委任給公公,讓我白擔心一場。”

張鯨看向林延潮笑着道:“宗海你是聰明人,當初你上諫的事,咱家肯保下你卻不是單單看在那一萬兩銀子的份上。所以你說的對,咱們是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有咱家富貴的一日,也定有你富貴的一日。”

林延潮當下大笑着道:“這是當然,不過此事不易張揚啊。”

張鯨點點頭道:“也是,咱家自當守秘。改日宗海到咱家府上來,咱家這裡好東西就是皇宮大內也是看不到,到時請宗海來咱家這開開眼界。”

林延潮笑着道:“到時定要見識一下督公府上的奇珍。”

然後林延潮向張鯨告辭。

而會試舞弊這案子,最後也不知張鯨是如何在天子面前過關,就如此無聲無息地被壓了下去。

但至少會試最後結果,還是保證了相對公平,選拔了不少朝野上下公認的賢能之士。至於林延潮的兩名得意門生陶望齡,袁可立的落榜,所以儘管孫承宗被點爲會元,朝野上下根本沒有人認爲林延潮身爲主考,有絲毫徇私的地方。

並且林延潮主動揭發十六份舞弊卷,此事也令不少人得知,更令他博得了名望。

下面就是殿試,三百五十一名貢士入宮考試。

這最後的殿試不作黜落,但決定考生最後的名次。殿試又是天子審卷,殿試前三名就是頭甲,欽點入翰林院授官,所以殿試之重要不言而喻。

殿試之日是三月十五日。

身爲會試副主考,侍講學士的林延潮,當日就毫不意外的被點爲殿試讀卷官。

殿試的監督遠遠不如會試,至於讀卷官人選也是成爲慣例,內閣大學士,翰林院學士級別的官員,照例是要充讀卷官的,剩下的再從六部尚書侍郎,都御史裡充任。

因爲考官人選確定所以很容易通關節了。

殿試雖說天子閱卷,實際上天子只看前幾名的卷子,考生的名次很大程度上是由讀卷官決定的。而且殿試只糊名,卻不作謄錄,所以會試裡取中的貢士,知道某位官員一定會派閱卷時,就會先送呈自己一篇文章,拿自己的字體給對方辨認。

殿試考完出場後,此人再寫殿試考試的前四句遞入請託,這套流程被稱作‘送詩片’。

三月十六日。

林延潮與衆讀卷官至東閣。

但見東閣正中掛着閻立本的《唐十八學士圖》,這張圖的真跡早已不見,此圖是後代名工所仿製。

唐十八學士圖說的是當年唐太宗設文學館,爲重文學,選房杜等十八人爲學士,入選學士之人被稱之爲‘登瀛洲’。

在東閣掛此圖,當然也是表明朝廷‘彰禮賢之重’。

在十八學士圖下有紅木箱子,箱子鎖住,是昨日殿試貢士所寫的卷子。

東閣之內,申時行,許國,王錫爵,王家屏幾位內閣大學士上坐,然後楊巍,畢鏘,沈一貫,朱賡,張位,林延潮,于慎行等官員列坐。

不久掌卷官入內開箱,然後各取卷子發至每名讀卷官手中批卷。

然後衆讀卷官移至文華殿批卷,最後評議出前十名的卷子,次日所有讀卷官至中極殿給天子面讀試卷。

在文華殿批卷時,卻出了事。

當時林延潮在批卷,卻見坐在自己身旁的讀卷官刑部左侍郎何源在卷子裡發現了一篇文章然後臉色劇變。

何源將卷子給申時行,王錫爵過目,許久沒也結果。

林延潮繼續閱卷,這回輪到他拍案而起。林延潮不敢自作主張,於是立即請申時行,王錫爵指示。

現在何源面色凝重,申時行,王錫爵又讀了林延潮手中卷子後,面色凝重。

王錫爵捏事道:“此二卷事關重大,需諸位讀卷官一併議過再說。”

申時行亦道:“不錯,此事僕也不敢擅專,還是諸位一併議過再說。”

然後衆讀卷官當下停下手的頭,將二人的卷子一起看過。讀完卷子,所有讀卷官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何源手中的卷子,直接抨擊天子讓鄭妃爲皇貴妃,並在立儲之事上遲遲不決。

而林延潮手中的卷子,卻是恰恰與相反,在文章裡大肆抨擊言官,有事沒事亂講話,沽名出位。

一卷指着天子的臉罵,另一卷明爲抨擊言官,實際上呢?

這一次天子不立儲,結果衆言官羣起上書。所以抨擊言官,就是爲了迎合天子,爲皇三子唱讚歌。

這樣的卷子,衆讀卷官看得都是觸目驚心啊,我等只想閱個卷,結果鬧得這麼大。

衆讀卷官的意思,是將這兩卷通通罷落,別以爲考上了貢士,就可以在殿試上亂講話了。你們年輕人不怕丟烏紗帽,敢到處噴,但我們幾個老頭子這麼大把年紀了,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來,閱個卷丟官,那不是成了笑話。

衆官員商議之後,決定先拆名看卷,看看到底是何人寫的再說。

於是衆人從彌封處撬開一點,看到了名字。

第一份寫罵皇帝卷子的考生,就是吏部主事顧憲成的親弟弟顧允成。

在會試之中顧允成可是名列前十,但殿試裡卻是主動‘作死’。

當時不少同考官都曾讚賞過他的文章以及才華,眼下不知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

第二卷名爲罵言官,暗中討好皇帝,這等沒節操的卷子,衆官員看名,發現此卷是由全州貢士舒弘志寫的。

這舒弘志是何人?他的父親是當今貴州巡撫舒應龍,而他的岳父是曾任吏部文選司郎中的同鄉人蔣遵箴。

蔣遵箴不一般,文選司郎中權力極大,當年兵部右侍郎鄭洛爲了大同巡撫的職位,要蔣遵箴幫忙。蔣遵箴聽說鄭洛有一女很漂亮,於是告訴鄭洛,以女嫁我,經略可必得也。然後鄭洛嫁女,並如願以償成爲大同巡撫。

這蔣遵箴是張居正的親信,當時這個婚事還是張居正,王篆二人說的媒。時人譏諷蔣遵箴望五之年了,居然好意思娶人家閨女。

這件事對後來轟動還是蠻大了,明朝官員一般上書罵吏部選官暗箱操作,在奏章裡都要把蔣遵箴娶妻這個陳年舊事,順便提幾句,拿來鞭屍幾下。

而在當時,張居正倒臺後任太常寺少卿的蔣遵箴就被彈劾下臺,但畢竟對方任過文選司郎中六年,在朝中能量極大,誰也不敢小看。

那麼話說回來,舒弘志在這時候上這考卷,肯定不是自己一人意思,這背後名堂不小。

而林延潮頭更大了,因爲他發現舒弘志就是之前在會試裡自己幫他‘通關節’過關的考生,此子是‘自己人’。

林延潮可是記得,自己當時給他在會試裡定的名次極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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