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風波再起(四)

聽了郝媽媽的話,沈瑞放緩了腳步:“可是老爺與張家兩位小娘子有甚不妥當?”

沈舉人就是個老宅男,除了色令智昏之外,沈瑞想不到他還能闖下什麼禍事。

郝媽媽聞言,不由一驚,二哥這點年紀就知曉男女之事?她原本因沈瑞年歲小,怕與他說不清,還躊躇怎麼跟他開口。

不過驚訝過後,郝媽媽又覺得並不意外。

若是跟在狀元公身邊三年,天真爛漫如尋常孩子,那也對不起狀元公教導。她之所以如此識時務,暗中棄了舊主,不也是看重沈瑞行事穩重,像是能成大器的。

“張四姐昨晚去了老爺書房,天色露白後纔回來。”郝媽媽輕聲道:“日子雖短,看不出什麼,不過瞧着走路姿勢,混不似室女……”

儘管沈瑞表現的像個大人,可年紀在這裡擺着,房裡婢子又都是規規矩矩,郝婆子便將昨晚得了風聲,半夜去書齋外探看,聽了半響**淫聲的事情掩下。

她之所以這麼迫不及待地便告知沈瑞,就是因沈舉人在書齋那裡行事太無忌憚。家中下僕又不是瞎子、聾子,沈舉人與張四姐要是繼續在書齋這般鬧騰,哪裡是能瞞得住人的?

沈瑞聽了,不由皺眉。

雖想到男女之事上,可原以爲是年長的那位,沒想到是這個小的,好像不過十四、五歲,沈舉人倒是能下得去手。之前與婢子僕婦鬼混還罷了,那些人身份都依附沈家,鬧不出什麼亂子。

不過想一下郝媽媽那句話,他便曉得並非是沈舉人摸進張四姐屋子,而是張四姐摸了過去,沈瑞嘴角不由抽了抽,這小娘子倒是不挑人。

若說沈舉人三年前,還是一個儒雅看着比實際年紀年輕許多的中年儒生;如今的沈舉人,被酒色掏空身子,已經顯了老態。

有沈瑾那翩翩少年郎對比,這年將半百沈舉人,張四姐就下得去手?

還有沈舉人,偷情便偷情,這同表侄女勾搭成奸還不算,還要收爲養女。

這是欲蓋彌彰呢,還是要明目張膽呢?

表叔奸表侄女不好聽,這養父奸養女更容易惹人非議。

他倒是沒想到戶籍上的養女、養兒可以視爲奴僕這一條,畢竟張家兩個妙齡小姐,給親戚家做養女說得過去,做婢子下人則太罕見。

他都能想到不妥當,沈舉人卻自欺欺人、視而不見,顯然已是色迷心竅。

沈瑞曉得郝媽媽爲甚擔心,要是擱在尋常人家,這種不在服親內的尊長與卑幼**,只算風月官司,與律法無礙。不過要傳出去,名聲也不好。

不是沈舉人有功名在身,在仕籍,上頭有學政管着。這風化官司要是坐實了,可也夠他喝一壺,嚴重了舉人功名都會被割掉。

郝媽媽專程與沈瑞提及此事,自然擔心的不是沈舉人的功名,而是沈瑞會不會受牽連。

女肖母,子肖父,這句話不是白說的。

沈舉人行事太不檢點,沈瑞與沈瑾兩個即便規規矩矩的,也會因是沈舉人之子,被人質疑人品德行。

這就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的說法。

“我當如何,還請媽媽教我?”沈瑞輕聲道。

即便曉得沈舉人行事不妥當,可他當兒子的,還能去打罵阻攔不成?抓賊抓髒,抓姦抓雙。偏生這種事情只能大被掩了,絕不能揭開說。

郝媽媽低聲道:“能發話跟老爺說這個的,只有老安人。偏生老安人如今不管閒事,並不曉得此事,老奴也不敢將風聲透過去。大哥後日家來,二哥瞧着,是不是私下告訴大哥?好讓大哥去同老安人說道說道。老安人最疼大哥,說不得爲了大哥,就將那兩位攆了。”

沈瑞深深地看了郝媽媽一眼,道:“這就是媽媽好主意?”

回頭得讓長壽好好打聽打聽,這沈瑾沒有得罪郝媽媽的地方。老子的事情沈瑞不宜出頭,沈瑾就容易出頭?事情泄露,被沈舉人埋怨是小事,因了這些煩心家事,讓沈瑾在讀書上分心耽擱影響科試纔是大事。

記得三年前郝媽媽可是力頂鄭氏與沈瑾,如今“投誠”還罷,這“出謀劃策”,對付那邊算甚麼?

郝媽媽坦坦蕩蕩,口氣中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二哥心眼太實誠……二哥纔是真正嫡子,作甚要被那邊壓了一頭?老奴雖上了年歲,卻願唯二哥命之從,效犬馬之勞”

沈瑞面露感動:“謝謝媽媽。”

他心中卻是實在無語,這叫什麼事?這只是個舉人人家沒錯?爲啥從郝媽媽身上看到“站隊”與“奪嫡”的影子。難道在旁人眼中,自己就得跟沈瑾鬥個烏雞眼,將他徹底踩在腳下?

說話功夫,到了張老安人院子裡。

張老安人頭上包了帕子,靠在榻上,略帶病容,不過精神倒是不錯。

沈舉人坐在東側椅子上,端着茶盞,慢悠悠地吃茶。兩個少女坐在沈舉人對面的小凳子上,年長那個低眉順眼,沉默不語;年少則是嘰嘰咋咋地同沈舉人說話,一口一個“表叔”,引得沈舉人的臉色也漸緩。

張老安人看着眼前情景,自然是心滿意足。她雖是沈家婦,到底也是張家女,還能真看着張家人去死?只是上了年歲,照顧不到,能照看這兩個侄孫女,也算對得起孃家。

雖不能將三姐給了沈瑾,略有不美,可正如兒子說的,爲了孫子以後說房好親事做臂助,這表姐貴妾還真是要不得。要是以後孫婦進門,有桀驁之處,另擡舉旁人轄制就是。自己是做祖母的,有什麼不能做主?

只是那田婆子可恨,一千兩莊票至今沒尋找,已經打發在守在城裡各大錢莊門口,就等着田二露面。

若是田二貪財,還能落入甕中;要是田二惜命,就此逃了,那可怎生好?

想到這裡,張老安人一陣心煩,就聽二哥來了,連忙叫進。

沈瑞跟着郝媽媽進來,張三姐見狀,立時從凳子上起身;坐在她下首的張四姐卻穩穩當當地坐着,笑吟吟地看着沈瑞,還拉了拉張三姐的衣衫。張三姐無奈,只好又坐下。

沈瑞上前給張老安人請了安,又請沈舉人安。

沈舉人輕哼一聲道:“還不見過你兩位表姐,沒有規矩”

過去只做張家姊妹不在,不允許沈瑾與沈瑞以“表姐”稱呼是他,如今催着沈瑞行禮的還是他。

沈瑞心中腹誹,只能上前,口稱“表姐”,見過了張氏姊妹。

兩人都受了禮,起身回禮。

張老安人笑眯眯道:“這表姐稱呼,只這一回。明日衙門裡過了契,你們就是姐弟,往後更應香親。”

她原想要問問沈舉人這張三姐、張四姐序齒之事。既做了四房女兒,也沒有按照張家那邊排序道理,不過也不能叫“大姐”、“二姐”的排下去,張三姐比沈瑾大一歲,總不能讓她借了排行,壓在沈瑾頭上。

因此,她便笑眯眯地沈瑞道:“家裡沒有女兒,你們兄弟兩個也孤單,如今老爺要收你兩個表姐做女兒,二哥歡喜不歡喜?”

沈瑞看向沈舉人,就見沈舉人面上肅着,眼風卻不時掃向張四姐,便道:“只要老爺、老安人歡喜,我們兄弟也跟着歡喜。”

沈舉人到底心虛,聽了這話,只覺得意有所指,立時望向沈瑞,見他正一臉孺慕看着張老安人,並不見什麼異色

張老安人笑得越發慈愛,招手吩咐沈瑞上前,拉着他挨着自己坐了,指了指張三姐道:“你鵑姐姐已到了花期,只因先前沒有份體面妝滷,說親方耽擱,如今既做了我們家女兒,我們家怕是又要多一門喜事哩。二哥是做兄弟的,也要記得幫襯一二。”

沈瑞乖巧的點頭道:“那是自然。等鵑姐姐婚期定了,孫兒便同大哥一道給鵑姐姐添妝。”

張三姐早已是柔腸寸斷,身子搖搖欲墜,坐也坐不穩。

張四姐正留心她,忙上前扶住,掐了她後腰一把,隨即笑嘻嘻地道:“安人先慢說,姐姐羞臊坐不住。”說到這裡,又衝着沈舉人福身道:“爹同二哥先吃茶,女兒先下去了……”

沈舉人只覺得張四姐媚眼如絲,勾得自己身上酥麻,又聽到微帶暗啞的這一聲“爹”,差點當衆丟醜。幸好冬日衣裳厚,他又是坐着,方堪堪遮掩住。

想着昨日在張四姐身上放浪,沈舉人不由望向窗外,開始盼着日暮。

那從外宅取回的淫器春藥,都是窯子裡傳出來的,花樣百出。沈舉人早先雖同那窯姐耍過,到底不曾盡興。

想着那窯姐是員牀笫間老將,不知見識過不少雄風,論過多少短長,沈舉人便剛強不起來,每每都需借了藥力。在張四姐面前,他卻是雄風大振,與張四姐一番好耍。昨晚還在張四姐身上用了“顫聲嬌”,一番引逗,使得張四姐吟啼半晚,連嗓子都啞了。

男人的心,都是跟着“命根子”走,如今“命根子”既認準張四姐,沈舉人這眼中便只剩下一個張四姐,連賀家那門親事都一時撇在腦後。

張老安人並未察覺沈舉人異樣,見張家姊妹退下,方與沈瑞說正事:“二哥,你鵑娘姐姐轉年就十九,這親事耽擱不得。如今咱們家給她置辦嫁妝,別還好說,那傢俱擺設卻是一時做不得。我同老爺的意思,是想要從你孃的嫁妝裡,挑幾件與她。二哥說可使的?”

哪裡是時間來不及,不過是想要省幾個銀錢,便打起孫氏舊傢俱的主意。

沈瑞聽了,心頭火起。

孫氏陪嫁傢俱,雖過了將三十年,樣式都老了,可都是一水黃花梨。張姐姊妹也配使?

別說張四姐如此不檢點,就是這姊妹兩個規規矩矩的,也同孫氏之間有“騙賣”嫁妝一層仇在。沈瑞身爲孫氏親生子,要是點頭將生母的嫁妝貼補給張家姊妹,那傳到外頭,別人怎麼看他?

還有這老安人與沈舉人的算計,難道他看不出?現下是開口討舊傢俱,接下來呢?開了這個口子,往後任由他們索取?給了是孝順,不給就是“忤逆”?

沈瑞心中冷笑不已,“騰”的一聲站起身來,小臉上滿是憤怒道:“張家賤賣我娘織廠,如今又惦記我娘那點木頭擺設?老安人請恕孫兒不孝,孫兒是絕不肯便宜了張家,那些物什即便砸了燒了,也不會與張家老安人若是想要幫那兩位說話,只管與大哥說去?孫兒等着,看大哥如何行事”說罷,便怒氣裡夾了委屈道:“孫兒身上不舒坦,改日再陪老爺與老安人說話。”

說罷,不待張老安人與沈舉人反應,沈瑞便一溜煙小跑着離去。

張老安人目瞪口呆,醒過神時,沈瑞早已沒影了。

張老安人皺眉道:“瞧瞧這混賬行子,這是跟哪個瞪眼?你這當老子的,也不捶他”

沈舉人不覺得兒子有什麼不對,泥人還有三分火氣。

張家與孫氏的舊怨頗深,要是沈瑞半點不記仇纔是沒心沒肺。沈舉人本不同意用孫氏嫁妝傢俱貼補給張三姐、張四姐,孫氏陪嫁過來的都是上等黃花梨,做了陪嫁也是可惜。不過因有張四姐在,想着以後要在外頭養的,要是能趁機給她置下幾件體面傢俱也使得。

孫氏嫁妝裡,除了雕花彩繪的一張拔步牀外,還有一張紅漆嵌螺鈿花鳥紋羅漢牀,價值千金,傳家寶都當得,白堆在倉庫裡也可惜。

只是因疼着張四姐,沈舉人倒是一時忘了張家與孫氏舊怨。

沈瑞氣惱也應當,三姐、四姐即便名義上做了四房養女,到底是張家人。別說是沈瑞這孫氏親生子,不會點頭;就是沈瑾,如今記在孫氏名下,可不會應下。

沈舉人暗道兩聲可惜,就丟到一邊。

張老安人還在絮絮叨叨:“張家怎了?當年做錯事的原是陳家小子與燕娘,張家人也受了牽連,還如此不依不饒,真是小性……”

沈瑞滿臉怒氣地回了跨院,心裡並不鬆快。

去見了冬喜一遭後,他便帶柳芽回了北屋,沉思片刻,低聲吩咐道:“去鄭姨娘那邊,就說冬喜病的厲害,你心裡沒底,請她過來瞧一瞧……”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天作之合(六)第五百七十九章 多方角力(五)第650章 層雲漫涌(二)第二百一十二章 木本歸根(二)第二一十四章 木落歸本(四)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心無力(三)第一百一十四章薈萃一堂(三)第五百五十八章 沈氏分宗(五)第五百四十九章 自作自受(一)第一百二十五章 鳥飛魚躍(五)第一百三十五章 接風洗塵(三)第三十七章 景星鳳凰(五)第四百四十一章 頭角崢嶸(二)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友玉昆(一)第三百七十六章 意氣之爭(一)第五百六十三章 人心鬼蜮(一)第四百四十八章 小人之道(四)第三十四章 景星鳳凰(二)第三百四十一章 添油熾薪(一)第四百八十八章 引蛇出洞(四)第三百七十二章 紅衣使者(二)第二百五十三章 褏然舉首(五)第四百二十五章 時不待我(一)第四百三十一章 樂往哀來(二)第五百九十五章 鶺鴒在原(十一)第五百五十九章 沈氏分宗(六)第二百五十二章 褏然舉首(四)第二百五十四章 近朱者赤(一)第六百七十四章 疾風勁草(六)第五百一十七章 螳螂捕蟬(二)第四十六章 千里之行(六)第一百九十六章 利之所在(四)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作之合(二)第四百七十三章 天崩地陷(三)第五百一十一章 血淚盈襟(一)第三百一十二章 金友玉昆(二)第九十五章 名士風流(二)第四百三十一章 樂往哀來(二)第二百二十三章 久聞大名(二)第十二章 靈前孝子(五)第三百八十二章 同室操戈(下)第四百四十章 頭角崢嶸(一)第一百二十八章 順水行舟(二)第十三章 靈前孝子(六)第四百三十三章 樂往哀來(四)第四百五十一章 金榜題名(二)第二百二十六章 久聞大名(五)第五百三十章 各方匯聚(五)第五百零六章 廬山真面(一)第698章 克紹箕裘(八)第五百零七章 廬山真面(二)第三百零二章 改過遷善(二)第一百六十七章 人以羣分(三)第二百九十九章 慈母之心(五)第五十三章兄弟怡怡(三)第三百一十六章 暗度金針(一)第一百四十一章 萬象更新(二)第十章 靈前孝子(三)第六百零七章 鳳凰于飛(六)第627章 晚來風急(三)第四百二十八章 時不待我(四)求保底月票第五百五十七章 沈氏分宗(四)第一百零二章 風波再起(一)第四百零三章 管中窺豹(四)第八十章 一喜一悲(二)第九十四章 名士風流(一)第二百零四章 塵埃落定(六)第三百八十章 追悔莫及第一百九十七章 利之所在(五)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友玉昆(一)第七十四章 過路財神(一)第一百九十六章 利之所在(四)第四百九十四章 開誠佈公(四)第二百一十五章 木落歸本(五)第五百七十二章 人心鬼蜮(十)(二合一)第二百二十三章 久聞大名(二)第651章 層雲漫涌(三)第六百零三章 鳳凰于飛(二)第688章 朱闕牙璋(六)第三百五十六章 端倪可察(一)第三百四十九章 倦鳥知還(四)第三百章 慈母之心(六)二百二十八章 未雨綢繆(二)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脈香菸(一)第一百一十四章薈萃一堂(三)第九十五章 名士風流(二)第一百九十八章 利之所在(六)第三百一十二章 金友玉昆(二)第五百二十八 各方匯聚(三)第四百七十三章 天崩地陷(三)第四百七十四章 天崩地裂(五)第676章 山重水複(四)第三十二章 浮雲富貴(六)第二百三十三章 金風玉露(二)第634章 緱山鶴飛(四)第681章 覆手爲雨(二)第七十九章 一悲一喜(一)第四百七十三章 天崩地陷(三)第二百七十六章 恩甚怨生(三)第五百四十三章 嫌隙漸生(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