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廣西而去,偌大的使團,工部、禮部、兵部的人,三十多人,在這三十幾人中,最受保護的不是黃昏,而是工部軍器監的幾個人才。
軍器監本是九寺五監之一,南宋初期併入工部,事務稀簡,成爲儲才之所,明太祖定國之後,走了不少回頭路,其中就採用了不少宋元體制,是以軍器監依然歸工部管轄。
實際上沒多少權力和事務了。
儲備人才而已。
禮部出使番邦,正常職權,但兵部的人一般不出使,所以使團中的兵部人員,並不掛兵部職銜,皆掛在工部上,名義麼,就是兩國交好,工部的人去安南學習一些大明未有之工事。
簡而言之:考察。
其實很扯淡,大明哪需要向安南學習。
因出使事大,從京畿出發,便由五百京營士卒拱衛,要一直送到邊境之後,再將五百之數削減爲兩百,進入安南轄境。
進入廣西后,天氣溼冷了不少,十萬大山還是很能留下一些潮溼水汽,哪怕是行走官道,也有些舉步維艱。
大明時期,廣西還是很窮,也偏僻。
著名的山高水惡多瘴氣。
好在大明朝經常有使團去往安南,倒也熟悉路徑——其實也可以走海路,但黃昏覺得不安全,泰坦尼克號都要翻船,何況大明的木船。
還是陸地穩妥一些。
車轆咕咕,秋風瑟瑟。
黃昏坐在馬車裡,隨着馬車顛簸而顛簸,並無不適,人要學會適應時代,當下大明王朝可沒有條條大大皆草油的條件,有官道都算不錯了。
這其實還是要感謝一下宋朝的那幾爺子——宋朝修官道很熱情。
馬車裡檀香嫋嫋。
亦有女子肉香撲鼻而來,讓人分外的神清氣爽。
娑秋娜也在馬車裡。
同乘的還有烏爾莎,她現在擔任緋春的角色,照顧黃昏和娑秋娜的居行事宜。
兩女皆着大明襦裙。
是以除了臉上的西域風情,身上真看不出多少妖媚。
黃昏捧書而坐。
長路漫漫,總得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看書成了做好的消遣,其實也是爲了化解尷尬,和娑秋娜同乘,出了京畿後,這嫩嫩的神女就沒怎麼說過話。
不是在看風景,就是在看書。
大明錦繡山河讓娑秋娜歎爲觀止,書中世界讓娑秋娜靈魂顫抖,無論風景還是書,對於娑秋娜而言,都是人間美事。
就是不看黃昏。
彷彿有些嫌棄和他同乘一車,黃昏能怎麼辦,也只能看書,暗道別以爲你長得漂亮我就要把你舔着,麼有的事情。
你又不是我家錦姐姐。
今日道路格外顛簸,外面傳來了喧鬧聲,片刻後一名京營指揮過來問,說前面的山谷裡起了瘴氣,是否需要停歇片刻,等瘴氣散了再走,若是瘴氣一直不散,要不要退回先前駐留的驛站過夜。
黃昏放下書,問擔任馬伕的許吟和於彥良,“去看看會耽誤多少時間,若是今日過不去,直接回去,別到時候卡在這裡,徒生事端。”
人窮地惡。
這十萬大山裡,鬼知道有多少山賊刁民。
雖然廣西如今在大明的掌控之中,但你不敢保證會不會出一個儂智高,也不敢保證這十萬大山裡就沒殺人越貨的山賊。
到時候出了事,官府想剿匪都有心無力。
宋朝的儂智高在廣西建立南天國後,宋朝拿他無可奈何,要不是有個涅面將軍狄青,儂智高的南天國怕會成大宋的頑疾。
原因何在?
就是因爲廣西這片大山,在封建時代,屬實讓人頭疼,不比秦嶺蜀道差多少。
許吟片刻後歸來,說一句起風,爲穩妥起見,還是等瘴氣散了再走。
使團帶有闢瘴氣的藥。
不過也不敢冒險。
又不是可解所有瘴氣的神仙藥丸,沒人願意拿自己的命去冒這個險。
黃昏聽許吟回報後,對那名京營指揮道:“下令大家休憩,但不要麻痹大意,一定要注意警戒,多暗幾個暗裝放哨。”
京營指揮領命而去。
烏爾莎臉色倏然有些漲紅,哇哩哇啦一大堆後,娑秋娜笑眯眯的點頭,於是烏爾莎下了車,鑽入山谷一畔的密林裡。
黃昏呵呵樂道:“你不擔心她被長蟲咬?”
入秋沒多久,還有蛇沒冬眠。
娑秋娜不屑的哂笑一聲,“連一條蛇都躲不過,你也她小看烏爾莎她們了吧。”
躲不過的只有你們男人胯下那條蛇。
黃昏笑而不語。
身手再好也怕菜刀,你烏爾莎終究是個女子,小解不蹲下去麼,蹲下去你還能看見後面不成,有些蛇的保護色足以麻痹九成以上的人。
何況這裡是廣西,烏爾莎以往的求生經驗在這裡都要大打折扣。
娑秋娜也放下書,“我說要去安南,大官人爲何答應的這麼爽快,我是知道原因的,不過大官人你不要想多了。”
書中自有大千世界。
娑秋娜已經不想繼續和夫人之間的賭約了。
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弄明白黃昏在大明朝堂上的地位,娑秋娜想要的自由、愛情,若是朱棣不放,都是泡影,黃昏區區一個南鎮撫司的指揮,根本無法動搖朱棣的想法。
黃昏哪知道這裡面的曲折,聞言不解的道:“我想多了?不見得吧,安南現在很亂,出點什麼事後,胡漢蒼父子發了瘋要把我們扣留下來,也是很有可能的,有你在一起,這不是多給了陛下一個非救我們不可的理由麼,怎麼就想多了?”
娑秋娜有些尷尬。
她才明白,感情是自己一廂情願了,黃昏讓她去安南,是利用她會成爲的大明天子的妃子身份。
然而她又想錯了。
黃昏利用的不是她會成爲朱棣妃子的身份,因爲朱棣肯定沒打算將娑秋娜收入後宮,利用的是她帖木兒王國王族的身份。
黃昏認爲朱棣和他的想法一樣:以後萬一大明打下了漠北,亦力把裡……嗯,亦力把裡就是伊犁,本就是我中華領土啊。
肯定要打,然後就是帖木兒了——打下帖木兒,讓誰來管理?
沒有比娑秋娜更好的人選了。
娑秋娜假模假樣的咳嗽了一聲,“這幾日住驛站,大官人怎的這麼安靜,吃素了?”
她確實意外。
按說這麼好的機會,只要他提出,自己會同意烏爾莎等人陪睡的,因爲自己的理想狀況,是讓烏爾莎她們控制黃昏。
但黃昏卻根本沒提這一茬事,彷彿是個吃素的和尚。
黃昏正色,“我豈是那等眼裡只有色慾的腌臢之輩!”
娑秋娜眼睛一亮。
黃昏在她眼裡的形象,又驟然高大了幾分。
她哪裡知道,黃昏不是不想,是沒有精力,在出發之前,已經被嬌滴滴的妻子給榨乾了,要是不想猝死,半個月內都最好別沾女人。
更何況這是出使,你黃昏一路鶯歌燕舞,讓其他人怎麼看待?
不合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