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回到書桌後坐下,“今天宣你來,就是爲了這事,朕還是打算讓你去輔佐老三平叛,畢竟到時候藩王也會去,朕怕老三壓不住他們。”
黃昏一臉黑線,“微臣就能壓住了?”
搞笑。
藩王啊,那可是藩王啊,朱高燧都壓不住,我黃昏一個渣渣南鎮撫司千戶——就算你朱棣臨時抱佛腳給我加官進爵,沒有丘福、朱能那個地位,能壓的住藩王?
想都別想。
朱棣也是一臉不解,“你不想去?”
這可是建功立業的機會。
朱棣當然知道黃昏也不壓不住,但他想重用黃昏,就得給這貨添加足夠的資歷,這一次雖然也要削藩,但平叛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是到手的功勞,黃昏竟然不想去。
作爲鋼鐵直男,朱棣實在想不明白。
黃昏撥浪鼓一樣搖頭,“不去不去,微臣寧願跟着鄭大監一起去下西洋,也不願意去平叛,自己人打自己人,實在看不下去。況且經歷了這場謠言,陛下這時候讓微臣去福建平叛,很有點貶謫的意思,若是微臣在福建那個出點什麼差池,這可間接佐證了那個謠言啊,還請陛下三思。”
這是這片神州數千年來的尿性,大一統之後還好,若是沒有大一統,各種小國、勢力之間的戰爭,打得不亦樂乎。
這也是一種競爭。
也正因如此,這片神州的文明纔會不斷進化。
朱棣想了想,覺得黃昏說的有道理,改口道:“那讓徐輝祖替你去輔佐老三。”
黃昏立即附和:“陛下英明。”
朱棣沒好氣的道:“你就是怕死。”
黃昏毫不客氣的懟回去,“坐擁偌大家業,又有嬌妻新婚,微臣怕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微臣還沒及冠,還有大好年華沒有享受吶。”
朱棣:“滾滾滾!”
黃昏得嘞一聲,眼咕嚕一轉,“既然來到了紫禁城,微臣去一趟坤寧宮,測量一下瓷管的路線和長度,方便微臣製作那件光明神器。”
朱棣唔了一聲,“乾清宮這邊不量?”
黃昏笑道:“一起一起。”
朱棣頷首,“你自個兒量罷,朕還有事。”
黃昏自己行動。
朱棣坐在御書房裡,着狗兒去宣了一些人,很快,在京畿享福的靖難武將,或者是在外領兵,但春節期間回到應天,還沒來得及離開應天去任地的靖難武將們被緊急宣召到乾清宮。
朱能、丘福等一堆公侯外,朱棣的三個兒子也來到乾清宮,五軍都督府的大佬,兵部的大佬,以及姚廣孝、徐輝祖等人,都被宣了來。
乾清宮一時間很是熱鬧。
大家熙熙攘攘,幾乎都是爭着去平叛,最終朱能殺出重圍,率領諸藩王的兵力去平叛,又在朱棣的示意下,大家又說三皇子朱高燧素有才華,應爲平叛主帥……
反正都是走過場。
平叛人選安排得基本差不多了,朱棣還有事,抓住機會適時說了句,說:“今日接到一封來自山東的章折,盛庸請辭了。”
朱能、丘福等人大喜,說此人雖降,但素有異心,陛下無須對其仁慈。
朱棣頷首,說朕會着人去查。
朱能又說,“山東千戶王進,忠於陛下,可擔此任。”
朱棣頷首,“善。”
衆多靖難功臣大感意外,朱棣終於開始殺降臣武將了,這意味着平安這些人,都會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哪知朱棣忽然又宣了個旨意。
衆人都愣在那裡。
朱棣讓徐輝祖擔任平叛軍中的指揮同知,權力只在朱能和朱高燧之下,儼然是要重用徐輝祖的意思——但徐輝祖和盛庸的身份差不多。
且都讓在座的諸位吃了不少苦頭,殺徐輝祖的呼聲也是很高。
若非徐皇后,徐輝祖早就死了。
先前衆人就在奇怪,今日這麼重大的事情,怎麼會把徐輝祖宣到乾清宮來,感情朱棣在這裡設了個套子等着大家。
是以朱棣宣了徐輝祖的任命後,除了三位皇子和姚廣孝,其他人都面面相覷,欲言又止,想說不敢說,但又心有不甘。
確實,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首先,徐輝祖身後有個徐皇后,在這一點上,就註定了徐輝祖和盛庸、平安兩人不一樣,只要徐皇后一天活着,徐輝祖就不會死。
其次,徐妙錦嫁給了黃昏,黃昏又是寵臣,徐輝祖是黃昏的大舅子,這不啻於又多了一層保命符,不見此刻黃昏就在乾清宮裡,拿着個墨斗忙來忙去,就像在他自家院子裡一樣,要知道這裡是乾清宮,是陛下辦公睡覺的地方。
顯然是又要用什麼東西來邀寵帝心了。
這貨……
真他媽十足的伶臣一枚。
再者,朱棣在剛纔已經說了盛庸請辭,又同意了朱能讓王進去查盛庸,這是先打的預防針,告訴諸位,我先處理了盛庸,這是一個退步,你們若是抓着徐輝祖不放,就是不給我朱棣面子。
誰敢不給陛下面子?
所以這事……還真沒法反對了。
都是聰明人,既定的事實,那就順勢而爲了,盛庸、平安等人一死,梅殷反叛,建文朝的武將儒將還在永樂朝留任的已經不多。
一個徐輝祖不足爲懼。
再者,另外一個降臣李景隆,地位很高,然而今天並沒有出現,說明他被排除在陛下的核心圈子之外,有失寵的跡象,更不用擔心了。
朱能和丘福很快抹下面子,笑着恭喜徐輝祖,徐輝祖一一回禮。
他壓力也很大。
這一次平叛,他不能出一絲紕漏,否則這羣靖難功臣就會讓他步盛庸的覆轍——徐輝祖不怕死,但他不敢死。
他若死了,就靠弟弟徐膺緒那個尚寶司卿,撐不起徐家。
人還沒退。
黃昏就滿頭大汗的從外面跑進來,手中拿着墨斗和一張剛畫出來的設計草圖,累成狗的他一時間忘了行禮,說:“陛下,乾清宮這邊已經量好並出圖了,我現在去坤寧宮那邊?”
朱棣心情本就不爽,聞言沒好氣的揮手,“去便去,廢話恁多!”
本來一句“大膽,竟在殿前失儀”的話已經在朱能和丘福的咽喉上了,聽見朱棣這一句話,兩人苦笑着對視一眼。
硬生生吞了回去。
黃昏如今已經如此得帝寵,兩人貴爲國公,感覺也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