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眼中的懷疑,讓白名鶴有些泄氣,說了這麼多難道于謙還爲上次的事情不信任自己嗎?白名鶴知道自己這一次說的全是真話,當然上次也全是真話。
“於大人,你說讓我怎麼樣才讓取得你的信任?”朱祁鈺沒招了。
“先不說這個,我再問你。你有什麼計劃?”于謙迴避了那個話題,實在是因爲他不知道應該如何相信,或者說,白名鶴怎麼作去作他纔會相信一次。
白名鶴搖了搖頭:“於大人就不要過問了,此事與於大人無關,既然於大人不信任我,那麼我們也沒有必要談下去了。”
白名鶴也不是泥團,任人捏的。
于謙不意外白名鶴這種反應,白名鶴是個很狂,而且非常傲氣的人。被自己一爾再,再爾三的懷疑,是個泥人也有火氣了。
想到這裡,于謙主動說道:“我想推薦兩個去大同與宣府,特別是其中一人,李秉一定成爲宣府巡撫。宣府與大同還是有些區別的,大同那邊縱然有敵來,也有一戰之力。宣府在上次大戰之後,說寸草不生有些過,卻也是城防盡失。”
白名鶴一擡手:“於大人等一下。”
于謙有些不太明白,白名鶴怎麼突然打斷了自己,這並不是禮貌或者是不禮貌的問題。
而是白名鶴這突然之間,又有什麼變化了。
白名鶴離開正堂,很快抱着一個木盒回來。沒有迴避什麼。當着于謙的面打開後從裡面翻找了一會,然後找出其中一本。“就是這本。李秉!”白名鶴自言自語的說着,很快從那標着‘L’三品加的本書中找到了李秉。
細細讀過之後,白名鶴很意外的看着于謙。
“於大人,這位李秉是胡濙的門生,而且是死忠。算起來是楊寧的同門,可以說是清流當中的骨幹呀。你卻要推薦清流的人,我當真是不明白了。”
于謙很淡然的一笑,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既然你知道的不少。那我問你。李秉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名鶴繼續翻看着資料,然後說道:“正直、無私,用人不記私嫌,作事盡心盡責。要說缺點,就是爲人太過死板絲毫也不懂得變通,而且是一個認死理的人。”白名鶴唸到這裡將本子放下又說道:“象我白名鶴這種人,落在他手中估計死的很難看。”
于謙爽朗的笑了:“看來。你從錦衣衛弄到不少資料呀!”
白名鶴陪着乾笑了兩聲。
有些事情沒有必要解釋,這些資料其實是從東廠搞到的更多,特別是京官的部分東廠的遠比錦衣衛更詳細。
“於大人,你當真要保此人作爲宣府巡撫嗎?”白名鶴很認真的問着。
于謙很嚴肅的點了點頭:“我用心思考過眼下有資格成爲宣府巡撫的所有人,以眼下的情況只有李秉最合適。宣府需要一個規矩,一個極死板的規矩。就比如說你捐錢去宣府。換一個無能的人,這糧怕是一半都無法用到正途上!”
白名鶴沒回話。
光是于謙這份胸襟他就不能不說一個服字,按白名鶴原先的理解,派系之爭就是黨爭了。于謙想讓宣府好,肯定選擇一個他手下可靠的人過去。卻是沒有想到于謙推薦的反倒是清流的人。
看白名鶴沒有說話,于謙繼續說道:“你要捐糧。這是你的錢糧還是萬歲的錢糧與我于謙無關,我也不能、不敢在此事上多話。只是這些錢糧進了宣府,我這個兵部尚書就要爲宣府負責,這些糧草一定要用到有用的地方!”
“於大人的意思是,這些東西直接交給李秉?”白名鶴認爲自己分析的沒有錯。
果真,于謙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白名鶴沒有發表意見,只是說道:“那麼大同呢?於大人有何想法?”
“年富,高谷的門生年富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深得高谷真傳,可以將大同內部的矛盾,所有敵對的人都化解的極好。大同都督是兵部一位智將,清除大同一些污垢,卻又不能搞得太僵讓正常的軍務無法執行,年富是不二人選。”
于謙說的太高明的了。
白名鶴聽懂了,年富就是一個各稀泥的,于謙要收拾一些大同的爛人,還需要年富這個超一流的剎車來控制節奏。
既然于謙如實相告,白名鶴也沒有辦法藏着不說了。
“於大人,我的想法是。既然萬歲說了非戰之罪,那麼就向全天下發布公告文書。曾經參加過土木堡之變的無論是兵、隊、校、將。戰時獲罪的赦免,其餘罪行另察。逃兵不記過,只要願意重新回來的,依每個士兵賞糧五石,銀三兩爲準。如若傷殘的,發糧七石、銀四兩。戰死者,家中婦孺無依者,糧十石,銀五兩!”
于謙倒吸了一口涼氣,白名鶴此舉好大的手筆呀。
可細細一算之後,于謙都虛了,當下就問道:“白名鶴,你可知道這需要多少錢糧嗎?”
“一千萬石糧,五百萬兩銀子可夠?”白名鶴沒算過細賬,可他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示弱了。
果真,白名鶴這嚇死人的口氣一出,于謙沉默了。
白名鶴心裡清楚,這數字無數有多巨大,也不可能是要一下就拿出來的。等大明各省、州、縣把這個通知下去。等分糧的過程等,怎麼也要一年兩年時間。
更何況,最終的作法肯定是,許多州縣裡對這些軍人家庭減免賦稅,然後白名鶴再把這些錢糧補給戶部。
“那……”于謙猶豫了一下:“京師保衛戰中的死傷呢?”
“於公,你有私心呀。我出這些是爲了大明的軍心士氣,爲了打也先作準備的。京師保衛戰的賞賜,撫卹應該是兵部的事情,戶部出錢糧吧!”白名鶴叫了一聲於公,言語之間有些調侃之意,于謙卻沒有絲毫的生氣。
更是帶着許多的無奈:“戶部當時沒有足夠的錢糧,就是現在也沒有。”
“那於大人你拿個數字出來,不過別嚇到我。這件事情,於大人既然知道了也要幫我一次,我叫人把所有的東西運到京城來,宣府那邊於大人給運過去。再有就是,撫軍令的事情於大人兵部人多,就接手了吧。”
“你不怕我虛報一個數字?”于謙心說,這天文數字一樣的撫軍錢糧,隨便摸一下就是上萬兩的好處呀。
換成誰白名鶴都不相信,可於謙,白名鶴不懷疑。
“於大人莫說笑,誰也從這裡抽錢你就會敢砍了誰。而且這事情從名義上是萬歲從內庫出的錢糧,是萬歲自己節衣縮食省出來的。誰敢伸手,就連腦袋一起砍了。”白名鶴來到大明之後,發現自己變得狠了。
要是在現代的時候,那裡敢說什麼動不動砍人的話。
“好!”話說到這份上,于謙還有什麼可說的。
雖然依然對白名鶴還抱有一些懷疑,至少眼前的事情白名鶴還可信。就在這正堂之上,于謙親筆寫奏本,將白名鶴的意思寫的清楚。並且署名,再讓白名鶴簽上名。
“我這就入宮,如果快的話今天就會有小議。慢的話,後天就會詔告天下。”
“於大人,我就一個要求。別讓戶部參與,有些個事情我和他們不對路。”白名鶴特意提醒了一句。
于謙離開了,那奏本就沒有收起來,一直捧在右手手心之上。
這是一個態度,對白名鶴的態度,也是于謙在進宮之時,對大明皇帝展示自己對此奏本的決心。
話說兩邊,于謙進宮面君。
京城中另一個白府之中,白崇遠的府中白名鷺卻是有些坐立不安。
“名鷺,安心坐下。除非名鶴派人來召你,否則你不可能直接去找他。名鶴現在的情況,別說是二伯了。京城的滿朝文武摸不清頭腦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你能作的只有等,如果無法靜下來心來等,就去你老師那裡讀書吧!”
白崇遠已經是正六品官了,大朝會上有他一席之地。
可在大朝會上他連靠近白名鶴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可能說話了。
只是那太和殿前擺的那些當真是讓白崇遠嚇了一跳,有傳聞白名鶴進京帶着數百條大船,僅是第一天進京城,就有好上百輛馬車。
白名鶴的事情他不懂,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參與其中。所以選擇迴避纔是上上策,至少在京城裡還沒有人房間的把他和白名鶴聯繫在一起,那怕他們是至親的伯父與侄子。別說是他,就是白名鷺都沒有人把他和白名鶴聯繫在一起。
白名鷺還是年輕,終於忍不住了。
“二伯,名鷺準備去老師那裡!”
“去吧,切記不要隨便去你兄長白名鶴那裡。京城的水比你想像之中深多了。
白名鷺可是比白名鶴聽話多了,答應了就不會違背,帶上自己的書去了商輅府。在京城這些日子裡,白名鷺有多半的時間還是住在白崇遠的府中。
商輅已經接到于謙的隨從報告,只說于謙與白名鶴談好了,然後于謙進宮去了。
進宮的原因,于謙並沒有讓人帶話回來,就怕被有心人聽到或者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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