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城南的“船家商行”,掌櫃林祥正在商行裡忙碌。他們這商行柴米油鹽,日用百貨什麼都賣,買賣還做得比較大,光夥計都有一二十個。
這時,從店外進來一個漢子,在商行裡東張西望,看見林祥,問道:“你們這店子都賣些什麼啊?”
另外一個小夥計笑呵呵跑過來說道:“客官,咱們這是個雜貨店,你想要啥就有啥。”
那漢子眼一瞪:“我和你說話了嗎?我在問他呢!你插什麼嘴?滾一邊去!”
那小夥計一愣,訕訕地說:“客官……”
“客什麼官?老子叫你滾開,你耳朵聾了?”
林祥呵呵一笑,打圓場道:“客官,店夥計不懂事,您別和他一般計較,您要點啥?我這給您拿去?”
那漢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祥,冷笑道:“方纔你們夥計不是說了嗎,你們這店子裡我想要啥就有啥,那好吧,給我來二兩人耳朵!”
林祥嚇了一跳,陪笑道:“客官您這……”
“你們不是***放屁說,你們這商行裡想要點啥就有啥嗎?老子就要人耳朵二兩,沒聽見嗎?沒有的話,就把你們的耳朵切給我!”那漢子從貨櫃上拿起一把菜刀,在貨架子上拍了拍,橫着脖子說道。
林祥冷冷一笑:“看來,客官是來找碴來了。”
剛纔那小夥計湊上來說道:“你想找碴的話,也得打聽清楚這商行都哪一家開的。”
“哪一家的?是婊子開地呢還是烏龜開的?”那漢子譏笑道。
林祥大怒,喝道:“你小子是不是骨頭鬆了,想讓爺們給你整整?”
聽到商行裡吵架。路過的行人紛紛圍攏了上來瞧熱鬧。那漢子看了看商行外看熱鬧的人羣,轉過頭笑咪咪上下瞧了林祥一眼,將臉慢慢湊了上去,突然往他臉上啐了一口。隨即哈哈大笑轉身出了商行。
林祥伸手在臉上一抹,一臉口水溼漉漉地,盛怒之下,追出門來,抓住那漢子就是一拳,正打在那漢子的胸口。
砰的一聲,那漢子唉喲一聲慘叫往後摔出,將門口旁邊的貨攤都撞翻了,狼狽不堪地滾在地上,殺豬一般嚎叫着。這慘叫聲一條街差不多都能聽到。
幾個店夥計衝上去還要打,被林祥一把攔住了。
林祥走了過去,站在那漢子身邊。冷笑道:“怎麼樣,知道厲害了吧?……”
那漢子翻過身看了看林祥,忽然微微一笑,隨即哇的一聲,朝天噴出了一口鮮血。灑得胸口、地上到處都是。隨即往後就倒,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打死人了-!”圍觀的人羣一下子炸了營。“船家商行掌櫃的打死人了!”
更多的人圍攏了過來,不過,他們似乎對這船家商行頗爲忌憚,小聲議論着,卻只是遠遠張望。
林祥傻眼了,蹲下身探了探那漢子的鼻息,已經起息全無,頓時慌了神,舉起自己的拳頭看了看。不像一拳能打死一個人地樣子哦,這漢子身強體壯的,也不像連一拳都挨不起的樣子啊,其他店夥計也都有些慌亂,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就聽到街那頭有人喊道:“讓開讓開!官差辦案,讓開!”隨即看見跑過來幾個捕快,爲首一個正是捕頭詹正。
詹捕頭剛纔正和幾個弟兄在巡街,剛走到這條街口,就聽見有人長聲慘叫,聲音淒厲異常,隨即,就遠遠看見前面炸了鍋似地亂成一團,聽到有人喊“船家商行掌櫃的殺人了,,詹捕頭心裡咯噔一下,怕什麼還就來什麼。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帶着弟兄來到船家商行,只希望沒出什麼大事纔好。
來到商行門口,就看見一個漢子直挺挺躺在地上,鼻口處、胸前、地上到處都是鮮血,不由心中叫了一聲苦。
詹捕頭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林祥還沒從打死人的震驚中反應過來,說道:“這人,這人來商行買東西,說話十分無禮,我一時生氣就輕輕打了他一下,他就倒了。我真的沒用力。”
其他幾個夥計也有些發懵,說道:“是啊,林掌櫃只是輕輕打了一下,沒用什麼力,我們都看見了的。”
詹捕頭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已經氣息全無,隨即對林掌櫃苦着臉說:“沒用力?沒用力怎麼吐了一地地血?你們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轉過頭又定睛往地上這漢子臉上一看,頓時大吃了一驚,“這不是石爺嗎?”
林祥一愣,也蹲下身看了看,問道:“詹捕頭認識這漢子?”
“這……這,林掌櫃,你這下子可惹了大禍了!”詹捕頭苦笑。
林祥心頭一沉:“怎麼?這人是什麼來頭?”
“這……這是新任知州楊大人楊伯爵的跟班,好像名叫……叫石秋澗!”
林祥心頭也叫了一聲苦,怎麼把這個主給惹上了,把大老爺的跟班打死了,這個禍可惹得不小。眼珠一轉,將詹捕頭拉到一邊,摸出一錠銀子:“詹爺,您幫幫忙……”
詹捕頭苦笑,這船幫前面牽扯到地李世銀李憨包殺人案,知州大老爺正在頭痛,現在又攤上一起命案,而且殺的還是知州大人的跟班,這該如何交代,所以他就算再貪財,這錢也不敢要。推開林祥的手:“這涉及命案,又是知州大人的人,詹某也沒辦法,必須要稟報上去的。”
林祥雖然心中叫苦,不過倒也不是很擔心,船幫牽扯到命案這也不是第一起。又將那銀子送過去,笑道:“這我知道,只是聽說這新來知州很是厲害,還是什麼伯爵。所以,難免有事情要麻煩詹爺,這只是一點小意思。”
他不提楊秋池倒還好,提到楊秋池,詹捕頭更是謹慎,他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惹麻煩。連忙推開他的手,說道:“這,林掌櫃就不要爲難兄弟了,還是跟兄弟走一趟吧,其他幾位在場的夥計也得跟我們走一趟。作個見證。林掌櫃放心,咱們這知州大老爺還是很好說話地。”
林祥眼見這架勢,打死了知州大人地人。不去衙門是不行的了,只得點了點頭。
另外幾個捕快問詹捕頭:“這死了的石爺怎麼辦?”
詹捕頭沒好氣地喝道:“你們長地是豬頭啊?還不快去找塊門板來將石爺的屍首擡回衙門再說!”
“是是!”幾個捕快連聲答應,從這商行裡找來一塊門板,將石秋澗的屍首擡到門板上,叫那幾個隨同前往作證的夥計擡着。帶着林祥,來到了知州衙門。
許多老百姓聽說船幫在巴州城裡的船家商行的林掌櫃殺了人給衙門公差抓走了,都跟來看熱鬧。衙門大堂前黑鴉鴉圍着的都是人。
屍體停在了大堂之上。林祥等人跪在堂中,詹捕頭一通堂鼓擂響,片刻,楊秋池穿着官袍急衝衝轉出後堂,往公案後面一坐,啪的驚堂木一拍,喝問:“何事擂鼓?”
詹捕頭躬身道:“回稟老爺,船家商行掌櫃林祥,與老爺的跟班石秋澗石爺爭吵後。打了石爺一拳,致使石爺吐血而亡……”
“什麼!”楊秋池大喝了一聲,騰地站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石秋澗死了?”急匆匆幾步來到屍體前,蹲下身,探了探鼻息。
“唉呀!誰打死他的?”猛地回身,瞪着林祥等人,“快說,是你們誰打死他地?”
林祥硬着頭皮磕了個頭:“小人林祥,是船家商行掌櫃,是小人我……小人我不慎,誤傷了石爺……不過,是他說話無禮,還先朝我吐口水,我生氣了,纔打了他的。”
“說話無禮?有誰能證明?再說了,他說兩句難聽的話你們就要打死他嗎?還有沒有王法了!”楊秋池大喝道,隨即又朝林祥臉上看了看,“他吐你口水了?吐你哪裡了?”
“吐我臉上了。”
“口水呢?你臉上怎麼沒有?”
“我……我擦掉了,不過你可以問我店裡地夥計,他們都聽見他說話無禮,也看見他吐我口水了。”那幾個夥計急忙點頭稱是。
“他們都是你店裡的夥計,當然幫你說話,能做個屁的證人,有沒有其他證人?”
“其他人?……”林祥傻眼了,當時店裡除了自己店裡的夥計之外沒有別人,現在聽這知州大人的意思,很明顯在幫着死者這一方,那是當然,死地是他的跟班,他不幫他幫誰。想到這裡,林祥想求求情看看怎麼樣,磕了個頭,說道:“是小人魯莽,誤傷了石爺,請大人恕罪……”
“恕罪?你把我跟班的都殺了!殺人償命你知不知道?你叫我怎麼恕你地罪?”楊秋池袍袖一甩,回到了公案後,拍驚堂木叫道:“來人!”
“在!”兩邊拿着水火棍的皁隸齊聲答應。
“將兇犯林祥拿下!”
“是!”上來幾個皁隸,抖鎖鏈譁喇就把林祥給鎖上了。
見這知州大老爺將船家商行的林掌櫃鎖上了,外面圍觀的人羣發出了一陣亂哄哄的議論,有的暗暗叫好,有的替這大老爺擔心,有的抱着雙肩等着看熱鬧。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漁夫
鎖鏈上身,這林祥有點慌了,說道:“大老爺,我真的沒有用力打他,就輕輕碰了一下,他就倒了……其他幾個夥計也連聲幫腔。公堂上頓時亂成一團。
楊秋池驚堂木又一拍,止住了他們的說話,吩咐先將其餘的夥計押下去,先審林祥。
對打死石秋澗的事情林祥想賴也賴不掉,因爲當時就在大街邊上,那麼多圍在一旁看熱鬧的人看着的,再說他先前已經認了罪,再想抵賴已經晚了。只得如實交代了事情經過。
金師爺在一旁做好了筆錄,讓林祥畫了押。
接下來楊秋池又逐一詢問了那幾個夥計。夥計們也都如實說了,也做了筆錄。隨後讓夥計們遠遠候在大堂外。
接着,楊秋池要審訊那巴河沉屍案,吩咐將旁聽人員全部趕走,不許旁聽,並讓皁隸們也都退下,讓南宮雄派護衛將石秋澗的屍首擡走。大堂之上就只留下幾個捕快和南宮雄等幾個貼身護衛。
楊秋池這才問林祥道:“另外問你一件事情,你前天傍晚是不是在集市上買了一捆涼蓆?”
林祥正垂頭喪氣,琢磨着這件事該怎麼辦,忽聽得楊秋池問起這件事,回憶了一下,點點頭:“是,小人是買了一捆涼蓆。”
“那涼蓆是不是用一根細鐵鏈捆着的?”
“是啊!”林祥有些驚訝,“當時我也有些奇怪,還問了這賣涼蓆的怎麼用細鐵鏈捆席子,他說這樣捆結實。”
“鐵鏈呢?現在在哪裡?”楊秋池問道。
林祥低頭想了一會。搖搖頭:“我叫龍二直接把席子扛到夥計們的住處去了,我沒管,所以不太清楚,不過。當時跟我一起去買涼蓆的那個小夥計龍二就在外面,可以問問他。”
林祥不知道楊秋池爲什麼要關心自己買涼蓆地事情,對他而言,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案子會怎麼判,便問道:“爵爺,我這案子……”
楊秋池道:“本官會秉公辦案的,不過,殺人償命,本官也幫不了你。”
林祥嚇地臉都白了,忽然轉身對大堂外喊道:“龍二。你們快去和大掌櫃說,讓他救我!”
大堂外那幾個夥計是在一間房裡候着的,離得又遠。所以聽不到林祥的話。
楊秋池微微一笑,說道:“林掌櫃,你不用這麼着急,有什麼話可以叫他們進來吩咐的。”
“多謝……多謝爵爺!”林祥聽說要殺人償命,聲音都在顫抖。
楊秋池吩咐一個皁隸跑出去叫來那叫龍二的夥計。這夥計彎着腰上了月臺。站在那不敢進來,楊秋池道:“你進來吧,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不然收了監就不方便說了。”
小夥計龍二哈着腰小跑進來,在林祥旁邊跪倒。
wWW•ttk an•C〇
林祥道:“等會知州大老爺問完話,你回去之後趕緊去保寧府把這件事報告大掌櫃,讓他無論如何要想辦法救我出去。明白了嗎?”
那夥計點點頭:“明白了。”
楊秋池看着他們,問那小夥計:“你就是龍二?”
那夥計磕了個頭,回答:“小人是。”
“前天下午你和你們掌櫃的買了一捆席子,那捆席子的細鐵鏈你放在哪裡了?”
“席子?”龍二腦袋一時沒轉過彎來。
林祥眼睛一瞪:“就是前天我們在市場上買的那一捆,我讓你扛着回去給兄弟們用的那涼蓆!”
“哦!”龍二這纔想起來,“我扛到店鋪住處裡給兄弟們了。”
林祥着急地問道:“那捆涼蓆的細鐵鏈呢?”他雖然不知道伯爵大老爺爲什麼會對這根細鐵鏈感興趣。但他急於討好楊秋池,追問道。
龍二糊塗了,他可沒注意捆席子地是什麼,撓着頭皮說道:“細鐵鏈?捆涼蓆是用的細鐵鏈嗎?”
“你他孃的!老子揍死你!”林祥着急了,手一揚,帶動身上鎖着地鐵鏈噹啷啷響。
龍二嚇得一縮脖子,趕緊說道:“掌櫃的,我真沒注意捆席子的是用的什麼,您彆着急,如果的確是捆在席子上了,那一定還在店鋪夥計們地住處那裡。我這就給您找去。”龍二說着就要起身。
楊秋池心想,那鐵鏈現在在我這裡,你去找個屁啊,不過這還不能說,免得嚇着他們到時候亂說一氣。便招呼道:“別急,本官還有話問你。”
“是!”龍二趕緊磕頭,眼巴巴望着楊秋池。
“那涼蓆捆的是不是鐵鏈,你記不到了嗎?”楊秋池問。
“大老爺,小人真沒注意到,不過,外面候着的幾個兄弟們可能能記得。”
林祥大喜:“那還不快去叫他們進來!”激動之下,手裡地鐵鏈都在譁啷啷響,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是殺人犯,又在知府衙門的大堂之上,哪輪到自己下命令,趕緊望向楊秋池。
楊秋池吩咐皁隸去將那幾個夥計都叫上來。
幾個夥計上來之後。沒等楊秋池問話,林祥搶先問道:“你們幾個還記不記得前天龍二扛來的那一捆涼蓆上面,捆涼蓆的那根鐵鏈到哪裡去了?”
幾個夥計相互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楊秋池心中一沉,問道:“一根很細的鐵鏈,一般是用來栓狗的。”
“拴狗?”一個夥計皺着眉頭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好像當時有個船家兄弟來交幫費,路過我們住處,說是他的漁船拴船的繩子老是斷,想找根鐵鏈去用。我當時忙着鋪涼蓆。讓他自己去找,那捆席子的細鐵鏈可能是他拿走了。”
楊秋池喜道:“你能肯定嗎?”
那夥計訕訕道:“我只是聽他這麼說過,當時也沒留意到底是不是他拿走了。不過好像鋪好牀之後,沒看見什麼細鐵鏈。應該是他拿走了,因爲涼蓆是直接抱進房間裡來才解開地,那船家兄弟就坐在門檻那說話。如果鐵鏈沒被他拿走的話,應該還在房間裡。”
另外一個夥計插嘴道:“不在,肯定不在。收拾好之後是我打掃的房間,我沒看見什麼細鐵鏈。”轉過頭問其他幾個夥計:“你們幾個看見了嗎?”
那幾個夥計搖搖頭,都說鋪好牀就急着跑出去招呼生意去了,沒注意捆涼蓆的繩子。
楊秋池心想,看樣子這林祥和幾個夥計說地倒不像假話,也不像串供了的。否則,林祥可以直接否認那捆涼蓆是用細鐵鏈捆的,一對一的口供。而這幾個夥計也可以直接說扔在垃圾堆裡找不到了就行了,而不會說應該還在房間裡,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看來,有可能真是那打魚的船家兄弟拿走了。
打魚的?楊秋池腦海中靈光一閃,急忙追問道:“那打魚的是誰?現在在哪裡?”
那夥計搖了搖頭:“我不認識。我只是看他穿着打扮,又到咱們商行的後院來,這才估計是來交幫費的船家兄弟。”
“幫費?”楊秋池當然知道是他們船幫的幫費。故意不經意地問了句,“什麼幫費?”
林祥瞪了那夥計一眼,低聲道:“你他媽地找死啊?”
那夥計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掩飾道:“沒,沒甚麼,我說錯了,好像他是來買東西的。”
楊秋池笑了笑:“好,本官不問你們那什麼幫費就是,本官有重要的事情要找這個漁夫。林掌櫃地,我希望你能配合本官,找到這漁夫。”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林祥現在的命運就在楊秋池的手裡,再說了,他也不知道楊秋池找這個漁夫幹甚麼,但估計是別的什麼案子,應該不是他們船幫的事情,就算是,這漁夫也不知道什麼內幕。另外,這巴州,東北一帶地漁夫,十有八九都是船幫的幫衆,如果要調查,不找這個漁夫也會找別人。
既然林祥估計到楊秋池找這個漁夫不是爲了查他們幫派的事情,也就沒必要隱瞞,轉頭對龍二說:“你快回去查一下登記本,那天來交幫……來辦那件事地漁夫都有誰。”又對剛纔那小夥計說:“你也一起去,和他們一起好好想想,那個可能拿走細鐵鏈的漁夫究竟是誰!”
“是!”龍二和那個小夥計答應了,楊秋池叫詹捕頭帶兩個捕快和他們一起去,查清楚馬上回來稟報,隨即吩咐將林祥收監,宣佈退堂。
宋芸兒一直在後面聽審。見楊秋池出來,正要說話,楊秋池擺擺手,帶着她來到南宮雄他們護衛隊的住處,屋裡坐着幾個護衛,見到楊秋池進來,連忙起身施禮。
楊秋池問:“石秋澗,怎麼樣?沒事吧?”
“屬下沒事,多謝爵爺牽掛。”一臉血污的石秋澗躬身施禮。
跟在楊秋池身後的南宮雄笑呵呵說道:“爵爺,石秋澗是咱們錦衣衛裡數得上號的高手,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厲害着呢,林祥那一拳,給他撓癢癢都不夠。”大家都笑了。
楊秋池也笑着說:“你小子裝得還真象那麼回事,擡進來的時候,氣息全無,我還真有點擔心呢。”
宋芸兒也道:“是啊,我看他滿臉血污,還真以爲受傷了呢。”
石秋澗嘿嘿一笑:“那是我事先喝下去的豬血,然後逆運真氣將它吐出來,多謝爵爺和宋姑娘牽掛。”
原來,石秋澗到船家商行故意找碴惹事,都是楊秋池一手安排的,目地就是要讓這商行的掌櫃林祥惹上官司,將其拘捕之後,以此爲契機,開始偵破船幫黑社會案件。
楊秋池道:“理論上你已經死了,所以,這段時間只好委屈你躲在護衛房裡別出去,等案件查清楚了再露面。”
石秋澗躬身道:“屬下遵命。”
在護衛房裡又說了一會話,一個護衛進來報告說,詹捕頭他們回來了,在簽押房等候。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擒獲真兇
楊秋池帶着宋芸兒趕到簽押房,詹捕頭興奮地說道:“爵爺,查到了,那個人是巴河上打魚的漁夫,名叫王冬。有人看見他從後院夥計們的住處拿了一根細鐵鏈出來,問了他,他說是夥計們答應給他拿回去拴漁船的,反正那細鐵鏈也值不了什麼錢,就放他走了。”
楊秋池很高興,問道:“這王冬究竟在巴河的什麼地方打魚,你們查清楚了嗎?”
“查清了,他經常在六裡村一帶打魚!”
對上號了!楊秋池大喜,吩咐道:“立即集合捕快,咱們去抓那王冬!”
詹捕頭連聲答應。抓這種普通刑事案件的嫌疑犯,詹正詹捕頭那是盡心盡力的。
很快隊伍集合完畢,大隊人馬直奔六裡村。
霜兒、雪兒知道楊秋池這一次終於發現了重大嫌疑犯,十有八九能破案了,都很興奮,跟着楊秋池去看熱鬧。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六裡村。
河邊有幾艘漁船在河上游蕩,另有幾艘在岸邊休息。
詹捕頭帶捕快到河邊問情況,無巧不巧,問的這艘漁船正是上次打魚打到李世銀死屍的那個報案的餘老漢父子,一聽說官老爺查案,非常配合,說那王冬的漁船正在河中間打魚。
詹捕頭讓餘老漢父子划船帶他們去抓王冬,餘老漢一聽說這王冬很可能就是殺死上次他們網到的那個死屍的兇手,義憤填膺,請詹捕頭和幾個捕快上了漁船,划着船直奔王冬的漁船。楊秋池他們就等在河邊看着。
眼看越駛越近。漁夫王冬正在船頭撒魚網,發覺有漁船靠了過來,船上站着好幾個捕快,頓時慌了神。扔下漁網,划着漁船就跑。
詹捕頭大聲喊道:“站住!再不站住我們要放箭了!”
王冬見勢不妙,縱身跳進了河裡,河面蕩起幾圈漣漪,隨即恢復了平靜。
看來這王冬水性很好,準備潛水逃走,而詹捕頭等幾個捕快都是旱鴨子,正不知該如何是好,餘老漢和餘鐵柱已經縱身跳進河裡。
詹捕頭等人手提腰刀站在船頭,盯着漸漸恢復平靜地河面。有些擔心這餘老漢與兒子能不能抓住那王冬,千萬別兇犯沒抓住,自己把命給搭上。那可就麻煩了。
正疑慮間,忽然河面一陣波濤翻滾,三個人在水中鬥將起來,那王冬的水性很好,不過餘老漢父子的水性也不比他差。以二對一,王冬已經漸落下風,被餘鐵柱按住嗆了好幾口水。
詹捕頭等人急忙七手八腳將漁船劃了過去。齊聲吆喝威脅王冬投降。
王冬見已經無路可逃,放棄了抵抗,被餘鐵柱父子溼淋淋架到漁船邊上,幾個捕快將他拖上漁船,用鐵鏈鎖上。餘老漢父子也上了船,先將船劃到王冬的漁船處,將他地漁船拴在後面,然後劃到了岸邊。
這王冬看見捕快來就跳河逃走,顯然心中有鬼。現在被抓住,高興得霜兒、雪兒拍着手高興笑道:“老爺真厲害!太好了,兇手抓住了!”
楊秋池也很高興,幸虧有這餘老漢父子,要不然還真有點麻煩。打賞了他們父子十兩銀子。餘老漢父子兩喜出望外,跪倒磕頭感謝。
王冬被鐵鏈鎖住,渾身溼淋淋地站在岸邊。楊秋池問:
“你叫王冬,是不是?”
王冬點了點頭。
“前面六裡村的李世銀李憨包是你殺的吧?”
王冬臉色煞白,支吾着沒說話。
楊秋池見他還心存僥倖,不再訊問,走到王冬的漁船旁邊,上了船。
南宮雄等護衛都不會水,急忙吩咐餘老漢和餘鐵柱父子上了船保護知州大老爺。他父子兩領到這光榮的任務,趕緊來到岸邊,餘鐵柱拉着漁船的繩索固定住王冬的那艘漁船,餘老漢則上到旁邊自己的漁船小心提防着老爺落水。
王冬這船已經停在岸邊,還是比較穩當的,楊秋池仔細檢查王冬漁船的每一個角落,終於,在漁船鋪在船底地木板下的少量積水裡,找到了兩把串在一起的鑰匙。
王冬地漁船上並沒有需要鎖的東西,如果是他自己家的鑰匙,也不會扔在船板下面的積水裡。楊秋池將那一串鑰匙展示給王冬看,問道:“這串鑰匙不會是你的吧?”
王冬已經面無人色,畏畏縮縮道:“我……這……”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串鑰匙應該是你在漁船上殺死李世銀地時候,從他身上掉下來的,你殺人慌亂之下,沒有注意到。”楊秋池冷冷說道,“只需要拿這鑰匙去李世銀家開一下鎖,就知道我猜得對不對了。”
說罷,楊秋池將鑰匙交給詹捕頭,讓他派兩個捕快跑到六裡村李世銀家試一試,看看鑰匙究竟是不是李世銀家的。
楊秋池繼續檢查王冬地漁船,在船篷裡翻出了一個箱子,打開一看,裡面放着一些衣服褲子,在最下面一層,發現了一個鼓鼓的錢袋。
錢袋的繩子上有暗紅色血樣斑痕。解開錢袋,裡面都是銅錢。錢袋上還繡了一個小小的“李”字,證明很可能就是死者李世銀的。
看見這繡了字的錢袋,楊秋池想起了自己剛剛穿越過來時騙的宋芸兒的那個精緻的繡花錢袋,自己還一直帶在身上,不由望了岸上地宋芸兒一眼。
宋芸兒也正看着楊秋池搜查漁船,見他看向自己,眼中不知何故充滿柔情,自然猜不到楊秋池此刻正在回憶他們的初次相逢,便也向他莞爾一笑。
搜查完畢,再沒找到其他證據。楊秋池拿了錢袋,又拿了一根船漿回到岸上。
王冬看見楊秋池搜出那錢袋,雙膝一軟,癱在了地上。
楊秋池讓捕快數了數錢袋裡的銅錢。有三千多文,看來,這王冬還來不及花這些錢,就被楊秋池人贓俱獲了。
楊秋池冷冷問道:“王冬,如果本官猜得不錯,這錢袋應該就是死者李世銀的。”拿着那船漿,摸了摸窄窄地漿邊,說道:“你就是用這船漿從後面猛擊李世銀的後腦,將他打昏的。”
宋芸兒從楊秋池手中拿過那船漿,摸了摸船漿邊。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這船漿和木刀似的,劈在後腦上。劈裂了死者地頭皮,由於到底不是銳器,所以沒有能形成銳器的光滑創壁,創腔也有組織間橋。死者頭骨線性骨折旁邊沒有擦痕,是因爲這船漿是木頭的。硬度比頭骨低得多。我說的對不?哥。”
聽見宋芸兒這一大串法醫術語,那些捕快們面面相覷,根本聽不懂宋芸兒在說什麼。
楊秋池微笑着點點頭:“很好。我芸兒說得很對。”心中讚歎她記心真好,自己以前說的她都記住了,也會用了,心裡很高興。
宋芸兒得意地一偏頭,向楊秋池甜甜地一笑,然後轉頭過去看着癱在地上的王冬,俏臉一板:“你這狗賊,人贓俱獲,還不招供。難道要等大老爺用刑嗎?
王冬哆嗦着翻起身,給楊秋池跪倒磕頭:“小人……小人招了。”
原來,那天李世銀趕着牛到巴州城去賣,路過這裡,兩人認識,並打了個招呼,這王冬知道了李世銀是去賣牛去了。
當天下午,王冬去城裡船家商行繳納船幫的幫費,正好遇到商行夥計龍二扛那一捆席子到夥計的住處,王冬看見地上那根捆席子的細鐵鏈,就和龍二說了之後拿走了,準備用來當船索。
王冬回到六裡村石灰窯附近自己的漁船上,已經傍晚,沒來得及換船索,便將船靠在岸邊開始做晚飯,燒了一條魚。
這時,李世銀從巴州城裡賣了牛回來路過這裡,聞到香味,讚了一句好香。
王冬見他空手回來,知道他地牛已經賣掉了,眼看天色已晚,四周無人,頓時心生歹意,假意邀請李世銀上漁船來喝酒。李世銀在巴州城裡已經喝得有幾分酒意,當然滿口答應。
兩人喝酒之際,趁李世銀不備,王冬從後面用船漿猛擊李世銀的頭部,將其擊昏,搶了他的錢袋,然後找了一塊石頭,用那根從船家商行拿回來地細鐵鏈捆了石頭系在李世銀的脖頸上,把漁船劃到河中間,將昏迷的李世銀推下了漁船,沉入水裡淹死了。
死者沉入水底的地方,正是石灰窯附近,河底淤泥裡有石灰殘留。正是死者指甲裡的這石灰顆粒,和他脖頸上那根細鐵鏈,指引楊秋池找到了真兇。
這時,到六裡村覈對鑰匙地捕快已經帶着死者李世銀的娘子吳氏一起趕回來了,向楊秋池稟報說,經過測試,楊秋池從漁船上找到的那兩把鑰匙,正是李世銀家地大門和櫃子鑰匙。
聽說抓到了兇手,李世銀的娘子吳氏哭喊着跟來了,楊秋池先讓他辨認了那錢袋,果然是他夫君李世銀的,那個字也是她繡的。真相大白,便將那袋銅錢退還給了吳氏。
吳氏一問之下,知道那跪在地上套着鐵鏈的王冬就是殺害自己夫君的兇手,哭喊着從地上揀了塊大石頭就要往王冬的腦袋上砸,幸虧捕快們攔得快,這才擋住了她。隨後聞訊跟來的鄉親們幫着吳氏將王冬痛罵了一場,又連說帶勸,這纔將吳氏勸回了村子。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兇殘的謀殺
楊秋池問王冬:“你到船家商行繳納船幫幫費是怎麼回事?”
但凡是被抓捕歸案的罪犯,都有一個共同的心理,希望能將功贖罪,這王冬也不例外,聽楊秋池忽然問起這幫費的事情,忙不迭回答道:“回稟大老爺:在這川東北大大小小的河流上,只要撐漁船打魚的人家,差不多都是船幫的幫衆,要按規定繳納幫費的。”
“如果繳不上呢?”
“那,那就要拖漁船,打板子的。”
“打板子?”楊秋池微微一怔,這是江湖幫派還是官府衙門,又問道:“你們這船幫都幹了些什麼壞事,你知道不?如果你能說出有價值的消息,或許能將功贖罪。”
其實,楊秋池心裡很明白,這王冬一個普普通通的漁民,他要知道的東西,那餘老漢父子也會知道的。果然,王冬哭着臉搖搖頭:“我除了按期繳幫費之外,幫裡的事情我們這些人怎麼會知道呢。”
楊秋池俯下身,低低的聲音問:“那你知不知道,上一任巴州知州沈峰鬆沈大人的妻兒,是誰殺的?是不是你們船幫乾的?”
王冬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只是那之前就聽幫裡的弟兄們說,那沈知州太操蛋,壞了我們好多事情,上頭已經在準備收拾他了,但是,究竟是怎麼幹的,這等秘密,小人如果要是能知道,也就不會呆在這巴河上打魚了。”
這倒是實話。看來,這船幫的事情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查清楚的。楊秋池吩咐將王冬押回衙門,同時吩咐將那孫篾匠無罪釋放。
楊秋池回到內衙,宋晴和紅綾聽說楊秋池偵破了巴河浮屍案。都非常地高興,紅綾當然又要拿出絕招,做上一桌好菜,好好犒勞一下她們的伯爵大老爺。
紅綾的手藝就是好,這件案子發生之後,楊秋池一直牽掛着案子,加上傷感雲露被迫遠嫁,就沒有好好吃喝過,現在又滿腹心思想着那船幫的事情,本來是沒甚麼胃口地。可一嚐到紅綾的精美菜餚,便什麼都扔到了腦後,不住嘴忙着往嘴裡塞。還忙不迭連聲稱讚紅綾。
見楊秋池這副饞相,紅綾和宋晴相互看了一眼,撲哧一下笑了。紅綾道:“老爺,你慢慢吃,沒人和你搶的。”
楊秋池嘴裡大嚼着一塊東坡肘子。含含糊糊說道:“我知道沒人會和我搶,可這嘴恨不得立馬把那麼多好吃的一骨腦都吞下去。”
紅綾見楊秋池喜歡吃自己做的菜,當然很是歡喜。說道:“老爺,紅綾做的飯菜你都吃了無數了,還吃不膩啊。”
楊秋池笑呵呵一把摟住紅綾,用那張被東坡肘子糊得油膩膩的嘴在紅綾嬌柔的紅脣上吻了一下,說道:“我的紅綾小寶貝做的菜,那是怎麼都吃不膩地!一輩子都吃不膩!”
紅綾的紅脣被楊秋池糊了一嘴油,心裡卻十分的歡喜,柔聲說道:“老爺愛吃,紅綾就一輩子做給老爺吃。”
“好!太好了!”楊秋池嚼着肘子笑呵呵道。
噹噹噹-!宋芸兒用筷子敲了敲盤子。哼了一聲:“噯!別那麼肉麻好不好!”
楊秋池哈哈大笑,噘着個油晃晃地嘴就要去吻宋芸兒,嚇得宋芸兒咯咯笑着飛也似地逃開了,楊秋池又要去吻泥娃娃宋晴,把個宋晴也嚇得嘻嘻笑着到處亂跑。一時間滿屋皆春。
吃完飯,楊秋池開始思考詹正詹捕頭所說的沈峰鬆妻兒被船幫殺死扔進巴河一案。
這案子聽了詹正詹捕頭說的情況之後,楊秋池就有了初步計劃,使了個一石二鳥的手段,指派石秋澗到船家商行找碴,藉機拘捕了林祥,一方面藉此查出細鐵鏈下落,偵破王冬謀殺李憨包案,另一方面,以此爲手段,逼迫林祥供出船幫的內幕消息,以便偵破船幫殺死沈知州妻兒案和船幫其他犯罪。
沒用多久,楊秋池就想好了進一步地偵破思路,現在已經解決了巴河浮屍案,也就可以集中精力和船幫周旋了。
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船幫顯然是個江湖黑幫,對付這種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必須小心謹慎,謀定而後動,一旦出手,必須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黑幫在暗自己在明,如果硬碰硬會很吃虧,因爲找不到敵人在哪裡,必須引蛇出洞。
楊秋池安排石秋澗找碴假裝被林祥打死,然後拘捕林祥,就是引蛇出洞地第一步,希望藉此引出船幫幕後高級領尋人物甚至替他們充當保護傘的幕後官僚。
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調查沈峰鬆妻兒被殺案是否確實存在,那就需要進行開棺驗屍。
楊秋池先訊問了衙門裡的一些官吏衙役,印證了這件事情的存在,然後仔細訊問了當時處理屍體的忤作,得知當時找到沈峰鬆飛*庫*網妻兒的屍體之後,沈峰鬆就傷心過度瘋了,無人照顧,被送回了老家,他們老家還沒人來將他妻兒屍體運走,便找了兩副棺材將他妻兒的屍體在江邊找了塊地先埋了。
埋屍的地方在巴河下游,有幾十里路,楊秋池決定第二天再去勘查。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帶着宋芸兒和霜兒、雪兒兩個俏丫環,提上法醫物證勘查箱,在南宮雄護衛隊保護下,由負責掩埋屍體地幾個忤作帶路,走了幾十里路,終於來到了埋屍地。
巴河水流湍急,所以屍體在下游幾十裡之外才浮起來被發現。
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天氣這麼悶熱,楊秋池有些擔心屍體已經高度腐敗甚至已經白骨化,那樣的話。很多證據也就滅失了。
挖開墳墓,起出一大一小兩副棺材,幾個忤作將棺材撬開,一股濃烈的厚臭味從棺材裡散發了出來。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別人都是皺起了眉頭捂着鼻子躲開了,楊秋池卻心中一喜,有這濃濃的厚臭味道,就說明屍體至少還處以腐爛階段,比白骨化要強得多。
敞開棺材等屍體氣味消散一些之後,楊秋池才戴上馮小雪替他縫製地專門用來勘查屍體的特製手套,準備進行檢驗。先檢驗大的棺材裡的屍首。
宋芸兒也跟着來到棺材旁,往裡一看,裡面躺地一具屍體,已經高度腐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從她身穿的衣裙,還真難判斷出是男是女。
宋芸兒沒見過高度腐敗的屍體。見此恐怖情景嚇得不由自主驚呼了一聲。
上次查雲愣殺死王典史案,在寺廟裡開棺驗厚,屍體也是高度腐敗,不過那一次是柳若冰陪着楊秋池,宋芸兒沒趕上。而宋芸兒趕上的那次在鎮遠州原始叢林裡懸掛着的王典史的小妾趙素嵐的屍體。雖然也開始腐敗了,但腐敗程度沒這麼重,又是一直在荒野裡懸掛着。氣味沒那麼難聞。
而這一次,屍體被棺材密封埋在土裡,腐敗氣味一直被密閉在棺材裡,雖然打開通風了好一會,可那棺材裡的腐敗惡臭還是比較濃烈,着實讓人無法忍受。
宋芸兒剛看了一會,就覺得眼睛裡火辣辣十分難受,心中一驚,退後了幾步。
楊秋池轉身問道:“怎麼了?芸兒。”
“我……我覺得這氣味好衝。眼睛火辣辣的難受。”
“這屍體腐爛氣味有毒,你先到一邊去,等好一些再說。”
屍體腐敗後會產生硫化氫,這是一種神經毒,會刺激眼結膜,引起眼睛發熱、疼痛和視線模糊,還會刺激呼吸道。
本來,開棺驗屍應該將屍體擡到通風的地方,儘可能將有毒氣體吹散,然後再進行檢驗。但楊秋池急於檢驗,這屍體又已經高度腐敗,不能移動,要不然就全爛散架了,再說他也習慣了這種刺激,所以沒等氣味完全消散,就上去檢驗了。宋芸兒不知道,也跟着去,結果捱了醺。
楊秋池繼續檢查。根據埋屍地幾個忤作證明,這具屍體就是沈知州的娘子潘氏。
經過檢查,屍體頭部後腦有鈍器創,創口呈橢圓形,創口周圍有大範圍表皮剝脫,顱骨凹陷性骨折,邊緣不規則,有數條放射狀骨折線向四周延伸。骨折區內發現一塊比較大的骨片和兩塊小地骨片。
從創口情況看,初步判斷是用類似河邊的鵝卵石猛擊後腦造成的。僅僅這一處傷,就足以致命。
兩具屍體的頭部雖然已經高度腐敗,但是還能在額頭上大致辨認出刻着一個月亮的圖案,好像一艘船。聽詹正詹捕頭說,這是船幫地標誌。
果然如此,楊秋池心中暗罵,這船幫真是囂張到了極點。
沈知州娘子潘氏屍體的胸腹部衣裙有十多處明顯的刀口,大小不一,經過測量,有三種尺寸,都屬於刺器,據此初步推測至少有三把兇器捅刺過死者。由於屍體已經高度腐敗,表面肌膚層已經發生溶解腐爛,衣裙下對應地傷口只能看出一個大概,推斷兇器,更多的需要依靠兇器在衣裙上留下的創口。
腿部沒有明顯創痕。解開衣裙,對應部位腐爛的肌膚層還能分辨出相應的創口,用探針小心插入創腔試探後,測出了創口深度,都是深達胸腹腔內,從相應部位判斷,估計心臟、肺、肝、胃等部位已經被刺穿或者刺破。
從屍體所穿衣裙上遍佈大面積暗紅色血痕樣斑痕判斷,這些刺創應該是生前創,因爲只有生前創,纔會引起這麼大範圍大量的出血,將差不多整個衣裙都全部染紅。
如果是死後不久捅刺的,雖然也會出血,但由於沒有心臟的搏動,血液的流動壓力消失,血液是在重力作用下流出地,所以量很少,不會形成這樣大面積血痕。而且,如果創口朝上,通常只是體內出血,不會流出體外。
小孩棺材裡的屍體已經高度腐敗,衣服也是佈滿了暗紅色血痕,胸前後背有數處刺創,根據衣服上創口尺寸看,也是有明顯大小不同的三種,證明應該有三種不同尺寸刺器捅刺過這個剛剛一歲的嬰兒。
小孩衣服上的創口與潘氏衣裙上的三種創口能吻合,說明很可能是三個人先後捅刺了潘氏和孩子,還有人用鵝卵石砸爛了潘氏的後腦。
見此慘狀,楊秋池禁不住罵了一聲“畜生!”這時,聽到身後傳來嚶嚶的哭聲,轉頭一看,只見宋芸兒站在身後抽泣着。
楊秋池道:“芸兒,感覺好些了嗎?”
宋芸兒點點頭:“這些人……這些人好凶殘!”
“是啊,拿住他們決不輕饒!”楊秋池也恨恨說道。
“哥,你找到兇手的線索了嗎?”
“根據目前瞭解的情況,應該是船幫乾的,兇手很可能是三個人,他們是誰,受誰指使,還不知道,不過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嗯!這些人對一個孩子都那麼狠心,抓住他們,要將他們碎厚萬段!”
屍體檢驗已經很明確,前巴州知州沈峰鬆的妻兒,都是被人兇殘地謀殺的。這是謀殺案的基礎。如果沒有找到屍體,或者屍體證明不是他殺,那立案偵破的基本依據顯然就不存在。而現在肯定了是被人謀殺,刑事犯罪偵破纔有了基本的依據。
楊秋池一行人回到巴州,已經是傍晚了。他決定立即提審船家商行掌櫃林祥。
匆匆吃過晚飯,楊秋池帶着宋芸兒、金師爺和貼身護衛來到大牢,開始秘密審訊“船家商行”掌櫃林祥。
林祥帶着鐵鏈、木枷,正坐在地上發愁。他知道自己這下子闖禍了,打死了鎮遠伯楊秋池的跟班,這鎮遠伯以一個區區巴州知州從五品小官就能被封爲伯爵,肯定很有來頭,如果船幫上頭不出面替他搞定,他就死定了。可他讓夥計龍二去找大掌櫃的來救自己,卻也一直沒動靜,怎不讓他發愁呢。
看見楊秋池帶着人來到大牢,林祥不知道是喜是禍,惶恐不安地看着楊秋池。
禁弈們趕緊給大老爺看座,奉上香茶。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威脅利誘
楊秋池讓所有無關人員全部迴避,這纔開始審訊。
偵破這種黑社會案件的基本原則,首先要異地用警,也就是將嫌疑人轉移到犯罪地以外的地方進行關押,而且關押地點嚴格保密,另外,負責審訊的刑偵人員也必須與犯罪地無關,只有進行這種物理隔離,纔能有效防止當地權勢插手。
其次,由於黑社會案件涉及犯罪比較多,一些重大案件在羈押強制措施時間內往往一時還找不到證據,一旦法定期間屆滿只能改成釋放監視居住,那取證會更難,罪犯也容易逃脫。所以,必須搶先抓住成熟的構成犯罪的案件,重點突破,定一個罪判刑後,就能爭取到進一步偵破的時間。
第三,要打掉這種黑社會犯罪,必須要有高層領導強有力的支持,否則,等於是自尋死路。
這三點,對楊秋池來說都不成問題,他剛到這巴州,當地關係網還沒有滲透到他這裡來,也就相當於異地用警了,他讓石秋澗假裝被林祥打死,就是要製造一個理由,讓林祥涉嫌犯罪從而能拘捕他,並以此爲契機偵破船幫黑社會一系列犯罪,至於高層領尋,楊秋池自己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有先斬後奏的特權,這種黑社會肯定會有幕後保護傘,一定會涉嫌貪污腐敗,而查處這樣的官吏,整頓朝綱,也是錦衣衛的職責。
楊秋池問林祥:“你可知罪?”
“小人誤傷伯爵大人屬下,小人知罪。”林祥跪倒說道。
“這個你已經招供了,我問的是別的。”
“別的?”林祥微微一怔,“別地什麼啊?”
“你還真是豬鼻子插蔥裝象!我問你。巴州知州沈峰鬆沈大人的妻兒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們船幫殺的?”
林祥身子微微一震,有些意外地看着楊秋池。
楊秋池冷冷一笑:“你是不是以爲,你們船幫老虎屁股摸不得,沒人敢惹?”
林祥也微微冷笑:“楊大人。我誤傷您地跟班,我們船幫會重重地補償你的,絕對不會讓您吃虧就是。您初來乍到,咱們巴州這地界水深着呢,你老人家要是沒看清楚水勢,還是不要輕易下河的好。”
“哦?你這是威脅本官嗎?”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爲了爵爺您着想而已。所謂千里做官只爲財,伯爵不辭辛苦長途跋涉來到巴州當官,不也爲了錢財嗎?別的小人不敢說,這身外之物。只要爵爺開口,千八百的倒也不在話下。”
“千八百?呵呵,看來你們船幫有不少錢哦?”楊秋池冷笑。
“這倒不是小人狂妄。大人您年紀輕輕就當了伯爵,別的不說,就衝這一點,這個價也只算個見面禮。如果爵爺能高擡貴手,放我們船幫一馬。我們大掌櫃的會開出更高的價。”
楊秋池想了想,微笑道:“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擡手。非要不撞南牆不回頭呢?”
林祥慢慢坐在地上,充滿好奇地看了看楊秋池:“爵爺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一定不會幹沈峰鬆沈知州那種傻事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執迷不悟,沈峰鬆就是我地榜樣?”
林祥嘿嘿笑了幾聲,算是默認。
楊秋池慢慢抿了一口茶,又彈了彈官袍,好整以暇地笑道:“威脅利誘也都用完了,你要是沒有什麼別的說的了。就說說你們是如何殺死沈峰鬆地妻兒的吧。”
林祥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楊秋池:“爵爺您……”
楊秋池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知道得很清楚,你打死我跟班,那是殺頭的死罪,誰也幫不了你,你這樣的小掌櫃,恐怕船幫也不會幫你,只有你自己幫你自己,如果你能如實坦白你們船幫殺死沈峰鬆沈知州妻兒,以及其他惡事,本官會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林祥臉色煞白,他現在最擔心地就是這個,殺死爵爺的跟班,這是他個人的事情,他又算不得船幫什麼重要人物,如果船幫爲了避免與這位不知道什麼來頭地少年爵爺發生直接衝突,也許會犧牲掉自己,撒手不管,那自己就死定了。
楊秋池眼見他神色微變,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說道:“如果你願意招供,本官可以不追究你打死我跟班的事情,如果你提供的信息有價值,幫助本官端掉船幫,我可以安排你到別的地方隱姓埋名開始新的生活,免得船幫漏網之魚對你進行報復。你也儘可放心,我既然要跟你們船幫鬥,就會斬草除根連根拔,絕對不會留下禍害。怎麼樣?”
楊秋池使用的就是分化瓦解,逐個擊破的策略,這是對付黑社會幫派犯罪最有效的一招。象林祥這種船幫一個小商行地小掌櫃,連買涼蓆都要親自去買的人,在船幫中的地位不會太高,這種人的把柄一旦被抓住,比較容易被瓦解而成爲一個突破口。
這個突破口就是沈峰鬆妻兒被殺,如果能將這件案子偵破,證明是船幫乾的,扣實在他們身上,就好比賭博“打金花”,拿了三個A的滾筒,什麼都不用怕了,就可以窮追猛打,全面開花。
沈峰鬆沈知州妻兒被殺,本人被逼瘋這案子發生在巴州,而這林祥看樣子是巴州這一片的一個不算小的負責人,很可能知道這件事,甚至參與了這件事,不過,從他這樣子來看,應該不會是具體策劃指揮或者具體實施者。從他這裡打開缺口,應該就能使案件得到突破。
林祥低着頭想了好一會,才慢慢擡起頭:“楊大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打死您的跟班。要讓我抵命,那是我罪有應得,我無話可說,但是。大人要問別的,我真地什麼都不知道。請大人明察!”
楊秋池馬上明白了,這林祥心存僥倖,還在指望船幫講義氣會來營救他,這一點楊秋池很能理解,這就是所謂的不到黃河不死心。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廢話了,楊秋池站起身,冷冷地盯着林祥:“不要以爲你不說話,本官就查不清楚。告訴你。等本官查清楚的時候,你再要坦白,就沒什麼用了!”說罷。拂袖而去。
楊秋池回到內衙,雖然剛纔的提讓他很鬱悶,但是,也瞭解到了船幫這個幫派還是很不簡單地,至少。它能給幫衆一種信心,一種有所依賴的信心。
楊秋池氣呼呼坐在客廳裡,宋晴見楊秋池很不開心的樣子。便說道:“老爺,什麼事情那麼煩心呢?”
“嗯,說了你也不清楚。你不用管我的,自己玩去吧。”楊秋池很鬱悶地盯着地面,本以爲宋晴會柔聲安慰自己,可等了半晌,也沒聽到宋晴的聲音,轉頭一看,就見宋晴噘着個小嘴坐在那裡。氣呼呼的樣子。
“咦,泥娃娃,你怎麼了?”楊秋池好奇地問道。
“哼-!什麼都不讓人家知道,盡拿人家當小孩子哄,還整天價把人家關在家裡,悶都悶死了!”
楊秋池也覺得剛纔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伸手過去拉着她的手腕,說道:“晴晴,我要查一件重大案件,可是線索現在斷了,不知道該怎麼查下去。”頓了頓,瞧着宋晴,賊眉兮兮地地笑道:“嫌悶啊?咱們不是前些天才去了陰靈山玩了嗎,怎麼,又想去爬山了?”
宋晴知道他在笑話自己上次登山的狼狽樣子,紅着臉嗔道:“哼!不許你笑我!我纔不去登山了呢。”眼珠一轉,笑嘻嘻扶着楊秋池的手臂,撒嬌道,“老爺,既然你現在沒事幹,陪晴晴上街好不好?聽說瑞祥布行來了一些新地綢緞,都是上號的貨色,正想去看看呢,你陪晴晴去好不好嘛?”
楊秋池也心疼宋晴挺可憐的,跟着自己來到這裡,吃苦受累不說,還整天悶在衙門裡,好煩地,便點了點頭:“好啊,我陪你去逛逛街,我也好久沒這麼閒暇散散心了。”
“太好了!”宋晴拍手笑道,轉身吩咐紅綾快跟她去換衣裙,一起和大老爺上街。
楊秋池微笑着看着她們轉身進了後堂,心裡着實有些愧疚,自己整天價忙着這些公務,把家庭生活都拋之腦後了,總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宋芸兒一直在旁邊坐着聽他們說話,這時才笑道:“哥,你什麼時候有興趣逛街了?你不是最不喜歡逛街的嗎?嘻嘻,男人逛街,我可還從來沒見識過哦。”
“那你就見識見識!”楊秋池笑呵呵盯着宋芸兒的胸前,說道,“你也跟我們去,我給你定一套秋裝,眼看着一天天涼了,這秋裝也該早點準備了。”
宋芸兒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勁裝,臉上微微一紅,說道:“你是不是覺得芸兒穿這些太男兒氣?”
“不不,我怎麼會有那種意思呢。”楊秋池連忙掩飾道,“我只是覺得,你穿厚一點,這樣暖和。”
宋芸兒一偏腦袋,微笑道:“你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當然真心!”楊秋池一拍胸脯,“我的好芸兒我不心疼誰心疼呢!”
“哼!還說真心呢,你好好想想,我什麼時候穿過厚厚地衣裙了?”宋芸兒嗔道。她身有武功,不怕寒冷,所以就算大冬天也穿得很單薄。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行賄
楊秋池微微一愣,的確是,自從穿越過來認識宋芸兒,好像就沒見過她穿過臃腫的外套,不由得歪着腦袋仔細看了看她。
“看啥呢?不認識了?”宋芸兒嬌嗔道。
“我還真有點不認識了。”楊秋池故意咂咂嘴,盯着宋芸兒鼓鼓的酥胸,嘴角故意露出色色的淫笑。
宋芸兒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脯,叱道:“找死啊你!”伸手就要打他。
楊秋池哈哈笑着退後幾步,連連擺手:“饒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身有武功不怕冷,這纔想瞧瞧……只是瞧錯了地方……嘿嘿”說罷,盯着宋芸兒高聳的胸脯賊笑。
“哼-!”宋芸兒手一揚,“泥娃娃的看不夠,不是還有紅綾的嗎,還來看我的……你欺負我,我跟你沒完-!”
“你們兩說什麼呢?什麼沒完沒了的?”宋晴已經換了衣服出來,笑嘻嘻問道。紅綾跟在後面,睜大一雙美麗的丹鳳眼,也不解地看着他們兩。
宋芸兒臉一紅,說道:“喂,泥娃娃,你再不管你們家老爺,可就要翻了天了!”
楊秋池見宋晴她們出來,再不敢鬧,問道:“換好衣裙了嗎?”
此刻宋晴的心思可全在和楊秋池一起出門逛街上了,欣喜地點點頭:“換好了,老爺你看看,晴晴穿這一身漂不漂亮?”
“我的泥娃娃穿什麼都漂亮!”楊秋池由衷地說道,“晴晴國色天香,就算穿樹皮。裹樹葉,也是傾國傾城!”
“好酸-!”宋芸兒誇張地叫道,轉過頭問紅綾,“噯。你覺得怎麼樣?嘻嘻,我一身的雞皮疙瘩都在往下掉!”
紅綾可不敢和宋晴開這種玩笑,怎麼說宋晴還是她的主子,紅着臉說道:“二奶奶人美,穿什麼都漂亮。”
宋芸兒哼了一聲:“假了吧,我敢說,咱們楊家……不,你們楊家,從上到下,還沒人能跟你紅綾比美貌……當然。我師父除外……不過,我師父也還不是你們楊家人。”
宋晴瞪了宋芸兒一眼:“喂!你都在說些什麼啊,紅綾丫頭雖然美。卻也不一定比得上你師父,不過,你說什麼你師父也還不是我們楊家人,你師父她……”
楊秋池見她們說到了這個敏感地話題,生怕宋芸兒說漏了嘴。趕緊插話道:“好了好了,咱們快走吧,天都要黑了。再不去,人家店鋪可要關門了!”
正要出門,門房張媽來報,說有位貴客前來拜訪,呈上禮單,上面琳琅滿目都是好東西,算下來,價值白銀恐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真讓那林祥說對了。還真有人給自己送了一份厚禮。就算只值八百兩白銀,那可也相當於人民幣八十萬元,就算在現代,出手如此闊綽的行賄之人,也不多見啊。
只不過,楊秋池接收了三個大財主全部家產,現在已經真的可以算得上視錢財如糞土了,但誰也不會嫌自己的錢太多地。所以,楊秋池鄭重其事地拿過那份禮單,認真看了一遍,從這禮單已經猜到來的是什麼樣的客人,他對宋晴她們說道:“你們等等阿,有個貴客我得去見見,回來再陪你們逛街。好不好?”
宋晴雖然心裡老大不樂意,可楊秋池的公事那是絕對不能耽誤的,只能強笑道:“老爺你去忙吧。我們等你就是。”
宋芸兒倒不存在什麼失落的問題,笑了笑:“哥,我陪你去見這客人?”
“好啊。”楊秋池微笑道,“這客人不簡單,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要你陪我去的。”
只要楊秋池離開內衙,南宮雄等六個精英中的精英貼身護衛隊那是緊跟左右的。楊秋池低聲對南宮雄嘀咕了幾句,隨後帶着宋芸兒、護衛隊和跟班常福來到貴客廳花房。
跟班常福搶上幾步,站在花房門口,高聲道:“鎮遠伯、巴州知州楊爵爺到慧!迎!”
楊秋池走進花房,見裡面有三個人,一箇中年人坐在椅子上,身後站着兩位,膀大腰圓的好像是保鏢,手按腰刀,虎視眈眈。旁邊茶几上放着一口做工精製地箱子。
那中年人急忙起身躬身道:“冬人蘇仁福,奉我們掌櫃的指示,前來拜見爵爺。”
楊秋池當中一坐,宋芸兒坐在旁邊,南宮雄幾名貼身護衛站在楊秋池身後。
楊秋池道:“蘇管家,你們掌櫃的如何稱呼?”
“我們掌櫃是整個保寧府‘船家商行’總號大掌櫃,名叫陸漸離。”
“他怎麼不來呢?”
“大掌櫃手下商號太多,這段時間特別繁忙,說是等空閒了,一定登門拜訪爵爺。”
“嘿嘿,他地架子不小啊。他派你來給我送這麼一份厚禮,有什麼事呢?”
蘇仁福蘇管家咳嗽了一聲,看了看楊秋池身後的幾名護衛。楊秋池笑道:“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你儘管說好了。”
蘇管家笑了笑,探過身子說道:“爵爺,沒別的事情,就是我們陸掌櫃早就聽說爵爺年少有爲,官居伯爵,一直十分的仰慕,有心結識爵爺,不知有無此等榮幸?”
楊秋池嘿嘿一笑:“太客氣了,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掌櫃地恐怕不僅僅是爲了和本官交朋友吧?如果要是這樣,我上任時日也不短了,也沒見他有個什麼動靜呢?”
“呵呵,爵爺教訓得是,我們掌櫃的實在太失禮了,請爵爺原諒。”蘇管家拱了拱手。
“好了,咱們就別繞彎子了,你們的來意本官很清楚,你們是不是衝着林祥打死我跟班地事情來的。對不?”
蘇管家有些尷尬:“嘿嘿,這件事,這件事的確是林掌櫃的不對,誤傷了石爺,我們大掌櫃的聽說之後,十分的惱怒,特派鄙人給爵爺您送封信來。”說罷,從懷裡摸出一封信,走上前恭恭敬敬雙手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打開一看,這信上用語十分的謙恭,向楊秋池表達誠摯歉意,申明自己不會護短,反而希望楊秋池對林祥這害羣之馬依律嚴懲。
看完信,楊秋池笑了笑,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隻老狐狸知道惹不起自己,使出這一招壯士斷臂,希望能給自己一個好印象,同時藉此機會巴結自己。將信摺好放入懷中。
蘇管家坐回位子,微笑道:“這林祥打死了爵爺的跟班,我們掌櫃的說了,要盡力賠償,只要爵爺開個價,我們掌櫃地決不還價。”伸手將桌子上的箱子打開,裡面亮閃閃都是金銀珠寶,“這只是一點小意思,爵爺還有需要,我隨後送來。”
“那倒不必了。”楊秋池笑道,“我既然做到了爵爺這個位子,這錢財也就不看在眼裡了。”
蘇管家微微一怔,笑容有些僵硬:“爵爺您的意思是……?”
楊秋池慢悠悠說道:“很簡單,雖然你們不管這林祥生死,但你們船幫殺人妻兒的真兇,本官一定要緝拿歸案!”
蘇管家笑容消失了,淡淡地問道:“鄙人不太清楚爵爺說的話。”
“那我就說明白一點:你們必須將殺死沈峰鬆沈知州妻兒的兇手交出來,還有你們乾的那些綁票、勒索、殺人等等犯罪老老實實交代清楚,交出罪犯,以後規規矩矩做生意,我就可以放了你們船幫。”
蘇管家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呆了半晌,這才冷笑了一聲:“這麼說,爵爺是沒得商量的了?”
楊秋池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是你們乾的壞事讓人沒法商量!你們就算與沈知州有仇,如果你們對付他倒還可以理解,可你們竟然殘忍殺死了他的妻兒,身上捅了十多刀,連他剛滿週歲的兒子都亂刀捅死,你們還是不是人?有沒有人性?”
蘇管家嘆了口氣:“爵爺,您是想學沈知州一樣,和我們船幫對着幹了?”
“是又怎樣?”楊秋池冷冷道。
蘇管家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來的時候,咱們大掌櫃就交待了,爵爺給面子,咱們就是朋友,否則,嘿嘿,我們船幫建立也不是一兩天了,倒不是誰吹口氣就能翻了的。”
說罷,蘇管家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又冷冷地補了一句:“楊大人,聽說你帶來的小妾年輕美貌,希望你告訴她,不要隨便出門,巴州壞人多得很哦!嘿嘿嘿,咱們走!”舉步往門外走去。
那兩個保鏢抱起那箱珠寶,跟在後面,剛到門口,卻被從楊秋池身後閃過的兩名護衛攔住了去路。
蘇管家臉一寒,轉身盯着楊秋池:“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秋池好整以暇:“你抱着這麼大一箱金銀財寶來賄賂本官,已經是行賄犯罪,剛纔你又威脅要對我家人不利,企圖脅迫本官,更是重罪,對於犯罪之人,本官是從來不會輕易放過的,要將你依律問罪!給我拿下!”
蘇管家身後那兩名保鏢扔下箱子,抽出腰刀護在蘇管家身前。
楊秋池冷冷道:“你們想拒捕?我可警告你們,拘捕者,格殺勿論!”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掉腦袋的私鹽販運
兩名保鏢彷彿已經商量好了,一人拉着蘇管家揮刀往外衝,另一人卻揮刀劈向楊秋池!
“找死!”宋芸兒叱了一聲,手腕一翻,短刃在手護住楊秋池。
楊秋池的貼身護衛徐石陵已經搶上前拔劍將那保鏢攔住,兩人鬥在一起。
南宮雄笑道:“宋姑娘,這兩個毛賊還用不着你動手。看我們收拾他。”
徐石陵是明成祖派來保護楊秋池的大內高手,這保鏢怎是對手,談笑間,這名衝向楊秋池的保鏢已經被徐石陵一劍削掉了半個腦袋,倒地而死。另一個保鏢慌亂之下,也被一劍斬斷了一條胳膊,痛得差點昏死過去。
轉眼間,兩名保鏢一死一傷,蘇管家傻了眼了,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護衛們上前抖鐵鏈將其鎖上。
楊秋池吩咐將蘇管家和另一名受傷的保鏢押入大牢,然後將詹正詹捕頭叫來。
詹捕頭一進花房,看見一具屍體鮮血淋淋躺在地上,還有一條斷臂,滿地的鮮血,頓時嚇了一跳,擡眼見楊秋池平安無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忙問怎麼回事。
楊秋池道:“船幫保寧府大掌櫃陸漸離派了一個蘇仁福蘇管家帶着兩個保鏢來找我,出言不遜,威脅本官,還企圖襲擊本官,被當場格斃。”
“這……這真是太過膽大妄爲了!”詹捕頭狠狠說道。
楊秋池笑了笑:“你帶兩個弟兄去一趟‘船家商行’,讓他們轉告大掌櫃陸漸離,就說有什麼話讓他直接來找我。”
“是!”詹捕頭答應了,走出門了。
宋芸兒對楊秋池道:“哥。你這招引蛇出洞真利害。等那陸漸離來了,咱們再找個碴把他抓了慢慢審,一定會查清楚殺害沈知州妻兒的真兇的。”
楊秋池呵呵笑道:“就怕這個老狐狸吃了這個虧,學狡猾了。不敢得罪我,再來一招丟弈保車,將這蘇管家也丟了。但是這蘇管家是陸掌櫃的親信,很可能知道不少內幕。走,爭取撬開他地嘴!”
出了花房,外面天已經黑了,而且還飄起了絲絲小雨,頓時感覺到了幾分涼爽。看樣子今天是不能陪宋晴去買衣服了,楊秋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幹。
來到大牢,上了鐵鐐的蘇仁福還驚魂未定。一個勁求饒。
楊秋池冷冷道:“你帶人刺殺本官,那可是死罪,你應該很清楚。”
這話說得有些牽強。其實是楊秋池要抓捕他們,那兩個保鏢反抗,並沒有蘇仁福蘇管傢什麼事,不過他是主子,保鏢是在保護他。所以保鏢的行爲後果當然要由他來承受,這勉強也能說得通,再說了。當時沒有外人,兩個保鏢一死一重傷,楊秋池硬要說是蘇管家指使地,蘇管家也百口難辯,頓時臉色煞白。
楊秋池接着說道:“如果你能將你們船幫都幹了些什麼事情老老實實交代清楚,我或許可以放你一馬。怎麼樣?”
蘇管家知道這一次落在了楊秋池的手裡,沒甚麼好果子吃,但是,他更清楚背叛船幫的下場。咬了咬牙。沒說話。
楊秋池笑道:“你以爲你不開口我就沒辦法了嗎?告訴你,我有的是辦法。你先好好想想,我現在要把你那封信拿去給林祥看看,或許他有什麼話要說。希望我回來問你的時候,你會開口。要不然,哼哼,當心皮肉受苦!”
說罷,來了林祥的牢房提林祥。
禁弈們擺好太師椅,奉上香茶,知趣地全都退了出去。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陸掌櫃的那封信扔進牢房裡給林祥看。林祥看罷那封信,頓時癱在了地上。
楊秋池冷笑:“林掌櫃,現在你們大掌櫃寫信明確要求我依法嚴辦,殺人償命,你還有什麼說的?還有什麼可指望的?”
林祥翻身跪倒,嚎啕大哭,磕頭道:“爵爺饒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啊!”
怕死鬼!楊秋池心中暗笑,說道:“我先前的建議你現在是否採納呢?你要能幫助本官偵破這件案子,本官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對你從寬處理,如果你罪責比較少,而又立了大功,我甚至可以不追究你,而安排你和你地家人到一個你希望去的地方,隱姓埋名,重新生活。怎麼樣?”
林祥將信將疑:“我打死了您的跟班,也不用負責嗎?”
楊秋池早就料到他有此一問,說道:“只要你立地功勞足夠大,幫我偵破了這件案子,我可以不追究。我說話算話。”
到了這一步,林祥已經別無選擇,說道:“好,我說,我都說。不過這件事都是大掌櫃他們安排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啊。”
楊秋池心中一沉,說道:“你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有沒有用我來判斷。”
“好,”林祥把心一橫,“沈峰鬆沈知州發現我們販賣私鹽,扣住了我們大批販運私鹽船隊,並抓了我們不少幫衆,陸掌櫃指示我找沈知州送了一份厚禮,沈知州不僅沒收,反而將我亂棍打出。我報告了大掌櫃的,過了幾天,沈知州地妻兒就失蹤了,後來找到了他們的屍體,我估計是大掌櫃派人乾的。不過具體我不知道。”
楊秋池冷笑,問:“陸掌櫃派人到巴州來殺人,你這掌櫃地會不知道?”
林祥苦着臉道:“我現在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我只是船幫的一個小掌櫃,我這樣的掌櫃在巴州城裡就有六七個呢,分別執掌船幫在巴州城的各種生意,我們只是做些正當商行生意,至於那些殺人越貨。販賣私鹽之類,從來都不讓我們插手的。”
難怪這陸漸離送信來讓自己依法嚴懲,最好是馬上砍頭,幫他殺人滅口。因爲他知道自己從這林祥嘴裡撬不出什麼東西來。
楊秋池問:“這船幫地幫主是誰?是這陸漸離嗎?”這等機密估計這林祥不會知道,不過還是試試運氣。
果然,林祥說道:“陸漸離也只是管整個保寧府買賣的,是保寧府這一帶船幫檯面上的老大,我們都受他地指揮。至於船幫最終幫主是誰,我也不清楚。”
“你們販賣私鹽,是誰在負責?”
“我也不清楚,我只負責我這個商行地事情,真的,那些事情根本不會讓我們插手的。”林祥生怕楊秋池不相信。着急地說道。
楊秋池有些生氣:“你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這樣還立個屁的功?你立不了功。別說讓我幫你隱藏重新過日子,能保住你腦袋就不錯了。”
林祥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額頭上開始冷汗直淌:“爵爺,您讓我想想,我想想。”
楊秋池哼了一聲:“好。讓你想一會,我先去提審蘇管家。”
“蘇管家?哪個蘇管家?蘇仁福嗎?”
“是啊,他威脅本官。還想行刺本官,已經被我拿下投進了大牢。”
啊?林祥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這少年伯爵還真不是吹牛,居然將蘇仁福蘇管家都抓了,這蘇仁福是陸漸離的親信之人,很顯然,陸漸離將這親信與自己一併放棄了。他能放棄自己倒不奇怪,能將蘇仁福都放棄的話。可見這少年伯爵果然大有來頭,陸漸離也惹不起。
林祥對楊秋池有了信心,這少年伯爵說不定還真能扳倒船幫也不一定。林祥急忙對楊秋池道:“爵爺,您提起蘇仁福,這讓小人想起一件事來,或許對您有用。”
楊秋池一喜,問道:“什麼事情?”
“我前些日子到保寧府陸漸離家找蘇管家稟報商行事務,我來到蘇管家處,無意中正好聽到蘇管家在和一個人說話。”
楊秋池意識到話一定很重要,急忙問道:“他們說什麼?”
“我就聽到了一句,是蘇管家對另一個人說‘陸掌櫃臨走之前交代,說海砂子已經快沒貨了,這一批必須在月圓之前送到。’我進門之後,這纔看見另外那人是陸漸鍾。他們看見我進去,就不說了,接着陸漸鍾就告辭走了。”
“陸漸鍾是陸漸離的什麼人?”
“是陸掌櫃的親弟弟,一直在重慶府作生意。”
“海砂子是什麼?怎麼跟江湖黑話是的。”楊秋池皺了皺眉,彷彿楊子榮到了威虎山。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像就是指地私鹽。”
想到私鹽,楊秋池心中一動,問道:“私鹽?你是說他們兩個說的海砂子,就是你們船幫私自販賣的私鹽嗎?”
林祥道:“我是猜想地,我也不敢肯定。”
楊秋池略一沉吟,在明朝,明朝食鹽是官家專賣商品,嚴禁私人買賣,依照《大明律的規定,一般販賣私鹽,要被杖一百,徒三年,如果是有組織大規模進行的私鹽販賣,是要比照“強盜已行得財律”,一體皆斬的。所以,船幫有組織販運私鹽,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沈峰鬆就是因爲截獲了船幫地私鹽,又不肯通融,才惹來殺身之禍,可見私鹽對船幫的重要性。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牢謀殺案
照此推算,蘇管家與陸漸鍾兩人說的很可能就是指的偷運私鹽的事情。如果能截獲他們這批私鹽,並抓住陸漸離的弟弟陸漸鍾,也就擊中了船幫的死穴,即可先根據這個犯罪事實,將船幫定性爲販運私鹽的有組織犯罪團體而加以取締,便可以全部緝拿抓捕陸漸離陸掌櫃等人,查清船幫殺死沈知州妻兒的事以及其他罪行。
楊秋池原來是想引蛇出洞,守株待兔,抓住蘇管家、林祥,一方面進行突審,找到船幫的犯罪線索,另一方面,看看哪個官員來保他們,從而發現船幫的幕後保護傘。不過,現在既然發現了船幫重大犯罪線索,可以一舉突破,也就不用慢慢等了。所以,楊秋池決定,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一舉端掉船幫。
不過,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會從哪裡將私鹽販運而來,怎麼截獲,楊秋池想了想,問道:“你估計他們這批私鹽會從哪裡運來?”
林祥道:“咱們巴州蜀道艱難,只能肩挑背扛,小商販走走還行,要想大規模販運私鹽,那是行不通的,成本太大,也太容易暴露。所以,估計他們不會走陸路。”
楊秋池點點頭,說道:“販運私鹽,走水路是最划算也是最安全的。”
“爵爺說的沒錯,據我所知,咱們巴州一帶的私鹽大都是富順縣、降榮縣(今自貢井鹽鹽商用船偷運到大江而下,然後經重慶府沿嘉陵江而上,過順慶府到保寧府集散批發。如果船幫要販運私鹽,最有可能也是從這條路線上來的。”
“很有道理!”楊秋池點點頭。說道:“只是不知道他們兩說的月圓之前送到,是什麼時候?”
“我估計應該是指的這個月地十五月圓時。”
“今天已經是十一,只有四天了,應該還來得及。但必須抓緊了。”楊秋池很高興,“如果你提供的這消息查證屬實,我會對你寬大處理的!”
林祥感激不已,一個勁作揖。
楊秋池暗自得意,看來自己陷害林祥逼他反叛這一招還是產生了作用。這陸漸離以爲林祥只是個小掌櫃,不知道他們的犯罪內幕,沒想到他無意中偷聽到了蘇管家與陸漸離地一次重要談話,泄露了他們一次重大犯罪活動的重要消息,自己要抓住這個機會,給船幫這黑社會致命一擊!
這個消息既然是林祥偷聽到蘇管家說的。這蘇管家肯定知道內幕,所以,楊秋池決定必須儘快撬開他的嘴。
蘇管家和林祥都關押在衙門大牢的北部重犯監房。只不過,爲了防止串供,分別關押在重犯監牢的東西兩棟房裡。
楊秋池他們匆匆來到蘇管家的監牢,楊秋池看了一眼草堆裡躺着的蘇管家,見他一動不動躺在那裡。微覺詫異,道:“蘇管家,想好沒有?說還是不說?”
天黑了。外面又下着小雨,監房走道上雖然點着燈籠,但光線還是很暗,楊秋池看不真切,可宋芸兒卻一眼發現了不對,驚叫道:“不好!蘇管家被人射死了!”
楊秋池心中一沉,定睛看去,果然,只見蘇管家仰面朝天躺在草堆裡。咽喉正中插着一枝鵰翎箭!
負責這棟監舍的禁弈們大驚失色,監房裡發生命案,而且是重犯,那他們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身子跟篩糠一般。
其中兩個大着膽子就要去開監房門,楊秋池叫道:“都別動!全部退出去!”
宋芸兒知道楊秋池擔心他們亂動的話,會破壞現場,她跟隨楊秋池多日當然知道現場保護地重要性,示意衆人退到門外,自己從那禁弈手中接過鑰匙,交給了楊秋池,跟在他的身後隨時保護。
南宮雄等護衛也是既驚詫又慶幸,殺手居然潛入到楊大人身邊殺人,幸虧楊大人沒事,雖是如此,卻也把他們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小心戒備。
楊秋池拿着監房的鑰匙,先仔細將四周情況看了一遍,這才小心避開地上有可能遺留痕跡地地方,來到柵欄邊,先看了看門鎖,完好無損,沒有撬壓痕跡。
從懷裡摸出汗巾,托住鐵鎖,用鑰匙打開,然後用汗巾蒙在手上,輕輕推開監舍門。站在門邊仔細觀察監舍內情況,沒有發現搏鬥痕跡。
來到蘇管家屍體旁邊蹲下查看,身體其他部位沒有明顯傷痕,只有咽喉部中了一箭,那支鵰翎箭已經深深射進了脖頸部,從部位看,剛好切斷了喉頭聲帶,所以,這蘇管家根本發不出呼喊聲,就被一箭穿喉而死。
楊秋池仔細觀察了蘇管家倒地的姿勢,蹲在屍體旁邊,四周一一進行了觀察,隨後;他起身出了監房,將這一排監舍當班的兩個禁弈叫來詢問。
這兩個禁弈剛纔一直在崗並未離開,除了他們兩,並沒有其他人進來過,也沒聽到什麼異常的動靜。
“這就奇怪了!難道是鬼射死他的?”宋芸兒一直跟在楊秋池身後,聽了兩個禁弈地話,自言自語道。隨即看見楊秋池神情凝重,再不敢多話,老老實實跟在後面。
楊秋池徑直出了這一排監舍,來到屋後一小片空地,先是四周看了看,然後沿着監房的圍牆邊仔細地檢查了一遍。雖然小雨已經基本上停了,可地上已經溼漉漉的了。
巴州衙門牢房總共也就只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重犯監舍單獨一個小院隔離關押,整個監舍很快就檢查完了,楊秋池詢問了牢房大門看守和重犯院子大門地看守,並沒有陌生人進來過。
接着,楊秋池將牢頭叫來過來,問道:“咱們牢房裡有弓箭嗎?”
衙門大牢的牢頭姓吳,因爲長了六個指頭,人送外號六指吳。牢房裡出了這麼大一檔子事,他作爲牢頭,這瀆職之罪怕是跑不掉的了,此刻已經嚇得六神無主,到真應了他這個外號。
聽到知州大老爺問起,六指吳躬身上前,哆哆嗦嗦道:“回……回稟老爺,牢房裡沒有……沒有弓箭,兄弟們只配備了腰刀和……和鐵尺,如果大老爺需要弓箭,小的……小的馬上找人去……去捕快房拿來。”
楊秋池又道:“不必了,今晚牢房有多少人當班?”
“一共有有……有二十一個當班的。”
“這重刑犯監牢呢?有幾個?”
“加上我,有……有十二個”
“那好,立即叫今晚在重刑犯牢房院子裡當班的全部來這裡集合!”
“是!”六指吳急匆匆跑了出去。
趁這工夫,楊秋池沉思着,現在蘇仁福蘇管家死了,林祥說的消息也就沒辦法進行進一步的詳細查實,不過,距離月中沒幾天了,已經沒有時間給自己進行查證和充分準備,必須當機立斷,立即進行安排。
Www ◆ttκǎ n ◆c○
現在知道地消息只是船幫販運私鹽的船隻很可能沿嘉陵江而上,於十五日之前到達保寧府,從巴州趕到保寧府需要兩天時間,必須在私鹽船隊到達保寧之前攔截,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楊秋池立即思索抓捕計劃,只能兵分兩路,一路直撲嘉陵江,抓捕船幫販運私鹽的船隊,另一路趕往保寧府,監視控制陸漸離,防止他和其他船幫重要頭目潛逃或者銷燬罪證。一旦攔截船幫私鹽船隊成功,立即對陸漸離等船幫重要頭目進行抓捕。
自己現在手裡只有四十人的護衛隊和二十多個捕快,力量不足,但保寧府有錦衣衛百戶所,只能徵調保寧府百戶所錦衣衛參與抓捕,並趕赴嘉陵江邊增援。
想到這裡,楊秋池將南宮雄叫到一邊,吩咐他立即安排男護衛隊,準備連夜啓程,趕赴保寧府,通知夏萍做好衙門安全警衛工作,保護好宋晴她們和自己的老巢。
然後,又將捕頭詹正叫來,讓他集合所有捕快,準備出發執行任務。爲了不打草驚蛇,方便對江上漁船進行秘密搜查,楊秋池要求所有捕快一律着便裝。詹正不敢多問,答應之後,急匆匆召集人去了。
這期間,六指吳已經將十二名重犯監舍的禁弈叫到院子裡排了一排。
楊秋池從頭到尾一個一個盯着他們的臉看了過去,又回過頭從尾到頭慢慢又盯着看了一遍,還時不時停下來從前後左右各個方向看。然後又繞到他們身後,來回看了兩遍。看得這十二個禁弈直發毛。
看完之後,楊秋池回到他們前面,冷冷掃了一眼禁弈們,說道:“就在剛纔,就在本老爺的眼皮底下,發生了一起謀殺案,重犯監舍的一名重要的犯人被人用弓箭射死了!本老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楊秋池好像記起來了,是《天下無賊里老賊黎叔)葛優)說的,有點想笑,趕緊咬咬牙忍住了,吼道:“真他孃的膽大包天!敢在老子眼前殺人,簡直不把老子放在眼裡。”
頓了頓,指着眼前一排禁弈,現在,本官已經查出了真兇,他就是你們這十二個人中的某一個!”
禁弈頓時都驚呆了,面面相覷。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露出馬腳的弓箭
天上的雨已經停了,剛剛隨着雨絲飄來的涼意很快又被盛夏夜晚的悶熱一掃而空。在這蒸籠一般的酷熱裡,禁弈們卻感到如嚴冬一般的寒冷,甚至禁不住牙齒都在打顫。
楊秋池雙肩一抱:“如果你現在走出來,老實坦白交代,假如情有可原,本官還可以酌情考慮從輕處理。否則,等本官將你揪出來,定要嚴懲不貸!”
那十二個禁弈又相互看了看,都在猜測着兇手究竟是誰。等了一會,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楊秋池冷笑一聲:“怎麼着?以爲本老爺是在嚇唬你們嗎?”轉過頭看看旁邊的宋芸兒,見她朝自己微微一笑,可微笑中多少有些擔憂。伸過手去握住她的纖纖素手,自信滿滿說道:“這個人倉促出手殺人,留下了很多線索。看你哥我如何將他揪出來。”
掃了一眼禁弈們,楊秋池道:“死者蘇管家是剛剛被押進大牢的,兇手準確地利用了我去提審林祥這最多一盞茶的時間,實施了殺人,並且準確地避開了監牢裡其他兄弟的視線,使用監牢裡並沒有的弓箭中遠距離射死了蘇管家。這說明,兇手對監牢的佈局,對禁弈們當班的地點,對我這大老爺提審時的行動,都瞭若指掌,所以,兇手肯定就是監牢裡的人!”
宋芸兒聽了楊秋池的分析,連連點頭,嘴角露出了欣喜的微笑,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楊秋池指了指旁邊大牢那兩三丈高的圍牆,說道:“死者是被弓箭射死地,所以。要破這個案子,先要查清楚弓箭是怎麼來的。不瞞大家說,我沒當官之前,曾經是一個縣衙的管監。掌管監牢很長時間,對衙門牢房熟得很。”
對自己的光榮經歷楊秋池不僅沒有諱言,反而有些得意,晃了晃腦袋,接着說道:“衙門大牢戒備森嚴,要從外面進來,要經過衙門大門,牢房大門,重犯院子大門三道門檻,都要嚴格檢查。陌生人不可能進入牢房,更不可能進到重犯監房,進一步證明了我地推斷。兇手就是咱們這裡面的人!”
“另外,兇器是一張弓箭,這是帶不進牢房裡來的,因爲衙門的規矩是不允許攜帶凶器進入的,尤其是要進入監牢大門和重犯監舍二門。搜查更是嚴格。”
楊秋池指了指禁弈們腰上挎着的腰刀,說道:“你們的腰刀也都是存放在大牢班房裡的,包括你們進出。都是要檢查的,雖然不用搜身,卻也不能攜帶凶器,更不用說帶一把弓箭進來。我說的對不對?”
禁弈們紛紛點頭,那牢頭六指吳更是陪着笑臉巴結着說道:“爵爺對衙門大牢這麼熟悉,原來爵爺也幹過咱們這一行,那可也算是咱們同行兄弟……”
剛說到這裡,六指吳忽覺不對,這禁弈是歸屬賤民。如何能與爵爺稱兄道弟,就算當初爵爺乾地那也是管監,是管禁弈的,是縣太老爺的長隨,也不是賤民,自己說話着實不妥,連忙抽了自己幾個嘴巴,說道:“小人胡說八道,爵爺您老請原諒。”
楊秋池微微一笑,擺擺手,接着說道:“既然兇器弓箭不可能從牢房門口帶進來,而蘇管家又是剛剛被我下令逮捕並關進了牢房,這麼短地時間裡殺人,不可能進行很充分的準備,兇手要儘快滅口,也就沒有時間讓他去找隱藏物隱藏弓箭拿進來,所以,最方便的辦法只有一個……”
“從圍牆外扔進來!”宋芸兒高興地插嘴道。
“很對!”楊秋池讚許誇道:“兇手應該是將弓箭從高牆扔進來的。
宋芸兒喜道:“所以剛纔你沿着圍牆邊上慢慢搜索,我不知道你在找什麼,原來是在找弓箭扔進來落在地上的痕跡!”
“是地,這個兇手是咱們牢房裡的禁弈,所以他對衙門裡和牢房裡的佈局都非常清楚,知道從哪裡扔進來可以避開衙門執勤和牢房裡地當班看守,不讓別人看見。他將弓箭先從外面扔進衙門圍牆裡,然後走進衙門裡來找到弓箭,再如法炮製扔進牢房圍牆裡,再空手進來找到弓箭,然後殺人。”
楊秋池指了指圍牆邊的土地,接着說道:“牢房監舍裡雖然是青石地面,但院子和圍牆邊上這些地方卻是泥地,雖然夯的很平整,但剛剛下過一場雨,儘管是小雨,卻也足以讓地面一層軟化。”
他比了一個扔東西的動作,解說道:“咱們牢房的圍牆很高,兇手要將一張硬弓扔過那麼高的圍牆掉在地上,一定會砸出痕跡的。加上我這雙眼睛,對各種痕跡比較敏感,所以,我沒費太大的力氣,就找到了這個硬弓砸出來的痕跡。這進一步印證了我地推斷。”
楊秋池往重犯監牢後面牆角的地上一指:“那個痕跡就在那裡!”
當大家都往楊秋池手指方向看過去的時候,楊秋池卻盯着十二個禁弈中的一個看着,那人臉色很難看,眼中露出了一絲恐懼。楊秋池看到這眼神,會心地笑了。
那人發現楊秋池在盯着他的時候,煞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楊秋池又接着說道:“兇手將硬弓扔進來,不僅在地上留下了砸痕,還給我找到兇手提供了一個線索。”
宋芸兒睜大了眼睛,看了看那牆邊,又看了看楊秋池,眼神分明在詢問楊秋池找到了什麼線索。
楊秋池看着宋芸兒,笑問:“弓箭扔進來掉在外面的泥地上,兇手在從大門堂而皇之地進到重犯監牢,揀起弓箭行兇,由於剛剛下過小雨,地上是溼的,用這種掉在溼的泥地上的弓箭射箭,會怎麼樣呢?”
他作了一個射箭的動作,然後又舉起左手掌,看了宋芸兒一眼。
宋芸兒驚喜道:“弓上會粘上泥水,手握弓箭,所以手上會粘上泥巴!”
楊秋池笑呵呵點點頭,眼睛掃向禁弈們。
幾個禁弈下意識地舉起手掌看了看,其中一個禁弈垂在兩側的手掌一翻,下意識地在衣服上擦了幾下。
楊秋池笑了:“嘿嘿,真是笨啊,你把泥土擦在衣服上,難道衣服上就不會留下泥土嗎?”
那禁弈又急忙拍了拍體側的衣服,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豈不是不打自招嗎,驚恐之下,微微後退了一步。
宋芸兒等人聽了楊秋池這話,已經順着他的目光發現了這個神情很不正常的禁弈。只是,在楊秋池沒有說出來之前,並不能肯定。
楊秋池又道:“其實你還不用擦掉手上的泥,因爲我剛纔根本就沒看過你們的手掌,所以,我不是憑藉你手上的泥來確定你就是兇手的,只不過是用這個檢測一下你的反應,從而印證自己的判斷。你太沉不住氣了,我真想不通怎麼會讓你來做殺手,很可能是他們沒有選擇了。”
楊秋池盯着那面無人色的禁弈,冷笑了兩聲:“就算你擦掉了手掌上和衣服上的泥土痕跡,但是,還有一個痕跡你沒有注意到,所以你沒有擦掉正是那個痕跡告訴了我,你就是罪犯!”
宋芸兒聽楊秋池說得如此神奇,睜大了眼睛盯着那個禁弈,除了他神情緊張之外,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楊秋池繼續微笑着對那個禁弈說道:“蘇管家被一箭穿喉而死,所以,你肯定進行了瞄準。”楊秋池又做了一個開弓放箭的動作,微笑着說道:“而張弓搭箭拉開弓弦瞄準的時候,沒注意到嗎?弓弦會貼着你的嘴脣和下巴,所以,掉在泥地裡粘附在弓弦上的泥土,同樣會粘附在你的嘴脣和下巴上!”
那名禁弈驚恐之下,再次下意識要擡手去擦下巴,等手剛剛擡起一小半,這才意識到這樣不行,急忙又放了下來,可是,他這個動作太明顯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楊秋池很滿意地笑了:“現在擦又有什麼用,就算你擦掉了手上、衣服上、嘴脣和下巴上的泥土,可弓弦在你下巴上留下的壓痕又怎麼辦?你的下巴很硬朗,由於你作案時間距離你被發現太短,這個壓痕還來不及消退,所以,只要仔細觀察,同樣可以發現。”
那禁弈手又動了一動,似乎想去摸下巴。楊秋池嘆了口氣:“我真不明白,你這麼不冷靜,怎麼能當一個優秀的殺手。告訴你,這種緊繃的弓弦在下巴這種肌膚層很薄的地方留下的壓痕一時間是抹不掉的。利用側光,可以比較容易地發現。”
那禁弈眼中露出了絕望的神色,恐怖地看着楊秋池,彷彿看見了死神的呼喚。
南宮雄打了個手勢,兩名護衛從後面扭住了那禁弈。那禁弈絲毫沒有反抗,全身發抖,哀聲道:“大老爺饒命啊!”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觸角
宋芸兒上前仔細看了看那禁弈的左手和左側衣服上,果然有淺淺的泥土痕跡,下巴和嘴脣上,也隱約有一道很淺卻筆直淡黃色痕跡。拍手道:“哥,你真的好神!”
楊秋池有些得意地笑道:“嘿嘿,我不是說過嗎,任何……”
“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宋芸兒笑嘻嘻接過話茬,“這我也知道啊,可我怎麼就找不到呢。”
“犯罪痕跡客觀存在,只要方法得當,加上必要的技術設備和認真仔細的態度,總是能發現的。”轉身問那禁弈:“你殺人的弓箭藏在哪裡了?”
“藏在我的牀底下了,本來準備等這事過去了再轉移出去的……”
楊秋池吩咐六指吳去這禁弈的牀下將那把弓箭找了拿來。經檢查,果然在弓背和弓弦上都粘得有泥。
宋芸兒看完更是佩服,卻故意笑着找碴道:“如果那弓箭沒有掉在泥地上,他射箭的時候小心點,不壓在下巴上,那你還能發現嗎?”
“哼-!這也難不倒我,我楊秋池並非浪得虛名,”楊秋池笑了,心想這口吻怎麼有點像周星星,續道:“他準備不充分,留下了太多的痕跡,就算剛纔那些痕跡不存在,還有一個重要痕跡,是讓你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我卻可以根據這個根本不會注意到的痕跡找到他!”
宋芸兒聽楊秋池說得這麼神奇,禁不住問道:“什麼痕跡?”
楊秋池道:“這禁弈選擇使用了弓箭殺人,這是迫不得已的,因爲蘇管家被關在監舍裡。他從外面用刀子捅不到,如果用鑰匙打開監舍的門進去殺人,假如他自己保管有鑰匙,保管蘇管家監舍鑰匙的人馬上就可以查出來。太容易暴露,更何況他要進入監房通道放箭,必須經過當班禁弈這一關,一下就知道是誰幹地。”
“我詢問過蘇管家監舍當班的兩個禁弈,我們離開這一盞茶的時間裡,並沒有其他的禁弈或者陌生人進來過,這說明兇手應該不是進入現場放箭殺人。我根據死者中箭倒地地姿勢和監舍裡的情況,根據彈道學……就是射出的箭飛馳的路線,判斷出兇手只可能是從監舍外放箭,而監舍外能放箭射死蘇管家的地方只有一個!”
楊秋池一指場中那棵大樹:“只有爬上這棵大樹。通過監舍過道上方的透氣口,從這個角度,才能放箭射死監舍裡的蘇管家。”
宋芸兒走到那樹下。擡起頭看了看,又順着線路望向監舍的窗戶,點點頭,轉身幾步走到那禁弈身前,問道:“你是不是從那棵樹上放箭射死蘇管家的?”
那禁弈點點頭:“是……饒命啊!”
宋芸兒轉頭問楊秋池。疑惑地說道:“他是在這大樹上放的箭,但這個痕跡線索仔細一點我也能想到,不用想破腦袋啊?”
楊秋池走到那禁弈身後。指了指他後背有些潮溼地衣服:“我提示你,那個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痕跡在他的背上,你再想想能不能找到。”
宋芸兒湊過來,上下左右仔細看了看:“他背上沒什麼啊?”
“他爬上樹要開弓射箭,必須有個身體地依靠,所以只能緊緊靠在這棵樹杆上,再加上下小雨,樹和衣服都是溼的,這樣。衣服上就會沾附上樹幹的微量物質,而樹幹上也會粘上衣服的纖維之類,這些東西用肉眼很難發現,必須要藉助顯……某種工具,我有辦法鑑定出來兩者一致,從而證明他當時就靠在那樹幹上。嘿嘿,這個痕跡你能想得到嗎?”
宋芸兒很驚訝,甚至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問道:“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到,不過你說地是真的嗎?怎麼鑑定呢?”
楊秋池笑了笑,這屬於微量物證鑑定,涉及的問題太現代,他沒辦法和宋芸兒解釋清楚,便擺擺手:“好了,以後再說,現在我有更重要地事情要辦。”轉身問那禁弈:“你叫什麼?你爲什麼要殺死蘇仁福蘇管家?”
“小人唐紹,我……我與蘇管家有仇,所以殺了他……”
“有仇?有什麼仇?”楊秋池皺了皺眉。
“他……他欠我錢不還。”
楊秋池冷笑:“你編謊話也編的圓滿一點,他會欠你的錢?你知不知道他方纔拿了多少金銀來給我?嘿嘿,會欠你一個小禁弈的錢?”
“那……那,是賭錢的時候他欠我的……”
“更離譜了!他堂堂船幫保寧府商行的一個大管家,會和你這樣小癟三賭錢?再說了,就算他欠你錢你要殺他,不會選擇一個更好的機會嗎?爲什麼偏偏選本老爺在場的時候殺人?你分明是急着殺人滅口,沒得選擇!”
禁弈唐紹傻眼了,臉色蒼白咬着牙不說話。
楊秋池冷哼一聲,“究竟是誰叫你來殺人滅口地你說不說?我可沒空和你玩捉迷藏!”向唐紹身後抓着他的兩個錦衣衛護衛看了一眼。
那兩人會意,猛地一擰唐紹的胳膊,把唐紹疼得長聲慘叫,可是還是咬着牙說自己沒撒謊。
楊秋池冷聲道:“你現在恐怕只有與我們合作,爭取立功贖罪,纔有可能保住你的腦袋。你難道不明白嗎?”
唐紹咬了咬牙,低聲道:“左右是個死……”
楊秋池冷笑:“你既然落在了我們手裡,想死?嘿嘿,可沒這麼容易!”看了看南宮雄。
南宮雄點點頭,走過去抓住唐紹的一隻手,將小指夾住,慢慢一擰,那小指發出了人的骨頭碎裂的聲音,唐紹又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看來,這招斷指大法是錦衣衛的拷問絕技,所謂十指連心,比那拶子更加慘烈,很少有人能扛得過去。
小指慢慢擰斷搓裂,疼得唐紹幾乎要昏死過去,不過,南宮雄力道火候拿捏得非常準確,就是不讓他昏迷,飽受酷刑折磨。
將一隻手的小指慢慢擰斷之後,南宮雄又開始擰另外一隻手的小指。他似乎對自己這一招很有信心,事實也證明他的信心是對的,擰斷了唐紹三根手指頭,準備擰第四根的時候,唐紹終於熬不住,慘叫着說道:“我招,我招了-!”
楊秋池道:“快說!”
“是……是船家商行……指使我回來滅口的……”唐紹額頭上佈滿了黃豆大的冷汗,嘴脣都咬出了血,喘着粗氣說道。
“說詳細一點!究竟怎麼回事?你跟他們是什麼關係?”
“我……我原來是船幫的幫衆,安插到衙門裡來……探聽消息的,我見蘇管家被抓了,便出去……把這情報報告了,他們指示我……立即殺死蘇管家滅口,所以我就找了把弓箭回來……把他給殺了。”
楊秋池心中一驚,自己還是低估了船幫,沒想到他們的觸角無所不及,連衙門裡都有他們的人,這唐紹恐怕不是唯一的一個,衙門可是自己的心臟,如果敵人把刀子插進了自己的心臟,那可就完蛋了。不由暗自警惕,看來,對付古代黑社會,也必須採取非常措施才行。
楊秋池追問:“你把這消息告訴誰了?”
“城裡的船家商行的帳房先生……王雄劍,他是保寧府陸掌櫃指派……到巴州城裡負責收集各種情報工作的……負責人。”
楊秋池心中又是一驚,這船幫還有情報系統,恐怕不僅僅是江湖幫派這麼簡單,急問道:“這王雄劍現在在哪裡?還在船家商行嗎?”
“應該……應該還在商行裡。”
“帶我們去!你現在只有帶罪立功,纔有可能保住你這個腦袋!聽到了嗎?”
“好!求老爺……饒我一命……我一定戴罪立功。”唐紹喘着粗氣說道。
詹正的捕快們還沒有集合完畢,但已經等不及了,楊秋池帶着護衛隊和詹正等已經趕到衙門裡的幾名捕快,急匆匆直奔船家商行。
來到商行,迅速將商行包圍。這種抓捕工作錦衣衛那是輕車熟路,根據唐紹的指認,開始抓捕。將商行所有人員全部拘捕。
經過搜查和當場審訊,讓楊秋池大失所望的是,帳房先生王雄劍得到禁弈唐紹的秘報,指使唐紹殺死蘇管家滅口之後,已經帶着人出城走了。具體去了哪裡不知道。經過搜查,在商行裡沒有搜出什麼能證明船幫犯罪的有價值的東西來。
真是隻老狐狸,楊秋池暗罵,根據分析,他應該帶着船幫犯罪資料逃往保寧府,向陸漸離彙報情況去了,楊秋池吩咐護衛徐石陵帶領五名護衛立即往保寧府方向追捕,同時,趕往保寧府錦衣衛百戶所,通知他們集合隊伍,立即控制陸漸離和船幫重要頭目。自己帶大隊人馬隨後趕來。
楊秋池帶人馬立即趕回了知州衙門。護衛隊和捕快隊伍都已經集合完畢,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