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性接着說:“所以我買了藥,先熬了一付,下廚的時候下在了圓慧這騷狐狸的飯菜裡,然後偷偷搶先來到她房裡,躲在大立櫃裡。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搖搖晃晃回來,我猜到她肯定是去找圓妙去了,這更增添了我殺她的決心。”
圓妙叫道:“難怪那天圓慧來找我的時候,老是說想睡覺,還說要睡在我那裡,我把她趕出去的。”
圓性譏笑道:“趕出去?你捨得嗎?”
圓妙漲紅着臉說道:“我爲什麼捨不得?她喜歡我那是她的事情,可我從來就沒喜歡過她!我一直喜歡的是圓通師姐。”
“呸!”圓性狠狠啐了一口,又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罵道:“你們兩個女人,又是出家人,還說什麼情愛?呸!呸!你不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呸~!”
圓通猛地站起來,腳上的鐵鏈譁啷啷響,手指圓通怒道:“我們丟什麼人了?我們不偷不搶,不殺人不放火,怎麼丟人了?早知道你有這心思,沒等你動手,我先將你碎屍萬段!”
“哈哈,你殺啊,反正我決定殺你們之前,就已經把這條命放下了。”圓性上下打量了一下圓通,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一對淫娃蕩婦,學人家說什麼情愛,呸,真是人不要臉,百事可爲!”
圓通已經氣得全身發抖,指着圓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圓妙漲紅着臉站起身來,兩眼充滿了淚水,盯着圓性嘶聲道:“我們倆就要相愛又怎麼了?誰說了女人只能喜歡男人?誰說的?就算有人說了,就算天王老子說了,可我偏就喜歡她又怎麼了?我偏就愛她又怎麼了?我們不招你惹你,我們自己愛自己的,你憑什麼管我們,憑什麼要殺我們?”說罷,抽噎着哭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圓性大笑起來。“你們聽聽,聽聽,這個騷狐狸都放的什麼溝屁!天地萬物都有陰陽,男女相愛那才符合陰陽調和的天道。你們這算什麼?我們女尼之所以被歸於‘三姑六婆’,讓人鄙視不齒,不就是因爲你們這些身子出了家腦袋裡還是男盜女娼的淫娃蕩婦嗎?”
圓性拍了一下桌子,又續道:“如果你們六根未淨,要還俗嫁人,我決不說二話。可你們既然出了家,就要守庵裡的清規戒律,可你們不僅不守,還公然淫亂,肆意妄爲。你當我們這些人都是泥做的嗎?看見聽見卻管不了嗎?哈哈,你錯了,既然你們自己守不了清規戒律,又不聽規勸,那好,我圓性就來幫你們守!”
最後這句話惡狠狠地說的是那樣地鏗鏘有力,落地有聲,把所有的人都鎮住了。
片刻,楊秋池才咳嗽了一聲,示意圓通和圓妙坐下,然後對圓性說道:“圓性,你殺人的動機本官已經明瞭。你接着說你是怎麼殺死圓慧的吧。”
圓性也慢慢坐下,說道:“沒什麼可說的了。圓慧回來之後,馬上就倒在牀上睡了,我又等了一會,這纔出來,上牀騎在她身上,掐她的脖子,她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掐死她之後,我用被子蓋好屍體,掩上門,然後回了禪房睡覺了。”
“你沒想過怎麼處理屍體嗎?”
“沒想,因爲我相信我與圓慧無冤無仇,怎麼都不會懷疑到我的。”
案件最終偵破,楊秋池吩咐將圓性拿下。
這戲劇性的變化讓宋芸兒都驚呆了,搖着楊秋池的手臂怪他怎麼不早點告訴她,讓她親自將真兇抓捕歸案,過一過癮。
楊秋池笑了,心想這個案子宋芸兒可沒辦法破,因爲這個案件非常特別,前面的兇手掩蓋了後面的兇手,兩個兇手之間卻互不知情,這樣的案件偵破首先要依賴對屍體現象的足夠了解,以及死亡時間的準確判斷。古人對屍體現象的認識還不足以解決這些問題,也就難以發現死者先手被兩個人兩次行兇。
另外,這個案件地徹底偵破,還大量依靠了現代刑偵手段,比如對僞造現場的血液的檢測,對指紋、腳印的分析對比,對微量物證乾枯了的蔥末的顯微鏡鏡檢等,再加上結合檢測結果進行的推理才最終破案,否則,要想發現兇手背後的真兇,難度還是非常大的。
就拿指紋對比來說,其實,這個案子還有一個細節楊秋池沒說出來,那就是他到廚房視察的時候,偷偷將一個圓性拿過的碗揣進懷裡,從而提取到了圓性的指紋,與大立櫃裡的指紋進行比對之後,確認是圓性的,這才下決心收網。
這一指峰上十二個尼姑一個死了三個被抓,原因卻也逃不出一個情字,真讓人感嘆。
真兇被擒,案件告破,第二天一早,楊秋池等人辭別了靜慈師太等衆尼姑,押解着圓性、圓妙、圓通三人下山回到清溪縣。
楊秋池找來畫師根據患通所描述的那虛乙道姑的長相,畫了圖象,層報湖廣提刑按察使要求進行協查,由於還沒有證據證明這虛乙道姑就是那個連環殺人兇手,只能是要求協查,還不能進行全國海捕。
至於三個尼姑的處罰已經與偵破沒什麼關係,故簡而言之:圓性雖然殺人,但事出有因且情有可原,被判杖一百,流三千里,後來病死於流所。
圓通屬“謀而已行,未曾傷人者”,根據大明律,判杖一百不,徒三年。圓妙係爲從在合,杖一百。圓妙一直在圓通服勞役的地方等她。三年後,兩人攜手而去,不知所蹤。
這都是旁話,按下不表。
楊秋池風塵僕僕回到內衙,宋晴和紅凌歡喜的跟什麼似的,待到看見他官袍也爛了,縫補得皺巴巴的,定是吃了不少苦,又都是十分的心疼。
當晚,紅凌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做了一桌好菜犒勞楊秋池。
秦芷慧、白素梅帶着兩個小丫鬟這一走。內衙裡清冷了許多,只有宋晴、宋芸兒和紅凌。當然還有梨園七姐妹和苗家雙胞胎姐妹,不過她們一般都在後花園練習歌舞不出來的。
這幾日在一指峰上都吃的清茶淡飯,楊秋池早就受不了了。現在紅凌又做了滿滿一桌好吃的,全都是楊秋池組喜歡吃的東東,把個楊秋池樂開了花,摟着紅凌親了嘴表示感謝,再顧不得說話,坐下之後伸筷子就是一頓猛吃。
宋晴和紅凌看楊秋池這副讒樣,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酒席上,宋芸兒說起楊秋池尼姑庵破案的經過,自然是眉飛色舞,聽得宋晴和紅凌都瞪大了眼睛嘖嘖稱奇。
吃完飯,宋芸兒便獨自回房了,路途勞累,楊秋池也想早些休息,摟着宋晴的腰肢來到房裡。
宋晴幾天不見楊秋池,在楊秋池懷裡扭得跟個麻花似的,惹得楊秋池慾火中燒,就要解宋晴的衣裙。
宋晴一把抓住了楊秋池的手,搖了搖頭:“夫君,晴兒這兩天來了月事,還是讓紅凌陪你吧。”
楊秋池有些失望,不過想起紅凌嫵媚絕倫的模樣,也很動心,只是覺得有些委屈了宋晴,不過既然都說好了宋晴來月事就由紅凌侍寢,也就不必多說了。
楊秋池摟緊宋晴吻了吻,柔聲道:“那你早點睡啊。”
“嗯!你也是,別太累了!”宋晴微笑着說,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圓圓臉蛋上的小酒窩很是迷人。
楊秋池點點頭,又吻了她一下,這纔出來帶着紅凌到可書房。
紅凌在楊秋池身邊總是那麼乖巧,甚至有些緊張,好像生怕做得不好惹楊秋池生氣似的。
服侍楊秋池洗漱完畢,脫衣上牀。幾天不見,紅凌在楊秋池的眼裡格外的嫵媚嬌柔,紅凌也格外的柔情似水,百依百順,楊秋池幹勁十足,猛打猛衝,卻被紅凌溫柔鄉一一化解,最終丟盔卸甲,潰不成軍,兩人幾番雲雨後這才鳴鑼收兵。
紅凌依偎在楊秋池懷裡,說道:“少爺,二少奶奶懷小少爺都好幾個月了,現在應該顯懷了吧?”
“嗯!”想請秦芷慧,楊秋池心裡充滿了柔情,自己這第一小妾的肚子還真整齊,第一個替自己懷了孩子,這種感覺就是好。楊秋池摸了摸紅凌光滑平整的小腹,問道:“凌凌,你呢?你懷了沒?”
紅凌神情有些黯然:“沒有,我月事也纔剛剛來過不久,你不在這幾天,三少奶奶老和我在議論這事情,她說她就算懷不上,我懷上了也好啊,我是她的貼身丫環,總也是她的人替少爺你懷了孩子,說出去也光彩。”
楊秋池笑了:“你們倆這……呵呵,都着的什麼急嘛,”楊秋池在紅凌的乳房上捏了一把,說道:“你們才十六七歲,這乳房也都纔剛剛發育好,慢慢來。”
紅凌沒有笑,幽幽說道:“少爺能等,那是因爲二少奶奶給少爺懷上了,就等着小少爺降生呢,可三少奶奶和我,一日沒懷上,就一日擡不起頭來見人。”說罷,竟抽噎着哭了。
楊秋池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輕輕抹去她的眼淚,說道:“凌凌乖,不哭,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還真是,動不動就哭鼻子。”吻了吻她的紅脣,說道:“現在你們二少奶奶也走了,家裡就剩下你們倆,咱們天天做,就不相信生不出一個小搗蛋來!”
紅凌撲哧一聲笑了,伸皓臂摟着楊秋池的脖子:“那少爺你受得了嗎?”
“受不了也要堅持哦!有什麼辦法呢?爲了我的小凌凌不哭鼻子,這點累算的了什麼。”
“少爺真好!”紅凌摟住楊秋池的脖頸,嘟起紅脣給了他一個香吻,用她那甜得糯心的軟軟話語,幸福地說道:“紅凌能跟了少爺,不知道哪世修來的福氣呢。”
楊秋池微微一笑,用手肘撐住身體,不至於將紅凌壓得太辛苦,說道:“要不這樣吧,我明天去郎中藥鋪,找些什麼人蔘、冬蟲夏草、阿膠、鱉甲還有什麼老虎鞭、驢鞭什麼的壯陽藥來吃,少爺我就可以每天雄赳赳氣昂昂地上戰場,好不好?”
“不好!”紅凌輕輕推起楊秋池的上身,丹鳳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嗔道:“我可不想我的好少爺用那些狼虎之藥,那身體虧得厲害着呢。”
“那怎麼辦呢?”楊秋池苦着臉。隨着妻妾的增多,這個問題已經慢慢變成了很現實的問題。
“少爺答應對紅凌一輩子好的,紅凌有少爺這句話就知足了,能不能懷上小少爺,就看老天爺可不可憐紅凌了。”
楊秋池心中疼惜,摟着她說道:“就算老天爺瞎了眼睛顧不到我的小凌凌,少爺也會好好疼你的。”頓了頓,又道,“不過說實話,少爺我真的很想你替我懷我個寶寶,我們的小寶貝,一定和你一樣美!”
“不,”紅凌道,“我要給少爺懷一個小少爺,小少爺象紅凌就太胭脂氣了,要象少爺一樣英俊,聰明,將來個少爺一樣破案當大官!”
“嗯!好啊。”楊秋池答道,心中忽然想到,不知道柳若冰給自己懷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要是是個男孩就好了,柳若冰會因爲給楊家傳宗接代了而感到驕傲的,說不定,在這種心情的支配下,爲了孩子,會回到自己身邊來。
紅凌發現楊秋池在走神,吻了一下,笑問:“少爺,在想什麼呢?”
“沒,沒想什麼,睡吧。”楊秋池摟着紅凌卻在想柳若冰,心中有些愧疚,可這思念一旦升起來,就再也止不住了,翻身下來,仰面躺着,怔怔地看着蚊帳頂。
紅凌十分乖巧地依偎在楊秋池的身邊,也不說話。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巴山夜話之約,何日到來呢?何日才能見到柳若冰那冷豔絕倫的美麗容顏。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知州小少爺被綁架案
湖廣鎮遠州知州衙門,知州耿風剛耿大人正在簽押房辦公。
明朝的州有二種,即屬州和直隸州。屬州的待遇與縣同等,直隸州的待遇與府同等,但品秩比知府要低,知府是正四品,而知州只是從五品。
這時,門房慌慌張張跑進來,跪倒稟報:“大老爺,不得了了!”
耿知州正拿着一個卷宗在慢慢審閱,聽這話不悅地擡眼皮看了看門房:“何事驚慌?慢慢說來。”
門房喘了幾口氣說道:“小……小少爺不見了!”
“什麼?”耿知州扔掉了卷宗,猛地站起身問。門房急聲道:“老爺,剛纔奶媽託人帶信來說小少爺不見了,奶媽他們正在青龍洞周邊四處尋找呢!”
耿知州有一妻四妾,子女生了一大堆,但他最疼愛的就是最小的這個小妾剛剛給他生的這個兒子,才三歲。今天天氣特別熱,奶媽羅氏抱着小孩耿少爺,帶了個男僕名叫劉雙喜,到鎮遠州城裡舞陽河邊的道鸛青龍洞納涼。沒想到把小少爺給弄丟了,整個青龍洞都找了個遍,也沒找到,這才着急,一邊四處尋找,一邊託人帶信回來。
耿知州這下慌了,帶着人匆忙坐着轎子來到道鸛青龍洞,一下轎,就看見奶媽羅氏正坐在鸛前的石階上號啕大哭。男僕劉雙喜苦着個臉站在旁邊直搓手。
耿知州急步上前,問道:“怎麼回事?小少爺到哪裡去了?”
羅氏和劉雙喜咕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羅氏說道:“小少爺,小少爺不見了。”
“怎麼不見的?”
羅氏道:“剛纔我和劉雙喜我們倆抱着少爺在鸛里納涼。就坐在老君殿上面的假山那裡,小少爺就在旁邊的大石板上玩,我們……我們光顧看下面的風景了,回過頭來,小少爺就不見了。我們以爲小少爺只是跑到哪個山洞裡玩去了,沒想到,到處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嗚嗚嗚嗚……”
那男僕劉雙喜道:“小人和奶媽我們把整個假山都相似搜索了一遍,只找到了小少爺的一隻鞋子。鞋子裡塞着有張紙條。”說罷,從懷裡摸出一隻小孩的虎頭童鞋,從裡面拿出一張紙,雙手遞給耿知州。
耿知州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四個字:“父債子還”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父債子還?難道劫持孩子的這人與自己有仇?耿知州腦袋裡搜索了一遍,這爲官一方,肯定多多少少會得罪一些人,但仇恨深到劫持自己兒子這等地步的,耿知州還一時真的想不起來會是誰。
奶媽還跪在地上號啕大哭着。耿知州心中更是煩亂,上前就是一腳,將羅氏踢翻在地。氣急敗壞地罵道:“你這賤人!弄丟了小少爺,還***有臉嚎!要是找不回小少爺,我要你的命!”
羅氏連忙爬起來跪倒,一邊哭着一邊哀求饒命。男僕也在一旁苦苦哀求。
耿知州轉身看着身後跟隨的家丁、僕人、丫環們,吼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給老子去找小少爺去!找不到小少爺,老子要你們一個個好看!”
家丁們連聲答應,忙不迭四處尋找。
耿知州坐轎子回到衙門裡,已經無心辦公,直接回了內衙。
他那幾個妻妾已經得了消息。內衙裡哭成了與團。尤其是那最小的那個小妾王雨菲王氏,也就是那個小少爺的娘,已經哭得死去活來。
這小少爺可是王氏的心肝寶貝,是她得寵的保障。她現在在耿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全來自於這個孩子。一旦孩子沒了,她的地位也就沒了,再加上母子連心,孩子丟了,怎不讓她哭天搶地呢。
耿知州坐在內衙客廳裡唉聲嘆氣。衙門裡出了這等大事,幾乎所有的人都幫忙出去滿城尋找,可是,一波波回來的人帶來的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找了整整一天,都沒有小少爺的蹤跡。
夜深了,內衙客廳裡還滿滿的都是人,鎮遠州首席長官知州大人的小公子被人綁架,這消息已經象瘟疫一般席捲了整個鎮遠城。衙門的判官、吏目、六房司吏和城裡的要好鄉紳都來探望。一屋子人都是長吁短嘆,或者咒罵劫匪罪該萬死,或者安慰知州節哀順變,想法子儘快將公子解救回來。
說到解救,耿知州長嘆一聲:“如何解救?這劫匪沒有索要錢財,也不提條件,唉~!從劫匪所留字條來看,孩子恐怕……恐怕難逃大難了。”
鎮遠在侯判官趙臨淵一拍大腿,“這劫匪字條上說什麼’父債子還‘,大家都知道,咱們知州大人爲官清廉,愛民如子,何曾欠下一星半點人情之債?又何曾與人結下如此深仇大恨?照我說,分明是者劫匪無中生有,想混淆視聽罷了。”
衆人聽了紛紛點頭贊同。
趙判官很是得意,說道:“所以,這綁匪綁架孩子,說到底還是爲了錢!照我看,他遲早會提出條件的,咱們耐心等等,等他提了條件,不管要多少錢,爲了小少爺的平安,咱們答應就是,大夥砸鍋賣鐵湊錢也要把小少爺贖回來!”
衆人聽了趙判官這慷慨陳詞,都覺得他果是十分的仗義,難怪知州大人將他視爲心腹,便都紛紛點頭贊同。
耿知州又嘆了口氣:“是啊,本官這一整天都在思索,究竟得罪了何人,要搶走我的兒子。可想了這一整天,也沒個頭緒。看來,很可能餓趙喔按官所說,這人還是爲了錢財。”
吏目李斌道:“卑職愚見,這人留了字條既然這般說了,恐怕爲了錢財的可能性比較小,其目的很有可能還是想報仇,所以,遲得一天,小少爺生命安危就多一分危險。因此,咱們與其這樣坐等消息,不如主動出擊,想辦法抓住這劫匪。”
趙判官聽李吏目反駁他的觀點,已經心中不快,聽他說要主動出擊抓人,便嗤地笑了一聲:“這還用你來說?誰不想破案啊?誰又能忍得下這口氣呢?”
“是是,卑職失言了。”李吏目惶恐不已。
吏目只是從酒品,是品秩中最末一等,是個官都可以欺負他,這判官是從七品,所以對他說話雖然很不客氣,吏目也只能忍氣吞聲。
耿知州卻聽出來這李吏目話中有話,他心中牽掛兒子,從那劫匪所留字條能猜出來兒子恐怕凶多吉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是要殺孩子報仇,那可真的是多一日便多一分危險。如果有希望能偵破案件找到孩子,哪怕只有一線希望,都決不能放過,急忙問道:“李大人,你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來大家參詳一下也好。”
“是,是,”李吏目答應了,偷眼看了看趙判官。
趙判官眼睛一瞪:“你看我幹什麼?知州大人叫你說,你還不快說!”
“是,是,”李吏目有些尷尬,不過好像這種氣他已經受慣了,說道:“卑職想到了一個人,或許可以破獲這件案子,將小少爺救出來。”
“哦?是誰?”耿知州彷彿看見了一線希望。
“耿大人還記得前段時間王典史的案子嗎?”
這案子耿知州如何記不得,就因爲這件錯案,他被杖八十,罰俸一年,屁股上的傷現在纔剛剛好,問道:“李大人的意思是……?”突然,耿知州想起了一個人,馬上反應了過來,“你是說破獲上次王典史錯案的清溪縣知縣,現在同時兼任我州同知的楊秋池楊大人?請他來幫忙偵破這件案子?”
“正是!”李吏目道,“這楊大人可不簡單,剛到清溪縣,就破獲了王典史姦殺苗寨少寨主雲愣娘子並殺了其妻弟,誣陷雲愣一案,成功化解漢苗衝突,聽說現在那苗寨寨主爲這事把這楊大人當一尊菩薩似的供奉着,逢人就誇,遇人就講,兩人成了刀裡來火裡去的交情。”
“這清溪縣苗民不服王道教化,京城鬧事,一直是大人最頭痛的事了,現在被楊大人治理的井井有條,漢苗相處融洽,看來,這楊大人能耐還真是不同凡響啊。”
趙判官又嗤的一聲笑:“說什麼呢?把他誇得跟一朵花似的給誰聽呢?你別忘了,正是因爲他,咱們知州大人才白白捱了八十大板,還罰俸一年,一年呢!省着花夠你全家吃五年的!”
李吏目連連點頭稱是,不敢吭聲。
趙判官更是得意,冷笑道:“他一個小小的縣令,能有多大本事?我看這楊秋池不過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罷了,有什麼能耐。你替他吹這麼些大氣幹什麼?你想看知州大人的笑話是不是?你難道不知道知州大人正要找他晦氣嗎?”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特別功法
趙判官還以爲耿知州因爲捱了處罰而記恨楊秋池,他卻不知湖廣錢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都已經給耿知州打過招呼,暗示這位楊知縣大人不是一般人物,凡是他的事情要優先辦理,對他的話要言聽計從,不得違抗。
耿知州多年爲官,怎會不知道這話的分量,早就想拍馬屁結識一下楊秋池,只是一直無緣得見。再說了,上次王典史那錯案,本就是自己的錯,如何能怪得到別人呢,還幸虧楊秋池刀下留人,保住了雲愣的命,否則一旦錯殺,那自己這烏紗帽鐵定是保不住了,可不是打一頓板子罰點錢就能了事的。
可趙判官卻不知道楊秋池的底細,還在那自以爲是地亂拍馬屁,沒想到這一次拍到了馬腿上。
耿知州臉一沉:“趙大人,不要亂說話!”
趙判官一愣,急忙躬身道:“是,是,卑職失言了。”
耿知州要藉此點醒一下趙判官和其他下屬、鄉紳,免得到時候得罪了楊秋池,把自己給連累了。當下黑着臉對趙判官說道:“楊大人是清溪縣知縣,正七品,現在又是本州同知,從六品,官階已經遠在你之上,他雖然現在還兼任清溪縣知縣,無瑕到州里上任,卻也是你等的上官,怎可如此無禮!”
趙判官這下知道自己拍錯了馬屁了,連連鞠躬認錯,口稱失言,下次再也不敢。心中有些納悶耿知州爲何對這楊秋池如此維護,再怎麼說他也還是知州的佐官啊,而且還讓知州捱了處罰。
耿知州接着說:“楊大人初到清溪縣就立此大功。能耐怎能用什麼瞎貓……之類的來形容呢?此等言語若讓本官再聽到,定要重重責罰!”
“是是是,卑職知罪了!”耿知州以往一直都待人溫和,關心體貼下屬。趙判官還從來沒有看見知州大人對下屬佐官如此訓斥過,頓時嚇得額頭冷汗直冒。
這下子不僅趙判官,所有的下屬官吏們和一衆鄉紳都知道了這鎮遠州同知兼清溪縣知縣楊秋池在知州大人心中地份量,都在猜測着兩人的關係,琢磨着到時候如何溝通了。
耿知州接着說道:“前些日子,楊大人又偵破清溪縣一指峰上的尼姑庵殺人案中案。湖廣提刑按察使施大人還下令將近期發生的多起連環殺人碎屍案交給楊大人併案偵破,可見施大人對楊大人地器重。請他前來幫助本官偵破此案,正是上上之選。”
趙判官剛纔說話不當,捱了呵斥,他這人臉皮也厚。見機倒快,立即起身道:“卑職願意替大人連夜到清溪縣,躬請楊大人前來破案!”
湖廣鎮遠州清溪縣縣衙。天剛朦朦亮,楊秋池和宋芸兒就在內衙後花圓裡開始練功了。
那一晚和紅綾的交談讓楊秋池不得不面對一個嚴峻的問題,那就是如何才能讓自己的妻妾們都能雨露均沾,大家都滿意。
現在楊秋池正式的妻妾是一妻兩妾,妻子馮小雪。小妾秦芷慧、宋晴,通房大丫環紅綾,一對四。現在自己才二十來歲,還不算什麼,但是將來自己年紀大了呢?這四女可都還是花季少女,將來她們到了虎狼之年的時候,自己卻已經年齡偏大,恐怕就會感到力不從心了。
除了這四女之外,還有白素梅這個三年之後就要過門的暫時編外妾室,那時候可就是一對五,還不算一門心思眼巴巴等着長大了楊秋池臨幸的小丫鬟月禪。還有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宋芸兒,還有讓自己愧疚不已白天黑夜期盼回來的柳若冰,這算下來,可就是一對八了。
這些女子個個都是貌美如花,自己想剋制都難,而且,他們五天一輪,本來就已經很委屈,如果輪到地時候自己卻不能力拔山兮氣蓋世,那不僅自己臉上無光,也對不起這些好女孩們。
所以,談話的第二天,楊秋池下定決心向宋芸兒學習強身健體的法子。
楊秋池才一提出來,宋芸兒就高興地答應了,拉着他到了後花圓,要從基本功教他,什麼扎馬步、壓腿、闢叉、下腰等等,楊秋池一聽頭都大了,急忙說自己不是要學武功,而是要學內功,目標就是金槍不倒,讓小弟弟一切行動聽指揮。
楊秋池遮遮掩掩,拐彎抹角地把這想法告訴了宋芸兒之後,把宋芸兒羞了個大紅臉,含嗔帶怨地瞪了楊秋池一眼之後,把楊秋池晾在那裡,扭頭回房間去了。
那一天楊秋池有事沒事找宋芸兒說話,可宋芸兒就是愛理不理地。不過,第二天一大早,宋芸兒就把楊秋池叫起來說練功。
楊秋池大喜,知道宋芸兒肯定是想通了,反正將來她作了妾室,也要面臨這個問題的,既然要練,那就宜早不宜遲。
宋芸兒羞答答地教了他一套內功,楊秋池人聰明,學得很快,幾天練習下來,果然功效顯著,弄得宋晴和紅綾天天都是臉上容光煥發,宋晴一人難擋,即使沒來月事,卻因頂不住楊秋池的進攻,不得不經常叫紅綾頂班,兩人皆大歡喜。
楊秋池當然更是洋洋得意。對宋芸兒又是感激又有些愧疚,讓一個一心愛着自己的女孩子教自己這樣的功法去對付別地女子,實在是有些對不起她。
宋芸兒當然心裡很委屈,不過,卻也心甘情願地教楊秋池,因爲她的確也是那樣考慮的,不是有句話叫“他好我也好”嗎?雖然宋芸兒沒聽過這廣告詞,但這裡面地道理她當然明白。爲了楊秋池,也爲了自己將來的幸福,宋芸兒最終決定還是想辦法幫助楊秋池。
不過。柳若冰教她的武功心法裡可沒有鍛鍊小老二地功法,但武功心法這種東西,是能夠觸類旁通的,加上宋芸兒十分的聰明。琢磨了一晚上,便將柳若冰教給她的一套內功心法略加轉換,目標針對了小老二,教給楊秋池試試看,沒想到一舉成功。
宋芸兒擔心楊秋池夜夜雲雨身體受不了,便強逼着教了楊秋池一套強身健體地武功內功心法。這心法與前面的有諸多相同之處,所以楊秋池很快就學會了,每日練習,練了一段時間之後,感覺到神清氣爽。睡眠、食慾都有明顯改善,知道是好東西,從此勤練不輟。
宋芸兒又教了楊秋池一套拳法和一套刀法。不過,楊秋池實在不是習武地材料,打拳跟作廣播體操似的,而且明顯比不上練內功有興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宋芸兒見他真不是練武的材料。便只好作罷了。好在那套武功心法練得日久了,不僅能強身健體,也能增添氣力。還能經得住打,有了這兩樣,應付街頭打架倒也不成問題了。
不過,宋芸兒想到自己師父柳若冰絕頂高手所教授的武功,卻被他用作這等目的,宋芸兒真有些哭笑不得。
這天早上,楊秋池在陪練宋芸兒的陪同下,在花圓裡吐納練功,然後做廣播體操似的打了一遍拳腳。三不像樣地耍了一趟刀法,卻也感覺到神清氣爽,這時,內衙門房張媽匆匆跑來稟報:“老爺,鎮遠州判官趙臨淵趙大人求見。在花房等着呢。”
“哦?”楊秋池微覺詫異,換了官袍,帶着跟班長隨常福和貼身護衛直奔花房。待到花房之際,跟班常福搶上幾步,站在門口高聲道:“知縣楊大人到!迎!”
趙判官一直站立在花房裡等候着,見楊秋池進來,上前一步,躬身一禮:“下官趙臨淵,拜見楊同知楊大人。”
楊秋池上下打量了一下趙臨淵,見他四五十歲,滿臉堆笑,對自己執禮甚恭,點點頭,說道:“趙大人請坐。”
趙臨淵等楊秋池先坐下之後,這才側着身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點頭哈腰笑呵呵道:“我等早就聽說同知大人您破案如神,心儀已久,一直無緣得見,聽說您老人家被任命爲咱鎮遠州同知之後,自知州耿大人以下,我們人人都歡欣鼓舞,翹首企盼您老人家早日來就任呢。”
“老人家?”楊秋池哈哈一笑,“我還不老嘛。”
“是是,下官失言了,同知大人少年才俊,便已經官至六品,將來出將入相也是指日可待地了。”滿臉堆笑,連連讚歎。
馬屁精一個!楊秋池心想,笑道:“趙大人謬讚了。本官被任命爲湖廣鎮遠州同知之後,本來想去任上瞧瞧的,無奈事務繁忙,沒有閒暇,一直未能成行,怎麼你們反倒過來瞧我來了,真令本官汗顏吶。”
趙判官連稱不敢。
楊秋池又客套道:“趙判官一路辛苦,待今晚本官設下酒宴給趙大人接風洗塵!”
哪有上官設宴給下官接風洗塵的,楊秋池這乃是一句半開玩笑地客氣話,那趙判官豈能不知,急忙起身連稱不敢當,並一連串的表示感謝。
楊秋池不喜歡這種馬屁精,當下直言問道:“趙大人連夜到此,一定是州里發生了什麼要緊的大案了吧?如果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知州大人家裡出了什麼亂子,需要下官幫忙破案,對嗎?”
楊秋池一語中的,讓趙判官不由大吃了一驚,心中讚歎這楊秋池果然名不虛傳,讚道:“正是,同知大人料事如神,下官佩服,佩服。卻不知楊大人是如何猜到地呢?”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痰斑
楊秋池往趙判官身上瞧了瞧,笑道:“這還不好猜,從鎮遠州城趕到清溪縣,路途大概需要半天時間,一大早你判官大人就匆匆來訪,滿身塵土,臉都沒洗。官靴上還有馬蹬的勒痕——這是長途跋涉纔可能留下的,如果沒有什麼緊經的事情,你怎麼會不洗個臉就來拜見上司呢?”
趙判官摸了摸臉上的灰塵,尷尬的笑了笑:“的確太過着急,下官失禮了,請同知大人恕罪!”
楊秋池點點頭,接着說道:“如果是公務,就算是再要緊,也有八百里加急,難道判官大人跑得比八百里加急還快嗎?你巴巴的跑來自然是爲了私事。”
趙判官呵呵笑:“楊大人分析的真是再對也沒有了。”
楊秋池續道:“要是其他下官或者鄉紳的事情,恐怕請不動你堂堂從七品判官星夜兼程趕來。所以,這鎮遠州里除了知州大人之外,我真想不到還有誰能讓你判官大人旅途勞頓趕來這裡了。”
趙判官更是吃驚,由衷的讚道:“同知大人果然高明,正是知州耿大人派下官來的。”
“知州大人派判官大人連夜來到我這裡找我,臉都來不及洗,又不是爲了公務,算來算去,就只有我這小小芝麻官會破案子這點本事能讓知州大人看中了,要請我去幫忙破案,這件事對知州大人又太過重要,擔心我不去,而他自己又牽掛那一頭來不了。這才指派你這個堂堂從七品的判官來請我了。所以,照此推斷,知州大家家裡發生的這件事情一定小不了。”
趙判官這下子真的驚呆了,原先他還以爲楊秋池能破案只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現在看來,那真的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甚是聞名啊。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禮:“正是,知州耿大人的小少爺被人綁架,留下字條寫着‘夫債子還’知州大人擔心少爺恐有不測,特命下官前來恭請幫忙破案。”
楊秋池點點頭,轉身吩咐跟班隨常福備馬。
趙判官大喜:“楊大人肯去了嗎?”
“我身爲鎮遠州同知,是知州大人的佐官,這件事那是義不容辭的!”
很快馬匹就準備好了,楊秋池趁這工夫回了趟內衙,把這事告訴了宋晴。宋晴一聽楊秋池又要出差辦事,只能千叮嚀萬囑咐讓楊秋池一切小心,宋芸兒這個尾巴兼貼身保鏢當然要緊緊跟隨了。
準備停當,楊秋池帶着宋芸兒和南宮雄貼身護衛隊,還有跟班長隨常福和金師父,還有心愛的小黑狗。出發前往鎮遠州。
午後時化,衆人趕到了鎮遠州城。
知州耿大人得到消息,已經在衙門口迎接。
趙判官引見之後,楊秋池見這耿知州五十歲,頭髮有些花白了,一小攝山頭鬍子西西拉拉的。眉宇間鎮滿了愁容,臉上卻強堆着笑臉,想必很牽掛被綁架的兒子,又不想失禮。這當官還真是難,上前躬身一禮:“下官楊秋池,參見知州耿大人!”
耿知州也急忙還禮道:“楊大人太客氣了,得知你就任咱們鎮遠州同知,我老早就盼着你來呢”
楊秋池打斷了他的話:“知州大人,咱們先破案吧,尋找令公子吧,別的以後再慢慢聊。”
耿知州無損而又感激的點點頭,深深一禮:“多謝楊大人,一切仰仗楊大人了。”說罷,將楊秋池迎進了自己的衙門裡。
楊秋池雖然還沒有正式上任,不聲學家耿知州已經連夜將衙門裡的知內衙整修一新,所以便直接將楊秋池迎進了他自己的內衙裡。
這鎮遠州是千年古鎮,自然比那窮鄉僻壤的清溪縣好得多了,所以,這衙門還是很像那麼回事,雖然比不過寧國座的知府衙門,可與廣德縣的縣衙也相差無幾。
楊秋池顧不得參加自己的內衙,匆匆相引見之後,便開始查案。
奶媽來了之後跪倒奪去,說了事情的經過。
楊秋池聽完之後問道:“小少爺不見的時候,你和男僕劉雙喜在幹什麼?”
“我,我們兩坐在假山那裡看下面舞陽河裡漁民打魚。”
“你們沒有注意到旁人嗎?”
“沒,沒有注意到。”奶媽閃爍其詞。
楊秋池盯着奶媽看了看,這才說道:“走,咱們到青龍洞現場瞧瞧去,看看有什麼線索。”
一衆人來到道觀青龍洞。
這青龍洞雖然叫洞,其實是一處具有儒,釋,道風格的建築羣,依上面建上百間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的分散在舞陽河畔飛庫手打的中海山麓。寶殿雄偉肅然,閣樓凌空高倚,曲廊迴旋,亭臺相接,後面是一壁懸崖,纏滿了蔥鬱的藤蘿,鶴裡古樹點綴其間,石壁山洞若隱若現。
青龍洞道觀的鶴主空靈子得知知州大人等來鶴裡查案,也知道了知州大人的小公子在鶴裡被人劫持了,不甚惶恐,帶領全鶴道士們在山門前迎候。
這時已經過了正午,眼看天邊有一片烏雲慢慢向這邊襲來,低沉得彷彿貼着山頂飄過來一般,天邊不時響起悶雷。
耿知州鐵青着的臉和這天上的烏雲似的,兒子在這青龍洞丟失,心中惱恨,也不理這空靈子,拂袖上山,空靈子只能惶恐在跟在後面。
穿過呂祖殿,觀音殿,中無禪院就到老君殿,這上面光禿禿的,除了怪石還是怪石,既沒有涼亭也沒有樹,那一片鍍層還沒有遮住太陽,所以現在還是驕陽似火,火辣辣的烤在這假山之上,曬得地皮直冒青煙。
楊秋池轉身問奶媽和那男僕劉雙喜:“你們兩當時在哪裡?”
奶媽偷偷看了看劉雙喜,往前面一塊大青石一指:“那裡。”
“當時小少爺在哪裡?”楊秋池接着問,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警告你們,必須說實話,這關係到少爺能不能找得到的問題,要是耽誤了尋找少爺,你們兩罪責難逃!”
那奶媽打了個哆嗦,不敢隱瞞,指着不遠處的一塊大石板說道:“當時小少爺就在那裡。”
楊秋池看了一眼那大石板,哼了一聲:“這就不對了,你們兩坐在這大青石上,少爺就在那大石板上,就在你們視野之內,幾步遠,有人抱走小少爺的話你們怎麼會看不見呢?”
奶媽低着頭說:“我們我們看下面漁船打魚看着迷了”
“這就更不對了!”楊秋池走到假山邊上往下看,冷冷道:“你們不要看漁船打魚,下面的觀音殿那裡不是看得更真切嗎?爲什麼跑到這上面來,這裡連人都看不清,看什麼打魚呢?”
“我我說錯了我們是上來納涼的,這裡風大涼快所以上來了”
“涼快嗎?”楊秋池擡頭看了看天,火辣辣的,“這裡連棵樹都沒有,全是大石頭,曬沒一會腦袋直冒汗,如何納涼?你們要納涼,怎麼不抱小少爺到下面殿堂裡或者樹蔭下,跑到這日頭下面來幹什麼?”
“我們我們”奶媽羅氏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剛纔上來的時候我們也看見了,到這青龍洞來納涼的人,差不多都在中元禪院那裡。那裡有大樹,地方又寬敞開闊,涼風陣陣的很舒服,而這裡那麼高,誰會冒着晶狀滿頭大汗爬到這上面來納涼?你們分明有鬼!”
耿知州也已經聽出來這奶媽在說話,勃然大怒道:“一定是這賤人與劉雙喜搞的鬼劫持了我的兒子,來人,將這兩個狗奴才拿下,好生拷問!”
是!身後的捕快們上前就要拿人。
那奶媽羅氏和劉雙喜嚇得咕呼就跪倒了,大叫冤枉。
楊秋池擺擺手,止住了捕快們,問那奶媽:“你再不說實話,當心大刑伺候!”
奶媽羅氏慌亂的叫道:“我說,我說,”瞧了一眼旁邊跪着的男僕劉雙喜:“我們兩到這上面來我們以爲這裡沒人,就把小少爺放在那大石板上躲到假山後面山洞裡親熱去了誰知道出來小少爺就不見了”
耿知州一人頭上踢了一腳,罵道:“你們這對狗男女,等我忙完這件事,再來好好收拾你們!”兩人又是連聲求饒。
楊秋池沒理這閒事,小心的避開有可能留下痕跡的地方,慢慢走到放小少爺的那塊大石板蹲下來仔細觀察,發現地上有一塊乾涸了痰跡,人外形看,是最近才吐在這裡的。
這假山羣在老君殿還在往上走,由於沒有樹,這大熱的天也只有奶媽,男僕這樣別人目的的人才會上這裡來,所以,這塊痰跡很有可能是哪綁匪留下的。
楊秋池提取這埠痰跡準備回去檢查。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朱胖子
楊秋池站起身四周再仔細看了看,沒有發現其它異常,便吩咐捕快們去詢問道觀裡的道士們,看看又沒有什麼發現。
楊秋池等人下了假山,在青龍洞鶴主的陪同下,隨便參觀了一下老君殿,一會之後,捕快們上來回話後說,詢問了鶴裡的道士們,都說這幾天天熱,到鶴裡來納涼的人比較多,他們也沒注意到什麼惹眼的人,更沒看見什麼人抱走了小少爺。
這青龍洞裡大小道路交叉縱橫,有多條路可以出去,綁匪不需要從下面人多的中元禪院上下,在這個地方綁架,不像臨時起意,應該是有預謀的,那張寫着“父債子還”的字條就是最好的證據。
想到這字條,楊秋池眼睛一亮,看來,只有從這字條上找線索!
這時,天邊的那一片烏雲已經蓋過了頭頂,盛夏的鎮遠裡本來就很是悶熱,現在陰霾陣陣,雷聲滾滾,眼看大雨就要下來了。
楊秋池深小便宜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啊,下一場大雨就好了,這該死的天氣悶熱的簡直跟着蒸籠似的!”
說話間,滾滾雷聲更加沉悶,顆顆黃豆大的雨點劈哩啪啦砸了下來。
“下雨了!雷雨,恐怕這雨還小不了!”楊秋池道。
“是啊!好些天沒下雨了,再不下真的要悶死人了!”耿知州也陪着笑臉附和道。
衆人下了假山,冒着雨回到了衙門。
楊秋池讓耿知州將那張字條拿來,吩咐找一空房,他要進行檢驗研究。
楊秋池打開法醫物證勘查箱,拿了一對手套戴上,小心的拿起那條字條,提着法醫物證箱進了房間,他要對這字條和那塊痰班進行檢驗。
楊秋池眼中閃着成功的喜悅,說道:“我想,我已經發現了綁匪的蹤跡!”
輕隆隆的滾雷一個接着一個在頭頂炸響,屋外,大雨已經是傾盆而下
舞陽河邊的一棟普通的高腳樓民宅裡,朱胖子張着大嘴呼呼喘着粗氣,坐在窗邊,搖着一把大蒲扇,嘩嘩生風,不時的咳嗽幾聲,吐一口濃痰。
窗外本來碧波盪漾清徹見底的舞陽河,此刻已經被飄潑大雨扯下的雨幕遮住了,朦朦朧朧的。
儘管外面電閃雷鳴,大雨如注,可這房間依舊還是那麼的悶熱。
也許是朱胖子太胖了,無論怎麼狂揮蒲扇,那身肥肉都在嘩啦啦往外冒汗,小褂子也已經被溼透了,還不停的拉着風箱,是那種漏了風的風箱,呼哧呼哧的,好像有點喘不過氣來。
朱胖子有些心煩意亂,站起來咒罵了一句:“他孃的,這老天都下雨了,怎麼還是這反熱,這天氣還要不要人活了!”
就在這時,雷聲間歇中,從屋腳的一個大米缸裡傳來一個小孩的哭聲,聲音很沉悶,好像嘴巴被什麼堵住了。
朱胖子更是煩躁,走過去將米缸上壓着的重物搬了下來,一把掀來那米缸蓋子,低低的聲音吼道:“嚎你的孃的喪!再嚎!再嚎老子立馬掐死你這小兔崽子!”
米缸裡蹲着的是一個小男孩,兩三歲,黑黑的眼睛大大的,滿是淚水,嘴裡被一塊破布塞着,雙手反綁,腳也綁着他,正驚恐的看着朱胖子。
朱胖子伸出乎乎的手指頭在小孩的額頭上一戳:“你爹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你這小兔崽子抵命,算不得太狠吧?”
小孩大眼睛呤滿了淚水,想哭又不敢哭。
朱胖子低下頭看了看,咦了一聲:“原來老子是想把你活活餓死的,就像你爹對我兒子那樣,不過你他孃的還真命大,這都過去一天一夜了,沒把你餓死也該渴死了吧,你小兔崽子居然沒事!”想了想,自言自語道:“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你這兔崽子餓死,渴死,如果你那死鬼老爹找上門來,可有些不妙,乾脆把你綁上石頭扔到外面舞陽河裡淹死得了!”
朱胖子伸手進米缸裡,將這小孩拎了出來,脖子上捆一根繩子,低着頭四處找可以沉水的重物。
正在這時,就聽到大門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塵土飛揚,門卻沒有被揸開,因爲朱胖子在裡面用頂門槓頂住了。
朱胖子大驚,左手將小孩抱住摟在胸前,右手抓起旁邊桌子上的一把尖刀,刀尖抵住小孩的脖頸。
大門處緊接着又傳來了一聲巨響,砰的一聲,門終於被撞開了,一羣全身淋得溼透了的捕快提着刀子衝了進來,看見朱胖子用力架住小孩的脖子,都驚呆了,急忙站住。
跟在捕快後面,正是耿知州,緊接,楊秋池在宋芸兒和貼身護衛保護下,打着雨傘也走了進來,還有這裡的里正,隨後也走進了房裡。
耿知州看見朱胖子手裡的小孩,驚呼了一聲:“我的兒子!”
那小孩看見耿知州,嘴裡被塞了破布,鳴鳴連聲說不出話。
耿知州擡眼看向朱胖子,又驚呼了一聲:“朱隆?果然是你!你爲什麼要綁架我兒子?”
朱胖子冷笑幾聲:“知州大人,難爲你還記得我這個死胖子,我沒死,很出乎你的意料吧?”
楊秋池一看這情形,心中一沉,他已經估計至兇手會殺害孩子,由於時間緊迫,所以來不及制定詳細的解救人質計劃,也來不及摸清這房子周邊情況和裡面的佈置,才決定用木頭撞門,企圖突然襲擊,制住朱胖子。
沒想到朱胖子用一根很結實的頂門槓頂住了大門,第一下沒能將門撞開,纔給朱胖子時間拿刀抓小孩作人質,也幸好他們及時衝進房裡,不然,再等片刻,朱胖子就將孩子綁上重物扔進舞陽河裡淹死了。
不過,好在孩子目前還平安活着。
耿知州急聲道:“有什麼事好商量,你先把孩子放開!”
“嘿嘿,你說我會不會放呢?”朱胖子的尖刀抵着小孩的脖子,刀尖已經將孩子的脖子劃出了血。
他四下看了看,捕快們已經成扇形將其堵在窗子邊,無路可逃除非從窗口跳進舞陽河裡,朱胖子左手摟緊了小孩,右手刀刀尖緊緊抵在孩子的脖頸上,後退幾步靠穿邊,手中尖刀一緊,威脅道:“你們都別動,否則,就等着給知州大人的公子收屍吧!”
衆捕快投鼠忌器,各挺刀劍卻不敢上前。
朱胖子飛快的探頭出窗子看了一眼舞陽河,只見雨幕中的河面上飄着幾隻船,上面都是手拿刀劍的戴着斗笠蓑衣的捕快,心中一涼,回過來恨恨的盯着耿知州:“你們讓開,不然我殺了你的這個狗崽子!”
楊秋池道:“你不會殺他的,至少現在不會,如果你殺了他,又用什麼來威脅我們呢?”
朱胖子一愣,大吼道:“你們不信就試試看?”刀尖一緊,刺入脖頸寸許,孩子被破布塞住的嘴嗚嗚叫了兩聲,說不出話。
朱胖子抓住孩子,斜移了兩步,躲在屋角,這一緊張,吐得更厲害,咳嗽着,不時吐一口濃痰,可手裡的尖刀卻一寸也不離孩子的脖頸。
楊秋池心中一沉,這胖子很機靈,剛纔他在窗邊,還能想辦法從窗外製服他,可他現在離開了窗子,手中尖刀抵着孩子的要害,就算打暗器殺死他,可他臨死一捅,孩子也報銷了,只能先引開他的注意力,再想辦法。
楊秋池說道:“你別激動!咱們有事好商量,我讓他們都退出去,咱們慢慢說,好不好?”說罷,吩咐所有捕快們都退了出去,連自己的六個貼身護衛都退出了房間,房間裡就剩下耿知州,楊秋池和宋芸兒三人。
見房間裡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只剩下兩個當官的還有一個小姑娘,都沒有兵刃,朱胖子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他見楊秋池在指揮這一切,好像比耿知州還官大似的,有些疑惑的問楊秋池:“你是誰?”
楊秋池語氣很和緩說道:“我是新任鎮遠州同知兼清溪縣知縣,我叫楊秋池。”頓了頓,又說道:“你躲在這裡,的確很隱藏,你不奇怪我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
楊秋池要故意引他說話,將他注意力引開,尋找機會。
現實的威脅減少了,朱胖子沒有那麼緊張了,他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喘了兩聲,跟拉破風箱似的,兩眼盯着楊秋池,問道:“是你找到我的?”
“是。”
“我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
“你的哮喘!”楊秋池一直微笑着。
說到哮喘,這胖子止不住有粗粗的喘了兩聲,喉嚨裡咕嚨響了幾聲,咳嗽了幾下,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
朱胖子手中的尖刀一直緊緊抵着孩子的脖頸,沒有機會。
楊秋池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那口痰,痰裡有一絲紅色血絲,便很關切的說道:“我就是根據你在青龍洞偷偷抱走知州大人小公子的地方吐的一口痰找到你的——你的喘病很嚴重了。”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經意的線索
楊秋池的確是從這痰跡發現了綁匪的個體牲,從而縮小了偵破範圍,當時他對提取到的那痰跡進行了顯微鏡觀察,因爲這說明,吐痰的人患有支氣管哮喘,根據痰跡粘稠如膠並帶有血絲,知道這人的支氣管哮喘已經很嚴重,甚至可能已經患上肺癌,他正是以此爲線索,順藤摸瓜找致函朱胖子。
朱胖子有些不相信,問道:“你從我在那假山上吐出的一口痰,就知道是我?吹牛的吧?”
楊秋池微笑:“我從這口痰知道綁架知州大人的小少爺的人患有哮喘病,單單依靠這一點,我還沒那麼快就能找到你,好在你還留下了其他的破綻。”
“什麼破綻?”朱胖子粗重的喘息了兩聲,問道。
楊秋池慢慢從懷裡摸出了一張摺好的紙,展開,上面寫着“父債子還”,正是朱胖子綁架小孩時留在小孩鞋子裡的那張字條,楊秋池說:“你不該用你從藥鋪包藥材回來的這紙來寫留言。”
“這紙怎麼了?”
“這種紙叫桑皮紙,很結實,一般用來糊窗戶,糊傘面,寫文契之類的,不過,他還有一個經常使用的用途,那就是藥鋪用來包藥材。”
朱胖子有些回過味來了,隨即又問:“既然有那麼多用途,你怎麼知道是包藥材的?”
“包了藥材的紙上面會留下藥材味道的,而且,這張紙裁得四四方方的,讓人一眼就想到藥鋪包藥材的紙了。”楊秋池道,又將那張翻了過來,指着上面幾道細細的紋路,說道:“另外,液注意到了嗎?這是藥鋪包藥材的細繩勒出來的痕跡,其他的用途不會有這種痕跡的。”
朱胖子迷着個眼睛看不着,楊秋池上前兩步讓他看,朱胖子立即緊張的叫道:“退後!退回去!”
這人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不能着急,楊秋池心裡告誡自己,連忙退回了原處,微笑着說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只是讓你看看而已,我乃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你手中有刀,又有人質,我能怎麼樣呢?”
朱胖子道:“反正你們誰都不能過來!就在那裡說!”
“好!我們不過來就是。”
朱胖子盯着他們看了看,這才略微放鬆了一些,左手一直抱着這小孩,小孩雖然輕,但抱的時間長了也覺得有些累,便慢慢蹲下身,將孩子放在地上,尖刀還是緊緊抵着孩子的脖頸。
這人警惕性很高,不好對付,楊秋池暗想,必須儘可能和他說話,麻痹他的思想,引開他的注意力,纔有機會出手。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雖然好奇心有時候會害死人,朱胖子也是這樣,他眼見自己躲在孩子身後,有孩子作擋箭牌,心晴稍稍放寬了,對楊秋池問道:“就算你看出了那張紙是藥鋪的,全城那麼多藥鋪,憑這個又怎麼找得到我?”
楊秋池心裡微覺放心,人只要有了好奇心,就免不了會疏忽,笑道:“沒錯,鎮遠城裡大大小小十多家藥鋪,我首先要找到你在哪一家買的藥,纔有可能找到你。”
“對啊,那張紙上又沒寫着藥鋪名字,你如何稅利哪一家?”
“雖然沒有寫名字,便是,每家藥鋪的紙都是各自剪裁的,所以大小都不太一樣,而且藥鋪經營多年,這剪裁的包藥的紙的尺寸都已經形成了各自的規格,我只需要拿這張紙到各個藥鋪和他們的紙一一比對,也就很順利的找到了你買藥的這藥鋪。這藥鋪就是你住的這地方斜對面的‘濟世藥堂’,我說的沒錯吧。”
朱胖子臉上不由自主閃出了一線佩服之情,隨即又說道:“就算你找到了這藥堂,每天看病的那麼多,你又怎麼知道誰纔是綁匪?”
楊秋池微笑:“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它,很遺憾,你綁架孩子留下的另外一個痕跡也被我找到了,這個痕跡汴我能夠準確的找到了你。”
朱胖子吃了一驚,腦袋思索了一下,並沒有找到自己露出其他破綻的地方,疑惑的看着楊秋池。
楊秋池抖了抖那紅包藥材的桑皮紙,說道:“你寫的這四個字,筆力雄厚老辣,瀟灑自如,一看就是很有學問的人,這鎮遠州,老百姓都很清苦,有錢讀書的人並不多,能寫出這一筆好定子的人就更少了,這樣一來,就可以將這些天到濟世藥堂看病的人中明顯是白丁的排除,範圍縮小到了有學問人的身上。”
“佩服!”朱胖子讚了一句,又道:“不過,光憑這一點還是不能知道是我吧?”
“還不能,”楊秋池又抖了抖手裡的那張紙,說道:“不過,你還留下了一個痕跡,讓我們準確的找到了你。”
“什麼痕跡?”
“你的手印。”
“手印?”朱胖子愣了一下。
“地!知道嗎?人的手上都有看不見的汗漬,還粘有一些看不的灰塵,所以,摸在什麼地方,就會把手印留在什麼地方,只不過因爲汗漬是無色的,所以這些手印我們看不見。不過,我有辦法能看見這手印,我用這辦法在你這張字條上找到了人留下的手印。”
朱胖子不相信,訕笑道:“怎麼可能?就算你有辦法發現這紙上的手印,但這包藥材的紙那麼多人摸過,你怎麼知道哪一個手印是我的?”
“人定字的時候,在手會習慣性的按住紙,據此就可以推斷,紙的左邊的按壓手印,就是寫字的人留下的。”
朱胖子愣了一下,不服氣的又道:“就算你找到了我留下在紙上的那個按壓手印,手印了又沒有我的名字,你怎麼知道是我?”
“因爲我還有一個本事,我能從人留下的手印判斷着這個人的年齡大小和胖度。”
“看不出來,你還會算命哦。”朱胖子譏諷疲乏。
楊秋池並不生氣,微微一笑:“我仔細觀察之後,發現這個寫字的人留下的這個按壓手印輪廓較大,紋錢稀疏,溝寬加大,還有皺紋,說是一個個中老年人留下的,另外,這手印寬大,指紋邊緣呈圓形,說明這個人是個大胖子。”
楊秋池頓了頓,總結道:“綜合上面這些痕跡,我們就可以下一個判斷,這個綁匪是一箇中老年大胖子,有學問,寫得一手好定子,患有嚴重的哮喘。痰中還有血絲,這幾天在濟世藥堂瞧過病的。你想一想,雖然每天到濟世藥堂瞧病的人絡繹不絕,他們未必記得住你,但是憑我們提供的這些資料,濟世藥學的手掌郎中能不能想起是誰來呢?”
楊秋池又從懷裡摸出一紙,說道:“這是你在流世藥堂瞧病時,郎中開藥方,上面有你的名字:朱隆!人一般都會就近看病,所以,剩下的事情只需要找到一里正一查,就知道你住在哪裡了,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朱胖子由衷的讚歎道:“佩服!朱某真的很的很佩服!”頓了頓,又冷冷道:“你們找到我又能怎麼樣?孩子在我手裡,你們能奈我何?”
宋芸兒看見小孩受脖頸上刀尖劃出的傷口鮮血流淌,憤憤道:“喂!你是不是男人?抓一個小孩子當人質?你沒看見他脖頸都在流血嗎?你的心腸是鐵做的嗎?要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能這對對待他嗎?”
朱胖子哈哈大笑,不過,笑聲卻是那樣的淒厲:“我的心腸是鐵做的,哈哈,小姑娘,你旁邊那知州耿風剛耿大人的心腸纔是鐵做的!”
宋芸兒奇道:“耿大人他怎麼你了?”
朱胖子恨恨道:“你去問他,問問這鐵石心腸的耿風剛!”
宋芸兒轉頭看了看耿知州。
耿知州茫然不知如何,問朱胖子道:“我怎麼你了,當年你貪贓枉法,我拿你問罪,那是理所當然,如何鐵石心腸了?”
“哈哈,我貪贓枉法,罪有應得,可我妻兒呢?他們也有罪嗎?他們也該死嗎?”朱胖子漲紅着臉,由於激動,一身肥肉簌簌發抖,手裡的尖刀滑動,又在小孩的脖頸上劃了一個小口子。
楊秋池朝耿知州一擺手,隨即又朱胖子急聲道:“別!彆着急!慢慢說,究竟怎麼回事,你慢慢說,我們也好當個評判,看看這件事究竟誰對誰錯。”
朱胖子喘了幾口粗氣,又一陣激烈的咳嗽,隨即啐了一口濃痰,呼吸舒暢了一些,這才說道:“好,我說,當年我是這耿知州衙門六房裡的一名小書吏,一時糊塗貪贓受賄被告發,耿知州拿我問罪,這我都毫無怨言,可當時判我流一千里,加徒三年。這流刑是要層報刑部審定並報請大理寺複覈批准的,等大理寺判決下來的時候,我娘子已經懷胎十月,即將臨盆。”
“我求他先等我娘子產子之後,安頓好她們母子,我再去服刑,可我沒想到這耿知州他心腸都讓狗吃了,我在大牢裡遞上去的書信都如石沉大海,後來我被強行解送走了,都不能看一眼我的娘子和還沒出世的孩子。”
“後來,我在流所,收到里正寫來的信,才知道我走了沒幾天,我娘子一個人在家裡的時候突然生產,鄰居都不知道,結果血崩死了,我那苦命的兒子,嗚嗚也活活餓死了,嗚嗚鄰居聞到臭味,撞開門看,才發現他們屍體都已經開始腐爛了嗚嗚嗚”朱胖子抽抽噎噎悲聲痛哭起來。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都是小鬼惹得禍
這時,朱胖子由於傷心,沒注意到手中的尖刀已經離開了孩子脖頸寸許,這是個機會,宋芸兒腳步動了一動,卻又站住了——那尖刀還是離得太近,就算一劍將朱胖子擊斃,也難保他不臨死捅死孩子一刀,而有心要斬斷朱胖子的持刀右手,可他的右手又警覺的躲在孩子的背後,斬不到。
就在這一微一遲疑的片刻,朱胖子已經穩住了心神,手中尖刀又抵在了孩子的脖頸上,吼道:“我刑滿回來,房子還在,可我的娘子,兒子,都已經離我而去。”
朱胖子左手一指地上暗紅色的一大埠血斑,吼道:“你們看看,這就是我娘子留下的血,她和兒子就死在這客廳裡!我每天看着地上的血,多看一眼,我的仇恨就多一分,我一定要耿知州血債血償!讓他也嚐嚐喪子之痛!我還要殺了他所有的妻妾,讓他也嚐嚐失去親人的痛苦!”
楊秋池等人看向地面那一大塊暗紅色的血斑,聽他說得悲切,心中都不僅有些惻然。
朱胖子已經哭得老淚縱橫,繼續吼道:“你們不是要評判嗎?我娘子兒子都是被耿知州害死的,如果晚把我押送幾天,照顧了我娘子,他們就不會死!嗚嗚嗚”
“我的兒子生下來,他娘死了,沒人喂他,我的兒子是被活活渴死餓死的!所以,我本來要準備將耿知州的兒子也活活渴死餓死,沒想到,渴了餓了一天,這兔飛庫小說崽子還沒死,我準備扔他進舞陽河淹死的,沒想到你們就來了,好!耿知州,既然你來了,我就當着你的面,捅死你的兒子,讓你傷心一輩子!”
說罷,朱胖子手中的尖刀緊了緊,刺入孩子脖頸寸許,卻又停住了,他雖然很衝動,可還是顧及到自己的安全,一旦捅死了孩子,自己的擋箭牌也就沒有了,所以不不忙在這一時。
宋芸兒緊張的盯着朱胖子的眼睛,只要看見他眼中閃現殺人兇光,就只能立即出手,孤注一擲了,好在朱胖子還沒有下手。
楊秋池急聲道:“別激動!有話好好說!”爲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轉頭埋怨耿知州:“耿大人,你怎麼能這樣對人家呢?害得人家妻兒因爲無人照顧而慘死。”
“楊大人,我,我真的沒有看見什麼書信。”耿知州急聲道,轉過頭問朱胖子:“朱隆,你說你寫了信了,那你的信交給誰了。”
“我被關在大牢裡,又見不到你,當然只能把信交給牢頭了。”朱胖子喘息了幾聲,說道:“我問了牢頭的,他拍着胸脯賭咒說已經把信交給了趙判官了,他一個牢頭當然見不到你這從五品的大官,交給趙判官,那不等於交給你了嗎?我與趙判官無怨無仇,難道趙判官會壓住我的信不給你嗎?哼!你這狗賊,還我妻兒的命來!”
耿知州叫道:“等等!我真的沒有看到你的信,你說的這件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當然會准許的。這又不是什麼天大的難事,也不違反例律,我怎麼會不准許呢?而且還會安排人幫你照顧他們母子!”
“呸!裝什麼樣子!”朱胖子啐了一口,“就是因爲你鐵石心腸,連這順水人情都不肯給!才害死了他們母子!”
耿知州也不再辯解,鐵青着臉走到門口,高聲喊道:“趙判官!趙判官!”
趙判官等人都等在門外,聽到叫他,趕緊哈着腰跑了過來:“耿大人,卑鄙在這呢,蔡小少爺得救”待到看清場中情況,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叫道:“朱隆!你,你別傷了小少爺,否則”
耿知州大喝了一聲:“趙臨淵!”
趙判官嚇了一跳,知州大人性格溫和,對待下屬一向都是客客氣氣的,現在竟然當衆直呼自己的名字,卻不知爲何,擡眼看去。這才發現耿知州鐵青着臉瞪着自己,大爲惶恐,躬身道:“卑職卑職在!”
“我問你!當年朱隆是否寫過信託牢頭傳遞給了你!不許隱瞞,否則本官一旦查實,嚴懲不貨!”
趙判官額頭冒汗,躬身道:“是,是有這麼回事。”
“信呢?爲何不給我?”
“大人您公務已經如此繁忙,如果連人犯寫的信都還要給大人您看的話,那不就是給您添亂嗎?所以卑職就自作主張給壓下來了。”
“那你看了信沒有?”
“看了,好像說要求緩些天押送,他娘子要生育了,這簡直是笑話,他娘子生育管我們什麼事,這些事也要管的話,那我們不忙死了”
“趙臨淵!”耿知州大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手指趙判官:“你還有沒有人性?你知不知道,朱隆之所以綁架我兒,全都是因此事而起!”又氣又恨,擡手重重打了趙判官一記耳光。
這一耳光打得趙判官眼冒金星,牙齒出血,捂着嘴喏喏連聲,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耿知州這神情倒不是作假,看來真的是這趙判官自作主張將信件壓了下來,耿知州不知道這件事。
朱胖子一旦知道了這其中的緣由,想起當初耿知州爲人和善,待人寬厚,如果真的知道這件事,以他的性格不會坐視不理的,至少會安排人照顧,自己很可能是錯怪了他了。
朱胖子尖刀微微離開了孩子的脖頸,盯着耿知州,問道:“你當時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耿知州道:“你跟隨我作書吏多年,我的爲人如何你應該知道,你捫心自問一下,以我耿某的爲人,我能做得出這種見死不救的事情來嗎?”
趙判官還是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支吾着問道:“耿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就是你擅自將朱隆那封信壓下來不處理,朱隆的娘子馬上要臨盆卻沒有人照顧,結果血崩死了,生下來的兒子也死了!所以朱隆怪到我的頭上,要抓我兒子抵命!”
趙判官這下慌了:“這我”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宋芸兒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經弄明白,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耿知州無關,你就應該把耿知州的孩子放了。”
“放了?哈哈,沒錯,你說的對,冤有頭債有主,我應該找這姓趙的算賬,不過,我還要借用一下知州大人的公子作人質,只要你們不亂來,我保證不傷他性命!”說罷,朱隆轉頭瞪着趙臨淵:“姓趙的,去把你娘子和兒子帶來,讓我殺了,我就放了知州大人的兒子!”
趙判官大驚失色:“這這怎麼行?”
“爲什麼不行?你害死了我妻兒,我殺你妻兒抵命,一命還一命!公平得很!”朱隆吼道:“快去!”手中那尖刀一緊,又刺入孩子的脖頸寸許,又耿知州叫道:“不好意思,事到如今,我現在只能將錯就錯,如果你們在一個時辰之內不把趙臨淵的妻兒帶來給我殺了,我就只好殺了你的兒子,反正我妻兒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宋芸兒叫道:“喂!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剛剛還說冤有頭債有主,知州大人與這事情無關,你拿人當小孩當人質做什麼?”
“喂喂,姑娘,這個世道上不講道理的人多了去了,我朱某這一次也只能不講道理一回吧,反正這條命我也不打算要了,以後想不講道理都沒機會了——你們還不快去?真要我動手嗎?”朱隆吼道。
楊秋池心中一動,如果將朱隆的妻兒帶來,交換人質的時候,說不定就有機會了,走到門口,吩咐捕快們立即去衙門判官內衙將趙判官的妻兒帶來,捕快們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可他們已經知道楊秋池是這鎮遠州的同知,除了知州大人之外,就數他的官最大,當下領命而去。
趙判官可不知道楊秋池的心思,咕咚一下跪倒在楊秋池面前:“楊大人,楊大人,求求你了,別殺我妻兒啊!”情爭之下,也是老淚縱橫。
楊秋池淡淡說道:“既然種了因,必然就有果,這是因果循環報應!”
朱隆非常意外,他原不指望能將趙判官的妻兒帶來,沒想到楊秋池卻真派人去帶去了,不由得大喜過望,讚道:“好一句因果循環!謝謝你,楊大人!”
耿知州也心有不忍,他不知道楊秋池的用意,覺得這樣不是個好辦法,可錢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已經打過招呼,凡陽楊秋池的事情都要言聽計從,他也不敢說二話。
宋芸兒看了看楊秋池,咬了咬下脣沒吭聲。
自從上次在楊家村宋芸兒誤會楊秋池要殺三姨太的兒子那事之後,宋芸兒再不敢莽撞,她知道楊秋池不是那種隨意犧牲一個人的性命去達到目的的人,所以雖然有些擔心,卻沒有出言阻攔,也沒有說話。
外面還是大雨磅礴,但這裡距離衙門不太遠,很快,幾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捕快們冒着大雨就把趙判官的小兒子抱來了,稟報道:“楊大人,只有趙大人的小孩在家裡,他的娘子田氏帶着小丫鬟和一個跟班今天一大早就到城外白虹寺上香去了,至今未歸,其他兄弟已經去找去了。”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解救
趙判官的小孩才四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見趙判官,張着小嘴嫩嫩的喊道:“爹~~!”
趙判官剛纔一直跪在地上求楊秋池饒命,現在看見兒子被抱來了,嚇得肝膽欲裂,爬起來一把從捕快手中搶過兒子,緊緊摟着就往外衝,卻被宋芸兒攔住了。
宋芸兒看見小孩,已經隱隱猜出了楊秋池的用意,待到看見楊秋池讚許的目光和他右手併成的劍指,頓時心中雪亮。會意的微微點頭,對趙判官說道:“你不能將孩子抱走,楊大人已經說了,要用你的孩子交換知州大人的孩子,你要把孩子抱走了,知州大人的公子怎麼辦?”
趙判官怒道:“關我什麼事?滾開!”推了宋芸兒一把,宋芸兒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趙判官抱着兒子就往外跑。
楊秋池對捕快們叫道:“抓住他,把孩子給我搶過來!”
“是!”衆捕快一擁而上,三個抓住趙判官,其他七手八腳搶孩子,趙判官一邊罵着一邊叫,卻怎麼敵得過這些如狼似虎的捕快們,孩子很快被搶了過去,送到了宋芸兒面前。
這孩子發生了什麼事情,嚇得嚎啕大哭。
宋芸兒從捕快手中接過孩子,走到朱隆幾步遠的地方,說道:“好了,趙判官的孩子在這裡,你把知州大人的孩子放了吧。”
朱隆又驚又喜,想不到事情竟然如此順利,不過心中微覺不妥,卻又不知道不妥在哪裡,看了一眼門口的捕快們,和在門口大雨裡呼天搶地的被捕快們緊緊抓着的趙判官,叫道:“讓他們都出去!把門關上!”
楊秋池吩咐捕快們出去把門帶上,房間只剩下耿知州,楊秋池和抱着孩子的宋芸兒。
屋外,雷聲已經漸漸小了,可瓢潑似的大雨還在痛快淋漓的狂下着。
耿知州不會武功,這一點朱隆知道,楊秋池看不去也不太像會武功樣子,不過不得不防,說道:“楊大人,耿大人,麻煩你們兩個男的退到門邊去。”
楊秋池笑了笑,依言後退到了門邊,耿知州見狀,不知道楊秋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不敢問,微一遲疑,便跟着退到了門邊。
朱隆眼見宋芸兒被趙判官一把推開,差點摔倒,顯然不會什麼武功,可能是這楊大人的貼身小丫鬟什麼的,不過還是不太放心,說道:“你把孩子放下,退後!”
宋芸兒撇了撇嘴:“膽小鬼!”慢慢將趙判官的兒子放下,然後後退了兩步。
朱隆抱着知州的兒子上前幾步,來到趙判官的兒子面前,盯着楊秋池和耿知州,警惕的觀察着他們兩個男人的動靜,卻沒留意站在一側的宋芸兒。
如果他知道旁邊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竟然是當今武林第一高手若冰唯一的徒兒,他肯定會爲自己所犯的這個致命錯誤而後悔得撞牆的。
朱隆看見楊秋池揹着雙手,微笑着看着他,微微有些放心,慢慢放開左手,一把抓住了趙判官的兒子,摟進懷裡,又盯了楊秋池一眼,將身子躲在趙判官兒子身後,這才一咬牙,右手尖刀飛快的撤離知州兒子的脖頸,移向趙判官兒子的脖子。
等的就是這一刻!
一道白光電閃而至,朱隆的右手手腕被宋芸兒發出的一柄葉飛刀準確的擊中,慘叫一聲,手中尖刀墜地。
朱隆劇痛之餘暗叫不好,反應也快,左手去抓地上的尖刀。
不過,他的手根本沒有機會碰到那把尖刀,兩百來斤重的身子就已經被宋芸兒一腳踢得倒飛出去,重重的撞在牆壁中,震得牆上灰塵簌簌落下。
這一腳差點將朱隆踢得背過氣去,朦朧中,他看見宋芸兒已經一手一個將兩個小孩抱在了懷裡。
知州驚喜的撲,從宋芸兒手中接過了兒子,緊緊摟在懷裡,先檢查了孩子勃頸上的傷口,傷口不深,沒什麼以礙,這才放心,喜歡的不停親着他的小臉蛋。
宋芸兒抱着趙判官的兒子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對風雨中的趙判官說道:“喂!你的兒子還要不要?”
大雨裡,全身被雨水整個澆溼了的趙判官被幾個捕快緊緊抓住,以爲這下兒子已經完蛋了,忽然看見宋芸兒抱着孩子出來,兒子癟着小嘴還在嚶嚶的哭着,大叫了一聲,掙脫出來,噼哩啪啦踩過地上的水潭,衝上去小心的從宋芸兒手中接過了兒子,緊緊摟在懷裡,又哭又笑一個勁感謝不絕。
捕快們已經看清了房裡的事故,反應神速,衝進去按住差不多昏死過去絲毫動彈不得的朱隆,取來鐵鏈鎖上。
宋芸兒走到楊秋池身前,仰着頭得意的看着楊秋池:“哥,我做得怎麼樣?”
“很好!”楊秋池親暱的摟着她的肩膀,“我的芸兒真的很聰明,我們兩可以算得上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宋芸兒聽他說得親熱,有些羞澀,心中卻充滿了歡喜。
耿知州抱着兒子走到被鐵鏈鎖得結結實實的朱隆面前,沉聲道:“你妻兒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我很抱歉。”
朱隆咳嗽了幾聲,吐了一口痰,慘然道:“不用了,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我會下到陰間陪他們去的。”
果然,不久之後,朱隆就病死在了大牢裡。
耿知州對楊秋池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聲感謝。
這時候,門外的趙判官也明白了楊秋池不是真的要用他兒子交換知州的人,只是製造一個解救人質的機會而已。抱着孩子進了房裡,躬身對楊秋池和耿知州道謝,耿知州重重的哼了一聲,沒理他。
趙判官知道,得罪了頂頭上司,這下子自己這仕途恐怕也就算完了。
綁架案成功告破,併成功的解救了人質,楊秋池心情很舒暢。
衆捕快們打着雨傘將楊秋池等人護送上了官轎,擡着轎子押着朱隆回衙門。
剛到衙門口,大雨中,遠處急急忙忙跑來了幾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捕快,跑到近前,向耿知州躬身道:“啓稟大人,趙判官趙大人的娘子在去寺廟回來的路上,被人殺了並分屍!”
這時候,已經沒有了響雷,可官轎裡抱着兒子的趙判官聽見了,卻如同頭頂炸響了一個霹靂一般,整個人都驚蒙了。耿知州喝問:“怎麼回事?說清楚。”
一個捕快躬身回答:“我等剛纔奉楊大人命令到衙門請趙大人娘子田氏,得知田氏一大早就帶了個小丫鬟還有跟班到城外望城山上的白虹寺上香了。我等派人回去稟告,其餘人上山去尋找,正好遇到有村民準備來報案,說是在去白虹寺的山路邊發現有人被害。”
“我等連忙趕去,在路邊一顆槐樹上,吊着一直殘缺的女屍,女屍的乳房被切掉了,樹椏上放着一顆人頭。我等連忙去看,經過辨認,是趙大人的娘子田氏的人頭!”
“哈哈,哈哈哈!”風雨中全身溼淋淋的被鐵鏈鎖着的朱隆仰天大笑:“這才真的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哈哈哈,報應,真是報應!哈哈哈哈”
趙判官啊的一聲大叫,抱着孩子從官轎裡衝了出來,冒着大雨跌跌撞撞就往城外望城山方向奔去,楊秋池,耿知州連忙吩咐起轎也緊跟而去。
大雨傾盆,嘩啦啦的,彷彿要衝掉這世間所有的一切,洗刷掉所有的骯髒似的
他就是殺死田氏的兇手。
這之前,他已經在崇山峻嶺中走了一整夜了,他是深夜裡被熱醒過來的,天氣是那樣的悶熱,他知道,這麼悶熱的天,一定會幹,而且是雷雨。
他憎恨雷雨!
這樣的天氣讓他不能平靜的呆着,他低低的咒罵着,衝出了房間,佝一隻沒頭的蒼蠅,在崇山峻嶺間亂撞。
每次雷雨前,他都會發了瘋似的亂闖。
他已經想不起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只記得那時候他還很小。
最初,這樣亂闖,可以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可漸漸的,隨着自己慢慢篚,這種雷雨已經讓他愈來愈不能忍受,尤其是雷雨之前的那種憋氣,幾乎要讓他發瘋,而這種瘋狂是不能剋制的。
於是他開始摔東西,砸東西,這讓他好受了一些,但是,也只是幾年時間,這樣的暴力已經不能讓他平靜。於是,他開始衝進雷雨裡找人打架,碰到誰打誰,不管打得過打不過,只有暴打別人或者被別人暴打,才能讓他平靜下來。
他爹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他本應當和娘相依爲命,可是,他爹是偷人家媳婦被當場活活打死的,所以他娘恨,把所有的恨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雷雨中的殘殺
從兒時開始,他就沒過一天好日子。
他娘打他就跟打一隻野狗似的,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先是拳腳亂打亂踢,然後是棍棒藤條,拇指粗的藤條不知道打斷了多少根,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傷疤,也不知道多少次從血泊裡甦醒過來的。
他娘打他的時候,猛踢他的襠部,踏得他抽搐着昏死過去,醒過來了又掐他的脖子,掐到他翻白眼,吐出舌頭,即將死去的時候才咒罵着將他放開,等他平靜了,又接着掐他。
他不會求饒——自從他知道在孃的藤條下,拳腳下,求饒沒有任何作用之後,他就再沒有求饒過。
他也不會哭,自從他知道哭只會更加刺激他娘死命的抽打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
他只會忍耐,咬着牙忍耐,忍到不能再忍的時候,就已經昏死過去了。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是一個雷雨天,轟隆隆的雷聲幾乎要將房頂掀翻,狂風夾雜着大雨將窗戶打得噼哩啪啦來回撞動。他娘不知爲何用繩子將他捆了起來。脫下了他的褲子,拿來了一把剪刀伸到了他的襠下,接着就是鑽心的疼痛,就讓他昏死了過去。
在昏過去的那一瞬,留在它永恆的記憶裡,是雷電照耀下他娘扭曲變形的臉,和胸前那對幾乎要破衣而出的碩大的雙乳。
他醒過來之後,襠下被裹着層層的紗布,世界所有一切都變了。
同齡的男孩子都已經變成了公鴨嗓,可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尖銳,當他和別的男孩子們圍在一起,睜大了興奮的眼睛偷偷看春宮畫的時候,他看見他們是那樣的興奮,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不知道爲什麼書上那些赤裸裸的女人能夠引起這些男孩子如此的興奮,對他卻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他傷好之後不久的一個夏日,他們一夥小男孩在河邊游泳,闃河灘上比賽看看誰博起的陰莖最長的時候,唯有他不肯脫褲子。
當男孩們七手八腳將他褲止強行拔下來的時候,大家轟然而笑,因爲他的襠下,那個男人的驕傲沒了,別的小男孩的小雞雞下掉着的兩個小圓球,他一個都沒有!剩下的,只是一個小眼。
在大家的鬨鬧譏笑聲中,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他的嗓子沒變粗,爲什麼他看春宮畫沒有任何反應,這一切都是因爲,在那場雷雨裡,他娘已經剝奪了他當一個真正男人的權利。
孩子們將他一隻手用褲帶捆住吊在村邊小路旁的一顆大樹上,脫了他全身衣服,然後鬨笑着用土疙瘩砸他,朝他吐口水。
他沒有哭,也沒有求饒,就像當初在他娘如雨般的藤條下一樣。
是一個痿趕走了孩子們救了他,這道姑可憐他受盡人的欺辱,私下裡教了他一個月的功夫——這門功夫,叫分筋錯骨手。
在他心中,這個道姑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也是唯一對他好的人。其他人都只當他是怪物,是畸形,是人人都可以踢打辱罵的畜生。
可惜,一個月之後,道姑走了,再也沒見過她。
不過,從那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他,因爲他扭斷了所有欺負他的人手手臂,包括他孃的。
就在那個夏天,他被送進了皇宮當成了一個小太監,也就在那個夏天,他娘死了,沒有人知道原因。
在宮裡,他自小受的苦幫助了他能夠忍耐所有的一切欺辱,從小學會的察顏觀色也讓他很快得到了主子的寵信,慢慢成爲了一個也能決定別人命運的人。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每到雷電交加的時候,他就要開始發狂。
不知過了多少年之後,狂走,摔東西,打架都不能讓他發狂的心平靜下來,他需要更大的刺激,才能讓他的內心平靜。
於是,一個仰慕他權力而試圖要和他“對食”的二十多歲的宮女成了他的第一個犧牲品。
那也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那個宮女悄悄來到他的住處之後,他用分筋錯骨手卸脫了這宮女下的下巴讓她不能呼吸,扭斷了她的手腳,讓她不能逃走,只能用驚恐萬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無可奈何的忍受着他的折磨。
他不停的踢她,踢她的胸脯,踢她的陰部,反覆掐她脖子,讓她死去活來,乳房被活生生慢慢割下,整整一個晚上,黎明時分才最終死去。
他興奮的發現,血淋淋的鮮血能讓他平靜,女人驚恐萬狀並慢慢失去生命光彩的眼神,才能讓他得到內心的安寧。
他慌慌張張的將屍體切成了幾塊,放進口袋裡,偷偷帶出了宮,扔到了一處僻靜的河溝裡,這之前,他拔下了那一小攝陰毛,放在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裡。
宮女垢失蹤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也沒人懷疑到他的身上或者敢懷疑到他的身上。屍骨也沒有被發現,也許被飛庫手打暴漲的河水沖走了,也許被泥沙掩埋了,也許被野狗叼走了,也許被野獸吃掉了。反正,那件事情沒有給他帶來任何麻煩。
當然,他感到很遺憾,第一次殺人是那樣的不完美,不過他能原諒自己,畢竟那是第一次殺人。
那一次的殺人,讓他平靜的度過了一年多時間,雷雨也不會讓他狂躁,因爲他只需要打開那個首飾盒,看了一眼自己的戰利品,就能讓他狂躁的心平靜下來。
可是,第一次殺人帶來刺激終於像油漆鮮豔的顏色一樣慢慢的,無可奈何的淡去了,他又開始變得越來越煩躁,那個首飾盒也不能讓他平靜了。
於是他又開始殺人,殺女人,殺成熟的女人——在雷雨交加的時候。
他不在選擇宮裡的女人,那樣太容易暴露。
他那時的身份已經可以讓個自由出入宮廷內外,他喜歡在雷雨裡殺人,第二個女人就是這樣悽慘在死在了他的手裡。
這一次是在野外,無人的曠野裡,聽那女人的哀叫慘叫,不停的求饒,可是沒有用,就像當初在他孃的藤條下求饒一樣。
他喜歡雷電交加瓢潑似的大雨給他的刺激,他喜歡睥過女人在他拳腳無力掙扎,踢她,狠狠的踢,尤其是陰部,狠踢,然後掐她脖頸,切她的乳房。
他早喜歡看他的刀鋒慢慢切進女人的乳房的情景,慢慢的,割一下,停下來欣賞一會,再接着切割,雨水道路以目走了傷口的鮮血,露出了慘白慘白的脂肪,像暴雨之夏留在他記憶深處的那張扭曲蒼白的臉。
女人手腳被扭斷不能掙扎,只有用那驚恐萬狀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淒厲的慘叫向徹整個曠野。
他掐她的脖頸,讓她翻白眼之後又立即張開,等她緩過氣來又接着掐,一直到慢慢死去,再被他折磨了整整一天,暴雨小下去的時候,那女人才圓睜着失去了生命光澤的雙眼死去了。
那種強烈的刺激是如此的讓他興奮,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種性的衝動,只是他感到了異常的興奮,一種報復之後的興奮。
這一次,他計劃很周安,他發現自己很善於殺人,殺女人。
他拔下了一攝這女人的陰毛放在首飾盒裡,然後切割了女人的肢體,懸掛在了樹上,把頭顱放在樹椏上,擺正。瞪視前方,這讓他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才滿意的一邊離去一邊將那些切割下來的肢體隨手亂扔。
這後來成爲隊的習慣殺人手段,他從不記憶殺了幾個女人,不過,每殺一個女人,他就會多一份收藏品,欣賞這些收藏品,成了他閒暇生活的主要部分。
王典史的小妾趙青嵐他盯了很久了,殺這個女人讓他費了不少勁,趙青嵐很美很風騷而又富有暴力,他相信,制服她會讓他很有滿足感。
可是,趙青嵐和王典史神秘失蹤,這讓他很苦惱,經過仔細搜尋,終於發現了他們的蛛絲馬跡,在半路等着她,用分筋錯骨手將她制服,並慢慢的將她折磨而死。
這一次的成功讓他內心得以平靜了好幾個月。
直到今天。
夏日的雷雨很頻繁,那些戰利品已經不能讓他平靜,他像一頭出籠的野獸,尋找着獵捕的對象。
於是,他發現了趙判官的娘子田氏,帶着一個跟班和一個小丫鬟。
在他們回來的路上,他從後面襲擊了他們,後脖頸一常一個將丫鬟和跟班擊倒,卸脫了田氏的下巴,扭斷了她的手腳,將她夾持着翻過幾道山幾道嶺,來到了一個杳無人煙的地方。
這時,雷聲轟鳴,大雨磅礴。
他特意將田氏的下頜骨回位,聽她慘叫,聽她哀求,先用腳慢慢踢她,最終,將她同樣慢慢折磨致死。
這一次,他特意將屍體帶回當初劫持田氏的那條小路不遠處進行分屍,將赤裸的屍體懸吊在路邊的大樹上,頭頂端放在權椏間,切下來的乳房,斷肢隨意扔在路上,草叢間。
雨下的依然很大,所以,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他很順利的處理完這一切,站在路邊,得意的欣賞了好久,這才幾個起伏,消失在崇山峻嶺中。
《大明提刑官》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朵小小花
楊秋池等人來到發現人頭的地方的時候,大雨已經小下去了。
這是一條小路,一直通向山間的白虹寺。
小路兩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小路蜿蜒,行不多遠就消失在彎處了。
這不是交通要道,所以行人比較少。不過,捕快們還是對現場四周進行了警戒。
田氏赤裸的殘缺屍體被一隻手捆住懸掛在一棵大槐樹上,雙乳被剜,兩隻小腿被齊膝分離,另一隻手從肩膀分離。
人頭被端端正正放在樹椏間,從小路上一眼就能看見,披頭散髮,兩眼圓瞪,直勾勾盯着小路。趙判官號啕大哭要去解屍體,被捕快們攔到了一邊,說等楊大人勘查完現場之後才能處理。
這一次楊秋池帶了小黑狗。雖然大雨沖掉了兇手留下的氣味,但是,大雨是無法完全沖刷掉濃濃的血腥味的。所以,小黑狗很快幫助楊秋池找到被切割下來的雙乳和肢體。田氏的小丫鬟和跟班的脖頸斷裂的屍體也在草叢中被發現了。
找到的死者的那隻斷手緊緊攥着,楊秋池費了半天勁,才很小心地將手指分開,在手掌裡,發現了一根頭髮。
楊秋池大喜,急忙用鑷子取了,粗略與死者的頭髮進行了對比,發現粗細、色澤等都有明顯不同,很顯然,這頭髮不是死者的。
難道是兇手的嗎?死者四肢被分盤錯骨手擰斷,那麼這頭髮應該是在手被擰斷之前抓下來的。
楊秋池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很快明白了,這裡雖然只有一條小路,但是是通往白虹寺的主要道路,所以行人不算少。從前面分析來看,兇手喜歡慢慢折磨死者,甚至喜歡聽死者慘叫。顯然。在這種地方是不適合做這種事情的。所以,兇手抓住趙青嵐之後,是轉移到別的地方進行折磨。而在他使用分筋錯骨手擰斷死者手腳之前,死者意外地拉下一根他的頭髮,並緊緊攥在了手中。
經過對屍體進行檢驗,與趙青嵐案件作案手法相同。乳房是生前被慢慢切割下來的,頭顱和四肢是死後切的。致命傷是脖頸處扼壓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的。
楊秋池提取了陰道內溶物和口腔唾液,準備回去之後進行檢驗。
具有典型特徵地是。田氏的陰毛也被拔掉了一小撮。在檢查陰部的時候。他發現了陰部有片狀皮下淤血。說明被鈍器擊打過,從形狀上看,很像用腳踢地,可惜鞋印被雨水沖刷掉了。
當時檢查趙青嵐的屍體的時候,由於屍體已經高度腐敗。沒有發現陰部的皮下淤血。
在提取陰道內溶物的時候,楊秋池意外地在田氏屍體的陰脣裡發現了一個茶葉梗大小地“兒”字形東東。好像是什麼植物地花。
這東西他從沒見過,環視了一下四周,也沒有什麼植物長這種花。楊秋池心中一動會不會是兇手用腳踢死者時,將鞋底粘附地這花一樣的小東東踢進了她的陰道里,而正因爲這個隱蔽的位置,讓它躲過了大雨的沖刷?
楊秋池用鑷子小心地提取了這枚小花,準備拿回去研究。希望這枚小花和剛纔從死者田氏手中提取到地那根田氏用生命換回來的頭髮,能夠給自己足夠多地信息可以抓住變態連環殺人狂。
檢查完畢,楊秋池站在路邊,摸着下巴看着大雨之後的現場,心情變得十分的沉重。
綜合判斷,楊秋池確信,這起案件與趙青嵐案件以及其他幾件案件,都是同一人實施的。
不過,這一次的案件讓楊秋池很是擔心,這兇手這一次是在小路邊殺人,並在小路邊懸屍示威炫耀,同時還殺死了田氏的貼身小丫鬟和跟班,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
這個變態連環殺人狂越來越囂張,不知道他下一步又會怎麼幹,前面的殺人都是在野外,照現在這發展趨勢,如果不能及時抓住他,他膽子越來越大,很可能向城鎮發展。
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在城鎮大街上發現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和肢體殘缺的赤裸女屍,楊秋池不會感到意外。
必須在這之前抓住他!
可是,下決心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在整個檢測過程中,宋芸兒一直給楊秋池打着傘遮雨。見楊秋池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這件案件非常棘手,輕聲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線索嗎?”
楊秋池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該死的大雨,把什麼痕跡都沖刷掉了。沒有痕跡,如何查找兇手?”
“一點痕跡都沒有嗎?”
“那倒也不是,我找到了些微量物證,需要進一步檢測。綜合這些類似案件,至少我們現在可以肯定,這個兇手三十多歲,身高五尺一左右,很可能是個女人或者不能行房的男人,會分筋錯骨手,對人體關節很熟悉,對成熟女性有刻骨的仇恨,性情兇殘。”
“那兇手是哪裡人?在哪裡?查清楚了嗎?”
楊秋池苦笑:“這個問題你上次就問過了,要是查到了,我就不發愁了。”
宋芸兒安慰道:“哥,別灰心,你不是經常說,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嗎?細細查找,一定會找到的。”
“嘿嘿,你這小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安慰人了?”
宋芸兒嗔道:“我什麼時候不關心你了?瞧你把我說的。”看了一眼雨後更顯鬱鬱蔥蔥的樹林,也嘆了口氣:“這個連環殺人案真是不走運,兩次都遇到下大雨!”
楊秋池心中一動,摸着下巴自言自語道:“對啊,怎麼這麼湊巧呢?”想了想,又搖搖頭:“如果不是湊巧,難道是兇手刻意選擇了暴雨的時候才殺人,這樣就能將痕跡都沖刷掉?如果是這樣,那這兇手的確非常的狡猾。“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宋芸兒收了傘,學着楊秋池的樣子,摸着下巴道:“是啊,這個狡猾的狐狸,一定逃不過我哥這個好獵人的手掌心。”
“嘿嘿,你就這麼相信你哥你能抓住他?”
“那當然,前面的案件你從來沒有失手過,這一次也絕對不會失手。我相信你!”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滿了欽佩地盯着楊秋池。
“嘿嘿,不過,這一次真的很棘手。”楊秋池扭過頭看向那片曾經發生過兇殺案的森林,這個狡猾的兇手,也許正在某一處,瞪着賊溜溜的眼睛正得意地看着自己呢
勘查完畢,隨後上來的忤作收了屍體,衆人下山回到鎮遠州知州衙門,楊秋池住進了自己的同知內衙。
這裡面一切設施一應俱全,都是耿知州派人置辦的。
楊秋池來不及洗漱,先把自己關進房間,先陰道內溶物和口腔唾液進行了檢測,果然不出所料,沒有發現精液。
接着,他又對那根頭髮進行了表面觀察。有的頭髮能夠從粘附的煤渣、麪粉、塗料、油漆、木屑等附着物上判斷出頭髮主人的身份。不過,也許是那一場暴雨,在這根頭髮上,什麼附着物都沒有發現。
他又對頭髮進行了性別檢測,提取了頭髮毛囊及毛根部的有核細胞,作Y染色質和X染色質檢查。經檢測,發現這根頭髮是來自男性!
男性?不能行人事的男性?難道是太監?楊秋池腦袋裡嗡的一聲,太監?建文帝很可能就隱藏在這方圓數百里的原始森林裡,難道是當年隨着建文帝潛逃到這裡的太監?
很有可能!如果是太監,那一連串的疑問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可以解釋爲什麼死者趙青嵐和田氏陰道里都沒有精液,還能解釋爲什麼兇手如此變態,也能解釋這個人爲什麼有反社會人格。如果是隨着建文帝潛逃的太監,那他的反社會人格一方面可能來自於他的自身,另一方面,就是來自於多年被追捕的逃亡生涯而積蓄的對當朝政權的憎恨。
這個太監是誰?他在哪裡?找到他就能找到建文帝!
楊秋池感到周身熱血沸騰,手都微微有些顫抖了。
這一次一定要謹慎,力求一網打盡。
楊秋池又對毛髮進行了血型鑑定。
接着,他用放大鏡、顯微鏡仔細觀察那枚從田氏陰道口提取到的小花。
他對植物花卉沒什麼研究,所以,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麼名堂來,很是泄氣。
這種東東看來只能找懂行的人來幫忙看看,誰懂這大山裡的植物?想起大山,楊秋池立即想到了苗寨寨主雲天擎,對了,他們世代居住在這崇山峻嶺中,沒有人比他們更加了解這大山的一切。
楊秋池決定第二天啓程去苗寨找雲天擎,讓他幫忙看看。
檢驗完畢,楊秋池找到耿知州,讓他在鎮遠州所有村鎮進行詳細排查,將所有不長鬍子的男人(尤其是三十多歲中青年人)通通拘捕起來,看看有沒有人被閹過的,如果發現了,立即向他報告,並注意提防對方出手傷人。
耿知州不敢多問,立即進行了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