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喜事?
現在還有個什麼屁喜事?
許雲程的恭喜讓屋內的李子淵、錢謙益皆是一愣,尤其是本身就是心面意亂的李子淵,這會更是暗自在心裡頭抱怨着。現在他甚至有些後悔,爲什麼派朱應升南下,讓他去“遊說”洪承疇了,若是他在身邊,指不定還能給再出個其它的什麼主意。畢竟,買糧也不是長久之計。詫異的看着許雲程李子淵問道。
“何喜之有?”眉頭鎖着,李子淵的話聲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大王可知道,北邊有個好消息傳了過來。”許雲程的手中拿着一份秘函。
“哦?他準孤的糧食過境了?”從許雲程的手中接過密函,待看清上面內容,李子淵的臉色突然就是一變。
“這……怎麼可能!老師你看?”將信函遞給老師,李子淵的脣角依然微微顫抖着。
“這,這不可能,絕不可能……”他之所以會這麼驚訝是因此這個消息委實太過驚人了,以至於讓人很難相信這是事實,畢竟,至少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天底下居然會有這種事情。
朱明忠居然是先帝的子嗣!
不對!
他不是,他絕不是,這信上只是提到他的相貌與先帝極爲相似,所以纔會被朝鮮的朝天使誤認爲先帝。
可,這要是真的呢?
李子淵本能的想到了爲什麼一直以來,朱明忠在自己的來歷上的語焉不詳,什麼嘉興血海爲師父所救,按年齡,那個時候他已經十幾歲了又怎麼可能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不記得家在嘉興何處?
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沒有人去計較,沒有人去追究。現在,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得到了解釋,他,他要真的是先帝的子嗣,那,那該怎麼辦?
“啊!”
別說是李子淵,就見慣了風浪的錢謙益在看到信上的內容時,同樣也被嚇了一跳,而他的腦海中更是浮現出那個人的相貌來,一直以來被他忽視的那種熟悉感,在這個時候終於找到了出處。
“這,這……”在錢謙益喃喃不知所措時,李子淵盯着他問道。
“老師,他,他的相貌真的像他嗎?”之所以會問道錢謙益,是因爲他曾在朝中爲臣,自然見過先帝,同樣也見過那個人,對兩人自然很熟悉。現在也只有問他才能得到答案。
“啊……爲,爲師怎麼就,就沒想到呢?只,只是覺得他是有些面熟,可,可卻從未曾朝那裡想過,畢竟,畢竟……”
喃語着,錢謙益閉着眼睛在腦海中反覆回憶着那人的相貌,最後搖頭說道。
“像,真像……”老師的回答,讓李子淵的心思頓時一沉,那臉色也變得的煞白,甚至就連他心底的最後一根弦也跟着斷了。
這怎麼可能呢?
他,他怎麼會,怎麼會是那個人的兒子……這不可能,不可能……錢謙益同樣也在那裡搖着頭,他同樣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畢竟,一直以來他都以爲先帝已經絕嗣,甚至暗自尋思着,若非是先帝絕嗣,大明又豈會如此?可沒想到,那人居然就近在眼前。
“大王,這可是好事啊!”
看到大王與錢謙益兩人這般模樣,許雲程笑說道。
“好事……”擡眼盯着許雲程,李子淵的目光中盡是不解,這怎麼可能會是好事?錢謙益也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這確實是件好事!
面對大王與錢謙益兩人投一的目光,許雲程倒也不急,他先是緩坐到椅上,歇了口氣之後才說道。
“大王,其實,這件事,看起來是件壞事,可實際上卻是一件好事!”
好事?盯着許雲程,李子淵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而錢謙益也好奇的看着這個從未出仕的故友。
“當然是好事,而且是件大好事!”許雲程依然沒有說明爲什麼是好事,不過瞧着他那副得意的模樣,李子淵多少有些放心了,不再像先前那麼驚慌了,而是客氣的問道。
“還請先生教我。”
又一次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李子淵倒也沒有任何不快,他反倒是已經習慣而且適應了這種做法,他從來都不介意演戲,甚至還習慣於這樣,習慣於在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他很清楚,相比於其它人他的名聲不好,若是不能禮賢下士的話,又怎麼可能招賢達入幕?大王的作法讓許雲程頗有受用,心理上得到滿足的他,看着大王說道。
“大王,你說,若是萬年朝廷知道了淮王是先帝子嗣,到時候會是如何?”
“他絕不是先帝的子嗣!”錢謙益於一旁大聲反駁道。
“是與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要若是知道淮王是先帝的子嗣,卻扣着朝廷,不讓其回返京師!到時候,天下會如何看他?朝廷又會如何看他?”笑看着錢謙益,許雲程顯得有些得意。
“啊!”驚訝一聲,錢謙益立即明白了許雲程的意思。
“到時候,即便是他再不願,也只能雙手奉還朝廷,若不然,也就做實了是先帝的子嗣!做實的他俗把持朝廷,圖謀不軌的野心!”
“可若,若他是的,又該怎麼辦?”點了下頭,錢謙益不解的問道。
“既然他是,又能如何?大明可是有皇帝在的,今上是永曆,至於先帝,中間可是已經隔着弘光、隆武兩朝了,即便他是先帝太子,又能如何?況且,他還不是!”
對於許雲程來說,他壓根就不覺得“先帝子嗣”有什麼大不了的,
“若是說,朝廷不在了,尚可以此爲旗號召天下反清,可是今日,天下即將承平,即便他是皇子,又能如何?難道還要做亂天下不成?大王,若他當真是,這倒也是件好事,到時候,不需要大王多言,朝中諸臣就會視其爲賊,就會千方百計的對其加以打壓,文士殺人不用刀啊!”
刻意的強調着文士的作用,許雲程又繼續說道。
“其實,不管他是也好,不是也好,於朝廷來說,他朱明忠就是朝廷的心腹之患,若是不能除掉他,恐怕永曆就會寢食難安,他在萬年多呆一天,都會覺得有如置身死地一步,”
“所言甚是!”點頭表示贊同,已經想通其中環節的錢謙益跟着說道。
“大王,別說是永曆,就是張蒼水等人亦是如此,無論他們是什麼態度,他們都必會擔心朝宮廷的安危,畢竟,誰都不知道他會幹什麼,更不知道他的下屬會幹什麼?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會贊同皇上還駕京師,到時候,這朝廷的安危自然就全賴大王了。”
人的心思總是會變,對於錢謙益而言,如果是十年前得知先帝尚有子嗣的話,他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助其奪回皇位,可是現在,他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他甚至暗自想到,那怕他真是,也要千方百計的加以否認。
“確實!”許雲程點點頭,然後對李子淵說道。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把這個消息的散出去,畢竟這件事不能上書朝廷,所以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要把此事弄的人盡皆知,縱是三歲黃口小兒亦也要知道此事。”
“這樣,會不會有所反彈?”一聽是要人盡皆知,李子淵頓時變得有些擔心,他擔心的是那人會不是就坡下驢承認了這個身份。
“反彈?如何反彈,大王,您只管放心,若是臣所料不差的話,即使他真的是先帝的子嗣,不管他是他個皇子,都會選擇沉默,都絕不會辯解,承認?他敢嗎?”
冷笑着,許雲程朝南邊看了眼。
“他若是承認了,置今上於何處?今上退位?即便是今上於萬年退位,世人又會如何以爲?必定是爲其所逼,若是今上不退位的話,稍有差池,到那時,天下人又會如何視之?所以,現在今上於他手中,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藥,他若是不想被燙死,恐怕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儘早把今上交出來!”
聽着許雲程的建議,錢謙益的眉頭緊鎖着,偶爾他會把目光投向其,這時他才發現,相比於過去,這許雲程的眼光更加的毒辣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這件看似的壞事之後,實際上對李子淵卻是百利而無一害。
“大王,此計甚好!”錢謙益在贊同之餘,又低聲說道。
“大王屆時只需要做山觀虎,朝廷自然不會放過他的,畢竟今上是絕不會退位的,更不會把皇位交給他,縱是張蒼水百般不願,也只能爲朝廷驅使,至於李定國……”
錢謙益的眼簾一垂,
“他又能如何?至於朝廷……”
沉吟片刻,錢謙益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朝廷是需要中流砥柱的,誰是中流砥柱?誰能中流擊楫?以臣看來,他日於朝中,可爲朝廷中流擊楫者,唯大王爾!”
“無需中流擊楫,只需以朝廷爲器既可!”許雲程的面上依然帶着笑,他的笑容很燦爛,這是一件好事,可以說,輕輕鬆鬆的就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朝廷怎麼可能會坐視他威脅到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