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不可親征!
不親征又萬萬不可!
兩個截然不同的建議從范文程的口中道出時,博爾濟吉特頓時糊塗了,她的眉頭一皺,立即有些不悅的說道。
“范文程,都入旗幾十年了,怎麼說起話來還是漢人的彎彎繞繞的,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回太后,奴才以爲,這君子尚不立危牆之下,更何況皇上萬金之軀又焉能御駕親征?”
范文程的話讓博爾濟吉特點點頭,就是這個道理,畢竟她所擔心的,正是皇上御駕親征到時候萬一有個閃失,又該如何是好?經歷了當初先皇身死的變故,在八旗貴族內部各派激烈爭鬥的暫時妥協下,儘管那個時候福臨被推爲新君。但是,那些年八旗貴族的內部的鬥爭並沒有停止,甚至就連她自己也不得不下嫁多爾袞。經歷過這一切的她,自然知道,如果皇上有個閃失,會在大清內部掀起什麼樣的風波來。自然也就不贊同皇上御駕親征了。
當初她之所以出言刺激皇上,爲的是讓他重整鬥志,而不是逃回滿洲,可誰曾想卻激得他要御駕親征。原本還寄希望於達素勝兵,如此自然可免了皇上御駕親征的危險,可誰曾想,達素卻敗了,而且敗的這般慘,如此以來,她又怎麼可能不擔心皇上的安危。
“可太后,皇上御駕親征一事,已經爲天下所共知,若是達素兵勝,自然無需親征,可既然現在達素兵敗,若是皇上反倒不再親征,到時候天下人如何看以皇上?如何看我大清?到時候只恐徒惹江南海賊嘲笑!這豈不漲賊寇志氣,落我大清國之威風?”
范文程的話讓博爾濟吉特頓時一啞,她知道這御駕親征的事情已經被皇上詔告天下,早已經爲天下所共知,這幾個月皇上大張旗鼓的練兵,不也正是爲了御駕親征嘛。若是當真攔下來,可真是落大清國的威風。
“再者,太后,我大清國既然現在入以中國,即是中國之正統,皇上既已經詔告天下御駕親征,若是斷然反悔,只恐惹天下漢人皆以爲我大清國氣數已盡,到那時,我大清國危矣!”
范文程的一句”我大清國危矣!”只使得博爾濟吉特的臉色猛然一變,連聲說道。
“范文程,這,這可如何是好?難道這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當真要拱手讓給漢人不成?若是如此,又豈能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先皇!”
太后滿是憂慮的話語落在范文程的耳中,讓他挺直腰板說道,
“我大清受命於天,又豈能將天下讓予漢人?”
對於范文程來說,他深知只有大清國入主中國,才能洗去他身上的漢奸之名,也正因如此,在過去的幾十年間,他纔會盡心盡力爲大清出謀劃策,從而使得大清得已入主中國,正因如此,即便是所有人都言撤,他也不會言撤。
“況且奴才以爲,當今這局勢,並沒有那般險惡。奴才請太后,切勿再提撤回滿洲之事!”
不等博爾濟吉特開口,范文程又繼續說道。
“至於皇上御駕親征,以奴才看來,太后非但不能加以阻攔,反倒應該支持皇上,就像當年支持先皇一般!”
“范文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博爾濟吉特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說連那話中也帶着些不快。
“太后,這御駕親征本就是天下所知,只要皇上隨大軍一同南下,便是隻到濟南,那也算御駕親征,天下士民也皆知皇上親征賊寇,至於討伐賊寇,皇上可委一員良將爲先鋒,領兵南討,如此一來,太后又豈需擔心皇上安危,”
“若是如此,那可就再好不過了,范文程,還是你有主意!”
一聽這種”御駕親征”,博爾濟吉特頓時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打斷范文程的話說道。
“可范文程,若是皇上到時候,一意南下,到時候又該如何?”
對自己的兒子,博爾濟吉特又怎麼可能不瞭解,她知道皇上的性格衝動,到了濟南便不再南下,由其它人南下自是再好不過,可皇上的脾氣,又怎麼可能止步於濟南?
“太后,奴才以爲,若非是皇上已經詔告天下要御駕親征,使得皇上不得不行以親征的話,這江南之賊,至少今年都無需派兵征討!”
“哦?這是爲何?”
“太后,這江北朱賊出於鄭賊之門下,當初他之所以出走江北,是於南京受鄭賊逼迫,所以兩人之間,早已經是矛盾重重,自朱賊出走江北之後,奪淮安、克揚州,今時又敗我安南大軍,可謂是天下震動,如此功高蓋主之下,鄭賊又焉能容其坐於江北?”
范文程本就是漢人,他自然深知漢人的脾性,在他看來,想要打敗漢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借漢人內鬥的脾性,當年施反間計殺袁崇煥,從而得皇太極的賞識。入關後,又獻計暫緩南下,借南明小朝廷內鬥,從而輕克江南。現在,這江南的局勢看似兇險萬分,可實際上,在他看來,根本沒有任何兇險之處。
“范文程,你的意思是用反間計?借鄭成功之手殺朱明忠?”
還不明白范文程意思的博爾濟吉特,急忙反問道。
“太后聖明!”
儘管心知用的不是反間計,或並不想觸博爾濟吉特的興頭的范文程,仍然順着她的話回答。
“不過這借刀,要看怎麼借,這朱賊出於鄭賊門下,無論如何,其若是背以鄭賊,必定爲天下人所恥,如今達素敗於其手,如此大功之下,鄭賊如何作賞?如此不賞之功,正是朱賊之命門。加之其又據以江北,形似獨立,所以奴才以爲,可於此事上做些文章!到時候,這江南必定可不攻而克!”
其實,博爾濟吉特的頭腦很清醒,她也知道這恐怕不僅僅只是”反間計”那麼簡單,這范文程定是有了其它主意。
原本一直關注着江南的范文程,這會聽說了朱明忠的大勝之後,那心中更有把握了,於是底氣也顯得十足。
“太后,依奴才之見,這江南之事,若是操之得當的話,實在不是什麼大事,太后您大可寬心,現在關鍵是得穩住天下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