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鵬,你去,照規矩把他的傷口給縫上!”
在軍醫官的吩咐下,作爲軍中的醫護,李大鵬便急急的跑到一張“手術牀”,躺在上面的士兵是大腿上被刀砍傷,雖然受傷之後就做過簡單的包紮,但效果並不好,而且傷口又有了炎症,所以又一次回到繃帶所重新包紮,需要重新用烈酒清洗傷口。
李大鵬幾下便拆開了繃帶,可以看到他的傷口紅腫,用剪刀剪開縫合過的傷口時,一些血污便涌了出來。雖說並沒有學過醫,而且原本也只是軍中的民夫,但是經過長時間的磨練,在江陰時又曾受過軍門的指點,所以李大鵬倒也學會了一點最基本的傷口處理的法子。他學着軍門曾經教給他們的做法,先用烈酒清洗傷口,仔細的清理着傷口中的污物,最後又拿濃鹽水清洗傷口,如此反覆之後,才趁傷員被鹽水刺激的傷口麻木的時候,趁機用馬尾線縫合起來,相比於麻線、棉線等線,用酒精泡過的馬尾更適合縫合傷口,表面上不會沾染細菌。
在縫合傷口之後,將傷口仔細的包紮好的時候,那個傷兵立即起身連連謝着,
“多謝李郎中,多謝李郎中!”
活了四十來年,對於李大鵬來說,過去與軍中不過就是任人欺負的民夫的他,從未曾收穫到這樣的感激和尊重,但是現在於這繃帶所中,他能夠感受到那些傷兵們的發自內心的誠心實意地感激,甚至還被他們尊稱爲“郎中”,那種從未曾有過的成就感早就在他的心底紮了根,也正因如此,他幹起活來的時候纔會更加賣力,認真的爲受了傷的士兵們縫合傷口,爲他們處置着外傷。
而在他處置着傷兵的外傷的時候,在繃帶所的一間病房內,穿着一身素色儒袍的吳文平面對着已經暈迷的兵卒,眉頭鎖死,他是江陰名醫吳世龍的本家侄子,多年來一直與其醫館中作徒,在江陰奉召入營爲醫官,相比於普通的醫生,他原本於醫館中專治外科外傷,不過在醫館之中這不過只是種不爲醫生所爲的“雕蟲小技”,按此時名醫們的說法“外治非前賢所尚”,這種卑下之術,自然不是名醫所爲,甚至對於吳文平來說,他之所以習此,也不過只是爲了學會一個“吃飯的手藝”。
可卻未曾想到,在忠義營成軍後,貼出的“招賢榜”上例特意指名要精通外治的郎中,一個月還有四十兩的餉銀,面對如此待遇,原本就只爲餬口的吳文平自然立即應召入營,
作爲軍中的醫官,除了診治一般疾病外,最讓吳文平長鬆口氣的,恐怕便是這軍中的外傷診治,用的就是六叔口中“末技”,甚至在這裡,他還學會了消毒、縫合等一系列的外科技藝。
而現在,面對這個昏迷的傷員,他整個人都變得的茫然起來,
“依我看,怕是傷口發炎吧,您看這傷口處即紅、又腫……”
“可是這傷口已經處理的極爲妥當,又怎至於如此?”
“恐怕還是氣血不足,以老朽見,還是先配以阿膠補血,待補足氣血後,傷勢自然痊癒……”
幾名年齡各異的醫官圍着傷員,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在他們這麼說着的時候,便聽有人插口說。
“脈象這麼虛,定是氣血不足,這昏迷也定是氣虛導致邪風入體所至……”
說話的是軍中唯一的“郎中”張世績,儘管只不過是個江湖郎中,可對吳文平這樣的“假郎中”,他仍然顯得很是自傲。
“江湖上的跌打師傅也知道什麼叫治病!”
張世績的諷刺只讓吳文平等人臉色無不是一紅,不過儘管如此,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反駁,畢竟在醫館中,他們也就是比館中弟子稍高點的外治郎中,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郎中。
“什麼補以阿膠,以後不懂就別說出來讓人笑了。不過就是一個跑江湖的外治手,偏偏充什麼郎中!”
在張世績出言諷刺着他們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帳外站着個人。原本想來帳中看看的朱明忠自然目睹了這一幕。
不露聲色走入帳中,面無表情的朱明忠,並沒有介入到他們之間的爭端,而是徑直走到傷員邊,然後在衆人的詫異中問道。
“這個傷員是怎麼回事?”
看着那已經縫合且紅腫的傷口,他的腦中浮現出一個詞來。
“槍傷!”
只有槍傷纔會打出這樣的孔洞。
“軍門!”
看到突然走進來的人,吳文平先是一愣,沒想到軍門會來這種地方的他急忙答道。
“軍門,這、這人是受了銃傷,我,我等雖說已經按您當初於江陰所授的縫合術對傷口加以縫合,可誰知,這創口紅腫發炎,而且人今天也昏了過去,有幾十個受銃傷的兵卒都和他的情況相似……”
鉛中毒!
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這種可能後,朱明忠又開口問道。
“既然是受銃傷,那他體內的鉛子可曾取出來?”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甚至吳文平等人還詫異道。
“取鉛子,這,這鉛子深入體內,又如何取得?”
在他這般說着的的時候,張世績更是於一旁獻媚道。
“軍門,這鉛子又何需取出,以小人看,這定是因爲銃傷屬火,這中者必定火氣上涌,導致氣血兩虛,只需以藥補以氣血之餘,降其內火,必定可得其效……”
這邊張世績又一次把他的那一套“外傷內治”拿出來的時候,朱明忠的眉頭緊蹙,並不是學醫的他原本並不知道,在中國古代同樣也存在着外科醫生,只不過這些外科醫生,並不被人視爲“醫生”,甚至他們還受到主流醫生的排斥,至於他們的那套外科技術更是被鄙視爲“末技”,更有“譏設外治爲詭道”的說詞,少數知名的外治師傅爲主流所排斥,即便是在醫館之中,外治手的地位也是極爲低下,至於那本應治病救人的“外技”也不爲人恥,在這種情況下,外科技術水平又怎麼可能提到提高?
“哼哼,若當真這樣,恐怕纔是真的害了這些受銃傷的弟兄!”
諷刺一聲,不顧張世績那變得極爲難得的臉色,朱明忠對帳外的王大虎吩咐道。
“大虎,你去府裡,把我的診箱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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