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席會議將原本協商決策的機制固定下來,在不損害李彥權威的情況下,形成事實上的集體決策,從而使得這個羣體的聯繫更加緊密。【..】
聯席會議下面又分設軍議院、政議院,以處理日常事務,軍議院對應情報部、參謀部、總兵署、作戰部。
通常來說,參謀部制訂提交軍隊建設、調動、作戰方案,聯席會議通過以後,交總兵署、作戰部執行,總兵署的職責就是組織指揮軍隊的作戰行動。
作戰部原本是在打仗的時候,參謀部與將領討論作戰計劃,明確聯席會議以後,作戰部就有些多餘,李彥便將兵戰俱樂部掛靠作戰部,作戰部實際就成爲兵戰俱樂部的指導機構,以及兵戰俱樂部的精英機構。
以兵戰俱樂部爲主體,作戰部事實上類似於軍官培養學校,在這次調整中分擔軍隊建設、訓練等職權。
政議院對應管理後勤部、金州衛所、工匠營、工役營以及金州範圍裡的工廠,因爲金州的戰區性質,並且正處在戰爭狀態中,所謂政議院與軍事也脫不了關係,不過這部分日常事務與軍隊沒有直接的關係,區分明晰更有利於管理和效率。
遼東的衛所早在遼瀋之戰以後,已經不復存在,李彥兵備遼東,在二次金州之戰以後,重建金州衛,如今又打下復州,並準備介入東江,按照聯席會議商議的計劃,將重建復州衛和東江衛。
在聯席會議的體系中,衛所類似於地方軍區的存在,因爲遼東不設州縣,李彥也不可能公然另起爐竈,金州衛以及待建的復州衛、東江衛,實質上就是以軍政管理地方的民政衙門,也包括作爲復遼軍後備的地方守備軍隊,不過他們的職責主要還是地方建設和民政。
原本只有金州衛一地。工匠營、工役營都是在金州衛的名目下進行管理,如今既然擁有了三個衛,每個衛也都會有各自的守備營、工匠營和工役營,管理方式倒不會有太大地變化,依然是配給制的軍事化管理,在遼南物資貧乏的境地沒有改變。經濟沒有展起來以前,這樣的管理方式不會做出改變。
地方的衛所主要是在後勤部的統轄下面,管理好人員編制,以及屯墾地田地、漁場等,一些重要的工廠、鹽場、礦場等,都是直接歸口新成立的生產部。
爲了分散政治風險,李彥已經將產業的重心向遼南轉移,當然原本在京城、天津、灤州的產業也不會放棄,畢竟這些都來之不易。目前來說,也十分重要。
朝廷中對於李彥地爭論越來越多。好在李彥與朱由校一直保持通信。朱由校對李彥還是很信任地。不過外廷地力量十分強大。加上日益受寵地魏忠賢不時進些讒言。有地時候朱由校不得不屈從外廷地壓力。或者是被魏忠賢教唆。不知不覺損害了李彥地利益。就朱由校本人來說。還是十分信任不斷打勝仗地李彥地。雖然在遼南設巡撫在朝議中爭論不休。但是李彥身兼數職。一直沒有人能夠動搖。
李彥也知道這樣做比較惹眼。容易引起麻煩。加上官職多了。責任也比較多。所以李彥就適當地辭退了一些職務。當然在辭職之前。他也爲自己留下了後路。
李彥先辭去地是工部軍器局大使一職。在重建金州衛。以及金州衛軍器局地過程中。李彥奏請從工部軍器局以及天津衛等地抽調工匠。支援遼南。不僅抽調了工部軍器局中他看得上地精華力量。而且從北直隸、山東一些地方抽調工匠。收攏遼民中地工匠。大大充實了遼南軍器製造地力量。如今地遼南。在軍器製造地核心技術力量上。早就過工部軍器局。這個大使地職位不要也罷。
遼南軍器製造地常規技術力量被放在金州衛軍器局、復遼軍軍器局。以後還可能增加復州衛軍器局、東江衛軍器局。這些地方軍器局統屬後勤部管轄。通常只能做些簡單地修繕和簡單件地加工。更完整地製造力量。全部都直屬於後勤部軍器局。這個設置卻與常規不同。相當於是聯席會議直屬。也就免去了被朝廷官職影響地可能。
而諸如銃管加工、火炮鑄造等核心地高級製造技術和力量。則全部歸屬精作坊。這纔是核心中地核心。李彥最爲看重地部分。這樣做也有利於精密製造技術地展。
隨後李彥也辭去了工部都水司主事地職務。卻仍然以山東按察副使地身份。署理津灤廠礦事。所以李彥現在地職務就是山東按察副使、兵備遼東、署理津灤廠礦。
這個官職,在第一次金州之戰以後,已經加身,也就是說第二次金州之戰,獲得斬六千餘級的戰績,李彥並沒有獲得升遷,甚至因爲**,辭去這些零星的官職,反而是責權變小了。
李彥倒是沒有在意官職的變化,他始終記得後世一句人人皆知的箴言:槍桿子出政權,如果引申一下,那麼手中掌握多少力量,纔是決定性的,至於那些虛職,他倒並不在意,他地實際權力並沒有縮減。
何況他這也是以退爲進,退了這些虛職,加上先前地戰功,朝廷總要給他些補償纔是。
與官職上的縮減類似,在產業上李彥也是進行了調整,退出一些非核心地產業,或者與別人合夥經營,譬如大生紡織廠就轉讓給天津夏氏,只是持有一些股份;最早的鎖鑰坊則整個退出,真正交給了錦衣衛。
趣玩館、滋味館也都開始接受加盟,逐漸退出具體的經營,從中分得紅利,由李小爲、李睿負責總店和部分分點的運營。
通過這些運作,李彥將產業範圍集中在華夏社的出版印刷、懷柔莊園的屯田種植、華夏機器廠的機器製造,以及精作坊的精密製造、水泥廠等新興工業。
精作坊承擔着李彥的工業技術夢想,技術工藝要求比較高的精密製造都在精作坊的名下進行,包括銃管打鑽、炮管鑄造,也包括鎖用彈簧、車用彈簧、軸承等,嘗試着標準化、高精度、專業性地生產。其技術和工藝能力,也確實高出別的作坊一大截,差不多是這個世界上規模化生產的最高水準。
精作坊同時還承擔着大部分的技術研究項目,並和機器廠,以及相關的煤鐵廠、車船上有關係,通過關鍵技術與部件。揮對這些廠礦的影響。
機器廠地機器製造則承載着李彥的機械化夢想,主要的產品包括木工車牀、機械車牀、風力水車、水力或人力的紡織機器、兩輪或四輪的馬車等等。
機器廠與精作坊都是華夏系的核心力量,機器廠在生產的同時,也和精作坊一起做些技術方面的研究,就技術來說,也可以將機器廠看成是精作坊下面的一個專業生產工廠。
李彥對機器地重視,可以說再高沒有,是和技術在一個層次的,甚至可以說是一體兩面。李彥做的很多事情,其實就是想要實現完全地機器化生產。
至於屯田莊園,之所以保留。倒不是說糧食的生產有多麼的重要,而是因爲田莊的生產組織更爲簡單,也可以通過屯田收攏流民,這當然不僅是慈善事業,土地和人口,在這個時代是可以當作戰略資源的。
何況李彥也確實想做一些事情,不管是新式作物的推廣,還是僱工式的農場經營,對這個時代而言。都有着極其重要的突破性意義。
華夏社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這是李彥能夠成爲天下野望地憑籍,也是他能夠出自己的聲音,影響天下人看法的憑籍,作爲後來者,對於輿論的重要性,可以說是再清楚不過。
因爲前一次彈劾陶朗先等人的**,華夏社與李彥一起遭到了朝中官員的責難,華夏社即開始轉變風格。或者說收斂鋒芒,適當地減弱對政治的關注,即便是有,也是站在不偏不倚,或者和朝廷一致的立場上。
即便如此,華夏社每月過一萬份的報刊行量,仍然使其成爲不可忽視地一股力量,不過表面上是和李彥及華夏系割裂開來,並由石柱國負責。
華夏社之外。李彥在金州搞出了《朝鮮通訊》。後來改爲《五洲通訊》,將編輯出版的地址寫成是朝鮮。並通過走私的渠道進入大6,雖然行量不及《華夏商報》,不過因爲其獨特的觀點和犀利的措辭,被很多年輕的讀書人所追捧,影響力也是越來越大。
大體來說,李彥旗下能夠直接控制的也就是華夏社和五洲社的出版印刷,精作坊及機器廠的工業製造,以及莊園地屯墾,還有就是剛剛展起來地水泥廠。
不過說起李彥對工商業的影響力,就不能不提起他所起地幾個重要組織,成立最早,藉助《華夏商報》的廣告而逐漸形成影響力的華夏社下的工商分社;紡織大戰以後,蘇鬆會館等布匹貿易商人爲主成立的紡織社;藉助水泥等工業技術的推廣,逐步壯大的技術協會;以及海貿協會。
這幾大會社,都是在李彥的精心設計之下誕生、成長,不過眼下還不算壯大,並不能給李彥帶來多大的幫助,反而是要繼續扶持其展壯大。
除了直接控制的這些工廠,還有這些會社以外,李彥以山東按察副使、兵備遼東、管津灤工廠事的官職,還管着灤州煤礦、灤州鐵廠、天津車輛廠、天津造船廠,以及遼南的一些產業。
遵循前的工業化理念,灤州煤礦和鐵廠一開始就是衝着大規模的生產而去,經過將近一年時間的展,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規模,特別是煤礦的開採相對較爲容易,週期也不長,現在除了供應順天府、天津衛一帶的生活用煤,冶煉、煅燒水泥的生產用煤,還能夠供應遼南所需要的煤炭。
車輛的技術突破倒是不多,主要是承接廣寧的軍需,因爲華夏機器廠能夠四輪馬車,業務上有些重複。車輛廠目前的定位還是生產軍用地車輛,華夏機器廠的馬車技術,暫時還不具備轉讓的可能。
造船的生產週期比較長,雖然招募了一些福建的造船工匠,對完善天津造船廠的造船技術很有幫助,不過想要突破。或者是造出更多地船艦,都是短時期無法達成的,李彥已經讓人在南方尋找更多的造船工,以及更好的造船技術,起碼要將荷蘭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那種遠洋船的技術弄過來,造出性能更爲卓越的炮船。
除了津灤的工廠,在遼南已經逐步建立起近乎完整的工業佈局,其中比較重要的除了軍器製造系統,逐步建立地遼南精工坊、機器廠。還有就是比灤州的規模更大的水泥廠,隨着金州城地完工,復州城只是簡單的修繕。金州幾座水泥廠6續都投產以後,金州的水泥已經開始賣往登萊,以及山東半島各地。
還有比較重要的就是大連灣、旅順口、金州灣的三處鹽場,以後可能還會在復州灣建鹽場,採用水泥澆築的鹽場,可以將曬鹽、煮鹽的工藝大爲簡化,在大連灣試產以後,鹽場已經設計出合用的曬鹽場,打算在幾處推廣。
水泥曬鹽場的曬鹽效率以及質量都是土法曬鹽、煮鹽所不能比地。幾處鹽場供給遼南使用綽綽有餘,但是要擴大銷路,還必須賣到其他地方纔是。
李彥以補貼遼南軍餉爲由,申請由遼南鹽引,通過鹽商賣往內地,朝廷也巴不得能夠減少餉銀的支出,最終同意了這個申請,在遼南設鹽政轉運司,李彥推薦申湛然做了轉運使。不過實際運作還是後勤部在管理,申湛然還是參謀部的贊畫,並不管鹽政上的事情,這不過是做給朝廷看的樣子而已,也是防備朝廷安插別的人進來。
朝廷暫時倒是沒有這個想法,畢竟誰也不知道金州的海鹽產量有多大,鄭書粗略估計,要是幾處鹽場全部改建成新式水泥鹽場的話,那麼遼南的海鹽產量。可能會趕上長蘆鹽轉運司地總產量。僅次於兩淮。
倒是遼南鹽的銷售通道,遠不及兩淮和長蘆鹽場那般通暢。還要有個展的過程。
隨着產業重心的轉移,李彥將設在京城的華夏社交給石柱國打理,並照看內地的一些產業,將鄭書調到金州,負責後勤、生產方面的事情。
在兵備道衙署,遼南軍政聯席會議中,除了後勤部、生產部,李彥還新組建了貿易部,其主要任務就是將遼南的生產的工業品賣出去,並試圖通過海貿協會,積極拓展與朝鮮、日本地轉口貿易,使旅順港和皮島將成爲海貿中轉之地。
以遼南眼下地生產能力,單純靠幾個廠子和鹽場,還無法支撐起復遼軍的供給和展,而海貿有着登萊、天津,以及整個華夏系和海貿協會地商人作爲依託,可以很快展起來,爲遼南的展輸血。
而對北方的商人來說,他們也確實需要這樣一個平臺,展海外的貿易。
明朝晚期,具體來說在天啓元年,公元一六二一年,地理大現已經過去一百多年,美洲已經成爲英法等國的殖民地,葡萄牙、荷蘭等國的殖民者也已經在南洋建立了勢力,世界性的海上貿易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態勢在展。
具體到明朝來說,當時在南方的福建、廣東一帶,海上貿易已經十分興盛,主要是與日本、南洋之間的海上貿易,所謂的海商也主要是閩粵一帶的海商,以及南洋的殖民者。
李彥曾向福建的海商瞭解過,南方的海上貿易,東西洋各佔半壁江山,其中東洋主要就是指日本與明朝之間的海上貿易,這個時候的日本也實行閉關鎖國,不過來自明朝的貨物卻不受限制,展貿易的空間很大。
遼南因爲地方與資源的限制,即便是展工業也會受到很多限制,但是貿易不一樣,遼南距離朝鮮和日本相當之近,就算不去和閩粵的海商爭搶南洋的海上貿易,展與朝鮮、日本之間的東洋貿易卻很方便。
李彥在天津的造船廠投產以後,就開始組織蘇鬆會館、產業協會,以及其他與華夏社聯繫比較多的商人,組織了海貿社。嘗試着組織了一批貨物運到朝鮮、日本,結果還算不錯,由此也產生了更深地介入海上貿易的想法。
不只是他有這樣地想法,海貿社的商人也從這次貿易中看到了商機,特別是從去年開始,大量新式棉紡織機器的使用。以及紡織廠的興辦,使得國內的布匹產量大幅度增加,一方面對棉花的需求大量增加,另外一方面市場上地競爭加劇,利潤也就不如從前豐富,很多人從這次海貿中看到了新的機會,那就是將因爲改進了機器,實現規模化生產而成本下降的布匹賣到朝鮮、日本去。
李彥在前往皮島之前,抽空召集了這些海貿社的商人。商討繼續展海上貿易的可能性。“朝廷對工商業的展始終不夠,國內的商品想要賣到海上,受到的限制也很多。到遼南就方便得多,遼南這邊支持大家展海外貿易,將國內的絲綢、瓷器、布匹賣到朝鮮、日本,再從朝鮮、日本運回遼南所需要地礦石,或者其他的原材料,甚至是銀子,我想這樣做會比較容易,”李彥微笑着說道,他對海上貿易是持積極態度的。商品只有流動起來,纔會升值。
“咱們都有這個想法,”蘇鬆會館地王嘉福笑着說道:“不過還要大人多多支持纔是,此去東洋,波濤萬里,這海上謀生的可不光是咱們這些老實巴交的商家。”
李彥笑了笑,要是洞庭商幫中屈一指的王家也老實巴交的話,那千萬家財就不知道如何累積下來的了。
“這一點大家請放心,兵備道衙署已經在皮島組建東江水營。打算在那裡建立一支護航艦隊,嚴厲打擊海上盜匪,保衛航道,只要大家都團結起來,我想咱們也能夠在北方開闢一條海上貿易的黃金通道,”李彥當然知道王嘉福想要說的是什麼,也拍着胸脯做出了擔保。
王嘉福與衆商人對視一眼,同樣來自洞庭商幫的翁啓愚笑着說道:“全賴大人護持了,至於護航艦隊所需花費。我們海貿社願意一力承擔。”李彥點了點頭:“廓清海面。也是水營不容旁貸地職責,不過水營的建設和運轉確實花費不小。我也希望大家以遼南爲中轉,積極展海外貿易,兵備道衙署會抽取一定的船費,優先用來展護航艦隊,以確保大家有一個有保障的貿易環境。”
衆商人也知道李彥既然以官署的名義來推動這次會商,那麼徵收稅費也是題中應有之意,這也是他們最爲擔心的地方。
李彥提議的稅率雖然不高,但大家更關心的還是操作的方法,明朝地稅率包括田賦都不算高,哪怕是加徵三次的遼餉,明面上的比率都不算高,但是在執行的時候,往往要翻上幾番,商稅這一塊,也有同樣的情況。
“大家對官府的擔心,本官是瞭解的,”李彥笑了笑:“本官以爲,不管是諸位也好,本官也好,都應該本着誠信的原則,用契約來解決這個問題。”
“兵備道衙署向各位征剿稅費,就有派艦隊護航,打擊海上匪盜,以及走私貿易的義務,這一點還請大家放心,各位地生意做得好了,遼南才能得到更多稅費,只有維持一個好地環境,各位才放心將生意越做越大,所以我們的利益是一致地,”李彥儘量用商人的方式解說,以讓這些商人心甘情願地繳納稅費,同時也隱藏着一種威脅,要是不遵守規則,私底下進行貿易,那就是走私,屬於遼南水營的打擊範圍。
“反過來說,各位接受了遼南艦隊的保護,也就有繳納稅費的義務,”李彥笑了笑,感覺這個說法與保護費差不多,只不過更婉轉一些罷了,怪不得有人說所謂國家,不過就是披着合法外衣的黑社會,或者說黑社會一旦合法了,那就成政府了,聽上去似乎真有那麼一點道理。
當然了,合法與不合法,還是有其區別的。
“至於稅率與徵收方式,希望與大家共同商議。讓大家都滿意,”李彥微微笑道:“包括護航的協議,一旦確定,那麼大家就要遵守,本官不希望看到有人隱瞞或者製造虛假的商品信息,以逃避稅費。如果不接受這個稅率,之前就可以提出來,要是事後違反了誠信的原則,那麼就是違背協議,等同於違法,本官是會嚴厲追究的。”
李彥看到衆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笑了笑說道:“這一點,我想各位都能理解,這就好像各位也希望衙署這邊遵守規則一樣。這個本官可以保證,衙署只會徵收協議的稅率,絕不會多要大家一文錢。要是有這樣的情況,大家可以向本官反應,本官定然嚴懲不貸,同樣地,若是有哪位商人違反了協議,採用任何方式避稅,本官也是會嚴懲不貸,不知道這樣的對等要求,諸位會不會接受。”
“能夠這樣當然是最好。”王嘉鵬苦笑着點了點頭,但是對李彥的這個保證,卻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官府懲辦商人,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到時候要是衙署這邊還要徵收火耗,或者是在貨物的價值上玩花樣,商人又能怎麼辦?唯一地制約或許只有不做罷了,不然也只能忍受着。又不能做別的。
“吾等相信大人,”胡文信笑着說了一句,正如李彥所說,現在爭論這些也沒有辦法,就好像是商人之間做生意,很多時候看的還是雙方的誠信,要是別的官員說這樣的話,胡文信他們是鐵定不會相信的,不過他們與李彥因爲大生紡織廠而生衝突。以後多次合作。倒還算愉快,用胡文信的話來說。李彥確實是個不錯的做生意地對象,要是將這個海貿的護航與稅率看成是交易的話,也只有李彥能夠讓他們信任。
李彥當然也明白鬍文信他們地想法,實際上不僅是這些商人不信任官僚體系的誠信與自律,就是李彥也不信任,遼南實行軍政管理,已經砍掉了上百名各級吏員,在嚴格的管理體系以及屠刀威脅之下,現在還沒有大面積的貪腐出現,但是海貿這一塊,無疑是很有展潛力,未來日進斗金也說不定,又是與商人接觸,腐化墮落的機會實在太多了。
“本官知道各位對稅費徵收的疑慮,說句實話,本官也有同樣的疑慮,”李彥苦笑着端起茶盞,低頭飲了一口,才嘆息一聲說道:“本官有個想法,有關海貿的管理、稅費的徵收,皆交給你們自己來做,不知各位以爲如何?”
“交給我們自己來做?”王嘉鵬愣了愣,不知道李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其他人也都有同樣地疑問。
“是的,交給你們自己來做,”李彥實際上也是靈機一動,一邊思考一邊說出自己的意思:“由所有的海商或者海商代表組成一個海商協會,然後選舉出海上貿易的管理委員會,管理委員會下面成立一個機構,具體管理海上貿易,稅費的徵收,這個機構可以叫做海關。”
“由海商協會與委員會協商確定管理的制度法規,海關負責執行這些規定,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查覈海商的貨物,徵收相應地稅費,委員會還要負責協調會員之間的糾紛,處理協會與其他方面的關係,這些事情都是你們來做,稅費也是你們來徵收,然後解送遼南聯席會議,這樣的話,你們就不用擔心官府的胥吏敲詐勒索了吧?”
“這個……大人真的相信我們?”王嘉鵬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這樣做好是好,但是卻似乎給商人們留下了更多的餘地,李彥又憑什麼相信他們不會聯合起來欺詐?
“當然不能僅憑信任來處理問題,”李彥笑着搖了搖頭:“商界有句至理名言,先小人而後君子,本官也知道官場中有句話,好的制度能讓壞官無法使壞,壞的制度能讓好官變成壞官,所以一些限制和監督還是必要地。”
“先小人而後君子,大人說得非常精彩,”王嘉鵬點了點頭,既然李彥能夠給他們這樣大地權力,那麼一些限制與監督肯定是不會少的,這倒也不算什麼問題,只要是真地將徵收稅費的權力交給海商們自己,起碼不用擔心胥吏敲詐勒索。至於一成左右的稅費,也實在是不算多了,怕就怕那些官吏不按照規矩來。
王嘉鵬看到其他人也點頭贊同,便笑着問李彥:“不知道大人所說的限制與監督又是怎麼樣的,我想大家都會樂意遵守地。”
“遼南聯席會議將考慮組建一個理問所,海商的糾紛都要通過這個理問所審理判決。你們有什麼問題,不管是海商之間的,還是海商或者是其他人與海商、海貿協會、海關生糾紛的,都可以向這個理問所提起訴訟,由理問所根據法規判決,”李彥嘗試的這種模式,實際上就是一個專門領域內的三權分立,當然在具體地設置上面,又有些區別。但道理與效果應該是差不多的。
海商協會起到立法的作用,有關海商的法律法規都應該通過這個協會商議並表決,海商協會選舉產生委員會進行日常的管理。具體是由海關來執行,海關所起到的就是執行的作用。
由遼南聯席會議所屬的理問所負責審問判決,類似於法院,水營在承擔護航任務的同時,也會對船上地貨物進行抽檢,作爲暴力機構,根據判決採取相應的措施,類似於警察。
此外,李彥還打算藉着鄭書手下的審計機構組建監察所。對海商協會、海關進行監督,在必要地時候向理問所提請訴訟。
在李彥的這種設置下,雖然並不是嚴格的三權分立,實質上還是一種雙方權力平衡的格局,不過對商人們來說,他們不僅聽到了很多新奇的詞彙,更關鍵的是他們聽到了一種十分有意思的新奇想法。
誠然,按照李彥的想法,立法、執行、檢察、審判和暴力執行都是由不同的部門。由此就形成了相對獨立地權力分立體系,這也是近現代西方所追求三權分立的基本思路。
所不同的是海商協會與海關的關係比較密切,很難避免兩者不會勾結起來,當然,要是海商展到一定程度,人數比較多的話,海商協會與委員會、海關之間,就好像是選民與政府之間的關係。
這樣的思路顯然並不符合李彥的想法,李彥認爲最佳的狀態應該是海關地人選雖然由海商協會選出。但並不直接接受海商協會的管理。行政與立法應該是相對獨立的。
不過眼下來說,這樣的想法要實現起來並不容易。只能儘量減少這樣的聯繫,保持相對的獨立性。對此,李彥也只能一步一步來,慢慢實現最終的想法。
李彥當然也不能容忍海商協會因爲利益而抱成團,所以在海商協會、委員會中,都需要有遼南聯席會議的代表加入,李彥甚至想到,在委員會中,來自理問所、後勤部、水營的代表都必須要有。
這樣一來,因爲重要地決策都必須通過委員會與協會,遼南衙署就能充分把握協會地動態,如果真的出現海商們抱成團地動向,也可以及時作出調整。
同樣的,李彥甚至決定接受海商協會與海關的腦參加遼南聯席會議,這一點讓參加會商的商人感到特別動容。
在李彥的設想中,水營對商船有查緝的權力,但是沒有任何處罰權,譬如水營現了某個海商偷逃稅款,只能交給監察所,由監察所向理問所起訴,只有理問所才能確定海商的罪責。
雖然說水營、理問所、監察所都是官府的設置,不過海商在聽了李彥的解釋以後,大多數是不再疑慮,因爲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官府會爲了消解大家的疑慮,而做出這樣的安排,他們寧願相信,李彥是真的想創造一個公平、廉潔、高效的管理體系。
“我希望大家一起來建立與維護這個體系,要是最終的效果不理想,我想最後也只能放棄,到時候吃虧的可是大家,”李彥最後還是語重心長地告誡衆商人。
“大人說得是,”王嘉鵬認真地點了點頭:“大人設想的這個體系應該是很完備了,在官府來說,水營、理問所、監察所互不統屬,除非他們勾結起來,或者遼南衙署針對我們海商,關於這一點,我本人是絕對信得過大人的。”
“至於海商這邊,王某也代表大家做出保證,那就是我們會盡力來維護這個體系的運轉,要是有人破壞,便是破壞大家制訂的規矩,我想協會會做出相應的反應,也支持理問所依法作出的判決,”王嘉鵬大聲說道,其他商人也紛紛表態。
這個體系的最佳狀態其實是海關剝離出來,形成真正的三權五個部門的獨立,不過這並不是完整的代議制政體,只是吸納了權力制衡理念的一個部門設置而已,李彥也想看看這個體系的運行效果,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嘗試着在更多的地方推行。
不管心中或多或少都會存在的一些疑慮,在李彥提出海商協會與海關以後,參加會商的商人都是熱情高漲,既有對未來海貿前景的熱望,大多數還是對李彥提出的這種全新的方式感到興奮,這也意味着作爲一名商人,他們甚至能參與到官府的決策中去,這是他們一直以來都熱切盼望着的。
誠然,商人們所想的永遠都是趨利避害,賺更多的錢,但並不意味着所有的商人都是奸商,對於這些有所成就的商人來說,一個規則透明、更有秩序的經商環境,其實要比權力尋租更具有吸引力,只不過有時候環境如此,不得不隨波逐流而已。
當然,李彥也不會將某些商人看作純良之輩,所以他提出的限制看上去不多,實質卻是抓住了要害,理問所、監察所、水營的存在,以及對海商協會與委員會的滲透,使得海商很難抱成團,事實上因爲參加海貿的商人會越來越多,個別人想要控制協會也不容易,何況還有監察所在一旁虎視眈眈。
爲了方便幾個部門的協調管理,李彥要求海關實行統一的稅單管理,這個稅單必須是遼南衙署統一印製,統一編號的防僞稅單本,在華夏社先進印刷技術的作用下,想要造假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在管理和稅費徵收方面,大家很快達成了基本的共識,至於具體的細節,當然還要進一步地深入協商,而談到海貿,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不得不說,那就是船艦的問題。
因爲很多商人都是剛剛加入海貿這一行,並沒有自己的船隊,在北方擁有船隻最多的,如今就是李彥和他的遼南衙署。
在實際主導了遼南軍務以後,得到沈有容、畢自嚴支持的李彥將天津水營、登萊水營,蒐集起來的遼東水營全部歸入麾下,遼南的一些民船也被徵用,加上天津造船廠也開始6續有船下水,李彥手上的船隻數量已經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
雖然李彥旗下的這些船隻,有一些只能用來打漁,還有些是戰船,不過能夠用來經商跑海貿的也不少,現在的問題是商人們要自建船隊,還是將貨物交給李彥的船隊來運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