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震直來見陳雲甫的時候,帶上了陳希、陳嘉鼎父子倆。
後者有些意外,問清楚緣由後樂了。
眼下大明也就是沒有財富榜,不然的話,該着他們陳家做首富。
這嗅覺和闖勁,連他這個穿越客都極其讚歎。
朝廷前腳弄出南印度公司來,陳家後腳就想要參與進來分上一杯羹。
“和孤說說,你們陳家怎麼突然想起來去印度做生意了?”
陳嘉鼎看了一眼自己父親,接受到後者鼓勵的眼神後大膽起身,作揖下拜。
“回大王的話,臣聽聞朝廷意欲開發印度,宣王化於方外,此乃聖人王道之舉,臣雖是一介商賈,卻也願爲朝廷驅使,赴效犬馬之勞。”
這裡陳嘉鼎自稱臣倒也沒錯,他接過了他爹陳希的位子,是廣東工商聯的會長,掛着朝廷五品銜呢。
面對陳嘉鼎的睜眼瞎話,陳雲甫只是呵呵一笑。
“你能有此心,孤甚慰之,不過朝廷富有四海、兵甲精足,你一個商人又能幫什麼忙的?”
陳嘉鼎當即擡頭,大聲言道:“臣薄有傢俬,願盡數上交朝廷以充軍費!”
阿拉伯人能贊軍來換印度,他陳家也能!
陳雲甫笑了,這笑容談不上是表揚還是嘲諷,卻把陳嘉鼎笑的滿頭大汗。
“你能有這個心,孤很高興,不過眼下印度正在打仗,你們陳家不過是商賈之家,便是去了,孤看也幫不上什麼忙吧。”
低着頭的陳嘉鼎此刻有些心急了,怎麼看這意思,陳雲甫是不沒打算讓他們參與進印度的事裡?
這和自己的判斷有錯誤啊。
正焦急的打算開口,一旁坐着的嚴震直已經搭了話。
“大王,難爲陳會長一片拳拳赤子之心,要爲朝廷普行聖人王道而盡一份心力,依臣看,就給其一個機會吧。”
陳雲甫作難道:“可是印度那裡如今尚且戰亂不止,
孤只恐害了百姓性命啊。”
“朝廷可以加派軍隊護佑,料想可保無虞。”
陳嘉鼎知道自己該搭話了,趕忙言道:“臣願資軍費三千萬兩!”
這可委實不是一筆小數目。
陳雲甫心裡不由讚歎。
有膽有識有魄力。
讚歎之餘,陳雲甫也終於點頭。
“好,既然如此,孤若是再拒絕的話,反倒是有傷士民之誠心,嘉鼎啊。”
“臣在。”
“你們陳家打算什麼時候派人去印度,就先和孤說一聲,孤即刻加派軍隊護送你們。”
陳嘉鼎有心想說越早越好,但也怕自己吃相過於難看惹人笑話,反正事已敲定,煮熟的鴨子又不會飛,便高高興興的應了下來。
“那今天就到這,震直,你留一下。”
陳家父子知道陳雲甫定是找嚴震直議論他們陳家的事,趕忙起身告辭離開。
他們猜的是一點沒錯。
“震直,你說孤這麼做,對還是錯?”
陳雲甫嘆出一聲來,言道:“讓民間資本插手印度,他們會通過吸血發展更加迅猛,再過十年二十年,這陳家一定富可敵國。”
嚴震直笑了笑:“這或許,未必是件壞事。”
“怎麼說?”
“印度很大,僅靠朝廷,十年二十年內是絕不可能完全消化掉的,但若是讓全國的商人一窩蜂的涌進去,那便絕不難了,這也是大王您的初衷,不然的話,您又怎麼會允許陳家介入呢。
大王曾經說過,我們現在做的事,日後或許會被改正,但只要現在是對的,就應該去做,我們爲的很簡單,就是讓這國家和百姓儘快的富起來。”
陳雲甫沉默了一陣,目光望向殿外的蒼穹言道:“可孤已經能夠看到三十年、五十年後了。”
“資本猖獗、人心失道,到那個時候,孤就成爲國家和歷史的罪人了。”
嚴震直有些不信道:“怎麼會呢,大王太多慮了。”
“孤不會看錯的,因爲孤,經歷過一次了。”
陳雲甫站起身離開大殿,而他在最後說的話,嚴震直並沒有聽到。
對與錯那是歷史和後人來評判的事,和現在的陳雲甫關係不大,和現在的大明關係也不大。
至於和此刻正在印度指揮作戰的宋晟來說,那更是毫無關係。
他帶兵打過了訥爾默達河,東路軍更是一路抵至加爾各答,將整個印度完全的一分爲二。
北德里蘇丹國在北,中間是大明和蒲順的勢力區,往南則是巴赫曼尼等幾個小的突厥人所建立的蘇丹國。
整片南印度大陸就這般被瓜分成多份。
而宋晟也在將蒲順的奴隸軍訓練成軍後,發動了一次規模極大的北伐戰役,因爲戰役的時間是在開春之後,因此在抄送回國遞給總參的軍報上,也被稱之爲‘春季攻勢。’
大軍走博帕爾一路向北,接連攻克安拉阿巴德、坎普爾、阿格拉在內的十七座城池,完全切斷北德里蘇丹國和東南各邦之間的聯繫,並在西路軍攻陷吉吉拉特後,對德里形成了左右包抄的鉗形攻勢。
德里蘇丹國在錫格爾以及馬圖拉兩城駐防下十五萬大軍,以圖延緩宋晟的攻勢,並開始派人向背後的帖木兒汗國求援。
別看當年德里蘇丹國被跛狼錘的像條死狗一樣差點亡國,但真遇到事的時候,德里蘇丹國還是得找他們的老大哥。
畢竟,他們兩個國家的宗教信仰是一致的。
而在連續作戰四個多月,攻克十七城後,宋晟也不得不先行修整。
大明的兒郎倒是作戰頑強,主要還是蒲順那邊奴隸軍已經開始叫苦不迭。
而不動用奴隸軍,宋晟也不樂意拿自己麾下的兒郎去白白送命,因此,戰局就這麼擱了下來。
“宋帥,戰局不能久擱啊。”
副將段傑替宋晟着急起來:“再這麼耽誤下去,一旦敵人等到外援,我軍可就要陷入苦戰之中了,彼時,就算有那羣炮灰擋在前面,戰爭曠日持久的拖下去,我軍也必將死傷慘重,若不如,咱們自己打吧。
敵軍的戰鬥力不過如此,莫看有十五萬大軍,給末將一個月,末將定能攻克兩城。”
宋晟嘆了口氣。
“你說的道理,本帥何嘗不知, 之所以停止進攻,哪裡是本帥一個人的意思,這是總參上個月回的軍令,昨日纔到,你自己看吧。”
聽到是總參軍令,段傑連忙接過查看,這一看頓時驚愕不已。
只見軍令上赫然寫着無論遇到什麼情況,從接令之日始停止進攻,等待下一步命令,落款處更是蓋了陳雲甫的大印。
這下好懸沒把段傑給當場氣死。
“這叫什麼意思,什麼叫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停止進攻,敵人都開始尋求援兵了,這時候讓咱們停止進攻,難道是要等着被敵人援兵一網打盡嗎。”
宋晟同樣是不懂,畢竟這種隔着幾千裡外下達軍令干涉軍機的事陳雲甫從來沒有做過,可如今陳雲甫偏生就做了。
望着南京方向,宋晟擰眉嘆了口氣。
禹王啊禹王,您這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