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爭取到齊德這一票的支持後,陳雲甫盤算着,自己就算是趨近了過半,不過陳雲甫沒有再去拜訪其他的九卿,而是直奔五軍都督府。
今晚徐輝祖在五軍都督府設了一堂宴,宴請包括藍玉、馮勝等一衆國公,五軍都督府十個左右都督全部到場,還有一些位侯爵。
陳雲甫雖說是文官,但頭上畢竟頂着個縣侯的銜,所以,也不算是外人。
趕等陳雲甫到的時候,時間稍有些晚,這些個武勳已經喝了起來,堂內吆五喝六的氣氛正酣。
“吳中侯來了,快來坐。”
李景隆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陳雲甫,連忙招呼:“這給你留着位呢。”
“吳中侯來了,快快快。”
堂內來往喝酒的武勳哪個不認識陳雲甫,見到後者紛紛開口打招呼,更有甚者,端着酒杯就要和陳雲甫先走兩個。
謝過一一好意,陳雲甫走到了徐輝祖和藍玉兩人中間。
“諸位國公快坐、快請坐,你們這不坐,下官今晚這頓飯估摸着怕是吃不成了。”
原來,打陳雲甫向着走來的功夫,徐輝祖已經帶頭站了起來。
這一桌子可全是國公,卻個個起身相迎。
“好,咱們都坐。”
徐輝祖把住陳雲甫的小臂,拉着後者落座。
“魏國公今晚怎麼想起來擺下這堂宴。”
陳雲甫環顧一圈,道了聲不得了:“國朝的武勳重將今晚可是全數到齊了。”
“也是好久沒在一起聚聚了,正好,趕着眼下好時候,各地鎮守的公侯都回了京,難得人數頭回這麼齊整,我就想着借這個機會,大家在一起喝喝酒、敘敘舊。”
徐輝祖笑着指向李景隆道:“巧的是,曹國公也有這想法,我倆一拍即和,就有了這堂宴。”
“好事、好事。”陳雲甫端起酒杯說道:“下官來的最晚,先罰三個。”
說罷,仰脖子就幹,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連幹三杯,這才放下酒杯拿筷。
“吳中侯好酒量。”
“豪氣。”
一桌子國公齊誇,唯獨坐在陳雲甫右手邊的藍玉沒吭聲。
“誒,藍玉,剛纔頂屬你蹦的最歡,鬧得最兇,這怎麼吳中侯一來,你又不吭聲了。”
藍玉一挑眉毛:“我吭什麼?我又不像你們娘們唧唧的還會寒暄幾句,俺老藍沒那麼秀氣,喝酒就喝酒,不喝酒說什麼都是瞎掰扯。”
陳雲甫一旁無奈搖頭,藍玉這脾氣啊,真是一點都沒改,這張嘴還是那麼招人討厭。
先是捕魚兒海大捷、而後又是平定西番蠻,西、北兩個方向各自拓土幾千裡,這累累的功績確實也助漲了藍玉不少的氣焰。
一桌人都知道藍玉的德性,見他如此也都懶得搭理,各自和陳雲甫繼續聊着天,只有藍玉一伸大手給攔了下來。
“磨磨唧唧的,要問就痛快點問,吳中侯,你知道今晚爲什麼請你來嗎。”
陳雲甫笑對藍玉:“爲什麼?”
“大傢伙就是想問問你,太子爺的登基詔書擬好了沒有。”
“差不多了吧。”
陳雲甫掃視一圈,面露燦爛笑容:“下官知道諸位國公想問什麼了,又不是什麼大事,無非就是一個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區別而已,既然樑國公主動發問了,
那下官就給諸位國公通個氣。
新朝之後,該封的封、該賞的賞、該加的加,在座諸位,人人有份。”
一語出,滿座歡呼聲。
“哈哈,還是吳中侯痛快,來來來,我敬吳中侯一杯。”
常茂最先端起杯子,而後鄧鎮等人也都紛紛舉杯,要齊敬陳雲甫。
徐輝祖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趁着陳雲甫喝罷了酒,就悄悄拉了後者的衣袖一把,低聲問道。
“吳中侯,那我弟弟增壽那...”
“會加一個伯,但是是流爵。”陳雲甫小聲迴應道:“沒辦法,令弟沒有軍功在身,這流伯的爵位還是承了中山王的餘蔭。”
“我知道、知道。”
徐輝祖笑容依舊,頻頻拍打陳雲甫的手:“謝過吳中侯了。”
“封賞的事,都是陛下和太子爺定下來的,和下官沒任何關係,魏國公還是等新朝後入宮謝新君吧。”
“對對對。”徐輝祖哈哈一笑,拿捏住酒杯衝向陳雲甫道:“來,我敬你。”
“不敢。”
兩人碰杯飲罷,陳雲甫都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右手邊的藍玉又拉了一把。
“你就不能讓我歇一會?”
“問個正事。”
藍玉壓低聲音,埋頭問道:“登基詔書裡,會定未來的太子嗎?”
“那當然。”陳雲甫沒好氣的說道:“太子爺是承繼之君,又正是春秋鼎盛的歲數,怎麼可能無後無嗣,你這問的都是廢話。”
藍玉的臉上頓時一陣陰晴變化。
“沒得改了?”
“想什麼呢你。”
“能不能再爭取爭取?”
陳雲甫一挑眉毛,不滿起來:“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還爭取爭取,這種事沒得爭取,老實聽話服從就成。”
藍玉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又言道:“我可是聽說了,新上任的兵部尚書是那個叫齊德的,他可是那位的講師,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那又怎麼樣。”陳雲甫斜睨了藍玉一眼:“最多十年,我就致仕。”
“啥玩意?你要致仕?”
藍玉的調門猛然一下拔高,嚇了在座所有人一跳,可等衆人回過神來後,又都不可思議的看向陳雲甫。
“剛纔樑國公說什麼,吳中侯你要致仕?”
陳雲甫頓時擰緊了眉頭,不滿的瞪了藍玉一眼,不過此刻自己再想隱瞞也沒那個必要了,便坦然點頭道。
“沒錯,不過不是現在,是十年後,下官打算十年後,就離開朝堂,歸隱山林市井之中。”
“這是爲什麼啊。”
徐輝祖第一個表示無法理解:“吳中侯,十年後你也不過才年過三旬,怎麼突然想起來致仕了。”
“想偷半輩子的懶罷了。”
陳雲甫笑笑,卻是小聲同徐輝祖說起了自己打算籌劃內閣的事情。
“所以,做不了太久, 最多十年,下官必須致仕。”
“那你不搞這個內閣不就行了嗎?”
“沒有內閣,下官只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很多事情沒法做、沒有理由去做,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太多了,所以下官是不得不做。”
徐輝祖由衷敬佩道:“你這是爲了替國朝解決雲貴土司的事,不惜搭上自己的官爵啊。”
“那都無所謂,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嘛。”
陳雲甫不在乎的一笑,同時邀請道:“到時候,希望魏國公能出面來擔任這首屆武英殿大學士一職。”
“我本就是中軍都督府左都督了,再入閣,能合適嗎?”
“沒有魏國公你,這內閣組不起來。”
陳雲甫不再多說,拍了拍徐輝祖的小臂,隨後端起杯子。
“行了諸位,咱們不聊這事,今天大好的日子,多聊些開心的,來,喝酒!”
“哎對,大家一起喝酒。”
酒宴繼續進行,氣氛越加熱烈,最後酒力最差的陳雲甫率先告辭,藍玉起身相送。
“明臺還滿意不。”
“稍微有些瑕疵,不夠自然。”
“俺已經盡力了。”
......
“再多練練吧,後面全指望你呢。”
“這事,他能靠譜嗎?”
......
陳雲甫登上了馬車,最後回頭看了藍玉一眼,後者抱拳,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