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六年,因鑑於科舉效果並不理想,朱元璋下詔取消科舉制度,改開歷史倒車使用舉薦制,結果發現朝堂之上很快派系林立、黨爭不斷。
胡惟庸恨不得把自己老家的狗都推薦到宮裡當看門犬。
於是在胡惟庸案之後,朱元璋重新下詔禮部,要求禮部再次勘核科舉相應章程,並定於洪武十七年恢復科舉制。
而明初時的科舉,嚴格來說還不是八股文,形式上更貼近南宋科舉的經義。
也就是說,還沒有完全的淪落爲束縛思想及思考能力的畸形科舉。
也是因爲科舉制度的暫時性取消,曾泰才能以一介秀才身份直接做到戶部尚書的大位之上。
當然話又說回來,皇帝想要提拔誰,和有沒有科舉制度倒也沒什麼關係。
“如果朱老大能一把將我提拔到內閣首輔的位置上,倒是好了。”
陳雲甫傻呵呵的做着春秋大夢,反正也知道不可能實現,眼下更沒有內閣,他這純就是閒的慌。
實是自從出了宮,他就徹底閒了下來,整日無所事事,除了悶在這家中讀書,就沒了旁的事情。
至於像一些穿越的前輩學習,搗鼓出一些小玩意賣錢?
這個想法只在陳雲甫腦子裡閃過就被直接扼殺掉。
開玩笑,這個時代背景下,做官纔是唯一的出路。
更何況朱元璋那道禁商的詔書還懸在天下人頭上呢。
“對不事生產者,皆可捕殺之。”
朱元璋對商人有很大偏見,他陳雲甫放着光明未來不去爭取,轉行經商來開罪朱元璋?
這不純純有那大病。
不敢‘胡作非爲’的陳雲甫踏實下來,每日只安心讀書,直到一日玲兒來說,門外有客。
有客?
陳雲甫眨眨眼,自己有哪門子的客。
帶着疑惑,陳雲甫一路行至大門處,便看到一個十七八歲年華的書生站着,手上還拎着兩盒桂春坊的點心。
“兄臺是?”
陳雲甫不認識,遂開口問了一句。
來人含笑作揖道:“鄙人姓錢,單名易,就住在隔壁,家父上有下差,忝爲國子監生員。”
一如之前所說,這裡仁街住滿了達官顯貴,他陳雲甫現在住的更是前吏部侍郎閆文的府邸,那自然而然,周鄰也都是顯赫。
國子監生員錢有差,這是個什麼級別的官?
陳雲甫搞不懂,不過是官就得重視,眼前這錢易就是官二代。
趕忙作揖還禮道:“原是錢兄臺當面,快請進。”
這錢易也不客套,拎着點心就走了進來。
“初次拜訪,也無甚給陳賢弟帶的,便自家中取了兩盒點心,還望賢弟不要見怪。”
“來就來,錢兄還帶甚東西。”
嘴上說着客氣,那邊玲兒已經熟稔的上前來將點心接過。
錢易很是打量了玲兒兩眼,眼裡帶着驚歎。
隨後便很快收回目光,轉而同陳雲甫入內,邊走邊說道。
“前些日就聽說有一位道明大師搬到這裡來住,家父平素裡亦好佛法,便想着前來拜訪,只是礙於公務纏身無法動行,便委我來替。”
“錢生員實在太客氣了。”
陳雲甫連道不敢當,謙辭道:“初來乍到,本該是小弟我去拜會纔是,只是小弟一介白身,不敢擾生員耳。”
“誒,賢弟此言差矣,大家都是鄰居,如何因官白之身爲阻。”
這錢易倒是個自來熟,
一口一個賢弟叫的好生熱情熟絡,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錢易和陳雲甫多年交情呢。
不過對錢易說的話,陳雲甫是一個字都欠奉能信。
什麼素好佛法,想來拜會,還不是看那日御前司大張旗鼓送來十幾個宮女,心裡便長了草。
陳雲甫的身份並不難打聽,錢家久住此地,必然和之前守門的老吳相熟,隨便託人到應天府裡一問,便也就知道他陳雲甫的來頭了。
天界寺還俗的和尚,法號道明,俗名陳雲甫。
這宅子是皇帝親賞下來的,包括那些個宮女。
這些消息稍微消化三分,周邊的鄰居們可就坐不住了。
好傢伙,這是來了位簡在帝心的寵生啊。
政客就是投機客,知曉了陳雲甫的來龍去脈後,錢易就行動起來。
這不,派出了自己的兒子先來試試水。
將錢易請進正堂,兩人分賓主落座,自有婢女斟添茶水侍奉,陳雲甫就開口言道。
“小弟初來乍到,在這裡可謂是兩眼一抹黑,錢兄今日能來,可一定要留下來吃頓便飯,也好讓小弟我多些時間向兄臺您請教一二。”
“應該的、應該的。”
錢易做的打算就是留下來吃飯,現在一聽陳雲甫主動開口相邀,臉上便笑開了花。
倆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錢易想着留下來試探一下陳雲甫的底,陳雲甫又何嘗不是想借錢易的口來探探這周邊友鄰的情況。
“玲兒姐,讓廚房準備晚膳吧。”
陳雲甫剛交代一聲,那邊一個在門房待着的短工走了過來,言及又來了客。
還來?
錢易微微皺了下眉,但又不好攔着不讓陳雲甫去見,索性便起身道了聲:“吾與賢弟同去。”
這次來的也是個年輕的書生。
叫邵子恆。
和錢易一樣,這邵子恆也帶着一份見面禮,來到就自報家門。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邵質的兒子。
好傢伙,都是官二代。
陳雲甫眨眨眼,這算什麼,兒子外交嗎?
當爹的一個沒有露面,倒是把自己的兒子都派了過來。
不過想想也確實在理,哪怕這些人再如何惦記陳雲甫的聖眷加身,畢竟陳雲甫還只是一介白身,他們好歹官袍羅衫,哪能紆尊降貴親自來拜訪。
挑個歲數相近、身份相同的兒子最是貼合。
這下晚飯變成了三個人。
“兩位兄臺,小弟歲淺不便飲酒,還望見諒。”
喝酒是不可能喝酒的,十三四歲的年紀,喝酒多傷身體啊。
陳雲甫這個東家不願喝,這來串門的錢易、邵子恆兩人也不好意思喝,索性三人就簡單吃了一頓便飯,吃完後兩人就聯袂起身告辭。
今天主要是來認個臉熟,能見到正主就算是目的實現,也沒什麼需要耽擱久留的必要。
不過臨走前,那錢易還是拉住陳雲甫的衣角,做了個眼色。
後者不明就裡,跟着錢易走前幾步,詫異問道:“錢兄有何指教?”
“賢弟打算參加明年的科舉?”
“對啊。”
“何糊塗哉?”錢易哎呀一聲,直呼不必:“參加科舉便是中了進士,一樣要到國子監讀書留任,如今家父正在國子監就職,何不讓家父替賢弟保薦,便可直入國子監,豈不就可以省了科舉的流程。”
參加科舉多難啊,還不敢保證一定能考上,還是舉薦省心。
趁着現在國朝還沒有正式恢復科舉制,趕在這舉薦制存在的最後一春搭上個末班車,將來的前途也就算是穩了。
不過陳雲甫還是眯起了眼。
哪有這種好事。
就算有,憑什麼人家錢易那麼好心。
這其中必有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