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阿巴亥大妃來說,這純粹只是病急亂投醫抓住一根稻草而已。她只知道在海蓋之戰中柳鵬對努爾哈赤說了一些極其無理的言語,據說氣得大汗當場差點從馬上摔下來,雖然努爾哈赤事後一再否認這一點,但是每次說起柳鵬與這件事的時候,努爾哈赤都是當場勃然大怒。
而且阿巴亥大妃隱隱約約地聽說柳鵬這些很無理的言語與自己有些關係,因此她爲了保命已經顧不得什麼臉面,直接就把柳鵬這座大山搬了出來。
就在片刻之前,幾位貝勒、臺吉都是來勢洶洶,非致阿巴亥大妃於死地不可,但是一聽到“柳督撫”這三個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神色大變,覺得阿巴亥大妃太不知趣了,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新任大汗皇太極更是勃然大怒,他已經拔出劍來怒喝道:“大福晉,你居然不知廉恥到這等地步,父汗屍骨未寒,你居然想着去做柳小魔的小妾讓他在上睡你,只想討他的歡心以保全性命,這真是太不知廉恥……本汗一劍斬了你再斬了你生的那幾個雜種!”
直到現在阿巴亥大妃才知道柳鵬當初對努爾哈赤到底說了什麼,也難怪努爾哈赤這麼一個老人會勃然大怒,柳鵬絕對是說到他心中最痛的地方。
只是阿巴亥悔意剛生,卻發現皇太極身後的諸位貝勒、臺吉一個個已經臉現懼意,一個個敬畏異常,顯然柳鵬當初是說了什麼狠話,讓他們至今心有餘悸,就連皇太極雖然身色俱厲,但也是東張西望,不敢正視阿巴亥大妃。
柳督撫的威名竟然到了這等地步。
如果不是生死關頭,阿巴亥大妃還真不相信這位柳鵬柳督撫的威名竟然在大金國都如此可怕!
因此她的勇氣又回來了,因爲她還想着!
她毫不客氣地威脅皇太極身後的諸位貝勒、臺吉:“現在跟我來講廉恥,講貞潔……剛纔怎麼不講,代善,你這個大貝勒你來評評理,你父汗努爾哈赤屍骨未寒,你們這些貝勒就一心要送額娘殉葬,還講不講道理講不講人情……”
代善剛想說話,那邊阿巴亥大妃已經十分凌厲地喝道:“你是想引起兩黃旗與兩白旗的內戰,還是想讓我找海北兵進來替我主持公道!”
代善在關鍵時刻永遠不能堅持自己的意見,不然也不會把大汗的位置讓給了皇太極,現在阿巴亥大妃這麼一說,代善又立即變卦了,他用企求的目光轉向了皇太極:“大汗,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爲好,不然百年以後以後就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話!”
皇太極剛想說話,那邊已經有人大聲叫道:“大汗,大汗,多鐸貝勒帶着努爾哈赤大汗分給他的白甲兵與護衛已經殺過來了!”
皇太極都沒想到多鐸這麼一個小孩子居然敢帶着自己的親信甲兵殺過來保護自己的生母,這讓問題變得更加複雜起來,那邊阿敏也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皇太極,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阿敏貝勒手握鑲藍旗將近七十牛錄,可以說是大金國第一個實力派,就連努爾哈赤都不敢小視他的意見,何況皇太極是新上任的大汗而已,基本盤只有兩白旗四五十個牛錄而已,因此一直隨大流的阿敏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皇太極不由怒喝一聲:“阿敏貝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敏貝勒卻是冷笑一聲:“我只是不想重演當年的恨事而已!”
阿敏沒說什麼是“當年恨事”,但誰都知道是當年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兄弟反目成仇,最後舒爾哈齊被努爾哈赤幽禁至死,就連阿敏都被努爾哈赤一併幽禁逾年的舊事。
他一開口把問題的性質往女真與大金國的全面內戰上引,以致於皇太極都不知道該怎麼接過這個話題,而代善則是鬆了一口氣,他在關鍵時刻永遠堅持不了自己的主張,卻是一個合格的牆頭草:“阿敏阿哥,你覺得這件事應當怎麼辦纔好?”
只是皇太極卻是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再操縱在阿敏這些敵人的手裡,他第一時間說道:“怎麼辦!反正要請阿巴亥大妃還政於我等貝勒,不要有任何操縱朝堂上操縱政局的幻想!”
說到這,皇太極已經動了殺機:“大妃如果還有操縱朝堂操縱諸位幼弟的想法,我就是戰個天崩地裂也在所不惜!”
現在已經是圖窮匕現了,只是接下去的政治交易就超出了阿巴亥的理解範圍,她只知道最終就是柳鵬所說的那句話“寧予外邦,不予家奴”,皇太極寧可她出奔海北,也不容許她留在大金國。
在她的眼中,對於大金國來說這或許是最壞的結局,大金國的皇太后就這麼送給了海北鎮的武夫,送給了努爾哈赤最恨的那個敵人。
而在皇太極的眼中,這幾乎卻是最完美的結局,但不管怎麼樣,她現在已經到了海北鎮的龍口鎮,而傳說中好色至極甚至公然在戰場上向努爾哈赤討要她的柳鵬卻是連看她一眼的興趣也沒有,到現在還沒跟她見過任何一面。
這讓阿巴亥大妃覺得驚惶未定,儘管她的吃穿用度比在大金國中強了何止一個檔次,但她總擔心自己一覺醒來,柳鵬與海北鎮已經出賣了她,她已經成爲明國獻俘太廟的犧牲品。
誰都知道這位柳督撫最擅長於在你最得意的一瞬間來個暗箭傷人致命一擊,讓你明明有萬般神通卻根本沒辦法應付他接下來的連環攻勢,自己現在的最大優勢不過是美色尚在,而且還是努爾哈赤的大福晉而已。
可是柳鵬如果連自己的美色都不看在眼裡,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那麼阿巴亥覺得自己的處境危險極了,而偏偏她的地位是如此尊貴,明國的朝廷對自己肯定很有興趣。
畢竟明國之前抓到的金國俘虜之中,級別最高的也不過是佟養性而已,而且到了龍口以後,她的日子雖然過得不錯,但是卻沒看到任何一個自己想要見的人,甚至連皇太極的兩位福晉完顏若雪與折婉兒都沒見過。
柳鵬把她完全軟禁起來,肯定是準備待價而沽,因此她不得再次向魏瑜君問道:“那柳督撫什麼時候能見我?”
“這就不知道了!”魏瑜君搖了搖頭說道:“大妃如果能號令兩黃旗來投的話,那督撫肯定第一時間來見大妃!”
說到這魏瑜君又搖了搖頭說道:“可是現在兩黃旗是怎麼一個景象,想必大妃也是很清楚!”
阿巴亥已經明白過來了,她的最大價值就是那三個幼子而已,可是海北鎮在大金國同樣擁有豪格這枚至關重要的棋子,所以就有待價而沽的資格。
誠如魏瑜君所說的那樣,雖然她的三個幼子掌握着兩黃旗,但是地位卻是極不穩固,否則也不至於她這位生母在被皇太極與諸位貝勒逼宮的時候,只有一個多鐸敢站出來不惜以內戰的代價維護她這位生母。
阿濟格與多爾兗難道不知道這次逼她殉葬的真相嗎?
他們當然知道,而且阿巴亥還很清楚就是豪格是他們泄露這件事的內情,但是阿濟格與多爾兗明明知道阿巴兗隨時可能爲努爾哈赤殉葬,但就是按兵不動,不肯發一兵一卒,就是他們年長,知道隱忍。
特別是多爾兗的隱忍更是出於阿巴亥大妃的意料之外,沒有一點少年人的血氣方剛,倒更象是一隻真正的老狐狸,一心想在阿巴亥大妃殉葬中獲得最大的政治利益。
倒是多鐸太年輕,豪格只用三言兩語就說動了他,但是多鐸即使最珍惜這份母子之情又怎麼樣,他現在已經被皇太極打着保護幼弟的名義軟禁起來。
對於阿濟格與多爾兗,恐怕只要皇太極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向阿巴亥射來毫不留情的利箭,這正是柳鵬好吃好喝供着阿巴亥大妃,卻始終不肯來見阿巴亥大妃一面的緣故。
阿巴亥大妃是花了很多時間纔想明白了這一切,她現在只能問起了另一件事情來:“按瑜君這麼說,柳督撫是留在遼南處理着老汗故去的後事……”
魏瑜君點了點頭,她安慰阿巴亥大妃:“大福晉不必着急,等遼南事了,夫君必定來跟大妃見上一面!”
阿巴亥大妃卻怎麼能不着急!
她現在已經三十七歲,所謂歲月不饒人就是指她現在這個年齡,美貌是她最大的資本,柳鵬遲一天來見她,她的美貌就會減少一分,如果拖得太久,或許柳鵬真想看她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因此阿巴亥大妃只能退而求次:“那我現在能不能跟完顏若雪還有折婉兒兩位夫人見一面……”
雖然完顏若雪與折婉兒過去算是她的兒媳,但現在她們的地位卻不是阿巴亥大妃所可比,而且更重要的是阿巴亥覺得自己跟她們之間會有更多的共同語言,畢竟大家都曾是大金國的福晉,肯定不會象魏瑜君這麼冷冰冰地回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