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我想爭這個位置,而是有很多人一定要我去爭這個位置!”
柳鵬話裡的意思佟國用自然聽得明明白白,他笑着說道:“雖然我們佟家在京師沒有多少朋友,但是在山東地面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柳少這個忙,我們佟家幫定了!”
柳鵬當即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大家都是好朋友,買賣不成交情在,那就多謝佟老闆了!”
在佟國用身旁的曲曾仁當即問了一句:“聽說北海錢莊是柳少的生意?”
柳鵬搖了搖頭說道:“那是內子的生意,我只是個上門女婿,做不了主!”
只是佟國用與曲曾仁來之前就把一切都打聽清楚了,佟國用當即說道:“柳少就不用謙虛,誰不知道您到萊州跑一趟,結果北海錢莊一文錢都放不出來,只要您簽字用過印,北海錢莊才肯往外放款!”
“哎……”柳鵬也是很直接地就把真相說出來了:“我這個上門女婿哪有這樣的神通本領,實際是佟老闆與曲老闆不給我一條活路,加上我又不喜歡金百萬這人,所以就到萊州府先避避風頭,沒想到登州這邊居然會發生這麼多事!”
曲曾仁卻是笑了起來:“這就對了,我也不喜歡金百萬這小人,柳少不喜歡這小子那真是跟我情同意合。”
而佟國用就顯得很難堪了,這次遼東商人之所以能抱團到登州來,一方面是追逐利潤而來,另一方面卻是遼東佟家出面組織了這次遼米南下的行動。
而遼東佟家對此之所以這麼熱心,就是金百萬說服佟家幾位有分量的大人物並跟他們達成了合作協議,所以別人可以拋棄金百萬,佟國用卻不好拋棄金百萬。
只是曲曾仁這人剛纔還跟金百萬跟兄道弟,現在卻是毫不客氣地把金百萬貶得一文不值:“大家都不知道金百萬這人特別不靠譜,佟老闆對此也是敢怒不敢言,實際我、柳少還有佟老闆都不喜歡金百萬這人,大家都是自己人!”
他是硬生生把柳鵬扯成了自己人,因此佟國用就順着曲曾仁的口氣往下說:“是啊,大家都是自己人,您想接招遠縣丞這位置我們都很支持!”
而曲曾仁則是笑呵呵地說道:“柳少,過去我們相互有些誤解,特別是金百萬這賊子特別起了很壞的作用,但是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相互開誠佈公都說清楚了,柳少您能能不能給咱們遼東糧商一條生路,大家一起發財!”
這正是佟國用與遼東糧商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因此佟國用當即說道:“是啊,大家可以一起發財,何必自相殘殺,到最後誰都賺不到錢!”
柳鵬卻是嘆了一口氣說道:“哎……明明是佟老闆、曲老闆還有金百萬不給柳某人一條活路,一百多萬石米豆連說都不說一聲,直接運到咱們登州來,這市面不崩盤纔怪啊!”
曲曾仁手舞足蹈地說道:“柳少,這事情是我們辦差了,我們認錯行不行,但是現在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大家應當好好商量怎麼一起發財,這樣吧,我們可以把手上的米轉給柳少,一石米二兩銀子怎麼樣?”
佟國用這才覺得曲曾仁果然是個毫無原則的標準遼東商人,零售價都一度降到二兩銀子以下,而批發價卻還要二兩銀子,他佟國用雖然是生意人,但是這種話是絕對不敢說出口,也只有曲曾仁敢當着柳鵬的面胡說八道。
柳鵬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夢雨姐姐不是說了,我們登州最多能幫你買三十萬石,一石米一兩銀子!”
曲曾仁卻是個極精明的人物,他當即就問道:“三十萬兩白銀?全支白銀不支莊票?”
柳鵬知道曲曾仁是想偷換概念,當然不可能讓曲曾仁如願:“七分支票,三分支銀!”
“那一石米二兩銀子就是非常合理的價位了!”曲曾仁當即說道:“柳少,你要這麼想,我們拿了莊票又用不出去,如果說往年我們還可以運點棉布、果子之類運回遼東,可是今年登州能有什麼出產,您也是知道的!”
這次大旱打擊的不僅僅是登州的農業生產,而是給登州的全產業鏈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整個社會不但缺錢也缺乏可以流通的貨物,生產與流通的物資頂多只是去年的二三成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遼東糧商即使從柳鵬手裡拿到莊票,卻無法在登州採購足夠的貨物運回遼東,而柳鵬當即說道:“曲老闆,我給的又不是即期兌換的莊票,曲老闆與諸位老闆可以在咱們登州慢慢等着!”
曲曾仁這才知道柳鵬的無恥程度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想象之外,他以爲自己的臉皮已經夠厚了,沒想到柳鵬的臉皮居然到了金剛不壞的程度,敢當着自己與佟國用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把米價殺到一石米一兩銀子意猶不足,還要求三分支銀七分支票,而現在乾脆提出曲曾仁完全不能接受的條件,支付的七成莊票還不是見票即兌,而是有着數月甚至一年以上的兌換期限。
對於這樣的條件,曲曾仁完全不能接受,他當即大聲說道:“柳少,您得讓大家一起發財啊,我們遼人不是好欺負的,真急了我們就把這些米豆運回遼東,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柳鵬對登萊兩府有着賑濟的義務,遼東商人卻沒有這樣的賑濟義務,到時候米豆都運回遼東,柳鵬就是會變戲法也變不出米來,只是柳鵬卻是笑着說道:“曲老闆說錯了,難道這世界上只有遼東有糧食嗎?淮揚、松江、浙江甚至兩廣有的是便宜的糧食!”
只是曲曾仁卻知道柳鵬說這話底氣不足,雖然這些地方有的是糧食,但一方面是遠水難解近渴,另一方面是柳鵬手上或許有很多抵押品與田宅產業,卻肯定沒有足夠的現銀去採購糧食,因此他當即說道:“問題是,柳少這些地方的糧食都是要真金白銀才能買來,您手上有一百萬兩真金白銀嗎?”
柳鵬剛想跟曲曾仁爭執,那邊史欽明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柳少,柳少,江夫人有急事請你過去!”
柳鵬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江清月有急事找自己過去或許是個託辭,但是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否則史欽明不會十萬火急地把自己叫出來。
畢竟史欽明作爲自己的大秘,當然知道自己跟佟國用、曲曾仁談的是一筆怎麼樣的大生意,而且他這人向來分得清輕重緩急,在這種情況史欽明還把自己叫出來,那說明肯定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
因此柳鵬只能一拱手說道:“兩位老闆,實在對不起了,現在我家娘子有急事找我,我們回頭再慢慢談!”
史欽明已經走在前面帶路了:“柳少,這邊請!”
看到柳鵬突然中途離場,現在輪到曲曾仁與佟國用面面相覷,他們原本認爲柳鵬的開價雖然離譜,但是柳鵬既然肯開價,那雙方就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東三府的災情現在嚴重到這種程度,那麼雙方最終還是會達成妥協,哪料想柳鵬這邊似乎是後院起火,談判直接中斷了。
柳鵬可以拖,但是登萊糧商卻沒辦法拖下去了,因此曲曾仁當即問道:“柳巡檢他們家裡是不是真出事了?如果想用這一手來糊弄老子,小心老子燒了他家後院!”
佟國用卻還算穩得住氣:“誰家裡沒出過十萬火急的事情,我看柳巡檢是真心想談,而是家裡出了意料不到的大事。”
“最好是這樣!”曲曾仁走在路上還在憤憤不平地說道:“不然我肯定放火燒他家宅子!”
正說着,對面已經跑過了幾個遼東糧商,他們滿頭是汗臉上都是焦急無比的神色:“曲老闆,佟老闆,大事不好了!”
“柳少,這邊!”
只是柳鵬走進小院的時候,卻發現等在裡面的不是江清月,而是不知如何是好俏臉雪白的張玉蟬,張玉蟬看到柳鵬臉上才歡喜起來:“少爺,這件事可就指望您了!”
“是啊!柳少,您可要爲兄弟們做主啊!”
柳鵬這才發現小院裡不僅有張玉蟬,而且還有他兄長張藝赫與高密縣有名的豪強魏舉。
他知道張玉蟬雖然有過一次逃婚的經歷,但是嫁到了柳家以後一直都非常本分,除了打理柳鵬後宅的事務之外,從來不干涉柳鵬在外頭到底幹了什麼,可是現在張玉蟬的臉上還帶着淚痕,柳鵬就明白過來了:“諸城那邊出了什麼事?”
魏舉搶先說道:“是衡王府突然動手了,我們有七八百石米被扣下來,而且還死了四個兄弟,被抓了二十個兄弟!”
而張玉蟬抓着了柳鵬的手輕聲哭訴道:“少爺,衡王府還把我哥給扣下來了!”
她口中的“我哥”不是張藝赫,而是他另一個兄長,衡王府在諸城的頭號樁腳張藝銘,雖然張藝銘雖然表面上是衡王府的人,但是張家兩頭押注,張藝銘跟柳鵬與龍口一向合作得很愉快,龍口能在膠州灣打開局面,張藝銘實在是功不可沒。
柳鵬當即問道:“玉蟬兒,一切有我,那諸城與高密的糧道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