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飛雲點點頭:“我就說吳老闆遠見卓識,眼光非同凡響。”
朱橋一帶是萊州有名的糧產地,歷史上這裡甚至是山東地區不多見的水稻產地,朝鮮使者曾經留下過“閭井一村桑欲落,田原千畝稻初收”的詩句。
今天朱橋先是遭遇了百年大旱,接着又被蝗災洗劫過了一遍,導致顆粒無收,但是過去農業的良好基礎還在,這裡可以說是整個萊州府最肥沃的土地,只要用心經營,這裡的畝產量甚至可以比登州其它地區高出幾乎一倍,因此邱雲飛當即說道:“來之前我已經跟聶川那邊談好,他馬上派一支打井研習隊來支援我,滅蝗所莊調之那邊我也已經聯絡好。”
對於接下去的冬作物,打井與滅蝗是必須要做也不得不做的兩件事。
“明年開春以後多種點花生!”吳孟輝說道:“這東西蝗蟲不愛吃,產量又高,不過這事恐怕你還得找一找陳總管!”
“這事沒問題,陳總管已經答應過了,只要我這邊有要求,他那邊全力支持!”邱雲飛還是把話題拉回到今天的冬作物上:“我馬上下去部署,把蝗蟲都滅乾淨然後趕緊打井播種,耽誤了今年冬播的話,就要等明年的秋糧纔有收成了。”
說到這,邱雲飛又問了一句:“除了滅蝗、打井和種子,還有什麼需要做的?”
吳孟輝笑了起來:“邱驛長,你這話就問對了,你說還需要什麼,需要多運幾車褐煤啊!”
邱雲飛還是用着褐煤的舊稱:“柴皮炭?”
“對,地裡的好肥料啊!”吳孟輝答道:“今年黃縣的褐煤一半都是我在幫柳少運,這絕對是好東西,用在地裡絕對立杆見影。”
登萊地力貧弱,清未單用小糞畝產只有一百二十斤,而用了豆餅以後產量直接就提升了五成之我,褐煤雖然達不到豆餅的增產水平,但是對於登萊的農民來說,這卻是他們現在最容易得到的肥料。最新最快更新
說到這,吳孟輝繼續說道:“再說了,就是不用不施肥,用來與朝鮮的無煙蜂混在一起打蜂窩煤也是極好的。”
大災之後可以說是一片狼籍,現在朱橋村附近不僅僅缺糧食,也極度缺乏燃料,而且僅存的一些秸稈還面臨大牲畜的爭奪。
對於傳統中國社會來說,秸稈可以說是至關重要的資源,既是最重要的燃料來源,也是大牲畜最重要的草料來源之一,而且對於華北農村來說,大牲畜既需要秸稈作爲食物來源,也需要秸稈作爲燃料來煮豆料和煮水,而且得不到足夠的秸稈,很多農戶被迫放棄養牛馬的打算,而是改養不需要消耗太多燃料的騾驢,在另一個時空很多人認爲在地裡燒秸稈是有着幾千年悠久歷史的傳統,事實上這種傳統的出現甚至還不到三十年。
而每一次旱災對於華北農村的生態環境都會造成毀滅性的影響,無法獲得足夠燃料的農民會砍伐他們能砍伐的一切柴草,以致到了建國初年,華北很多地區處於全面荒漠化的邊緣。
而現在從龍口輸入無煙煙和褐煤作爲燃料,雖然對空氣會造成相當負面影響,但對於整個生態環境卻起了相當正面的影響,因此邱雲飛連連點頭:“這主意好,而且打蜂窩煤至少能養活幾十人!”
雖然他在朱橋村的名義是負責賑濟,但是不管是他自己還是朱橋村的村民都明白賑濟只是邱雲飛任務中極不重要的一項,他到朱橋村的真正任務是負責生產重建,幫助龍口掌握住朱橋村附近數以千計的人口與這片肥沃的土地。
因此朱橋村附近出現的流民不能吃白飯,邱雲飛必須在夏糧上市前給他們找到一條出路,而現在邱雲飛覺得吳孟輝的建議很了,他繼續問道:“老吳,還有什麼辦法沒有?”
“辦法倒是有,就怕你做不了主!”吳孟輝說道:“這事得柳少點頭才行。”
邱雲飛一下子就來了興致:“吳老闆,您說說是什麼辦法?”
吳孟輝也毫不客氣地說道:“修路,這件事對我好處最大,但是對於咱們龍口的好處更大。”
“是說這條官馬大道?”邱雲飛點點頭道:“是應當好好修一修了。”
現在這條東西相向的官馬大道,對於東三府來說可以用生命線來形容,人財物都是通過這條官馬大道來進行運輸,即使是柳鵬通過龍口恢復了登萊之間的海路運輸,但這條官馬大道反而變得越來越繁華,畢竟海路運輸不是萬能的,必須與陸路運輸相輔相成才行,海路運輸量越大,對陸上運輸的需求也就越驚人。
而且這條官馬大道的線路也有着相當的合理性,從宋元到明清一直車流滾滾,到了晚清則擴建爲煙濰大道,民國則是煙濰公路,到了建國以後則成了206國道的一部分。
只是提起這條官馬大道的現狀,不管是吳孟輝還是邱雲飛都是連搖其頭,黃縣段這兩年經過柳鵬的修繕,情況還好一些,可是萊州到招遠這一段卻是一片狼籍,只要下個小雨就無法通行,吳孟輝說道:“府裡縣裡的老爺一直不肯拿錢出來修這條官馬大道,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天賜良機,關健是柳少要點頭!”
“這事是要柳少點頭,但是我覺得柳少應當能點頭!”邱雲飛說道:“路修好了,咱們龍口才能同朱橋聯爲一體,現在修路也就是供個飯就夠了。”
柳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派到朱橋來,不就是爲了牢牢控制朱橋村,而有什麼比一條方便快捷的官馬大道更能讓朱橋村融入到龍口的體系之內:“嗯,就修到朱橋村爲止,最好是黃城開始修繕,到朱橋村爲止,一百二十里,修下來能養活幾千人。”
平時修路自然會有很多額外的費用發生,但是現在修路只需要養活幾千張嘴而已:“吳老闆果然是遠見卓識。”
吳孟輝也笑了起來:“是修到朱橋村爲止,但是邱驛長,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聽到吳孟輝這麼說,邱雲飛就知道吳孟輝接下去的發言地得關健中的關健,他當即說道:“吳老闆請講,您有什麼話只管開口便是。”
吳孟輝卻是沉吟了一會,重新組織了語言:“您這次來,是有柳少的全力支持,有整個龍口站在朱橋驛的身後,控制住朱橋驛那是絕對不成問題,只是想問一句邱驛長,拿下朱橋以後,您下一步準備去哪裡?”
朱橋村既然龍口深入萊州府的釘子,也是龍口向萊州府發展的前哨,吳孟輝這話就問到了邱雲飛的心裡去了,他本來就準備拿下朱橋村以後,繼續深入萊州府,他當即說道:“下一步能去哪裡,自然是去府城。”
從朱橋村出發到萊州府城只有六十里,剛好是一日行程,而且有官馬大道連接,因此邱雲飛一條心思就往府城發展,只是吳孟輝卻是不同意邱雲飛的看法:“邱驛長,我覺得您想得太簡單了一些,您的才華跟柳少比如何?”
“那自然是望塵莫及。”邱雲飛答道:“我只是柳少手下一個馬前卒罷了。”
吳孟輝下一句就顯得有些激烈:“可是以柳少的英明果斷,他依然是沒準備往府城發展,除了一個北海錢莊的分號之外,柳少在萊州府城沒有太多佈置,您知道這是爲什麼?”
邱雲飛剛想說話,吳孟輝已經代他回答了這個問題:“這自然是因爲萊州府城龍盤虎據,衙門林立,萊州府、掖縣城、萊州衛都在府城,知府、同知、通判、推官雲集於此,更不要說萊州府還有一位高高在上的道臣老爺,別說是咱們這些阿貓阿狗,就是柳少自己也不敢在府城折騰得太過。以致引發萊州地方勢力的反彈與報復。”
邱雲飛一直沒想到這個問題,但是吳孟輝這麼一說,他不由覺得吳孟輝說得很有道理,府城確實是龍盤虎據,整個萊州府地方勢力最強盛的地方,自己想對府城下手,那自然是還欠火侯,若是處理不好說不定還會引火燒身。
而且邱雲飛也明白萊州府這些官老爺爲什麼會允許龍口拿下朱橋驛,朱橋驛雖然深入萊州三十里,但是在朱橋驛的背後卻有着萊州衛無數的衛所寨堡,人家是一心準備關門打狗,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能斷了自己的後路,因此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邱雲飛的動作不能過於強硬,以致於萊州府這些大老爺對朱橋驛痛下毒手。
“既然府城不可行,難道是去平度州嗎?”邱雲飛從善如流:“不過平度州也不好下手啊!”
“去昌邑,邱驛長如果想要有所作爲的話,下一步最好去經營昌邑!”
“昌邑?”邱雲飛不由搖了搖頭說道:“那就有點遠了!”
昌邑說遠也不算太遠,但絕對不能說近,跟朱橋村相當有點距離了,距離龍口那就更遠了。
所以邱雲飛相當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