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的這個請求,對於中國天主教來說,這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突破。
在過去的幾十年間,天主教傳教士極少能得到面聖的機會,何況現在是崇禎皇帝是以一種極度企求的語氣向徐光啓與中國天主
教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管是做爲人臣還是做爲天主教中國教區的柱三生,徐光啓都不能拒絕這樣的要求。
只是徐光啓與他背後的中國天主教區都想要得到更多,而不是簡單地面聖這麼簡單,而是希望崇禎皇帝能滿足他們提出的一系
列要求。
至少中國天主教要得到合法的身份並在整個中國境內進行自由的傳教,而且現在形勢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海北軍一路南下
已經席捲東南,甚至控制了徐光啓的老家松江府上海縣。
在這種情況下,天主教覺得在與大明合作的問題上必須採取更謹慎的態度,不敢象以前那樣冒險,不然之前數十年的投資就會
盡化爲烏有。
正是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所以徐光啓帶着微笑說道:“皇上只是想跟諸位神父見上一面,還是另有想法?如果光是見面的話,
我覺得無濟於事。”
這種話或許很犯忌諱,但也說明了現在天主教的傳教士已經到了奇貨可居的地步,甚至不特別珍惜這種面聖的難得機會。
誰都知道海北鎮是因爲“西法”才成爲天下第一精兵,而且天主教的傳教士在海北軍引進“西法”與打造西式火器的過程可以說是
出了大力,據說在山東有數十名西洋傳教士在替海北鎮效力。
正是因爲這一點,現在滿朝君臣都在考慮走天主教的路子,至少目前是天主教的傳教士是他們唯一的技術來源,崇禎皇帝這是
希望擴大雙方的全面合作。
雖然有很多守舊派在抗拒着與西洋的合作,但是在亡國的危機面前,滿朝文武都認識非用西法操練軍隊並引入西式武器不可。
從寧遠之役到寧錦之役,以及海北軍的崛起,都充分證明了一點,那就是引進西法操練軍隊並用西式火器訓練部隊,應當是最
快提升部隊戰力的辦法。
因此對於徐光啓的反應,崇禎皇帝並沒有惱羞成怒,而是很有誠意地說道:“諸位神父不遠萬里而來傳播聖音,我是樂見其成,
我是準備與諸位神父進行一次坦率的交流,什麼事情都可以談,包括那些過去不方便談的事情!”
這可以說是崇禎皇帝能夠容忍的最大極限,他覺得自己能做出儘可能的讓步,只要中國天主教能全力支持自己,他就敢來一次
趙武靈王胡服騎射。
他告訴自己新提拔起來的禮部尚書:“朕是很有誠意的,這事若是能成,朕允許讓你入閣。”
徐光啓也覺得崇禎皇帝確確實實是給出了極大的誠意,而且對於一位中國的士大夫來說,入閣是人生的巔峰時刻:“皇上既然這
麼有誠意,那麼只要稍作行動,想必諸位神父就會明白皇上的心思。”
崇禎皇帝一下子就好奇起來,他當即問道:“什麼叫稍作行動?”
對於徐光啓來說,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特別是大明宮中實力最強的就是佛門與諸多附佛外道的存在,正是因爲他們的存
在,所以天主教在大明宮中的傳教行動纔會遇到許許多多的麻煩。
而現在龍華民與他商量的這件事情又過於大膽與激進,因此他根本不敢開口,而崇禎皇帝也明白過來,雖然徐光啓只說“稍作行
動”,但是這件事恐怕是非常激烈,絕對不象徐光啓說的那麼簡單。
兩個人一下子就處於沉默狀態,都不知道該怎麼打破眼下的僵局,突然之間聽一個小內官屁滾尿流地撞門飛奔進來,告訴這兩
位大人物一個不可思議但是又讓他們震驚莫名的消息。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建奴大軍的前鋒突然殺到了喜峰口外,林丹汗也是跟着建奴一併南下,邊軍前軍大潰,折損甚多,
請皇上早做處置。”
什麼?建奴大軍突然殺到了喜峰口外,對於崇禎皇帝與徐光啓來說,這都是一個極其意外的消息。
雖然他們對於建奴徵遼明國已經有所準備,畢竟現在海北軍大舉南征,恰恰是建奴乘火打劫的最佳時機,但是不管是崇禎皇帝
還是徐光啓都沒想到建奴來得這麼快這麼急,而且又選擇在喜峰口突破。
崇禎皇帝已經用十分急迫的語氣問道:“建奴到底來了多少人,前線戰情到底怎麼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覺得自己是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就在去年的這個時候,還有人曾經向他許諾過五年復遼,結果倒好,現在建奴已經殺到了
喜峰口外,而且看這架勢破口已是定局了,到時候就是邊軍大潰建奴滿載而歸的時刻。
只是下一刻崇禎皇帝覺得自己必須冷靜下來,沒錯,冷靜再冷靜,他告訴這個屁滾尿流的小內使說道:“別急,慢慢說,朕會讓
兵部多用些心,司禮監也多用心!”
只是送走了這個小內使之後,崇禎皇帝的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他從來沒有承受過這麼大的壓力,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小皇
帝而已,而現在一場不折不扣的軍事災害即將降臨到大明的國土這上。
徐光啓則是趕緊提醒崇禎皇帝:“皇上,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不管您願意還不是不願意,趕緊讓關寧軍回援吧,關寧軍再不回援
,恐怕事情就要麻煩了!”
建奴是什麼樣的可怕存在,大明的這些君臣最清楚不過,而喜峰口一線的防務是怎麼回事,不管是崇禎還是徐光啓也是相當清
楚。
雖然沿着喜峰口到京師的大路之上,理論上有着數以萬計的大明邊軍、衛所軍,但是誰都清楚這些部隊頂多就是大明的二流部
隊而已,有些部隊甚至連二流部隊都算不上。
他們對付普通的民變自然是毫無問題,可是讓他們與建奴上陣廝殺,不管是徐光啓還是崇禎皇帝都沒有這樣的信心,說不定還
沒遇到建奴他們已經自行崩潰。
現在大明除了可能動員的諸路勤王大軍之外,短時間能指望上的軍隊也只有兩支而已,一支是孫元化的濟南新軍,另外一支就
是袁崇煥的關寧軍了。
而且爲了彈壓海北鎮,孫元化在濟南府已經動彈不得,現在能指望的部隊就是關寧軍了。
一想到這一點,崇禎皇帝先是搖了搖頭,最後還是長嘆了一聲:“行,讓袁崇煥與關寧軍準備儘快回援關內吧!”
但是他很又特意交代起了徐光啓:“大宗伯,儘快安排我見見諸位西洋來的神父,我會很有誠意。”
“還有,什麼是很有誠意的行動!”
對於完顏阿巴亥來說,現在是最她揚眉吐氣的時候,朝鮮的天從來沒有這麼明朗過。
她對着對面的霍虯說道:“霍旅長,殿下已經特意交代過,凡是用兵的事情都交給霍旅長你來決斷,現在我們是先在哪個方面用
兵爲好?”
而霍虯也是同樣覺得揚眉吐氣,他當即說道:“首先得幫朝鮮方面把江華島拿回來,江華島不拿回來,不但咱們坐臥難安,恐怕
殿下也是會記掛這件事。”
說到毛文龍,阿巴亥的臉上就盡是笑意:“這一次還是多虧了毛總兵出兵,才讓南面的那些人知道誰是他們的朋友,誰又是他們
的敵人?”
自從海北軍大舉南征以後,朝鮮君臣就有三心二意的意思,他們總覺得現在海北鎮在朝鮮已經有點尾大不掉反客爲主的跡象。
就象霍虯的黑旗旅之中不但有朝鮮官府給他們委派的通譯與官員,而且現在黑旗旅自行招收了很多朝鮮文人與通事並要求朝鮮
官府給這些文人安排出路,而這些人上任以後肯定會堅定地站在海北軍這邊。
甚至整個黑旗旅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朝鮮官兵,而這些朝鮮籍官兵現在都是以海北軍的一員而自居,任何時候自覺地維持着
海北軍的利益。
而完顏阿巴亥更是極其特殊的存在,雖然她統領的平壤斡耳朵在正式的公文並不存在這麼一個機關,但是現在卻是平壤以及朝
鮮北方實際上的最高權力統率機關,不但凌駕於朝鮮各地官府之上,甚至還凌駕在漢陽的議政府之上。
兩道互相牴觸的命令同時從平壤與漢陽發出來,朝鮮北方的地方官員首先要執行從平壤發來的那一道,按照他們的說法就是“皇
後孃孃的命令最管用”。
事實也是如此,如果他們不執行漢陽方面的命令,頂多就是被漢陽免職的下場而已,但是平壤方面很快就會想辦法讓他們官復
原職,甚至還會想辦法讓他們升官。
但是他們不執行平壤方面的命令,那麼就只能是死路一條。
海北軍與柳鵬柳督撫或許是極其仁慈的存在,但是阿巴亥卻曾是努爾哈赤的大福晉,現在又奉了柳鵬的命令主政平壤,把蠻族
風範發揮到了極點,從哪方面都不是心慈手軟的存在,一旦得罪了她,只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