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半年去了一次陳家後,現在已進入八月份,也是一年裡最熱的時候,在這幾個月裡。章子俊時不時地差章二寶讓二哥給陳家母女送些吃食家用,其實章子俊養活自己一大家子顯的吃力,在搬到西院後,時常得到姚璽、姚穎的資助,因爲現在這二兄妹有時會吃喝在西院,就主動出點伙食之類,實則是在貼補章子俊家用,雖然不多,還能勉強過日,原因是章子俊從那個年代過來,雖然快十年了,有許多大手大腳“毛病”改不掉,特別在吃食上一定要吃新鮮的,隔夜的不吃,總有一個竈臺不封火,常常引得姚璽、姚穎往西院跑。還有每當入夜,見不得到處黑暗,就在內院裝了許多“路燈”。
跟原先在石板衚衕一樣,章子俊又在西院改造了一番洗澡、廁所排污及化糞池,花掉許多銀錢。有些事在古代改造就是一個大工程,比如挖一個化糞池,全靠人工刨,用青磚砌成,最後上面蓋上青石板。
又在主房邊上營造了一間火房,裡面有燒火的竈臺,挖出幾排火道直通幾間屋內睡房、書房、客廳,上面蓋之青磚,又在另一面依牆立一個煙道,這樣做可以在冬天取暖,屋裡不用放火盆也能溫暖如春,各房又砌了火炕,連通火房燒火的竈臺,這樣做在入夜後,就專門燒通往睡牀的炕火。而內院的火房專門做給家人吃食、燒水的地方,跟前院的傭人家丁也有個區分。這些做法,全是姚穎在立規矩,作爲未來章家的主婦,雖還沒過門,目前家中丫鬟傭人全稱呼姚穎爲少夫人,起先把姚穎羞的躲進屋內不出,隨着時間慢慢地也就習慣了。而章之雅也說了門親事,這是大哥刑凱說的媒,親家是馬昂次子馬恕,錦衣衛百戶職,馬昂在這次聯合懷寧伯孫鏜平定曹欽謀反,授予資德大夫、正治上卿。其有三子,長子馬長忠,國子生,馬恕,錦衣百戶 ,小兒馬惠。馬家的三代全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可謂是官宦世家,家底頗豐,想必子雅嫁過去也不會受苦,章子俊就同意了。
李賢在朱祁鎮面前不斷嘮叨下,從南京調回了姚夔,任禮部尚書,所以這幾日姚穎又是歡喜又是憂愁,喜的是家父總算能在京爲官,日日可見,愁的是,往後最也不能這樣隨便進出西院。
可今日在西院碰到的一件事,讓自己有了危機感,對於還沒過門的媳婦來說,這種危機感是多麼地強烈,雖然明知道自己跟夫君有婚約,就是說已經領了結婚證,可是看到有妙齡女子主動上門對夫君說,我要嫁給你,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姚穎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知書達理不說,也是書香傳家,買賣東西還有個先來後到,可突如其然的一對母女,見着夫君就說,非夫君不嫁,最好馬上成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不要臉皮的女子。
前來的當然就是陳家母女,師母帶着陳詩蘊,丫鬟馨兒親自上門提親來了,一付不答應就懶着不走了的架勢,章子俊是見過師母這種架勢的,當初在陳家大門口就是這樣哭罵的呀。
自從章子俊去了一次陳家後,讓陳家的三個女人深深地感到,要活在這個世上,家中不能沒有男人,碰到這種事,一般的出路就是投親靠友,可是往日的陳家也算是大戶了,只有自家親戚來投靠的份,不想一場變故,成了要被救濟的對象,放眼自家親戚也沒有能前去投靠的人家,想來想去師母就把眼睛放在了章子俊身上,一打聽還沒成親,不就是現成的姑爺嗎?女兒陳詩蘊長的絕佳,正值婚嫁年齡,爲了自己老有所養,越想此事命中註定,還特地去了寺廟燒了香,許了願,問小女願意如何,不想母女倆算是想到一塊了,陳詩蘊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矣。”哎呀呀,好女兒,爲母定要爲兒找個好夫君,老爺保佑啊。
章子俊哭笑不得,人家是有備而來,這種事情在古代處理不好,就是害人家,女人什麼最重要?就是名聲,陳家雖然已落魄,畢竟也是書香傳家,社會地位還是很高的,屬於士人階層,要是灰頭土臉而歸,這叫她們往後怎麼生活,陳詩蘊怎麼嫁人,弄不好上吊、投河是分分鐘的事。
不管怎麼樣,師母、陳小姐來了,還是第一次來家裡,先穩住幾日,隨後慢慢把原委說清楚就是,現在就當是走親戚了。
可是隨後的日子裡,師母是下定決心把自個不當外人,家裡突然多了一位從未見過面的師母,在輩份上來說,屬於老大了,再看章少爺在這位師母面前唯唯諾諾,要什麼給什麼,首先家中的傭人丫鬟也是惟命是從,把陳小姐當成了章小姐一樣的禮儀。單獨弄了一個院落住着,丫鬟馨兒服持着母女倆的日常所需。
姚穎一看這架勢急了,主動催促剛上任沒幾天的姚夔父親要求完婚,你看,現在章子俊已經搬進了西院,連嫁妝都用了,可自己還沒去完婚,是不是有違聖言之道。
章子俊無奈,跟師母說道:“學生已有婚配,這裡的住處也是姚家的嫁妝,前幾月爲了躲避石亨的追捕,不得已提前搬了進來,小妹的婚事定能尋個好人家,學生家中本無高堂,要是師母住得習慣,可以長住這裡,學生也好盡一份師尊之情。”
不想陳師母卻說道:“要是敬一沒地住,陳家雖然不大,也是三進大院,陳家小姐也配的起敬一,難道敬一嫌棄陳家小姐相貌醜陋?章子俊連忙回道:“非但不醜,小妹簡直是花容月貌。”
陳師母又問道:“嫌棄陳家現在家道中落?好歹陳家也是書香門第,老爺也是做過正五品官的。”意思是說,陳家也不比姚家差,許配給你,還是足足有餘的。看樣子師母的心氣還很高,這一下子,可就僵住了。
家裡在逼婚,姚家可就不樂意了,姚夔找了個機會在姚家書房單獨與章子俊談了婚事。
岳父大人請放心,章家與姚家有婚書,姚穎小姐就是章子俊的妻子,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章子俊一再地表態,話都說道這份上了,姚夔才放下心來說道:“當今朝堂紛爭不斷,動盪不安,老夫剛來京城,這朝堂之事繁多,你跟小女的婚事就定在二月後吧。”
不日,劉升前來辭行,因父親病逝,要回家服喪。父母喪除了服喪,最重要的就是丁憂,官員在這期間要回家守墓,當然如果位高權重者,也可以奪情不許。
其次就是滾牀單,除了國喪和父母喪禁止滾牀單之外,別的服喪,對滾不滾牀單要求並不高。當然假設某個人祖父去世,他表示自己哀傷過度,主動要求不和老婆滾牀單,分居。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總覺得有點不近人情。
當然,三年不允許滾牀單,對年輕人來說要求還是有點高了,於是很多人會在滾了牀單讓人懷孕之後,用各種理由表示這個娃不得不生。甚至最扯蛋的是沒有兒子的人會表示,我爹給我託夢啊,說生個兒子纔是孝順,於是我就滾牀單生兒子要做孝順兒子!
剛纔爲什麼說未嫁女爲父母服三年,因爲牽涉到另一個問題,出嫁女爲父母,只需要服一年。這其實是隱性的表示,女兒出嫁之後,就不是這家子的人了,相應服喪就要減等。
已婚婦女是需要爲公婆服三年的,以及,已婚婦女假設做了寡婦,那是要爲丈夫服三年的。當然在寡婦再嫁比較常見的年代或地方,這個孝期往往是守不滿的。甚至有誇張的,過了六七就脫了孝服重嫁的。
妾要爲主母守喪,這一點很多人容易忽視。當然萬一碰到個狼心狗肺的老公,覺得守喪不吉利,棺材還在家裡擺着沒擡出去,就叫妾換了孝服的情況也是存在的。
已婚男子理論上需要爲妻子守喪,不過不是斬衰三年,而是次一等的杖期三年。當然這個大家懂的,很多男人妻子還不滿週年就另娶了,甚至有迫不及待的,妻子喪事還沒滿月,新人就已過門的。後者可以罵他喪心病狂。
除了晚輩爲長輩服喪之外,還有平輩服喪,長輩爲晚輩服喪,比如父母爲長子、長子婦服喪,不過這些都很少接觸到,這裡也就不贅述了。
皇家喪期。不論是帝后誰去世,於國家都是國喪,當然也有例外,比如皇帝在世,皇后去世,但帝后生前感情不好,於是皇帝就可以減少皇后的喪事規模來表示不滿。比如不讓天下服國喪啊,不綴朝啊,反正就是按簡單處去辦。
還有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嘉慶原配皇后去世,乾隆在世,於是嘉慶爲了不讓乾隆覺得晦氣,大幅降低皇后喪事的規格。
皇帝去世,是爲國喪,舉國最少要服三個月,三個月內禁止各種慶祝活動嫁女兒娶媳婦演戲什麼的,當然也不允許民間滾牀單。
在皇家除嗣皇帝以日代月,服27天之外,剩下的皇子未出嫁公主,都要服三年。已出嫁公主服一年。
爲了彰顯以孝治國的理念,封建社會官員父母去世一般都需要辭官守孝,這種制度叫做丁憂,說是三年,但是按照9個月一年來計算,一般是二十七個月,此外還有以一個月代替一年,甚至十天代表一年的情況。有時候朝廷會有特殊需要,免除官員的丁憂,這樣的情況成爲奪情。
章子俊只能表示哀悼了,兩人又說起家中原國子監祭酒陳鑑跟章子俊的關係,現在師母定要嫁女,章子俊開玩笑道:“要不下官也陪大人去丁憂算了,這樣就沒什麼煩惱了啊。
劉升丁憂回家免不了章子俊送行,又是一番作別,古人看重離別,說不定這輩子再也難見面了,自有相互贈送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