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拉動整個廬州“雞地屁”,按章子俊的想法,建房賣房不是爲了賺錢,是一項民生工程,原因是目前的建房是有廬州府衙在做,作爲官府是不能做買賣的,可問題是沒有先例,章子俊是打着爲民辦實事,爲無家可歸及無房居住者提供“安置房”,這就是政績。把賣房收入的盈利,拿出一部分修建道路及排水設施,剩下一部分作爲衙門內的福利。這樣做也不怕朝廷來查。
章子俊更看重的是住房消費帶來的經濟增長,包括其上下游產業鏈上的拉動作用。比如帶動諸如鐵器、各種建材、油漆、道路、各種運輸車輛、各種家裝、傢俱和文化市場等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消費的相應增長。想想看,這有多大的繁榮。這些全部得益於古代對城鎮化基礎的認識不足,古代的城鎮建設,不重視街面的整潔,往往是人口多了,房屋滿了,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自然形成了一條街,這種自發形成的城鎮街道沒有規劃,好好地一條街,有些房在建造時突出一個牆角,隨後其它房也突進突出,乘差不齊起來,成了一條蜿蜒的街道,而且街道兩邊的房挨的很近,大部份在三米左右,樓上推開窗戶,可以和對面的房拉家常,遞東西。
街道上,有條件的鋪上青石板,其實就是在路中間挖一條溝,作爲排污用途,上面蓋上石板而成,形成一條暗溝,雨水、生活污水從石板縫中全部流入這條溝裡,如果路面很寬時,就會在街道兩邊開一道敞開的水溝,垃圾生活污水全在水溝裡,惡臭難聞,蚊蠅遍地。
商輅來到廬州已經大半個月了,在這些天中所看到的全是能顛覆以往觀念的東西,在這裡造房變的如此簡單,在明朝一般平民家如果要建房,可能要先準備十年或許更久,就算有錢有財的人家,造房最快也要好幾年才能完工,而商輅看到的卻是不到一個月,原本荒蕪的土地上,道路向前延伸,路邊一整排房就能建成完工。每一個工匠帶領着一隊人只做一件事,就說人工最多的修路,幾百人負責路基,在這幾百人中,也細分爲挑土,整形,大石碾子碾壓實。這些人每天就是挑土,隨後又有人只做平整和挖排水溝,隨着路面的平整,後面就會有人趕着驢馬車源源不斷地運來碎石塊墊補路面,最後一隊更奇怪,運來黃沙、碎石粉等用一種圓木桶內的灰白色粉末加水攪拌後,倒進一丈見方的木板攔框內,慢慢平整,表面抹光,就這樣路面在一塊一塊地向前延伸。
在城東包河的河中心,有一個小島,上面修建有一座白馬寺,今晚章子俊要在這裡爲許多人解惑,準備了許多吃食,從南京前來的吏部給事中韋眷及前二個月被李勝惑悠來廬州的曹衡、加上朝廷都察院的胡靖及商輅,還有廬州的通判吳蘊中,王芿嶠、盛彌,二位同知祝浩銘、顧麟等人。這些人中胡靖及韋眷是來巡視蘆州有沒有做了有違朝廷的事,李勝是無爲知州,曹衡是南京大理寺來打醬油的,也是章子俊的死黨,餘下除了商輅來此解惑外,全是廬州府內既得利益者。
首先胡靖及韋眷問道:“廬州城牆殘缺不全,坍塌嚴重,爲何不修整,卻把百姓住房往城外建造,這個不符合朝廷的官制。”
章子俊回道:“兩位大人有所不知啊,建城牆本府沒銀錢啊,修築城牆需要大量的資金,從哪裡來?還要大量的民夫徭役,百姓夠窮了,如果廬州再興徭役修建城牆的話得不償失,也是本府在任期內不差役的宗旨,徭役就是盤剝百姓的血汗,讓原本窮苦的百姓雪上加霜,往後朝廷也應該禁止差役。”
商輅問道:“章小友,老夫認爲城牆的重要性還是有的,自古有“奚仲作車、蒼頡作書、后稷作稼、皋陶作刑、昆吾作陶、夏鯀作城。” 城牆是保護一方居民免受盜賊、巨盜、山賊等侵襲,也是保證城內居民安全和維繫社會治安的重要措施,“築城以衛君,造廓以守民”。
章子俊回答道:“城牆有利也有弊,城牆的主要作用對外在軍事上的防禦,對內還是防,不過是防盜、防搶奪,可是在我看來代價太高,不划算,往後在軍事上隨着火器火炮的大量應用,城牆根本無法抵禦外來侵略,到是成了甕中之鱉,還有就是進出通行受阻,不利於城市發展,故而不修也罷。”
這可是一個新奇的論調,商輅沉思中,顯然被章子俊的說法帶偏了,章子俊接着說道:“還記得當初我造的那門炮嗎?可以想見,如果此種炮有百門一起往城中打,城裡會是什麼樣的場景,最厚實高大的城牆也擋不住大炮連續轟擊。可惜當朝根本不重視火器的發展。如果朝廷建立一支改良後的火器軍隊,什麼韃靼來犯,反過來直接可以打到他們的老窩也不在話下。可是現在,朝廷在韃靼反覆擾邊不止下,歷年來所花費損失的銀兩已經千萬兩之巨。”
商輅又是一驚,問道:“章小友如果你帶一支兵,怎麼對付韃靼來犯。
章子俊對着商輅施禮後回道:”對付韃靼根本不用去管他來犯,他可以來犯,反過來大明就不能去犯他們嗎?在軍事上有句話是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大明可以組成多支勇士軍隊,人數也不要多,能攻防兼備的全火器裝備,專門四出遊蕩打他們的根基,打了就跑,不戀戰,這裡有十六字箴言:“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而不是去面對面陣地戰,韃靼有機動優勢,大明應該步步爲營,配合前出的對敵騷擾小隊,讓韃靼疲於奔命。在這裡大明的一些火器要改良,比如營造更多大炮。把大炮輕量化一匹馬拉着能跑,提高火槍的射程精度,利用密集的”三段射擊“,更重要發明一些新的火器,比如大炮的開 花彈,直接用手投擲的手榴彈,可以埋在地下的地雷這些新火器。可是目前朝廷安於現狀,不思進取,窩裡鬥很內行,真正做事的想做事的被攻擊,討不到好,慢慢步入南宋之後塵也。”
兩個大佬之間的對話,章子俊的這一番言論可謂“大逆不道”,聽得所有人膽戰心驚,可是細細思量,卻很有道理,雖然裡面夾雜着許多沒明白的詞語,也不好意思細問,顯得自個層次低。
商輅感嘆道:“自天順起,韃靼連續來犯邊境,朝廷苦於奔命,每年的戍邊銀兩不斷提高,加上內亂滋生天災不斷,我朝危矣。”
章子俊回道:“在軍事上要強大,首先是國朝強大,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條件,起碼能吃飽飯,而“高產糧”的推廣就是最好的強國之計,發展商貿就能提高百姓的收入,收取商稅能提高朝廷的稅銀,不要把朝廷收入只盯在農稅上,對土地的改革阻力太大,得不償失,所以要發展另一條路出來,讓無地的農民增加收入,而不是一味地盤剝。取消一些地方雜稅,鼓勵百姓多種經營,地方之間要連通,這裡又有句六字箴言:“要想富,先修路。”
章子俊今晚所說的,就是要讓胡靖及韋眷把這些話傳遞給南北直隸,目前廬州繁榮不是已經看到了嗎?如果推廣到全國,將會爆發出何等的模樣,勞動力根本不夠用,還有什麼心思作亂,隨後章子俊對官員的考覈也動了“烏鴉嘴”說道:“各級地方官員的考覈任免首先要看當地百姓的生活質量,是否安定,是否吃飽飯,是否有房住,是否能過車的路修通到鄰縣,如這幾條達不到標準,就讓賢嘛,可不能佔着茅坑不拉屎。朝廷應該讓農民致富奔小康的道路越走越寬廣嘛,堵不如疏,看看目前的荊襄流民起事,不就是土地兼併的劇烈和賦役的苛重,加之連年不斷的饑荒,流民漸多。湖廣荊襄地區即爲流民的重要聚居地區。而朝廷的做法章某人不敢苟同,朝廷恐流民聚衆鬧事,派重兵剿除該地,試圖禁止流民進入,但並不能控制流民的涌入。就說到了成化初,入山墾荒開礦者已達一百五十餘萬人。朝廷還是多次強令逐散,流民在走投無路之下,於成化元年三月在劉通、石龍、馮子龍帶頭下於房縣大石廠立黃旗造反,佔據梅溪寺稱漢五,國號漢,年號德勝,任命了將軍、元帥等職,擁衆數十萬,分兵進攻襄、鄧、漢中,大獲全勝。當時朝廷大爲震驚,派出了五十幾萬人圍剿,大批流民被屠殺,死者枕籍山谷,這又如何,隨之而來的荊襄流民復起又敗,來來回回折騰,受苦的還是老百姓。
連流民爲何會增多沒有搞懂,只是一味地殺戮,可殺的全是我朝百姓啊,這是典型的官逼民反,何不疏之,流民入山墾荒種糧食、開礦經營有什麼錯嗎?朝廷還能增加稅收,只要不造反,就是好百姓嘛,所以當地的官員是有私心的,朝廷對這些地區給他們出路,只要在行政上控制住就成,不管怎麼折騰,還是大明的江山,哪怕這些地區朝廷沒有得到一文稅收,據我所知,從天順年間起到如今,荊襄流民反覆造反鬧事,朝廷動用了財力物力起兵壓制,所花費的銀錢不下百萬之巨,隨後還有四川山都掌少數民族起事,大藤峽瑤壯族起事,對這些不思教化之地不要一味求成,是要花時間去管理的,壓制越兇,反抗就越厲害,這些年來朝廷在這些地方投入的不是民生,而是兵兇,靠殺戮徒增朝廷開支,所化銀全部打了水漂,最後也沒能壓住,就這樣反反覆覆來回折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