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披卷毛,張嘴揚頸,四爪強勁有力,神態盛氣凌人,衙門口兩尊石獅子盡顯威儀,尤其是瞪着的大眼睛,攝人心魄,嚇退盜竊小人。
再說門口兩架鼓,放於衙門外東側的是鳴冤鼓,放於西側的是升堂鼓。相傳包公上任開封府後整吏治:舊制,凡訟訴不得徑造庭下。拯開正門,使得至前陳曲直,吏不敢欺。後世鳴冤鼓由此而來。
正所謂左右石獅子,嚇退魑魅魍魎;東側鳴冤鼓,訴盡天下不平事。
衙門之內,縣尊頭上掛的是明鏡高懸;案桌上面,縣尊大印鎮府衙氣運;驚堂木拍下,左右衙役高呼威武!
今日會審,衙門口早已經擠滿了吃瓜羣衆,吳老太爺在納第二十八房小妾時不幸身亡,聽着就感覺香豔無比,如果再挖出什麼內幕,就不枉此行了。況且不能一直閒在家裡打孩子,孩子也受不了……
被告人劉端正跪在堂下,面色灰暗,一臉認命的模樣,想必早已經做好一刀兩截的準備,而且還不能像蚯蚓一樣,變成半截還能活着,所以劉老闆想必是不開心的。
吳家兄弟對視一眼,都能發現彼此眼底隱藏的喜色,等劉端正問斬之後,兩人便可以託人從劉家夫人手中低價買得瓊林居,諒他們孤兒寡母也不敢不賣。
事已至此,馬縣令也不敢徇私枉法,就要讓劉端正簽字畫押,然後判處死刑,畢竟殺人償命,在衆目睽睽之下可不能徇私枉法。
“大人且慢。”只見人羣中走出一位白麪儒生,頭戴綸巾帽,身穿長白衫,手拿一把搖風扇,上書“風華絕代”四字。
不提長相如何,光這身打扮就談得上謙謙君子,溫文爾雅。
只見書生走近衙門,向馬縣令拱手行禮,道:“見過縣尊大人,學生乃是本縣秀才曹唯,平日裡以仁義立天下,風評極好。人們常說“丰神俊朗,唯美才子”中的“唯”指的便是學生。
就在今天早上,服侍吳老太爺的丫鬟小霜告知學生說吳老太爺一直惡疾纏身,不忍看到無辜之人蒙冤慘死,聽聞在下以仁義立天下,故跪倒在學生家門之前,希望在下挺身而出,伸張正義,學生讀書識禮,不能做事不管。大人請看,這是小霜的口供和畫押。”
曹唯說完,從袖口取出供紙,有衙役上前,呈給馬縣令。
馬縣令自然不信什麼仁義立天下之類的鬼話,他在意的是這份供紙,有了伺候吳老太爺丫鬟的口供,案件就有了轉機,也就有了迴旋的餘地。
看完供紙後,馬縣令一拍驚堂木,朝着吳家兄弟問道:“令尊身體是否有隱疾,休要隱瞞,還不從實招來!”
吳家兄弟又驚又怒,家裡僕役竟然幹出這種勾當,就好像一起發誓到白頭,你卻偷偷焗了油,回家後定當讓她生死兩難,當務之急是先將馬縣令應付過去,再做打算。
吳家兄弟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小霜早已經拿着潘富給的一百兩銀子離開了秦陽縣。
“大人,我家僕役定然是收了劉家的好處,這才做出這等僞證,還望大人明察。”吳家老大滿臉悲憤,聲若杜鵑啼血,可謂聽者傷心,聞者落淚,說完兩兄弟就不停朝着馬縣令叩頭。
曹唯看盡了吳家兄弟的醜態,拿出孫大夫的供紙道:“學生稟告大人,給吳老太爺看病的孫大夫,前些日子因爲收了吳家兄弟一百兩紋銀,這才隱瞞了吳老太爺患有心疾的事實,回家後寢食難安,如今幡然悔悟,撿起了碎了一地的節操。
他聽聞學生素以仁義立天下,所以也跪倒在學生家門之前,託學生挺身而出,匡扶正義。這是孫大夫的口供和畫押,還請大人過目。”曹唯說完,又從袖口裡拿出了一份供紙。
吳家兄弟聽完就如同抽乾了一身力氣,立馬癱倒在地,這種陰私事情被發現了就全完了。
馬縣令見狀,便知道吳家兄弟無話可說了,不由得對曹唯暗自點頭,此子擅長攻心,一點點拿出籌碼,讓人摸不清底牌,而且從始至終神色淡然,光是這份氣度便是常人難及的,良才,可用之!
馬縣令心裡便有了計較,大聲喝道:“兩個刁民,假借父親死亡之際,竟誣告他人,難道不知,根據大明律令,誣陷他人是要反坐的嗎?還不認罪,莫不是不知道衙門刑具的厲害嗎?”
吳家兄弟早已經沒了主意,又聽到馬縣令的恐嚇,當即磕頭認罪,對誣告劉端正的事實供認不諱,請求從輕發落。至此,劉端正無罪釋放,吳家兄弟被押入大牢,等候發落。
衙門門口一片譁然,除了潘劉兩家之外,最激動的竟然是擠在衙門口看熱鬧的吃瓜羣衆,案情轉折之快,驚掉一地瓜皮。
這就是人性的陰暗面,當聽聞他人的醜聞時,人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同情,而是興奮,上下幾千年皆是如此,人們的劣根性一直存在。
想想也是,大戶人家的醜聞啊!有木有!作爲見證者,這種經歷可以向街坊鄰居們講一年。
還有這位年輕士子,小小年紀竟已經是秀才了,模樣還清秀…
……
此時潘家,劉端正得知是曹唯救了自己,當即帶着潘夫人就要向曹唯跪下,曹唯連忙扶起。
劉端正此次死裡逃生,感慨萬千,拉着曹唯的手,道:“勞煩賢侄費心了,恩同再造,可惜我只有一個女兒,否則定要許配與你,以後只要賢侄來瓊林居吃飯,一律免費。”
潘富在一旁,心裡滿滿的怨念,自己功勞也很大,竟無人問津,又聽到岳父這般說後差點落淚,再說下去,夫人都沒了…
曹唯想到潘夫人的霸氣不由得膽寒,別人再好,哪有自家紅薯溫柔體貼,不過聽到自己拿到了一張長期飯票,大喜道:“我以仁義立天下,搭救伯父乃分內之事,言謝就太見外了,不過吃完之後再外帶行不行?畢竟家大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