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良城最近一些時日與以往的鬆懈場面大不相同,不僅城門牆上站滿了持刀拿箭的武士,一幅嚴陣以待的模樣,而且每日不到戌時就關閉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
現在相良城內人心惶惶,各種傳言都有,但真正知道真相的只有極少數人,都是相良城中有權有勢的氏族,他們不約而同地視野投向了名主府,想看鬆永氏族如何反應,畢竟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着,在相良城個頭最高的自然就是鬆永氏族了。
鬆永康有些頭大,這些時日從東邊傳來的消息實在是太過於震撼人心。
千葉氏族完蛋了!整個氏族被連根拔起,苟活下來的族人只怕也不多了。千葉氏族的封地四座城池已失其三,只剩下距離偏遠的宇喜多還未陷落,聽聞千葉氏族中的大公子千葉野吉便是逃到了宇喜多,在那裡聚集了千葉氏族的一些殘存勢力,圖謀東山再起。
滅掉千葉氏族的是豐臣順義!
鬆永康聽到這個消息時渾身一哆嗦,他以前便是豐臣氏族的家臣,如何不知道豐臣順義是誰。他替豐臣氏族鎮守着相良城,豐臣氏族落難後,他擁兵自立,向幕府上表自稱大名,將相良城變成了鬆永氏族的私產。
不光是鬆永康,很多城池的守將都是這麼做的,畢竟傳聞豐臣氏族已經滅族,誰會爲了老主家貼上自己的身家?況且豐臣氏族傾覆得太快,他們根本沒有增援的時間。於是在得知豐臣氏族滅族以後,這些守將就關上門踏踏實實過上自己的小日子,豐臣氏族都沒族人了,還能去效忠誰?
然後他們發現頭上沒人頂着,生活似乎更加滋潤一些……
但是現在不同了,豐臣順義回來了,而且翻手之間將仇人千葉氏族打入塵埃。鬆永康相信很多人都會像自己一樣心驚膽戰,食不能寐,如今豐臣順義強勢歸來,誰知道他日後會不會翻舊賬,討回封地?千葉氏族兵強馬壯尚且被他滅掉,自己相良城所有護衛加在一起不過五千餘,如何能夠擋得住他?
當然,鬆永康也不是沒想過將相良城再獻給豐臣順義,畢竟在扶桑弱者臣服強者不丟人,但是仔細考慮一番後他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
一來做了這麼些年一把手,頭上要是突然多了個管事的人,總是會有些不舒坦。二來當初豐臣氏族落難,自己身爲豐臣氏族的家臣,沒有爲豐臣氏族復仇卻擁兵自立,日後豐臣順義會不會給自己穿小鞋還真不好說。三來豐臣順義到底有多強的勢力還未可知,萬一他戰勝千葉氏族後也沒有多少武士了,自己就這麼前去跪舔豈不是鬧了一個大笑話?
而且該着急的也不是自己一個人,所以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一番思量之後,鬆永康下令全城戒備,以防有變,同時派出去不少探子涌去西園城一帶打探情況。
鬆永翔一本以爲曹唯已經跑得沒影了,卻沒想到在一個多月後又見到了他,而且是在相良城外不遠的碼頭邊的大船上。對方面色泰然地喝着茶,招呼自己坐下。
鬆永翔一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屈坐在曹唯對面,道:“閣下可知道你的頭顱在相良城值兩千兩,不少浪人都想提着你的頭顱去我大哥面前領賞,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回來……閣下還是快走吧,現在盯着我的人也不少,若是讓他們發現了你,恐怕閣下就危險了,要知道替我大哥賣命的武士也有不少……”
曹唯輕輕敲了敲桌子,幾個大漢走了進來,他們每人手中都提着兩三個頭顱,鮮血淋漓,房間中頓時充滿了血腥味。
黃熗走在最前面,道:“大人,已經全部料理妥當了。”
曹唯看向已經嚇得站了起來的鬆永翔一,道:“看看有沒有認識的!”
鬆永翔一看着那些面容猙獰的頭顱,面露驚恐之色,這些頭顱中有一些面孔他並不陌生,有兩個是他大哥手下的武士,身手過人,是花費重金才招攬過去的,鬆永翔一一直很忌憚,卻沒想到會是如此下場。還有四個是他放在外面的手下,專門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安全,都是悍勇之輩,也都折在了這裡。還有幾個鬆永翔一不認識,想必是一些跟着自己的浪人。
鬆永翔一駭然,自己從上船開始不過一柱香時間罷了,對方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這些人全部找出來並擊殺,那對方的勢力真是不可小覷……
很快,他強自鎮定下來,重新坐了下去,認真打量曹唯,就好像第一次見到他一般。
“閣下真是好手段,閣下……是誰?”
曹唯朝他面前遞了一杯茶,笑道:“上次我與鬆永公子做的交易,不知公子還記不記得?”
鬆永翔一點頭道:“自然記得,閣下想要什麼?只要我能拿的出來,一定奉送給閣下!”
鬆永翔一此時雖然還不知道曹唯到底是什麼身份,但已經將曹唯與他自己放在同等地位上,一個強者值得尊敬和交好。
曹唯沒有立馬回答他,而是慢慢喝了一口茶,道:“還是先說說豐臣順義吧,鬆永名主是如何看待豐臣順義的?鬆永公子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鬆永翔一深深看了曹唯一眼,他此時很想知道坐在自己對面的這位男子到底是何來歷,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看他的談吐分明是大明人無疑,但是偏偏又好像對扶桑瞭如指掌,這等人物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鬆永翔一斟酌一番後,開口道:“阿祖現在正猶豫不決,他既懼怕豐臣順義舉兵來攻,有屈臣的心思,又不甘心將鬆永這麼多年攢下的家業拱手送出去,所以直到現在也沒有想好到底怎麼做,如何做。
依我看來,豐臣順義剛與千葉氏族爭鬥,即便勝利了也是元氣大傷,此時要麼俯首稱臣,雪中送炭,要麼聯合其他名主,招兵買馬,早做準備,橫豎好過什麼都不做……閣下又是如何知曉豐臣順義的?”
“我自然知曉他……”
曹唯微笑道:“就是我幫他平掉千葉氏族的!”
“什麼?”
鬆永康“騰”地一下又站了起來,實在是對方說話太過於語出驚人,就如同有一天看到一條新聞說有人撒尿能滋十米遠,而此時突然出現一個人告訴你這個撒尿能滋十米遠的人就是他,就是這麼讓人吃……驚。
但是不知爲什麼,鬆永康竟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對方的話,他直直地看着曹唯,沒有開口說話,他相信對方一定還有話要對自己講。
曹唯也站了起來,看着鬆永翔一,認真道:“我覺得你更適合做鬆永氏族的名主,你願意嗎?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