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人的方式有許多種,曹唯選擇了最獨特的方式:打狗找主人。
或許這就是二十歲的小男孩在青春期獨有的處事方式,任豪雖然不太理解,但還是決定按照曹大人所說的做,畢竟曹大人說了,出了事他兜着。
至於兜不兜得住,任豪不太想管,因爲他最近過得很壓抑,也想發泄一番。
第二天,秦陽伯府來了一箇中年人,在交了拜貼後就耐心地站在門口的石獅子旁邊等候。在他後面還跟着一位膀大腰圓的漢子,鼻青臉腫,頭髮散亂,就連衣服都破了幾個大洞,看起來極爲悽慘。
不大一會,曹唯從府裡走出來,上前熱情地拉着這位中年人的手,笑道:“張兄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快進府來,茶水已經備好,今日定要好好與張兄一敘。”
這位中年人正是張皇后的胞弟,朱厚照的親舅舅,當今國舅爺,壽寧侯張鶴齡。
張鶴齡和他弟弟張延齡在京師裡的名聲不太好,其他勳貴多少還要些臉面,可這兩位國舅爺將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不僅光明正大的做生意,而且還兼職收起了保護費,二人稱得上京師雙霸。
以前有許多文官御史彈劾張家兄弟二人囂張跋扈,行爲不法。朱祐樘只有張皇后這麼一個妻子,哪裡能真的處置這兩個調皮的小舅子,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張家兄弟倒也光棍,任別人如何彈劾,也都吃得好睡得香,在千彈萬彈中依舊活得很滋潤。
直到有一次,一位御史閒來無事想要刷刷存在感,就上書彈劾張家兄弟行爲不法,欺壓百姓。本以爲這次彈劾也會石沉大海,但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皇帝竟真的下令將這兩位調皮的小舅子禁足了一個月,並罰俸半年。
摟草打到了兩隻肥兔,那位御史並沒有感到驚喜,反而萬分驚恐,唯恐張家兄弟報復。果不其然,張家兄弟在禁足結束後,立馬帶着十幾個大漢將他堵在了回家的路上,不由分說上去就是一頓猛揍,場面十分血腥殘忍,不忍直視。
御史被打成了豬頭,哭喊着找皇帝做主,朱祐樘很頭疼,想要懲治這兩個孽障,又考慮到自家婆娘晚上會不會讓自己上牀睡覺的問題,思慮再三後決定和稀泥,讓張家兄弟給人家賠禮道歉。
張家兄弟倒也乾脆,誠誠懇懇地道歉,感情十分真摯,言辭異常謙卑,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事已至此,那位御史也覺得不能再死抓着不放,否則就是不給皇帝面子,於是就輕輕地哼了一聲,一瘸一拐地出了宮門。
本以爲雨過天晴,陽光普照,但生活處處有驚喜,那位御史在回家的半路上又“偶遇”了張家兄弟,接着又是一頓爆錘,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經過這次事件後,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倆兄弟的節操下限有多低,再也沒有人去彈劾他們,畢竟陪這兩個鐵頭娃死磕非常不值當……
曹唯本以爲張鶴齡會是一個滿身橫肉的壯漢,卻沒想到他看起來竟還有些儒雅,一襲長袍,配合頷下長鬚,就好像一個教書先生。
人不可貌相,古人誠不欺我。
曹府前堂,張鶴寧喝了一口熱茶,笑道:“好茶,入口微苦,卻又蘊含一股清香之氣,這似乎是渭南府的雀舌,”
曹唯豎起大拇指道:“張兄見識不凡,小弟佩服,小弟趕明兒就差人給張兄府上送去兩包茶葉,還請張兄不要推辭。”
“那就多謝了!”
張鶴齡又喝了一口茶,笑道:“聽手下人說曹賢弟想找張某做生意,不知是何種生意?”
兩天前花寶月就差人告訴張鶴齡,說秦陽伯想和他做生意,只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昨天晚上,他的手下回來告訴他說自己又被人打了,這回行兇打人的還是那個叫作任豪的千戶。
自家養的狗一而再地被人家暴打,這是故意要落自己這個主人的顏面,張鶴齡勃然大怒,當即帶着人去了千戶所,想要把任豪剁碎了喂狗,然而卻被千戶所裡的校尉告知說千戶大人去了秦陽伯府,張鶴齡這纔想來會一會這個秦陽伯。
來曹府之前,張鶴齡已經打聽過了,這個秦陽伯不久前才進京入職,並沒有做什麼生意,現在卻又找人傳話給自己,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個什麼路數。張鶴齡不想瞎猜,所以就直接了當地問了出來。
曹唯搖搖頭,手指朝上指了指,道:“不是小弟想找張兄做生意,而是我上頭的人想要找你做生意。”
張鶴齡擡頭往上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麼人,疑惑道:“什麼人?”
曹唯神秘道:“張兄可知道小弟現在擔任何職?”
“錦衣衛鎮撫使,東宮侍讀……嘶,東宮!”張鶴寧驚呼而出,驚疑道:“莫不是東宮的那位?”
“不錯,張兄果然是一個聰明人。”
張鶴寧低下頭,壓下心中的震驚,暗暗思襯起來,自己雖然是太子的親舅舅,但太子卻並不和自己親近。
現在有親姐和親姐夫罩着,自己再囂張跋扈也不會有事。但是日後皇帝駕崩,新帝繼位,自己這位侄子是不是也會像他爹那樣着罩着自己?
如今侄子想要和自己做生意,這是和他打好關係的良機,即便現在賠光了家資,日後也定能回本,因爲和太子一起做生意本身就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張鶴寧吐了一口氣,拱手道:“太子想要做什麼生意?我張某一定奉陪到底。”
“開店,開一家前所未有的店!”曹唯笑道:“這家店售賣百姓日用之物、上到金石玉器,古玩珍品,下到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總之。衣食住行皆有所涉,吃穿用度無一不有……”
張鶴寧倒吸了一口涼氣,苦笑道:“曹賢弟,開這家店可是耗資不菲啊,太子怎麼能這般胡鬧……不,是這般有氣魄!”
“那張兄有沒有這份氣魄?”
張鶴齡沉默不語,半晌後才咬了咬牙,道:“好,這生意我張鶴齡做了。不知張某需要做些什麼,還請賢弟明示。”
曹唯站起身來,笑道:“張兄,你回去準備一萬兩銀子,就當是你的份子錢了,這家店面可以給你一成份子。”
“一成?”張鶴寧尖聲道:“一萬兩就只有一成份子?”
“張兄莫急,這家店開張之後,咱們要給太子五成份子,你佔一成,我們三個侍讀也要各佔一成……”
張鶴寧納悶道:“那還有一成份子呢?”
“自然是要還富於民,那一成的紅利就用來接濟那麼無以爲生的乞丐或者老人,省得那些文官整日說商人唯利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