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2章 城隍老爺不城隍

剛進到後宅,吳媽走上前來:“大人,陳記胭脂鋪的陳掌櫃的在等您,說是您爲攬月姑娘定製的上等胭脂水粉送到了。

讓您當面驗收呢。”

陳記的陳掌櫃在杭州府可是個名人,所有貴婦人、大小姐,誰不曉得他的手藝。

製作出來的胭脂水粉,隨便拿出來一樣,那都是上品中的上品。

而且每一個都價值不菲。

吳媽自然也是識得他的,是以才放他進來。

這可是給攬月姑娘定製的上等的胭脂水粉。

攬月姑娘在知府大人的眼裡,那是個什麼地位,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可都看在眼裡。

寵愛的都不行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

鄭長生心裡就是一震,羅大有來了,那就說明匡六斤醒過來了。

嗯,是個好消息,剛纔因爲線索不明而有點頹的鄭長生,現在精神大振。

快步走進了房間裡:“呀,實在是抱歉的很,陳掌櫃的。勞煩你跑這一趟。”

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這一切都是做給吳媽看的。

“不敢勞大人如此相待,小人只不過是一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罷了。這是您給夫人定做的胭脂水粉,請大人點驗,看有無缺漏的。”

說着,眼光示意了一下鄭長生。

他的手放在了裝胭脂的盒子上,輕輕的摩挲着。

鄭長生知道,這盒子是特製的,有一個按鈕。

只需要輕輕一按,盒子的底部就會彈開,裡面就是裝消息的暗格。

他上前假模假樣的挨個都看了一遍:“嗯,沒錯,陳掌櫃的還是很守信用的。多少錢,我這就讓人給你結清銀錢。”

做戲要做全套,羅大有慌忙跪倒在地:“啊呀呀,大人萬萬不可啊。這是小人給尊夫人的一點心意,怎麼能讓大人掏錢,實在是折煞小人了。”

一個個都是戲精,鄭長生暗暗佩服。

這戲演的,吳媽要是能看出破綻,他敢把兩隻眼珠子扣出來當泡踩。

果然,吳媽上當,她在旁邊觀看了良久。

直到鄭長生說要給羅大有錢,把羅大有嚇的跪地不起,吳媽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量你陳掌櫃的也不敢要知府大人的錢,一個小小的生意人,這次要是敢收了知府大人的錢。

以後你的生意別想有好日子過。

算是你小子有點眼力價。

鄭長生看了一眼吳媽:“吳媽啊,收拾起來送到攬月姑娘的房間裡去。”

吳媽被鄭長生的眼神掃了一眼,頓覺渾身不得勁。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她心裡有鬼,自然是害怕跟鄭長生對視的。

收拾好了胭脂水粉,她匆匆低頭離去。

趁此機會,鄭長生悄聲道:“匡小旗可是醒過來了?”

羅大有注視到吳媽的不對之處了,他指了指吳媽的背影:“大人,此人......”

鄭長生點了點頭。

“託大人洪福,匡小旗醒過來了。他高燒之時的囈語說的不是“你笨”是泥巴,是一個叫小泥巴的知情人。

還有,章王氏通姦殺人一時,是冤枉的。

那天匡小旗夜探韓國公府,發現了端倪。

風雲海手下竟然豢養的有一羣死士。

正是那些死士,殺了章三毛滅口的。在此過程中,他聽到了黑衣死士說還有一個叫小泥巴的人,需要處理。

隨後他尾隨黑衣人到了章家。

沒想到章三毛竟然手裡還有兩下子,冷不防之下,竟也擊殺了一人。

那些黑衣人殺了章三毛還不算,還要多造殺孽,要滅門。

匡小旗忍不住出手,可是奈何架不住人多,重傷而回。”

啊哈,鄭長生心中暗暗的驚喜不已。

“你笨”竟然說的是小泥巴。

張世河給他講了之後,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可是腦子不知道是不是秀逗了,竟然一點都沒有往這方面去考慮。

真是失策啊,看來自己的頭腦還不夠清醒。

成大事者,尤其是一個指揮者,沒有清醒冷靜的頭腦是不行的。

“匡小旗可曾說過到何處去找尋這小泥巴?”

就在這個時候,羅大有剛要說。

鄭長生一把從地上把他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頭:“陳掌櫃的果然是豪爽之人,夠意思。

以後在我杭州府的地界上,如果有什麼需要本官爲你做主的,儘管開口。

本官定當盡力而爲,你記住,以後你就是我鄭某人的朋友了。”

額,羅大有偷眼觀瞧,此時吳媽出現在視野裡。

奶奶的,監視的還挺嚴。

一點說話的空間都不給。

“大人如此厚愛,小人真是無感名內。以後夫人的所有胭脂水粉的事情,就包在小的身上了。”

他把“胭脂水粉”四個字咬的很清晰,似有所指,不過這就不是吳媽能夠明白的了。

鄭長生點點頭,心中頓時就愉悅起來。

他知道羅大有說這話的意思。

就是說,讓他安心等待,他已經派人跟進了。

剛纔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鄭長生親自送羅大有出門。

吳媽心中很是不屑,天下烏鴉一般黑啊。

當官的哪有不貪財好色的呢?

誰叫人家命好呢,高高在上的。

就不是自己這般小人物所能比擬了的,也只有羨慕的份兒了。

......

古人對於起名字真的是很隨意的,隨意到無所顧忌,讓後世人笑破肚皮的程度。

像什麼磚頭、瓦塊、泥巴、水鱉,錛鑿斧鋸等,總之是見到什麼都可以給孩子取名字。

這跟古人的文化水平有關,在普及教育還沒展開的封建社會。

沒多少人是識文斷字,鄉間裡大多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粗農民。

他們取名字同上所說,隨意的很。

他們還抱着一個很樸素的價值觀,賤名好養活。

而小泥巴的老爹給他取名字的時候,很好的奉行了這一顛簸不破的“真理”。

名字是夠賤的,低賤如螻蟻如泥土塵埃。

他的命或許應了他老爹給他取的這個“泥巴”的賤名,是很硬實。

快要餓死街頭的時候,被方大財主收養,連同他瞎眼的老母都一併養了起來。

好日子倒是過了幾年,不愁吃喝,還跟着方大財主學了不少東西。

他老爹去世的早,是餓死的。

這讓小泥巴很是無語,知道給自己的兒子取一個好養活的賤名子,幹嘛不給自己起個賤的呢?

還谷滿倉,你要是有名字裡的那般,糧食稻穀滿倉的話,還會餓死嗎?

誠然,小泥巴姓谷名泥巴。

他是爛命一條,賤名一個,倒是躲過了饑荒,現在連同老母親都衣食無憂的。

命大啊,命大到東家的貨船沉沒,他竟然也安然無恙。

他能夠逃得一命,要感謝少東家方進寶。

要不是小時候陪着他戲水耍子,學了一手水下憋氣的功夫,他說不定也早死了。

那天,東家貨船沉沒的時候,他在船艙裡睡覺。

隱隱聽着外面船甲板上有人說話,他很是警覺的提高了警惕。

悄悄的湊過去聽了一耳朵。

可是正是這一耳朵救了他的命。

兩個黑衣人跟船老大章家父子還有兩名隨行的裝卸工,商議如何把船弄沉。

龜龜,這兩個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幹嘛處心積慮的花大價錢收買船老大弄沉東家的貨船?

他可是聽的仔細,黑衣人承諾船老大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銀子,恐怕像他們這些低等人,一輩子也賺不了這麼多啊。

財帛動人心,章家夫子連同兩個裝卸工答應了。

對於操船來說,章家爺倆是行家裡手。

是以,老章囑咐小章,把船艙裡的隔板鑿穿,放水進入。

小章領命下了船艙,船很快沉了,連同小章和五六個在船艙裡睡覺的船員一起沉了。

或許老章到死也不會知道,他兒子那麼精明一個人,怎麼沒有跑的出來。

這個秘密只有他小泥巴知道。

船員都是嗜酒如命,老章在酒中下了蒙汗藥,那些船員在昏睡中淹死。

可是唯獨他小泥巴沒有喝酒,僥倖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密謀。

於是裝着熟睡,騙過小章下船艙的檢查後,就悄悄的尾隨而去。

他不敢動手,小章身強體壯,他這小身子骨十個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在小章鑿穿船艙進水的那一刻,急忙抽身就往上面跑。

小泥巴鼓足了勇氣,操起一塊壓艙石,使出吃奶的勁兒砸到了他的後腦上。

血,殷紅的血,濺了他一臉。

小章連哼一聲都沒有,撲通一聲倒在了船艙裡。

小泥巴是眼睜睜看着他的口鼻,被噴涌的水流淹沒的。

憋氣是小泥巴的法寶,用後世的時間單位來算的話,他能在水下憋氣五分鐘。

尋常人,又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運動員,有如此的肺活量也是很牛逼的了。

他長吸了一口氣,隨着大船沉入水底。

在水下,又是黑夜,這使得他僥倖逃過一命。

他本來想回去給東家報信的,可是奈何經過寒冷的水浸泡,他雖然逃上了岸,但是卻病倒了。

如不是遇到一位好心的樵夫,把他揹回家中救治的話,恐怕也是一命嗚呼了。

山中樵夫久居山林,識得山中草藥,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他也是個死。

等他病好後,在回杭州的路上就聽說方家出事了。

老東家慘死街頭,少東家母子下落不明,完了,方家算是徹底的敗落了。

他裝扮成叫花子混入城中,在方家烤鴨店前徘徊了良久不敢進去。

因爲招牌的方記,已經換做他人的了。

李記,竟然是李記。

這就是說鑿穿船艙是李家少爺的主意,本來他還想替義父一家伸冤來着。

可是當李順成了大掌櫃後,他這個年頭就悄然撤去。

不是他忘恩負義,也不是他不顧念方家對他的各種好。

李順是駙馬都尉李祺身邊的常隨,狗腿子一樣的人物。

在杭州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他成了大掌櫃,招牌也換成了李記。

那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嗎?

駙馬都尉李祺巧取豪奪,霸佔了義父家的產業。

在杭州府,要想狀告李祺,除非是腦子被驢踢了,否則沒人敢這麼做。

杭州知縣藍方圓,那是李祺的座上賓,兩人好的都要穿一條褲子了。

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你這個時候去告李祺,那就是一個字“死”。

連藍方圓那一關都過不了,就不用想其他的了。

他傷痛之餘,趁黑間摸回自己的家。

可是他發現,他已經回不了家了。

家門口有人監視。

這個意外的發現,使得他不得不忍痛含悲的離開,不在管顧母親。

自己一旦露面就是個死,說不定還會連累母親。

只要自己不露面,母親在左鄰右舍的關照下,還能活下去。

他有這個自信,左鄰右舍不會對母親不管不顧的。

之前他跟在方家的時候,可是沒少關照這些鄰居的。

有好吃的好喝的,都不忘給他們分上一點。

人心都是肉長的,都是住了一輩子的老人了,誰還沒有點悲憫之心呢?

再說了,那些人,爲了抓住自己,爲了釣自己露面,是不會對瞎了眼睛的老母親下手的。

經過幾天的觀察,果然如他猜測的那樣,左鄰右舍的張嬸兒,李伯他們,每到飯點兒,都會打發家裡人來送飯。

雖然不是什麼精美的吃食,可畢竟是糧食啊,能夠給母親一口裹腹的嚼咕,她老人家就不會餓死的。

他這才放心大膽的離開。

他的棲身地其實也沒有離開杭州府,在城東的城隍廟裡暫避棲身,是他無奈之下的選擇。

天下之大,除了這件破舊的城隍廟,還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不過他還是很樂觀的,這個時候他又想起他那因飢餓而死的老爹谷滿倉了。

他老子雖然取了個好名字,可是卻沒有一個好命。

他雖然取了個賤名字,可是命卻出奇的硬。

兩次大難不死,他相信必有後福的。

他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找到失蹤的少爺和夫人。

爲此多方打聽,可是卻一直是杳無音訊。

要說也是命運不濟,造化弄人。

他苦苦的在在城裡打聽,能有個什麼消息?

方家母子早就被趕出杭州城了,方進寶一直是在城外乞討爲生,伺機告狀鳴冤。

陰差陽錯的,他們失去了會面的機會。

躲在城隍廟,被凍的瑟瑟發抖的小泥巴,看了一眼城隍老爺的泥胎塑像,狠狠的啐了一口:“城隍老爺不城隍,人間慘劇也可枉,如若有那撥雲日,定當砸碎祭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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