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囊和坎坎塔達端起各自的酒碗,隔空互敬,然後三個人一仰頭喝掉碗中的酒水。
放下酒碗,巴圖說道:“對付虎字旗的事情不用急,這個冬天咱們可以多拉攏一些對虎字旗不滿的臺吉,到時大家一起出手,就算你們那位大汗也護不住虎字旗。”
“卜石兔他算個屁,當年要沒有那木兒,他怎麼可能坐在大汗的位置上。”素囊一臉的不屑。
也可能是酒勁上來,讓他臉色微紅,說話也沒有了顧忌。
坎坎塔達用匕首插着羊肉,一口一口吃着,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另一邊的巴圖嘿嘿一笑,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兩個人心中都明白,素囊一直對土默特大汗的位置沒有放棄,明裡暗裡,都想要爭一爭,只不過卜石兔成爲土默特大汗多年,又有那木兒一系臺吉的支持,素囊想要成爲大汗的機會已經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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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侖闊吃敗仗的消息終是散播了出去,尤其是這麼大的事情,很快傳到了青城。
特木倫一聽說這個消息,馬上來到汗帳,面見卜石兔。
進到汗帳裡,他發現,不止他一個人來見大汗,還有一些大汗一系的臺吉也都到了。
“特木倫,參見大汗。”特木倫單手捧胸,朝卜石兔深施一禮。
卜石兔虛擡了一下右手,說道:“不必多禮,找個位置坐下吧!”
“謝大汗。”特木倫走到一旁靠後一些的位置,盤膝坐了下來。
他部落的實力不強,在大汗一系的臺吉中,只能算是中等,座位一直靠後。
卜石兔開口說道:“你們的來意我都知道,本汗只能說,這一切都是素囊咎由自取。”
說着,他冷哼一聲。
素囊派手底下的甲騎去護衛範記商隊,這讓他十分不滿。
雖然他與素囊之間一直不和,可素囊和他一樣,身上流着黃金家族的血,這是怎麼也撇不開的,而素囊派手底下的甲騎去給範記商隊做護衛,連帶着他都感覺丟了顏面。
“大汗。”一名臺吉開口說道,“虎字旗這一次事情做得太過了,居然連素囊帳下的甲騎都敢動手,以後說不定也會對咱們這些人動手。”
支持卜石兔的臺吉有不少,說話的這人也是卜石兔一系的臺吉,不過,他只是個小臺吉,所在部落還不如特木倫的部落有實力。
特木倫看着對方,說道:“這件事先不論誰對誰錯,只說範記的事情,若是任由範記商隊來草原上,會對誰更有利?”
說完,他看向汗帳裡的衆多臺吉。
卜石兔微微點了下頭,對特木倫的話還算滿意。
雖然他同意範記來草原行商,可他知道,範記背後有素囊支持,不可能跟他這個大汗走的太近,獲利最多的也是素囊一系的臺吉。
見到沒有人說話,特木倫繼續說道:“早前範記來過草原,也與虎字旗發生過爭鬥,最後虎字旗獲勝,爲此賠上了十幾萬兩銀子的貨物,所以說虎字旗的實力要強過範記,如今明國縮減了馬市,對咱們來說,越有實力的明國商人來草原上行商,對咱們越有利。”
卜石兔說道:“特木倫說的有道理,自打虎字旗來土默特行商,你們也沒少從中獲利,而素囊派自己帳下的甲騎去護衛範記商隊,卻敗給了虎字旗的騎兵,只能說素囊帳下的甲騎都是一些沒用的廢物,不配做我們蒙古的勇士。”
“大汗,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之前說話的那臺吉眉頭一皺,說道,“哈坦部的事情雖然虎字旗不承認,可咱們都知道,此事是虎字旗的人做的,現如今他們又對素囊帳下的甲騎動手,簡直沒有把咱們蒙古人放在眼裡。”
特木倫看了對方一眼。
他知道眼前這位臺吉爲何如此針對虎字旗,只因爲虎字旗拒絕了此人想要低價從虎字旗手中拿貨的要求。
虎字旗與兀魯特部的那木兒一直都有合作,那木兒也一直低價從虎字旗手中拿到明國的貨物,轉手賣去漠北,從中攫取利潤。
這件事,讓很多臺吉眼紅,哪怕卜石兔也是一樣。
不過,卜石兔能夠從商道上分到利潤,雖然眼紅兀魯特部和虎字旗的合作,卻也知道自己做不了這樣的事情。
如今漠北都已經被虎字旗和兀魯特部聯手把控商道,而漠南蒙古更是被虎字旗一家打通了商道,根本用不到卜石兔,至於漠西蒙古,一直與他們漠南蒙古關係不太好,所以他就算有土默特大汗這層身份,也很難打通漠西蒙古的商道。
不過,他不從虎字旗身上拿貨,不代表其他一些臺吉不想從虎字旗身上低價拿貨。
虎字旗在漠南蒙古賺到的利潤,讓很多臺吉眼紅,也想要拿到明國貨物,賣去漠南的其他部落,從中賺取利潤。
這樣的事情,虎字旗自然不會同意,更不可能低價賣貨給其他人,然後讓這些人與虎字旗爭奪漠南蒙古的商道。
如今白城一帶的幾個部落,還有喀爾喀五部,都是虎字旗自己打通的商道,爲虎字旗帶來的利潤已經比單獨的土默特更多。
卜石兔看了一眼那名針對虎字旗的臺吉,開口說道:“此事就這樣,誰都不要再提了,這是素囊自己的事情。”
原本還有幾個臺吉想要勸說卜石兔對虎字旗施壓,現在聽到卜石兔的話,都把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嚥了回去。
很明顯,卜石兔這位大汗不想針對虎字旗。
卜石兔又道:“好了,要是沒有其它事情,你們都回去吧!特木倫留下。”
“是。”
汗帳裡的衆多臺吉紛紛起身,然後一個接一個的從汗帳裡面走了出去。
留在汗帳裡的特木倫沒有動。
所有的臺吉都離開後,卜石兔看向特木倫,說道:“你對素囊和虎字旗的事情怎麼看?”
聽到這話,特木倫心中一動。
馬上明白,自家這位大汗對於虎字旗的人殺死素囊帳下甲騎的事情,應該也是帶有不滿,只是嘴上沒有承認而已。
想到這裡,他開口說道:“虎字旗這一次的事情做得確實過了,不該與素囊臺吉的人動手,不過這件事也算情有可原。”
“哦?怎麼個情有可原?”卜石兔看向特木倫。
特木倫說道:“範記和虎字旗之間的爭鬥,素囊臺吉本就不該介入其中,這是明國商人自己的爭鬥,咱們蒙古人只要在一旁看熱鬧就好。”
卜石兔微微點了點頭。
他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在他眼中,素囊派帳下甲騎去護衛範記商隊,不是在與虎字旗爲難,而是和他這個大汗作對,所以在手下衆多臺吉面前,他纔會維護虎字旗。
誰都知道,他這個大汗一直以來都與虎字旗合作,從虎字旗的商道上分潤好處,素囊這麼做,等於沒有把他這個大汗放在眼裡。
蒙古包的簾子突然被人從外面撩開,札木合走了進來。
站在汗帳裡,他一行禮,說道:“大汗,坎坎塔達臺吉派來了他的親衛察喀克,要見大汗,如今人就在汗帳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