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京城剛送來的消息,新皇駕崩了。”陳幕僚一臉慌張的從外面跑進書房。
柳炳元正在桌案前揮毫潑墨,聽到這話,拿筆的手腕一抖,一塊墨漬滴在白紙上,溼透了紙背。
“你,你剛纔說誰駕崩了?”
“是新皇。”
“這,這怎麼可能!”柳炳元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新皇登基還不到一個月。
“是真的。”陳幕僚說道,“巡撫衙門的公文剛送到。”
啪嗒!
柳炳元手裡的毛筆掉落在桌上的白紙上,墨跡灑落一大片,整個人失神的坐回身後的座位上。
“大人,大人。”陳幕僚見狀急忙走上前。
柳炳元無力的擺了擺手,低聲問道:“新皇是誰?”
陳幕僚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新皇是皇長孫朱由校。”
如今這位朱由校不再是皇長孫,成爲了新皇,直接提名諱已是大逆不道,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還好,還好。”柳炳元長吁一口氣。
站在一旁的陳幕僚知道面前的柳炳元在擔心什麼,害怕洛陽那位福王進宮繼位,不過,這種可能根本不大。
不要說福王人在洛陽,來不及趕回京城,而且朝廷裡的那些大人們也不會讓福王坐上皇位。
當初的國本之爭,朝廷裡多少大人都站在太子一方反對福王,如今鄭太妃失勢,皇太孫又是正統,福王一點機會也沒有。
“大人。”陳幕僚端起桌案上的蓋碗遞了過去。
柳炳元接過來,放在嘴邊喝了兩口,隨即蓋上了杯蓋。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人推開,田幕僚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拿着公文。
一進書房,他便快步朝柳炳元走來,嘴裡說道:“大人,巡撫衙門的公文到了,先皇已故,由皇太孫繼位。”
“快給我!”柳炳元伸手把公文抓在手裡,急忙忙的去翻看。
雖然手下的幕僚已經告訴他新皇駕崩的消息,但是不看到確切的公文,他還是有些不願相信。
大明立國二百餘年,還從未發生過一個月內接連兩位皇帝駕崩的事情,史上這種事情多半是發生在亂世或是皇權旁落的時候。
看完巡撫衙門送來的公文,又着重看了一眼上面的落印,柳炳元這才真的確定,新皇駕崩,曾經的皇太孫繼位。
公文上連諡號都給出來了,光宗皇帝。
可惜這位光宗皇帝當了這麼多年太子,一輩子小心翼翼,登基不足一個月,便駕崩離世。
柳炳元把公文還到田幕僚手中,說道:“一月之內兩位聖上薨逝,這對大明來說並非是什麼好徵兆,如今本官也差不多該回京了,你們二人回去收拾一下,過幾天本官就回京述職。”
“大人,靈丘那邊的事情……”陳幕僚猶豫着說。
柳炳元面露沉思片刻,說道:“算他們運氣好,又趕上了國喪,本官暫時無暇顧及,不過不要緊,只要本官還在山西道,這個虎字旗跑不了本官的手掌心。”
……………………
“大人,遠處有車隊過來。”
新平堡垛牆上跑下來一名兵丁,站在一名把總跟前。
“又是出邊關的商隊?”那把總提起茶壺,給自己茶杯裡倒了一杯茶水。
“看樣子像。”那兵丁說道,“這次來的車隊還挺長,應該有不少大車。”
把總兩根手指捏住茶杯,笑道:“合該咱們兄弟發財,你去告訴兄弟們,一會兒車隊靠近就給老子攔下來,一個都不能放過。”
“大人您瞧好吧,兄弟們做這事不是一次兩次了。”那兵丁笑嘻嘻的說了一句。
踏!踏!踏!
遠處的車隊還沒等靠近新平堡,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了過來。
很快,一匹快馬從新平堡堡門進來,出現在那把總的跟前,並且停了下來。
“軍爺。”馬背上的騎手一拱手,說道,“我虎字旗一會兒將會有一支車隊經過這裡,還望軍爺行個方便。”
說完,那騎手從懷裡掏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丟向了那把總。
把總雙手接住銀子,眉眼帶笑的說道:“兄弟客氣了,參將大人早有吩咐,虎字旗的車隊儘管過去。”
“謝過軍爺。”騎手又是一拱手,調轉了馬頭,策馬離去。
邊上還未離開的那兵丁不解的說道:“大人,咱們真就這麼放他們過去?”
“你知道個屁。”那把總說道,“參將大人那裡早就發過話,虎字旗的車隊輪不到咱們去管,別說人家還過來打一個招呼,就算不打招呼,咱們也要裝作看不見。”
那兵丁嘆息道:“小的只是覺得太可惜了,站垛牆上看他們的車隊,跟一條長蛇似的。”
“你他孃的少打歪主意,虎字旗走的是參將大人的門路,一個車輪子就能碾死你。”那把總沒好氣的說道。
“是,是,小的明白。”那兵丁連連點頭迎合。
“行了,少他娘在這裡礙眼,回去告訴所有當值的兄弟們,下了值去老李家酒館喝酒,老子請客。”那把總轉了一下手中的銀錠,隨手裝進袖口。
“小的替當值的兄弟謝過大人。”那兵丁嬉笑的說了一句,這纔拿着長矛回到垛牆上。
這個時候,遠處的車隊已經靠近新平堡,一輛輛四輪大車也都清晰可見,包括頭車上面的令旗。
“大人怎麼說,要不要派人攔下這支車隊?”
垛牆上的一人問向回來的那兵丁。
“攔個屁。”那兵丁沒好氣的說道,“這支車隊走的是參將的人的門路。”
“可惜了。”其中一個兵丁晃了晃腦袋,說道,“真要攔下這支車隊,隨便刮上一層,足夠兄弟們舒服好幾天的。”
“你們想都別想,敢打這支車隊的主意,除非你們不想活了。”
他們不過是底層的兵丁,在一些小商隊身上吃拿些好處還行,碰到這種有門路的大商號車隊,自然不敢胡亂去打主意。
“快看,好像有一支馬隊朝那支商隊的車隊圍過去了,看着像是陳遊擊的人。”垛口前的一名兵丁用手指着遠處喊道。
垛牆上的兵丁紛紛朝對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一支官軍裝扮的騎兵馬隊兜頭圍向虎字旗的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