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幸虧咱們提前留了一支兵馬在城外,想不到賊兵這麼厲害,連一天都沒用就破開了代州城。”
說話的袁衝一臉心有餘悸的神色。
此時的袁朝舉一臉慶幸。
幸虧他見勢不對,帶着親兵從代州城另外的城門逃了出來,不然他這會兒已然成爲賊寇的俘虜。
“可惜沒能把知州一起帶出來,也不知他在城中有沒有爲大明盡忠。”袁衝回首看了一眼後方的代州城。
袁朝舉道:“你最好慶幸他活着,不然等到朝廷怪罪下來,失城的大半罪名都會落到你我父子的頭上。”
“父親您是故意把知州丟在城內?”袁衝一驚。
袁朝舉道:“總要有人承擔失城的罪名,代州知州勾結賊寇,出賣城郭,你我父子力戰之下,寡不敵衆,不得不退出代州城。”
“這,朝廷會相信嗎?”袁衝猶豫着問。
袁朝舉說道:“朝廷相不相信並不重要,只要代州知州落入賊手,朝廷就不得不相信是他勾結了大同的賊寇。”
臉上的厲色一閃而過。。
只要能保住袁家的權勢,犧牲一個代州知州,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可以。
“陽曲那邊是不是要派人去打點一番?可家中的積蓄都留在了代州城內,怕是已經落入賊寇手中了。”袁衝一臉憂色。
想要把代州城失陷的罪責都推到知州身上,他知道光憑一張嘴肯定不行,需要打點陽曲的巡撫和山西承宣佈政使的官員。
袁朝舉道:“用來打點的銀子我早就準備好了,再知道雁門關失陷,我就已經提前安排你二弟把咱們袁家的積蓄都送去了崞縣。”
“還是父親有先見之明,早就看出代州城難以守住。”袁衝頌讚的說。
袁朝舉說道:“安排你二弟帶着袁家積蓄去崞縣,我並非是覺得代州城守不住,只是想給袁家留下一條後路,只是沒想到代州城連一天都堅持不住就被賊兵攻陷。”
“以前總是聽旁人提到大同的賊兵有多麼厲害,先前孩兒還不以爲然,如今才知道,怕是也只有當年的戚家軍能與其相媲美了。”袁衝感慨道。
雖然他沒有經歷過戚家軍的時代,可戚家軍在九邊偌大的威名,他們這些九邊出身的邊將從小就聽說過。
袁朝舉嘴裡哼了一聲,道:“賊兵確實有些本事,可和戚家軍還比不了了,若是戚家軍還在,這些賊兵又怎敢反叛朝廷。”
“父親喝口水。”袁衝把一隻水囊遞了過去,同時嘴裡說道,“之前不是說大同的劉賊準備接受招安,怎麼突然就出兵攻打太原府了,咱們代州也是倒黴,離大同府的山陰縣接壤,成了賊寇第一個對付的目標。”
袁朝舉接過水囊,拿到嘴邊連喝幾大口,最後一抹鬍鬚上沾到的水珠,說道:“劉賊想要在宣大兩府割據,自成藩鎮,朝廷自然不允許,一時又無法出兵去平叛,招安的事情也就一拖再拖,劉賊應該是覺得自己羽翼豐滿,便開始對太原府下手,想要佔據更多的地盤。”
“想不到劉賊居然想要割據地方,以前只聽說劉賊是商賈出身,居然有這麼大的野心。”袁衝語氣中夾雜着幾許羨慕。
武將出身的他,對於唐末藩鎮割據地方的局面,自是十分羨慕,甚至幻想過袁家也能有這麼一天。
可惜大明文官曆來都有打壓武將的習慣,哪怕他們袁家是世襲的百戶,同樣是文官壓制的對象。
歷代代州知州,從來沒有對他們袁家放鬆過警惕,不然早就成了他們袁家一家天下,也不會有王家和孫氏出頭的機會。
至於唐末的藩鎮割據,他也只能通過史書嚮往一番,自知袁家是沒有這個可能,現在聽說有人真的這麼幹,又怎能不羨慕。
“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袁朝舉放下水囊,嘴裡說道,“大同劉賊表面上看是一商賈之人,其實他最早是從遼東逃到大同的賊寇,如今也只不過恢復了本性。”
這麼多年過去,關於劉恆的一些過往,早已被朝廷摸清楚,而旁人也只注意到劉恆在靈丘崛起後的一幕。
“想不到劉賊居然是賊人出身。”袁衝驚歎道。
他和大部分人一樣,只以爲劉恆是從靈丘崛起的一個商賈,如今才知道對方居然是一個賊寇。
袁朝舉道:“說他是賊寇也不準確,當年朝廷和奴賊在遼東薩爾滸一戰,此賊還是杜鬆將軍帳下的一個營兵,如今這麼多年過去,朝廷爲了招安他,甚至許諾他一個總兵,若是杜鬆不死,也不過就是個總兵。”
“總兵呀!咱們袁家要是出一個九邊出身的總兵,以後九邊的將門將多咱們袁家一個。”袁衝感嘆道。
和九邊的將門相比,他們袁家終究還差了一些。
經過這麼多代人的經營,也只不過做到振武衛指揮使的位子,並且不是每一代振武衛指揮使都是他們袁家人擔任。
很多時候,他們袁家的人只得一個指揮同知。
袁朝舉道:“你以爲這個總兵是這麼好做的,那是要去遼東和奴賊去拼命,就算得了這個總兵,命也要留在遼東。”
“遼東有那麼多總兵在,不也沒什麼事,只要得了總兵,去哪裡做總兵都是一件好事,說不定多殺一些奴賊,將來還能更進一步被封爵。”袁衝不以爲然的說。
正值血氣方剛的時候,他不覺得去遼東做總兵差到哪裡。
袁朝舉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道:“你以爲奴賊是那麼好對付的,要真那麼好對付,也不至於大半個遼東都落入賊手,光是總兵參將就死了不少,劉賊又是被招安的賊寇,去了遼東更是隻會被打壓,早晚被遼東的那些文官武將整的丟了性命,然後吞下他的兵馬。”
“不會有這麼嚴重吧,怎麼說大家也都同朝爲官,如今奴賊還在,直接威脅到大明遼東的安危,就算有人要做什麼,也應該等解決掉奴賊的威脅纔對。”袁衝眉頭皺起,認爲自己父親說的太過嚴重。